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幾下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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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學漸見水波輕漾，一縷細湧到身前，知道他來偷襲自己，內力運轉，一招“雙圈手”護住上身要害，他在這條鞭子上着實吃過不少苦頭，心想最多被你一下，這次定要牢牢抓住，就算用嘴咬也要把它斷了，省得以後為禍武林。兩人在水下暗暗較勁，龍嘯天的鞭子攻得神出鬼沒，方學漸的“雙圈手”守得滴水不漏，鞭掌相接，一觸即離。

龍嘯天知道方學漸的內功勝過自己，水中近身搏鬥，妙的拳腳功夫用不上，沒有絲毫獲勝把握，鞭子伸來繞去，不敢輕易落實，只在他的大腿上了幾下。

方學漸的‮腿雙‬原本麻木不仁，被他了幾下，血加速動，神經慢慢恢復知覺，覺微微有些疼痛，卻也不怎麼在意。

兩人相持片刻，水波不住盪漾，距離漸遠。龍嘯天心中不耐，知道再若分開兩尺，想要抓他將比登天還難，自己沒人扶持，比起山枯坐，下場只有更慘，長鞭一甩，使一招“起鳳騰蛟”鞭梢破水而出，朝他的脖子纏繞上來。

方學漸心中早有所料，眼前水花一起，雙臂一合，化掌為抓，正是羅漢拳的一招“靈鷲聽經”鞭子入手，牢牢抓住，哈哈大笑道:“龍莊主，你的鞭子招法很多啊，什麼時候再教我三招。”笑聲剛起，兩人之間的潭水突然冒起一大串水泡，開始只有拳頭大小，後來有湯碗般大，水面無風起，波濤起伏，像一鍋開始沸騰的開水，突然“嚯啦”一聲巨響，無數水片四下亂飛，落在水面，噼啪作響，如下一場暴雨。水珠呼嘯飛舞，砸在方學漸蒼白如紙的臉上，他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頭頂的天空。

一條碩大無比的蟒蛇破水而出，高高地立在水塘正中，全身油光黑亮，兩粒眼珠卻殷紅如血，如一尊用花崗岩雕刻而成的地獄守護神。

巨蟒張開血盆大嘴，出四顆尖尖的獠牙，長長的蛇信吐不定，它的頭顱輕輕扭動，冷森森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來回逡巡，似乎在擇人而食。

比起龍嘯天苗條的排骨身材，方學漸顯然要豐滿許多。冷血動物的視力一直比較短淺，但是肥瘦還是分得清的，巨蟒的視線最後停在方學漸的身上，血的眼球就像兩簇輕輕跳動的火苗。

潭水似乎一下變得冰冷刺骨，方學漸不住打着哆嗦，身上的每個孔都在冒着絲絲寒氣。巨蟒張開血紅的嘴巴，足有臉盆般大，噬活人絕非難事，它縮回長舌，身突然一曲一彈，蛇頭彷彿一離弦之箭，迅猛無比地朝方學漸俯衝下來。方學漸被嚇得呆了，靈魂出竅，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來，蟒蛇飛撲而下，生死懸於一線，仍然傻瓜似地停在那裏。

龍嘯天看出形勢不妙，猛地一抖手中鞭子，於千鈞一髮之際，硬生生把他拉開三尺。蛇頭轟然入水，又飛快地破水而出，揚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空中“嘶嘶”聲響，水花亂飛。

龍嘯天內力傳出，手腕一翻一扭，使一招“苦海回頭”乘他不備，長鞭縮回，趁勢在他臉上了一下，喝道:“傻小子，快使‘凌波微步’與它遊鬥。”雙掌暗暗使力，朝岸邊游去。方學漸臉上吃痛，登時清醒過來，運起內功心法，身子慢慢浮出水面，奈何‮腿雙‬麻木“凌波”而不能“微步”是為一大遺憾，至於“遊鬥”一説，更是純屬扯淡。他剛升出河面。

只聽頭上風聲呼呼，水珠四下飛揚，觸膚生疼，那條巨蟒又撲了下來。一股中人慾嘔的腥臭隨風而來，方學漸眼前昏暗，心頭也驀地一涼，知道活命無望，內力停轉，身子重又沉入水中。

巨蟒滿心以為這次定能得口，卻不料獵物突然下沉，嘴巴登時咬了個空，四顆尖刀般的獠牙擦着方學漸的頭皮過去，撞在一起，叮噹一響，碰得火星四。

龍嘯天心中暗暗祈禱，只盼着方學漸能多支持一刻，他便可以多一分逃生的希望，他不敢出大的聲響，雙手在水中前後划動，恨不得一下就爬上岸去，卻忘了蟒蛇在陸上依舊爬行迅捷。

而沒有‮腿雙‬之人，頃刻間又能跑出多遠？才劃得數下，龍嘯天突然覺上一緊，彷彿被人伸臂牢牢抱住，又如給一條繩緊緊縛住。他是神龍山莊的莊主，和各類蟒蛇、毒蛇打了半輩子的道，知道蟒蛇的子最長，一旦被它纏上，萬難逃。

這一下把他嚇得一個靈，只這一緩，蟒蛇的尾巴已纏上他的口。龍嘯天心頭一寒，急忙伸手去拉，指甲劃破堅韌的蛇皮，割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那巨蟒如海碗，比普通的蟒蛇大了一倍有餘，疼痛之下，反而越收越緊，只勒得他骨幾折斷。方學漸的頭皮覺到利齒的森森寒意，身子不自主地一陣顫抖，全身的汗直豎起來。

他知道生死繫於一線，身子向前一撲，猛地竄起，抱住了蟒蛇的脖子，手指潛運內力，十個指頭登時嵌入中。巨蟒吃了一驚，頸上驟然多出一人，身子呼地揚起，想將他摔落下來。

方學漸的腦袋貼在蛇身一側，蛇頭不住左右扭動，撞得他口鼻隱隱生疼，情急之中，他張嘴便向蟒蛇的頭頸咬下，牙齒進，鮮血汩汩而出，入口極是腥氣，幸好這幾天他吃蛇膽蛇血有些習慣了，沒有當場嘔吐出來，巨蟒吃痛，身子一陣扭曲，纏得更加緊了，這就苦了被尾巴纏住的龍嘯天，口和部被蟒蛇越勒越緊，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呼越來越艱難。

他急忙運內力往外力崩，巨蟒的身子可以伸縮，即使他內力再強十倍，也無法將之掙斷。他稍一放鬆，蛇身纏得更緊。巨蟒的脖頸下沉甸甸的掛了一人，十分難受，在水中翻江倒海地不住撲騰，一時潛入十數丈的潭底，一時又破水而出，飛上半空，再高高地跌下“嘭啪”落水。

它數次轉動脖子要去咬頸下之人，嘴巴開到最大，頭頸扭到最後，總是差那麼一寸半寸。美味佳餚擺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可惜就是吃不到，徒呼奈何。方學漸知道自己一旦鬆手，小命絕難保全，只牢牢地抱着巨蟒的脖子，任它什麼折騰，咬緊牙關，死抗到底，就是不放手。他自習會“凌波微步”的內功心法以後，龜息有術，被人掐住脖子都不會斷氣，何況在水底潛游一番。那巨蟒的力十分旺盛，足足折騰了兩個多時辰，還是生龍活虎一般。

把一潭池水攪得怒驚濤，旋渦、泡沫不計其數，如沸騰了一般，方學漸一夜沒睡，又連遭幾次極大的驚嚇，數番生死相易，到了此刻實在疲累死，連兩隻眼皮都沉甸甸的抬不起來。

只想就此呼呼睡去，一覺不醒，幸好心中的求生慾念始終支持着他頭腦中的一絲清醒。他頭腦昏昏沉沉，腹中卻是鼓脹之極，灌滿了蛇血，氣力絲毫沒有減弱。

巨蟒身上數處傷口，絲絲血出體外，起初還不覺什麼，到後來終究支持不住，又一次破水躍出，高度已比上次低了三尺。身子出水，方學漸突然聽得空中傳來兩聲雕鳴，聲音越蒼涼，在山谷之中悠悠迴盪，氣勢甚豪。

他好奇心起，睜開眼來，卻見四周景物清晰在目，河面上薄霧縈繞，峽谷盡頭晨曦初，空氣裏瀰漫着破曉時的寒氣，原來天已放明。方學漸不敢仰頭觀望，那樣勢必要鬆開嘴巴，徒增危險，他睜大了眼睛，視野之內瞧不見有什麼飛禽的影子，心中猜測那鳥是什麼模樣。

突然又聽見一聲清亮的長鳴，這次卻是嘹亮之極，彷彿那鳥就近在咫尺。他嚇了一跳，不自覺地抬頭望去，只見一朵白雲俯衝而下，兩隻尺許長的巨大鳥爪子正朝自己的腦袋抓來，每一片指甲都有兩寸長短，尖利如鐵鈎，離自己的頭頂已不到一丈。

方學漸大吃一驚，剛拔出嵌在中的十手指，呼的一股颶風湧到，面前血亂飛，糊住了眼睛。他急忙氣沉丹田，一招“二郎擔衫”兩隻手掌在蛇身上一拍，飛身下墜，撲通落水。他不敢在水中多呆，運起“凌波微步”的輕功，升上河面，睜眼望去。

只見空中停着一隻大雕，身形甚巨，全身羽潔白如雪，尖嘴彎曲，如一把鈎子，一雙羽翼展開來足有一丈來寬，神態極是雄俊奇偉。

那大雕在空中盤旋飛舞，利爪伸出，便要帶出一陣血雨。巨蟒遇此天敵，先已膽怯三分，腦門被抓了一下，更是身受重傷，從騰空出水到退回水中，才短短的片刻工夫，身上已被抓中十幾下，傷口處血噴湧，轉瞬便把水潭染成淡紅一片。

方學漸行動不便，巨蟒落水之處便在他的身前，他怕巨蟒來噬自己，急忙又抱住它的脖子，手指抓到一處破裂的傷口，用力勾住。

一人一蛇，一起沉入碧水潭底。巨蟒受傷極重，又勞累了一夜，傷口處不斷有血出，蛇身一陣陣地搐，在潭底的岩石上不住翻滾騰挪。

方學漸極力忍耐，手指上不住加力，傷口越挖越大，血也越越多。過了約莫一頓飯時分，那蟒蛇失血過多，漸漸衰弱，幾下痙攣，終於寂然不動。方學漸害怕它故意裝死，不肯就此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