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後提氣點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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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又行了一天一夜,終於到了岳家的本家,一處典型的江南風格的巨大宅院。和南方別的大户人家一樣,硃紅的大門前兩座威風霸氣的石獅子,四個戴帽子的年輕僕從照例守在門口。
馬車一到,便有小廝恭敬了出來,然後牽馬離開。深深宅院,百年世家,除了門口兩個石獅子,沒什麼是乾淨的。燕淮冷冷的目光掃過悉的匾額,上有端正的漆金“嶽府”二字,端正磅礴,落在他眼裏卻是兒時的修羅地獄…
踏着仇恨和鮮血而來,如今他才是掌管了這地獄的修羅!李叔跟上來,心情複雜地看着燕淮抱着懷裏的人站在門外,他曾經從這所宅子裏走出來,自然知道現在的燕淮是什麼樣的心情,所有的折磨、報復就像一面鏡子,簡簡單單地述説現任宗主的過去。
“少爺,進去吧。幾位堂主已經在裏頭侯着了。”
“嗯。”他抱着夜融雪,踏上覺十分悉的階梯,跨進悉的院落,穿越悉的迴廊。
愈走愈深,他的表情也越來越冷漠。一路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執事和丫鬟屈身請安,他健步如飛地直接走進了一座開了梅的小院子,李叔知道少爺總是先照顧好那位姑娘再做別的事,也早派人把院子拾掇乾淨。
不多久,燕淮出了院子往住院走去,李叔跟在後頭,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壓低聲音問:“少爺,去年在湖邊建的那座繡樓,據説是極盡巧奢華的,可有此事?”現在他是以多年來照顧他的長輩身份問他的。前方的人一下子慢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悶悶地説:“是,不過繡樓已被我下令毀了,不必再提。”
“建繡樓和燒燬它,都是為了那位夜姑娘?”他猛地轉過身來,依然是好看的眉,淡的眼,卻出隱隱的絕望來。他苦笑:“沒錯。現在想想,確實可笑,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再阻止我了,李叔你素來是最懂我的,我從十一歲便想…你也莫要再勸我,回不了頭了。”李叔聽了,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虎目中淚光隱閃:“孩子,我懂你的苦…”燕淮反倒安似的拍拍李叔的肩膀,曾經信中可以依靠的高大形象也抵不過歲月催人老啊。
“李叔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一輪明月懸在夜空中,月光格外皎潔。
夜融雪倚在窗台上,托腮望月,心中不悽然,有多久沒看過這麼美的月了呢?岳家這會兒一個把守的人都沒有,可她知道燕淮如此放心地把她獨自留在這裏,必定是各處都有他佈下的陣法。
她不是冒險遊戲大難不死的主人公,每次闖陣的生門、死門都要用她的命做賭注。她要為了紫陌來了,為了所有關心她的人愛惜生命,如今武功被廢,她決定要把所有力氣留到最關鍵的時期去拼,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何況若是紫陌來了,燕淮正打算一石二鳥,兩人的功力不相上下,必有一場惡戰。她看了看桌上擺的晚餐,絕食絕對不是辦法,沒有力氣怎麼和敵人鬥?
她深一口氣,撲到桌前大口大口吃起來。院子裏梅花悄悄地綻開了最美的花,粉的,白的,恍若寧靜的豆蔻少女。
她好好地睡了一覺,把現代高中學的各項簡易體、伸展運動什麼的做了一遍,虧得整整一沒有人來此處,不然他們看見一個女人蹬腿扭高抬腿外加數拍子,豈不是會覺得無比詭異?她輕笑,雖然大敵當前,心裏卻為了終於能見到紫陌而興奮跳躍。在腦中時時刻刻思念的鮮活身影,他温馨堅實的懷抱,他紫雙眸裏可以把人溺斃的深情,他張狂魅的執劍之姿。
他一身紅衣如妖似仙,在芳菲漫天飛舞之時替二人簪上的並蒂蓮。亂了心,了智,以愛之名織成一張網,墜入後便是心甘情願的萬劫不復。
又過了一個下午,祭玉之夜終於來臨。啓明星星光暗淡,深邃的黑夜沉重得宛如地域降臨,羣魔起舞,月詭異。夜融雪被憑空出現的兩個冷臉丫鬟按着服侍,她們把她推到浴桶旁:“請姑娘入浴。”
“我自己來,你們下去吧。”不是吧,一定要被扒光?丫鬟們不説話,捲起袖子三兩下解了她的衣裙,像抓小雞似的把她進浴桶裏認真地清洗起來。
洗完了,替她換上一身月牙白緞子衣裙。再以碧玉髮帶綰髮,輕靈俗,遺世獨立。她知道,今晚就是祭玉之夜,也是她為自己的命運贏得轉機的夜晚。
“姑娘把這碗湯喝了吧,家主要見你。”她坐下,見桌面上有一小碗藥湯,略一思索,點頭稱是。她拿起勺子作勢要喝,故作手滑把瓷勺跌在地面,低呼一聲忙不迭地去撿,兩個丫鬟也慌忙地湊上來。
“姑娘的手劃破了!”
“不礙事,幸好湯沒酒,不然你加註的心意豈不費了。”她温婉一笑,劃破的指尖冒出血珠子。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曾無意間聽到坊間説書的段子裏説過一句“女俠全身入陣”越是要緊的陣法越是要獻祭之人軀體上的“完美”從她們替她淨身沐浴梳妝打扮可見一斑。
所以她故意摔勺子,製造個小小的意外。
“為怕灑了,廚房裏還有一鍋湯,倒是姑娘的手竟然見血了,可怎麼好?家主再三代了的…”丫鬟甲急得臉都憋紅了。
“我記得屋裏有家主留下的玉肌膏,妙得很,這麼小的口子一抹上就不見了。”二人歡呼一聲忙跑到卧室取藥,夜融雪趁機把湯藥往桌角的圍棋盒子裏一倒。
然後端起碗裝作在喝的樣子。二婢出來的時候眼見的就是她在喝藥,喝乾淨了她們就過來給她上藥。
“那湯味有些怪,是放了枸杞子和連翹吧?”裝就裝到底。
“奴婢不知道,大約是那些了。”接下來氣氛就更乎了。諾大的岳家雖然張燈結綵,卻一點兒人氣都沒有。夜融雪被二婢引着往東走,穿越一條掛了紅燈籠的長廊,身後還跟着八個帶刀的護衞,嚴陣以待。她看樣子很平靜,其實一直在不着痕跡地觀察環境,細細琢磨。大約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她們到了一處沒有題字的外院,抬頭能瞥見院牆高處星星點點的燈火,似毒蛇吐絲,幽幽地口人。
二婢轉身走了,八個護衞把她帶了進去。青青的石板路,一直向前,上天指引給她的是不是活下去的路呢?
她摸了摸袖內的匕首,無言。轉過一方碧池,映入眼簾的是三層高的五彩雲梯,掛着匾,題曰“秋亭”樓前有一巨大高台,看樣子是岳家專有的戲樓,平的歌舞場,今夜的殺戮陣。
遠遠的牆上有光,這裏卻沒有一盞燈,昏暗不明。
“歡你來到秋亭啊,小血。”一陣磁的男嗓音從黑暗中傳出,銀白的月光下現出了燕淮頎長的身影,白蟒袍上繡怒濤青龍,黑亮柔軟的青絲仍鬆鬆編成一辮子垂下,右耳那白玉耳釘熠熠生輝。
他衝她招招手,出一個痞痞的笑容。她往前踏了一步,滿場的燈火便刷地亮了起來,無人奏樂,卻飄來悦耳的絲竹之聲,彷彿花旦小生即將登場來一場好戲。
燕淮只是看着她倔強不服輸的眼神微笑,嘲諷輕語道:“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樣子,能夠改變什麼嗎?你既然站在這裏便是入了陣,唯有殺了我才能破陣哦。”他摸摸耳釘,低聲説“角羊,青菀,送她到台子上去好好站着。”
“啊…”兩道銀光如箭飛出,猛地纏住夜融雪的身子騰空而起落在戲台中央,忽而優化成一男一女兩個人形,困住了她。這難道是縱“式”嗎?這時,他拿出一塊玉掛在脖子上,咬破手指在空中劃出隱約的光束,那光由少及多匯聚成一道光柱直衝夜空,他眯着眼念道:“神玉七湖,以神鑰祭之,啓陣!”
“嗚…”困於台上的人忽覺頭痛裂,神玉兩個字催眠似的在她的腦袋裏一再重複,那種靈魂似要破殼而出的覺,彷彿是要把身體撕成一塊塊後又強行拼接,劇痛壓身,她不痛苦地悲鳴出聲。一旁的“式”覺到她瘋狂的翻滾掙扎,便束得更緊了些。
看着她尖叫,備受折磨的樣子,他的臉已經趨於波瀾不興的冷漠,深邃的眼底躍動着快意的殘忍,又彷彿在猶豫什麼,遲遲沒有催動下一步陣法。頃刻間,只聽空氣中傳來極細微的尖鋭聲響,燕淮側耳蹙眉,而後忽然提氣點足,輕輕落在台邊。再看原處和他剛開始移動的位置,赫然有兩支鋼身羽箭釘在青石板裏,強大的衝力使得箭梢還在小幅度來回震動,發出“嗡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