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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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着她的夜驥影沒想到她會進來,身子驀地僵硬,肌緊繃。
“洗傷口要用燒開了的熱水擦拭,然後才能上藥。”她用乾淨的帕子在水裏投濕,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氣卻還是被震驚了。
寬厚壯實的男膛上依稀看得見大大小小的傷痕遍佈,連後背也一樣,基本上都因為時間太久而變成淺淺的疤痕,訴説身體的主人曾經經歷過的腥風血雨。
手臂和右正在血不止,看起來是一個新的刀痕…他的眸子忽然幽深起來,盯着她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為什麼要發抖?覺得很噁心?”她沒有説話,默默地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清洗傷口,疼痛使得他低了一口氣。
他看着剛剛及的小腦袋垂着不説話,認真幫他清洗擦藥的神態,心裏湧出一絲絲暖意。如果他們不是兄妹,如果她只愛着他,是不是就能夠獲得幸福呢?
“大哥怎麼會受傷呢?”他武功修為極高,決不是普通兵器可以傷得了的。
“你確定你真的要知道?”他看看身上綁好的繃帶,卻沒有把外衣穿上。
“説不定你知道了,還會拍手稱快呢!”
“是誰…”他冷笑,扔過去一張捲起的信箋“你自己看吧!”她展開信箋,上面赫然是硃砂筆寫有“冰河宮聲勢再起,見夜紫陌關外蹤跡,近恐有突襲”的字跡,顯然是殺手門內部的密報!
她的目光膠着在那三個字上幾乎離不開,連手指也動得微微顫抖,豆大的淚水“啪”地打在紙上,迅速暈染了紅字跡,融開的痕跡或許是一滴血淚的身姿。
“這麼難過?”他扯過信撕個粉碎,臉陰鬱。
“你的眼淚究竟為了誰而?”她濕潤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想起蘭妃卿説過的話:你一直在等待,所以在痛苦。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她在等待紫陌來接她,所以思念。她在等待大哥放棄,所以難過。
忽然,一個輕柔似羽的吻落在她被淚水打濕的上,一雙手臂輕攏她的雙肩入懷,她想要掙扎卻顧忌他剛包紮好的傷口,瑟縮着不敢亂動。
“如果你不願意我碰你,我就什麼都不做,好不好?”他温柔地低喃“為了你,我可以一輩子只做你的大哥,保護你疼愛你,不讓你傷心難過…只要、只要你以後陪在我身邊!我們可以跡天涯,遊遍天下…”
“大哥,沒用的,你和我只會越來越痛苦。”她淚。不信,拽住她的肩膀搖晃“誰説的!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那麼快樂過!”
“可是…那時你還是我的大哥,我也只是你的妹妹啊!”他恍若未聞,幽幽嘆息“我們曾經那麼快樂過,你那時候雖然小。
但是很貼心很善良,每天蹦蹦跳跳跟着我就像個小兔子,還要搗蛋作怪…如果我從沒有愛上過你,只把你當成妹妹,那該有多好…”想比起她在現代的生活,一個被父母刻意忽視拋棄的孩子,在這裏的童年顯然美好得近乎夢幻,渴求關愛的心田被雨滋潤,離不開他們,父親,母親,哥哥們。
正因為帶着前生的記憶,她珍惜幸福,對他們都懷有一顆恩的心,所以面對夜驥影,她只能如此。
“我和紫陌一樣是兄弟,為什麼你要他卻不要我呢?”他的神情彷彿受傷的獸痛楚低吼,眼眶似有淚光閃爍。
“然後又是梅尚之,還有王爺,還有個什麼乾弟弟!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和你的關係説不清道不明,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恨,他們一個個憑什麼覬覦你?我想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聽,但還是每分每秒都在發了瘋似的想,真的好累…”一滴灼熱的淚珠滴在她的頸上,灼痛了她的皮膚,心神慌了。殊不知,她也累了,十七八歲的人生竟像過了一輩子似的。啊,多想有個解放的契機,不是席容,也沒有夜融雪,擺枷鎖徜徉飛過碧海晴空,快意恩仇。
“大哥,給大家一個輕鬆呼的機會,給大家一個愉快起來的空間,不是很好麼?”可是,只要我一放鬆,你就會逃開,逃得遠遠的。他想。
“我要休息了。”他擺擺手,背過身去,確實是累了。同一個屋檐下,男人和女人,心扉緊閉,卻慢慢地被捲進殺戮風暴的中心。
昨陽花落,今夕復何尋。夜融雪兜兜轉轉繞了大半個宅子才甩掉了牛皮糖似的侍女,終於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大哥的確如他所説的,這些天來只對她百般温存關心,奉上源源不斷的珍稀禮物以博得她的歡顏,卻沒有再強行碰她,這讓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稍微舒緩了。
可是她卻仍然被囚在牢籠裏,時時刻刻被監視跟蹤,絲毫沒有自由可言。
“我需閉關七,你乖乖的待着,好麼。”夜驥影昨夜來見她,並沒有徵求她的意見。
而是温柔地陳述已經決定的事情。説罷便離開了。世上從來就沒有一種武功是不需要刻苦勤練的,小時候她就知道,那時每睡懶覺醒了以後,紫陌已經在院子裏練了一個早晨,汗水浸濕衣裳,回過頭來望見她,綻開的清澈笑容就像晨光下來不及消失的珠閃耀的絕。走着走着,忽然傳來悠揚的詩歌唱,不高亢不低啞的男聲温醇如陳年好酒,直直要把女子的魂兒也勾出來。
她皺眉,難不成這裏還有別人?
“花發西園,草薰南陌,韶光明媚,乍晴輕暖清明後…”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歌聲飄來的方向走去,茉莉花叢點綴路旁,芬芳的盡頭,是潺潺水聲,一汪温熱的水氣,嫋嫋升起。
她停下腳步,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一個不大的天然温泉,泉水呈現柔軟的白,男子背對着她立在泉中,沾濕了的烏黑長髮披散,落在水裏似是一縷青煙。
黑髮雪膚,竟恍如泉水一,對於男子來説稍顯細瘦的半浸在水中,他慢慢地轉過臉,額角的一滴水滴在殷紅薄上,波光瀲灩之境。眼中的光彩和白玉耳釘互相輝映,難道不是由水而生的靈麼?
“燕淮…”他快樂地微笑,毫不在意的轉過身來,面對她的驚訝展白皙瘦的膛,玉一般的身體,卻遍佈着細碎的傷痕,所謂白玉微瑕,便是如此?
“過來。”他衝她勾勾手指。臉驀地發燒,應該是被温泉的熱氣蒸的,她搖着頭正要後退,一隻濕漉漉的手猛地扯住長長的裙角往回一拉,他眼中的笑意加深…“啊!”一聲驚叫,濺起一圈水花,她狼狽地從水裏浮起來,被他扶住,怒目而視“你瘋了?!”水並不深,那是對於他這個高個子來説的,對她,都快到肩膀了。
他哈哈大笑,痛快而稚的笑容,她氣得直翻白眼,又不敢推開他的手臂,底下的石頭滑滑的。扭了扭身子,罩衫和長裙都濕個透,衣服全水嗒嗒地粘在身上,特別不舒服。
“喂,你到底拉我下來幹嘛?!”氣呼呼地抬頭質問當事人,沒想卻撞進他安靜的眼神中,長長的睫,柔軟分明的眼廓,眼底有疑惑,也有深深的寂寞,那種神情她再悉不過,當年的席容,鏡中的真實。
幾乎是貼在一起的身體,他的呼近在咫尺,暖暖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彷彿要故意引別人的目光,水珠沿着淺淺的肩窩滑下來,經過口墜入水裏,徒留一道空痕。
“為什麼偏偏是你呢?”燕淮對她的話恍若未聞,握着她的肩膀茫地低語。
燕淮所表現的,好像是刻意地讓她相信他是惡的陰謀的壞人,處處與她作對,做一些似是而非的傷害,轉身離開時卻滿身落寞。
其實,以他的勢力,殺死她比掐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可在斷崖下還是救了她,悉心照顧直至傷愈。他體內的兩個人格必定有相通的地方,她這麼想道。
“本來我在嶽玄宗裏為你蓋了一座最好最好的樓,可惜…你説,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全心全意只為別人而犧牲自己的情嗎?我覺得,必定找不到,因為本不存在。”
“你説什麼?什麼樓?”她沒有聽清楚,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黯然是因為什麼。起風了,有些涼了。一言不發讓她緊張,縮了縮身子,咕噥道:“我要上去了,沒時間陪你鬧。”一個亂唱歌的男泡在温泉裏突然把她拉下水,這算是怎麼一回事…“七天的時間,你不求我帶你走嗎?”她愣了,離開?逃亡?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逃了追追了逃的子週而復始,很累很累,幾乎把她的力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