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不是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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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去想,會不會讓大家好過一點。
“不必勞煩,又不是苦情的私奔。”兩人間的平衡點總是立足在亦敵亦友的微妙關係上。燕淮從水中躍起,拿起岸邊的衣服穿好,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珠子。
“幾不見,你居然消極成這個樣子,膽小鬼似的,真看不下去。”她被他硬了一個東西,拿起來一看,問道:“這是什麼?”
“魂珠。”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樹邊,笑看她落湯雞的裝扮。
“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頭底下,然後…”
“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能實現願望?”她壓兒就不信這套哄小孩子的把戲,好歹也活了兩輩子,這種解釋和爸媽説有聖誕老人來發禮物有什麼區別?
“説對了一半。在夢裏,你能看見你最想見到的人,而且你看的見他,他看不見你,確切的説並不是夢。”
“難道是我的魂魄從身子裏離然後去看的?那萬一沒有按時間回來,豈不是全完了。”天啊,聊齋故事原來真有其事。
“魂珠的功效只有三個時辰,失效的時候你自然會回到本體。”她點點頭“你這算是幫我?”他不否定也不肯定,嘴角漾出淡淡的笑,像個抓到魚的狐狸“你一直掛心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你見了他,自然要來找我。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在這裏等你。”***是夜,夜融雪攥着魂珠早早和衣躺下了,心裏從未有過的寧靜。既然已經決定要使用,就不應存有任何疑慮,她明白等價換的法則從古至今皆適用,燕淮的“慷慨”必然需要她付出相應的代價…緊緊地把魂珠握在手心,閉眼等待入眠,漸漸地,睡意如水捲來,手心受到躍動般的熱。
不行,好睏…“你聽好了,使用魂珠唯一的忌就是,不管是誰在背後叫你都絕對不能回頭,否則你的魂魄會被到別的時空去,再也回不了自己的身體,你將會昏睡不醒,一輩子當個活死人。”燕淮的叮囑迴盪在她的耳邊,平時吊兒郎當的聲音聽起來嚴肅甚至有點緊張,可是真的好睏好睏,越來越聽不清楚…“這兒是哪?”夜融雪張開眼睛,環顧周圍。
只見雕樑畫棟,闊堂高柱,極盡榮華氣度,烏壓壓的僕從跪了滿地“這分明就是遼陽王府的正前廳嘛。”細細一想,方才明明已經睡着了,莫不是魂珠把她帶回王府的?一個刺耳的尖細聲音打斷她的思慮,回身一看,竟是一個老太監提着嗓子宣讀聖旨,王爺跪着聽旨。
“承寧!我回來啦!”她高高興興地朝他跑過去,自己的身體卻一下子入空氣般穿過了他。哦,她竟忘了自己只有魂魄沒有實體,大家都看不見她,遂有些失落。
“…欽此。”老太監哈朝站起來的王爺靠去“王爺請接旨吧,老奴這就回宮裏覆命去。”承寧接過黃卷軸,冷哼一聲道:“趙公公快把明的聖旨一併拿來,公公來此兩本王便跪了兩次,真有些乏了。”冰冷的目光刺得老太監一個靈,慌忙跪下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老奴本來就是至卑至賤的一介螻蟻,豈敢冒犯王爺威顏,老奴傳旨若有失儀之處,願王爺明察海涵!”得罪皇帝的同胞愛弟,一定是活膩味了。哼,説的比唱的好聽,皇帝派來傳旨的人,在宮裏定然已有勢力平時作威作福倒是把別人都當螻蟻踩着,她對着趙公公做了個鬼臉,反正也看不見。
“下去吧。”皇上身邊的人,總不好太下他臉面。又是一陣跪拜謝恩,眾人才都退了下去,唯獨承寧還負手站着。她興奮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臉,圓乎乎的蘋果臉居然消瘦了,大大的眼睛已久充滿活潑的神采,只是,也有了寂寞和憂傷。
高的鼻子下還是柔軟的小嘴,惹人愛憐。比起來,個子已經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少年獨有的優美形體,像這樣穿着金繡雲龍紋雪衣,高貴如月華,一回首,正是倜儻風。
“怎麼説呢,大概是從淚眼小鹿到花樣少年的轉變吧。”她自言自語,想起初次見面的情景,兀自咯咯笑了起來。
“誰?!”承寧猛地回頭,目光穿過她牢牢盯住窗口,等了好一會兒,窗外只有薄薄的雪花沉默地寥落凋零。
他失望地坐下,孩子似的負氣地噘着嘴,那是他不高興的時候的習慣動作,也許自己都不知道呢,呵呵。
“你到底逃到哪裏去了呢?小雪,我都找了你好久好久了,你卻連一個迴音也捨不得留下。鄰國歸順,龍心大悦,也不知哪蹦出來的勞什子公主要結秦晉之好,偏偏看上我了。管他是什麼香子公主、盒子公主的,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我也不要!”他先是挫敗地嘆息,而後又惱火起來。
“聯姻?你要和別國的公主聯姻?!怪不得那個老太監來送聖旨。”她皺眉嘟囔。
“你説過會在這裏陪我的,拉鈎上調一百年不變,難不成都是騙我的?可惡…”他把臉深深埋進手掌裏“他們騙我,你也騙我,我該怎麼辦?可是,連我自己都在騙我…”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淚水從指縫間滲出,飄落,消散。
她垂眸,無法言語,手心疼愛地了他的腦袋。承寧,承寧,堅強的少年,柔軟的少年。不好!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夜融雪忽然想起來,放心不下獨自啜泣的承寧,直到親眼看見他被侍者服侍着睡下了才走了出去,算起來約摸過了一個時辰。
她方才一醒來就在王府裏,那要怎麼去別的地方走呢?輕功對於魂魄來説用的上麼?燕淮也是,每次出現就玩神秘,害得她什麼也沒問就變成這樣了。
正犯嘀咕,低頭一看,腳下一條蜿蜒平整的小路向前延伸,前方微微亮着和暖的光芒,她倒覺得這路像在哪裏走過。
走着走着,往右抬眼瞧,一間間整齊的房間並列排好,有的亮着燈,有的沒有。
“咦?這不又回到了大哥的宅子裏麼!”原來自己已經在迴廊上行走,斜前方點着燈籠的院子,彷彿就是路的盡頭。
寧靜的院子裏有古樸的小橋水,房間全都亮着。她走到窗下,窗紗上映出男人的側影,一眼便知是如玉的佳公子,房內另一個女聲勸道:“你也不歇歇,傷才剛好就要折騰,她若是見了你豈不傷心落淚。”是蘭妃卿的聲音。是尚之,她默默等待他説話。
“我知道。”雖然有些暗啞,但確實是他,月下清泉般的嗓音。
“你知道?你知道還要這麼做?那好,明天我去問門主,為什麼不讓你見她一面,這樣的圈要到幾時才結束!”他搖搖頭,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來,喝口茶順了順“你不要去,他還在閉關修煉,太過危險。
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只看他一個人,只想他一個人,只愛他一個人,我能理解他。”是在説我麼?心念一動,夜融雪迅速穿入內室。室內的佈置閒靜素雅,秀美的雲鶴燈架上有一燈如豆,明滅之間依稀映照着他的臉,寧靜的,俊雅的,柔和的。
除了額上的那抹傷痕,眼神依舊清澈温暖,微笑依舊質樸純真。是的,紛亂的歲月中,每當想起身畔有他平實安然的陪伴,心靈深處總能放鬆踏實下來。
“尚之。”她輕輕呼喚,明知道他無法聽見。他靠坐在榻上,臉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神不錯。
蘭妃卿頓了頓,眼眶泛紅,終究難掩酸楚而淚下“那你呢?你有沒有替自己想過,替身邊的人想過!你放棄吧,我求你,放棄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急切追問。
梅尚之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語氣平和“妃卿你別急,也不用為我擔心,其實,我並非良善之人,我也有心魔。聽過她講的一個禪宗故事,小小的蜘蛛在寺廟裏聽佛語聽了一千年,告訴佛祖,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過了一千年,佛祖問它,得到的還是相同的答案。這樣又過了一千年,仍然如此,佛祖便讓它到人間活一遭,體會人生悲歡離合。
入了塵世,它依然執着於得不到和已失去,經歷了愛與恨,然而它卻不知道寺前有一株小草,小草看了它三千年,愛慕了它三千年,它卻從沒有低頭看過小草一眼,最後,蜘蛛大徹大悟,才懂得世間最珍貴的是把握現在的幸福。”他還記得她講的這個故事?那時她講完以後,他卻只是一言不發。蘭妃卿黯然道:“那麼最後,小草和蜘蛛在一起得到幸福了吧?可是,她不是蜘蛛,你也不是小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