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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活下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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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手取過一把戟,看着從前方暗處步出的兩道身影,而後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久不現於江湖的雪梅生,十夜門的四君子之首,怪不得能同時確的兩箭,若是我避不過,豈不命喪於此?”那兩箭可謂確霸道,如果他沒有避開,已被第一箭死。若他後來沒有改變避開時的方向,就會被第二箭中!

一白一紅,正是梅尚之和夜紫陌。梅尚之右手執弓,間一把浮世刀,劍眉下琥珀的雙眸,玉一般的臉龐,黑髮攏起,白袍金邊箭袖,如雪般的貴公子此時籠罩在騰騰的殺意之中。

再看夜紫陌,頭頂一髻簪有一對蓮花玫瑰玉簪,其餘披瀉而下。紅衣廣袖,鬆開的領口出小麥的鎖骨,平添一份極致妖嬈。

再看他魅的俊容,一如天神最完美的作品,紫光轉的眼瞳,右眼睫下一顆淚痣如泣如訴,美好的薄出修羅般的陰狠笑意。

“嶽玄宗一直學不乖,袁鴻雁死在我劍下,如今宗主你偏又來惹我。”夜紫陌緩緩出碧霄劍,目光掃過昏倒的她,散發出的氣勢更加暴戾“我説過,誰碰了她,就要一萬倍地付出代價!”燕淮頓覺被壓制住了。

而且還要分神聚集意念維持陣法,額頭不由滑下一滴汗珠。他想起那年左使袁鴻雁因聽命於嶽柔囚了夜融雪,後來便被夜紫陌殺死,下場極為悽慘,不對這個冷酷的冰河宮宮主心生寒意。

“今祭玉,宮主本不該來,不過往那些摺子戲都看膩了,今夜生離死別,勞燕分飛,倒是一出不錯的戲。”話音未落,三箭接連破空而發,燕淮猛然飛躍閃躲,身形極快地揮戟以斷玉之勢向飛往前的一箭,鋼箭頭硬是擊在戟上,衝得他後退五步,另一箭卻險險蹭着他的臉而過,強勁的風力化刃,臉頰上和左耳上出現兩道血痕,當下便滲出鮮血,滴落在白衣上。

“放開她!”梅尚之執弓站在風中,恍如踏雲而來的少年戰將,目光灼灼。

“角羊,青菀,殺了他!”燕淮為催動陣法,必須要用式來拖延時間,否則面臨攻擊本就沒有勝算,祭玉陣也就不攻自破了。

本來纏着夜融雪的兩個人形化作一道光,疾速衝向梅尚之的方向,在空中又幻化成方才的一男一女,和他纏鬥起來。

他旋身揮刀,刀身穿過了人形的身體,卻好像穿過的只是空氣。式化作的少女輕笑,趁機傷了他的左肩。夜紫陌如在夜空中踏蓮而下,黑髮飛揚,劍氣以騰龍之勢化作數道風刃撲面而來,燕淮口中默唸:“毓如元方,天地開初,混沌而生…”反手揮戟擋,驀地發現竟是虛招,內力如巨濤翻湧襲來,短短一年,夜紫陌的武功修為竟如此深不可測!他忙轉身魚躍,朝前方刺出長戟,使出一招破天雷,霎那間,虹光迸裂!

因咒語催動陣法,夜融雪悠悠轉醒,幸而身邊已沒有兩式的錮,好不容易撐着身子爬起,正好夜紫陌紅衣翻飛,持劍立在她身前。

她忙咬牙奔向前去,指尖顫抖着握住他的左手。覺與她握的手掌是那麼温暖,夜紫陌輕輕一顫,他注視着前方燕淮的一舉一動,猶豫間低聲輕喚:“融融,別怕。”夜融雪的心裏滿滿的全是他,所有的思念惘全部化作灰燼,只一句呼喚安穩,便給了她滿身的力量。

“相信我。”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看她,手卻握得更緊了。

“嗯。”她在他的身後笑靨如花,卻也落淚“帶我走。”他沒有回答,手心的力量堅定地告訴了夜融雪唯一的答案。驀地,纏的雙手鬆開。

他倚劍馭風而出,刀光劍影之間,傳來金屬烈的撞擊聲,甚至星星點點的微弱火光,不知是誰的血混着殺意和恨意,凌厲的劍勢不斷在空中錯揮砍,肆意飛揚。

她擔心,卻無法手,她知道紫陌在方才燕淮拼力一擊中已經受了內傷,而燕淮左腿也受劍傷,兩人功力相當,可以説是不分軒輊,非得拼出個你死我活才能罷休。

方才燕淮説過,要破陣,就要起陣的人死才能做到。

“原來無論如何,事情總要終結。”她笑了,從未有過的寧靜而放鬆的微笑,柔和朦朧。小燕子,如果你當時沒有救我,那該有多好。

燕淮,如果你不是嶽玄宗的宗主,沒有哀傷的過去,那該有多好,而我的靈魂,如果沒有徘徊在身體旁邊,聽見你的恨、你的痛,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們從不曾相識,那該有多好。她咬牙使勁全身力氣朝梅尚之方才落在地上的弓箭跑去,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箭後顫抖着手把弓拉滿,瞄準揮戟的那個白身影“咻”的一聲,箭離弦而出,她虛軟的身體被震倒在地。

可是,她的眼睛在看…箭正中左,白的身影忽然隕落,那短短的一秒,燦爛如星。微笑的臉,有幾分孩童的頑皮,髮絲拂過蒼白的角,宛如月夜下的一株曇花,盛放出無人窺見的絕美,最終成塵。

那一瞬,他帶笑的杏眼裏,分明有她哭泣的臉。他微啓的角,分明吐出了幾個字,暢快的,疼痛的。同一時刻,式忽然消失了,夜紫陌和梅尚之也停了下來。

“小燕子?”她吶吶輕喚,祭玉陣既敗,身體還在疼痛,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夜紫陌走來,輕輕地把她摟進懷裏,手掌摸摸她的頭,雙眸中滿是憐惜的愛意。

她把頭埋下,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前方躺下的身影似乎被哭聲刺得抖了抖,夜融雪紅腫着淚眼跑過去把燕淮扶在自己身上靠着,另外兩人蓄勢待發,以防生變。

燕淮的白衣上盛開妖冶的血紅之花,他遲疑了一下,最終輕握住她的手,甚至不敢用力。他費力地擠出一個笑,自嘲道:“準備了那麼久,沒想到是白忙活了,呵呵。”

“我…”她的眼神空淒涼“我一直想問,好好的,為什麼要什麼祭玉陣?為什麼要不停地殺人?”羽扇似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目無焦距地凝視夜空,彷彿在喃喃自語:“古書中説神玉接受獻祭後便有神力,可以讓人死而復生,也可以讓人實現願望,不過只能用一次。祭玉成功後,我要讓生下我就不負責任地死去的母親復活,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要進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岳家,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要拋棄我…”看在她眼裏的,不是偏執瘋狂的燕淮,而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裏啜泣。

“我以前也曾經這麼想,既然丟下我不管,各自過各自的生活,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她想到21世紀,自己和姐姐艱難尷尬的處境,互相依靠着在冷漠的都市裏生活,不止一次地憎恨離婚的父母。

“你的母親怕也是身不由己,岳家財大勢大,反抗的後果是什麼她不敢預計。我想啊,他一定很愛你,期盼着你的出生能夠給她帶來莫大的快樂,後會自己不能為你遮風擋雨,陪你一起長大。”童年時期的心傷,總是會沉澱成最深的傷痕,不斷傷害自己,卻也讓別人疼痛。他好像在顫抖,連睫都在顫抖,手心卻攥得更緊了。

“真的是這樣嗎?娘真的愛我嗎?”他盡力掩飾嗓音裏的哽咽。

“當然是真的,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也沒有不愛母親的孩子。”她慢慢側過身,伸出手來摟住他顫抖的身子“我明白你費盡心機祭玉的理由,你是希望有人能夠愛你,對不對?不必這麼做,其實一定有真正適合你的人,來保護你,呵護你,知道你的過去,卻能原諒你的一切…那個愛着你的人,説不定就在你的身邊等着你。”儘管燕淮的臉蒼白,可眼裏閃動的分明是耀目的光輝。他仍然在微笑,可那是擺陰霾而重生的微笑,掙開她的手:“我現在終於能夠相信,即使是這麼骯髒的軀體,也能夠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不,我帶你走!你不要做什麼宗主、家主的,帶着希望活下去不好嗎?”她急忙擦去臉上未乾的淚痕“為什麼要放棄?”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悶聲巨響,夜紫陌皺眉,風而立:“融融,快點兒走,宅子在塌陷。”

“你們走吧,我留在這裏,還能拖一會兒。”燕淮掙扎着站起來,嘴角出的血觸目驚心,襯着他俊逸的臉別有異樣之美。

“你的傷可以治,為什麼要放棄?你是不是又要騙我?”她怒視他帶笑的眼“你過去所遭受的磨難,是為了換來以後幾十年的幸福,活下去…活下去,你到底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