第65章武功還要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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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學漸的大腿在劇烈顫抖，膝關節撞在一起，啪啪聲響，他真想去號啕大哭一場，以前聽晦覺禪師説起“農夫救蛇”和“中山狼”的故事，他心裏總是要嘲笑編故事的愚昧無知，現在才知道自己比那個農夫還要愚蠢，世上比中山狼還要忘恩負義的更是不乏其人。

他在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乖，乖，我從來沒見過這麼乖的寶貝。”龍嘯天笑得更甜，聲音中有一縷壓抑不住的得意和興奮:“既然這麼乖，為什麼停下來了。

還不趕快爬上去？我已經有五年多沒有看過月亮，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到上面去看一個通宵，哈哈，好美啊。”方學漸急忙連聲答應，歪着脖子，儘量離他的拳頭遠一些，雙手替用力，很快攀到了陡壁的盡頭。他才在山崖口出半個腦袋，突然全身一震，兩道目光直直地盯住那塊捆綁繩索的石頭。

寒風捲着薄紗似的夜霧拂面而過，月下的山岡如一幅淡潑墨，一個紫宮裝的中年婦人俏生生地立在大石之前，杏眼桃腮，笑顏如花，兩隻眼睛微微眯縫起來。

彎如天上的月牙，正是神龍山莊的夫人袁紫衣。袁紫衣向方學漸嫵媚一笑，道:“小夥子，你還真夠命大，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好運在下面等你？”嘴上説着，手臂一揮，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在方學漸驚恐無比的眸子裏驀然閃過。

“嘣”的一聲響，一把四寸鋒刃的匕首已割斷了緊繃着的繩索。＊＊＊緊繃的繩子驟然斷開，方學漸立時無力可持，身子虛浮，急往下墜。

他大喝一聲，勁隨意走，手臂一長，掌中的斷繩猛地向上揮出，啪地一聲，鞭梢在懸崖邊緣，他借力騰空而起，又躍到山崖口。

方學漸趁着身子下落之際，猛一口長氣，長袍風鼓盪，內力澎湃如，在周身經絡間奔不息，手中的繩索再次揮出，在崖頂山岩之上，火花飛濺，打出一條五尺長的鞭痕，身子呼地竄起三丈多高。

袁紫衣不料他反應如此迅捷，內力之強更是超出想象，見他身在半空，正是偷襲的大好機會，手腕一抖，掌中的匕首閃電飛出，直方學漸的面門，腳尖在岩石上一點，身子撲出，緊跟匕首之後，一招“中宮直進”右腿前伸，踢向他的小腹。

方學漸的臨陣經驗不夠豐富，身子沉沉下落，被她上下一陣夾攻，登時鬧了個手忙腳亂，側頭避開來的匕首，小腹之上傳來一陣鑽心劇痛，已然被她踢了一腳，身子再次朝山岡外飛去。

耳邊的龍嘯天突然大笑起來:“哈哈，袁紫衣，你看看自己的腿，被‘奼紫嫣紅’咬了你還有命嗎？賊婆娘，枉你聰明一世，最後還不是死在我的手裏！”方學漸原本就猜測這對夫有問題，此時聽他如此一説，更證實了心中的想法，那“奼紫嫣紅”既然已在袁紫衣的腿上，自己的脖子自然有了安全保證，暗中舒了口氣。

他右手一提，把繩頭拉起八尺，掌中的繩索登時長達兩丈，正待揮出，忽覺有人在自己的兩個肩頭撐了一下，猛然覺出大事不好，頭頂跟着一下劇痛，被人拍了一掌，腦中嗡的一聲，差點暈厥過去，平飛的身子登時直直地往下跌落。

他微一抬眼，看見兩隻空蕩蕩的褲管，灌滿了山風，習習聲響，正飛過自己的頭頂，朝山岡上飄去。

方學漸只覺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腦子陡地一清，繩索用力甩出，使一招“風捲殘雲”繩子在空中舞出一個奇怪的形狀，如蛇般飛竄上去。

手上一沉，方學漸知道已圈住了那人的褲管，心中苦澀，品味不出是喜還是悲，只想找個沒人的角落號哭一場，但人在半空，全然做不了主，身子如一用滿弓放出去的利箭，急速地往下墜落。

頭上很快響起了龍嘯天的一聲驚呼，憤怒、慌亂而淒厲，張狂的叫聲在山崖間飄搖、迴盪，很快被撲面而來的狂風割成千萬碎片，連同身子，被一團團雲朵般的濃霧所沒。

神女峯高達三百多丈，方學漸筆直下墜，人如投石，知道從如此高空掉落，逃生的機會微乎其微。

耳旁風聲呼呼，雖是頃刻間之事，卻似無窮無盡，永遠跌個沒完。他剛才內力護身，被龍嘯天擊了一掌，才沒有頭破血，當場要命，此時頭頂還在隱隱生疼，心中發狠，運力一拉繩子，死之前也要拉他做自己的墊背。

龍嘯天覺出有一股大力在拉扯自己，知道有人搞鬼，肚裏暗罵一聲“小兔崽子”身子下落更加迅捷，很快追上了下面的方學漸，雙掌凝聚畢生功力，朝他的口擊去。

龍嘯天在石窟中心無旁騖，夜勤修苦練，再加蛇膽輔佐，雖然面貌變得醜怪無比，一身內功卻是突飛猛進，五年多練下來，抵得上別人練習十年，和現在的方學漸相比，也不會差多少。方學漸料到他要報復自己，使一招“偏花七星”雙拳舞動成北斗七星狀，保護前的要害。

兩人拳掌相，各發內力，猛然相撞，將對方的身子斜斜地震出。方學漸身子斜飛，知道身後不遠便是山崖，長長地一口氣，出間的蛇鞭子，朝後猛地擊出，鞭子啪地在山岩之上，下墜之勢居然緩了一緩。

他心中大喜，鼓動內力，鞭子用力打在崖壁上，身形又是一緩。方學漸雖然內力深厚，但高空下墜的力量實在太大，一鞭鞭地打也極是費力，心知要想活命，這是唯一的辦法，也只得咬牙盡力住。

起初之時，每打一鞭，身子要墜落六、七丈，後來勢力稍緩，也要下降四丈多。那鞭子終是做的，了幾下，鞭梢已少去一截，幸山崖緩緩向外突出，鞭子少了半尺，山崖便補足半尺。

方學漸記得自己正要第三十三下的時候，手中一丈三的鞭子已不足八尺，下墜之力雖然消了大半，速度仍是很快，足尖突然碰到一塊堅硬的物事，腿彎一陣痠痛。

也不知骨頭是否斷了？這塊岩石斜伸向外，坡度較大，他‮腿雙‬一彎，一個倒翻筋斗飛了出去，在空中連翻四、五個筋斗，頭下腳上地往下落去，心中拼命大叫:“我命休矣！”

“撲通”一聲，腦袋入水，濺起大片的水花，卻是到了山谷底部，身子正好掉進下面的一個水潭。他頭上一涼，猛然間得知自己死裏逃生，喜極大呼，張開嘴巴“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池水下肚。

方學漸忙收束心神，身子鑽入水下三丈多，卸去了下墜之力。他覺‮腿雙‬有些麻木，只得用手拼命划動，好不容易出了水面，睜眼朝四下望去。

只見兩邊懸崖筆立，半之上雲霧繚繞，崖間是一條兩丈寬的水道，上面水氣瀰漫，望過去灰濛濛的一片。他落下的地方在水道中間，是個橢圓形大水潭，寬達五丈，兩岸怪石嶙峋，偶爾有一、兩片平地也是雜草叢生。

他記起龍紅靈曾給他講過的一個傳説故事，心想這個水潭大概就是黑蟒將軍當年的出水之處，卻不知是不是真的深不見底，與外面的東海龍宮相通？

方學漸雖然有過多次跳崖經歷，卻以這一次最為驚險，大難不死，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仰頭哈哈大笑，高聲叫道:“袁紫衣，你方大爺就是命硬，這麼高摔下來連塊皮都沒擦破，你的寶貝女兒我是娶定了。”話音未落，頭頂上忽然呼的一聲掉下一個人來，撲通落水，離他身前不足一丈。朦朧的星光下，方學漸已看清那人穿了一身灰衣袍，褲管中空，正是“玉面飛龍”龍嘯天。

龍嘯天少了兩條小腿，身子既輕，再加左手執鞭，右手握繩，輪番打之下墜落之勢比方學漸緩慢許多，直到此刻才落到崖底。方學漸暗叫不妙，雖然是他害己在先，自己卻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在這緊要關頭，真理和正義自然站在拳頭大的一邊，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如何是他的敵手？

想趁他沒出水的時候溜之大吉，可惜兩條腿痠軟無力，雙手使力，才劃了幾下，水面分開，嘩的一聲，龍嘯天已鑽了出來。

方學漸見他伸手擦去臉上的水漬，睜眼打量四周，笑道:“龍莊主，想不到神女峯下還有如此一處山清水秀的所在。古人云:人傑地靈，只有這麼靈秀的地方，才能養出莊主這樣優秀的人物。”龍嘯天的眼神何等犀利，片刻便把周圍的地形掃了一遍，兩道閃亮的目光最後停在他的臉上，微微點頭道:“好，好，你還活着。”手腕一抖，蛇鞭子電閃而出，去抓他的脖子。龍嘯天因為‮腿雙‬殘廢，出之後寸步難行，神龍山莊又落入袁紫衣的掌握，貿然回去只是自投羅網，最好的辦法是控制一個絕對聽話的奴隸，一任己意，武功還要湊合，不是被別人一打就倒的膿包，方學漸無疑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