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孤島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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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寰直望二女背影消失,不覺悠然一聲長嘆。朱白衣站在他身後,突然笑道:“孿瑤紅對你很痴情,但她又不忍奪人所愛,幫匪頭兒李滄瀾能教出這樣一個女兒.還算不錯。”楊夢寰回頭笑道:“蕭姑娘對朱兄鍾情尤深。”朱白衣淡淡一笑.側目看了站在夢寰身邊的霞琳一眼,掉轉頭緩步而去。
夢寰已知目前這位看上去纖弱秀雅的書生.是一位身懷奇技的異人,早已心存仰慕.見他要走,不覺追了兩步叫道:“朱兄就要走嗎?”朱白衣回頭笑道:“多情自古空餘情,難道我不該走嗎?你還有什麼話説?”夢寰證了一怔.道萍水相逢,承朱兄諸多援手,小弟意沈高攀,想和朱兄杯酒訂…”米白衣一笑接道:“酒入愁腸.易化相思淚,不喝也罷!”説完話,人又轉身去。
夢寰心中大急,槍上攔住去路,道:“朱兄風塵奇人,楊夢寰自知不配高攀論.但相逢既是有緣,難道朱尼就這樣決絕而去嗎?”説完話.黯然垂頭。
朱白衣星目一閉,再睜開出來萬般柔情,低聲嘆道:“相見終如不見,多情徒增別緒,又何苦多這分手前一刻小聚呢?”夢寰慢慢抬起頭來,觸到了朱白衣的眼光.此刻他眼睛裏不再是人神光.而是淡淡的幽怨.無限的温柔。夢寰本來是有話要説,但一接觸朱白衣的眼神.不覺一呆,忘記了要説的話。
朱白衣看他一付呆若木雞模樣.微微一笑,又道:“你既期望再作臨別晤,多增一分悵惘離愁,那麼今夜二更天我在湖畔等你!”楊夢寰拱手答道:“二更天小弟準到。”朱白衣眼神猛落到了五尺外的霞琳身上,只見她.白衣隨風飄動,臉微笑如花盛放、望着他和夢寰談話,神態間是那樣天真純潔.眼光是那樣柔和,似乎她對誰都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心頭一震,隨又加上一句道:“最好能帶你師妹同來!”説罷,轉身自去。
夢寰和霞琳回到客棧,一陽子等已是先到,玄都觀主一心着早到聳雲巖大覺寺,求得雪參果.以便療治浸入師妹骨髓中的金線蛇毒,夢寰腦際裏卻盛旋着朱白衣的影子,這位秀逸絕倫的少年奇人.只一手銀線系舟的絕技,已使楊夢寰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一直在想着今夜湖畔聚晤之時.怎樣才能和人家套上情。
師徒兩人,各想各的心事,一餐晚飯,匆匆用畢。一陽子放下碗.轉頭望着澄因大師笑道“蕭天便提起聳雲巖時驚怖微現,大覺寺僧侶們自是不大簡單,奇怪的是江湖上從未傳説過那座古剎事蹟。就目前形勢説,我們是非得去聳雲巖一趟不可。雖是拜山求藥.但不得不作應變準備.我想讓寰兒、琳兒,護送他們師叔西返崑崙三清宮.我今晚上就動身走趕往祁連山聳雲巖大覺寺去.你怎麼辦?是不是要回遮陽寺?”澄因略一沉,笑道:“老和尚既已讓了方丈禪位,回不回遮陽寺都無關緊要,橫堅無事,我就陪你去一趟聳雲巖吧!”一陽子高興地大聲笑道“固所願也習不敢請耳.今夜就動身如何?”慧真子一聽師兄馬上要走,不覺一皺眉道:“妙手漁隱再三告誡説不可涉險,大覺寺僧侶們當是非凡,不如先回三清它去,見見掌門師兄再説。”一陽子望着師妹笑道:“老和尚十八羅漢掌和二十四式降龍杖法.獨步江湖.有他作我幫手萬無一失。再説我們是求藥不是去和人動手,大覺寺僧侶如果是得道高僧.當不致吝惜一隻雪參果,誤人一命.如我們求藥順利,也許會先你們回到三清宮去。”慧真子知師兄此刻心情,恨不得一下於療好自己蛇毒,無限深情地看了師兄一眼,閉上眼不再答話,一陽子囑咐夢寰幾句,和澄因聯袂而去。
夢寰、霞琳、童淑貞送走了兩位長輩,回店後分頭安歇。童淑貞為服侍師父.和慧真子合住了一個房間.丟下了沈姑娘單住一室,她正要衣就寢,忽聽卧室的門環輕響,打開門看,見夢寰穿一身深藍疾服勁裝,頭戴玄武生巾,白玉抹額,當門而立,看上去越顯得英俊動人。霞琳看了一陣,笑道:“寰哥哥,你穿起這身衣服真好看!”楊夢寰拉着她步入房中.微笑着道:“等一下我們要到湖邊去赴個約會,你先休息一會,二更天我再來叫你。”霞琳笑道“我不要休息了,我們現在就去好嗎?”夢寰看天還未過一更,笑道:“現在太早了。”霞琳想了一下,忽然抬頭問道:“我們要去見那穿青衣服的朋友是嗎?”夢寰笑道:“不錯。他是位本領很大的奇人。”霞琳張大眼睛又間道“他比妙手漁隱蕭天儀的本領還要大嗎?”夢寰笑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想他要比蕭天儀的本領大些。”霞琳道:“那你為什麼不求他給我師父醫治蛇毒呢?”夢寰怔了一怔,道:“他恐伯不會醫病。”霞琳看他垂下了頭,甚覺奇怪,慢慢走近他身邊,偎在他懷裏.間道:“寰哥哥,你心裏難過嗎?”夢寰只黨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倚偎懷中.陣陣幽香中人慾醉.趕忙緩緩推開她.抬頭笑道:“沒有,我在門外等你,你換件衣服.我們到湖畔赴約去。”霞琳看他臉上笑容重現.才放了心,很快地換了衣服,和夢寰並肩出店.直奔湖濱。
這時,初更已過,夜市將闌,街上行人已少,天上半輪新月,光華匝地,兩人匆匆出了城門放眼望去.但見一片茫茫波光中,幹萬點漁火閃爍。夢寰回頭看霞琳新換衣服,仍然是一身銀白白短衫,白羅裙.白絹裏衣.襯着她雪膚玉貌.月光下更覺得嬌美無匹,容包絕倫.不覺看得一呆。
霞琳嫣然一笑,問道:“寰哥哥,你看我好看嗎?”夢寰正待答話,突聞身側一聲輕笑道:“嗯.好看極了!秀麗絕代,耀眼生花.他有你這樣漂亮的師妹,豔福不淺。”夢寰轉臉看去.不知何時.朱白衣已到了兩人身邊.他仍穿着白天的一襲青衫.面含微笑.望着兩人。
楊夢寰徽覺臉上一熱,拱手笑道:“朱兄已到多時嗎?”有勞久候了。”朱白衣眼光到他臉上笑道:“你們歉鶼蝶鰈.只顧説體面話,那還會想到是來赴約的?”夢寰訕訕笑道:“小弟晚到一步這裏謝罪了。”説了話.真的深深一揖。
朱白衣嗤地一笑,道:“當着你師妹的面.也不怕羞。”夢寰聽得一怔,朱白衣也覺到話有語病.趕緊又接着笑道:“我已在湖畔備好小舟,我們晚上在湖中賞月小飲.叫你趁了杯酒訂的心願。”説完.帶着夢寰、霞琳向湖邊走去。
停舟岸邊.站有一個身軀修偉的灰衣大漢,側臉而立,似是有意躲避着。怕人看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
朱白衣先跳上小船.招招手,夢寰和霞琳雙雙躍登舟上,只見船頭上已鋪好了一條很厚的白毯,毯中間放一張矮腿小圓桌,桌上八小盤緻菜餚.一邊白瓷酒壺中.熱氣上騰,朱白衣揮揮手,對岸上灰衣大漢説道:“不用你了,我們要自己搖舟小飲。”灰衣人對小舟一個長揖,轉身自去。夢寰幾次見到灰衣人,但始終沒有看清楚他的面目,不留上了神,只見他一揖過後,扭頭就走.腳履矯健,轉眼消失,仍是沒有看清楚人家的面目。
朱白衣左手收錨,右手搖櫓,小舟打個轉,直向湖心駛去,船行雖快.但極平穩,菜餚油湯,點滴未溢。片刻之間.已離岸裏許遠近.朱白衣放了櫓笑道:“好了,這裏湖面很靜,我們可以喝酒啦。”説罷,伸出皓腕,端起瓷壺,替夢寰、霞琳斟滿酒杯後,又倒滿自己面前酒杯。
夢寰見他五腕欺雪,手指纖纖,斟酒時一陣珠蘭香氣襲人.不覺心中一動。但未容他多作遐想,朱白衣已舉杯勸酒,三個人對飲了三個乾杯,沈霞琳已有些力不勝酒,放下杯子説道:“我不能再喝啦!再喝就要寰哥哥揹我回去。”朱白衣微微一笑,斜睇着夢寰間道:“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再陪你三個乾杯?”夢寰笑道:“三杯酒我大概還可以勉強奉陪,再多了就要當場出醜。”朱白衣端起瓷壺,又替夢寰斟滿酒杯,笑道:“人生難得幾回醉.莫負今宵。”説罷,連飲了三個滿杯,楊夢寰剛剛陪了一杯酒,忽聽得霞琳叫道:“寰哥哥,我頭暈了!”説着話,嬌軀移近夢寰.慢慢把上半身靠入他的懷中,夢寰細看她臉泛紅,星目半合,柳眉微蹙,實在有了醉意,哪還忍心推開她.只好輕輕扶着她,偎在自己身上,笑道:“我師妹稚氣未,不懂一點禮數,朱兄不要見笑才好。”朱白衣放下酒杯,望着兩人呆了一呆,低聲嘆道:“這孩子這樣純真.倒是少見。”説完,慢慢轉過臉去。
這一瞬間,楊夢寰似見他眼睛中含藴着兩包晶瑩淚水,心中甚覺奇怪.正待開口,朱白衣突然又轉過臉來笑道:“天上新月半圓,人間麟鳳相依,待小弟為兩位合奏一曲,聊表祝賀心意。”説罷.緩步入艙.取出一張鑲玉小琴,夢寰細看那玉琴,只見翠玉為胎,金線作弦,盤龍飛鳳.緻無比,不覺吃了一驚。朱白衣看出夢寰錯愕神情,淡淡笑道:“這張玉琴,雖然名貴.只是知音難遇,徒負這緻玉琴了。”夢寰笑道:“玉琴遇得朱兄,正是寶琴得主,琴果有知,夫復何憾。
朱白衣輕伸皓腕,和好琴位,笑道:“但得一曲知,玉琴碎而無恨。”説完話,纖指走弦,一縷柔細音韻,自琴上揚出,表韻柔和婉轉,漸漸的,琴聲愈來愈高,聲韻也愈來愈覺悽婉。一波三折,九曲百轉,霞琳人本純潔。此刻又有了七分酒意,只聽得淚水若斷線珍珠,籟籟下落,終於她伏在夢寰懷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楊夢寰初聽琴音,只覺聲的悽婉,聞之酸鼻。時間一久,似乎心神全被琴音控制,不知不覺間星目中也滾滾淚下。
驀地裏琴聲停止,餘音嫋嫋散人高空.夢寰神志一清,看霞琳已哭得如淚人一般.朱白衣卻手捧玉琴,眼含淚光,站在身側笑道:“楊兄妙解音律,請評評琴韻如何?”夢寰隨手抹下臉上淚痕笑道:“聲聲扣人心絃.如聞秋雨夜泣,好是好到極處,只是太淒涼了。”朱白衣笑道:“玉琴換得知音淚,從此不為他人彈!”説罷.纖指一劃,琴絃盡斷。夢寰一怔,朱自衣又接着笑道:“絃斷琴未碎,異口有緣重聚時.再為你斷絃重續。”説完話,眉目間無限愁苦,慢慢地步人艙中。再出艙時,巳恢復平靜神。
沈霞琳經這一哭,醒醒了酒意,淚眼圓睜,望着朱白衣道:“你彈的真好聽,把我和寰哥哥都聽哭了。”朱白衣笑道:“你喜歡聽、將來我就教給你彈。”霞琳搖搖頭,道:“我不要學,學會了彈起來我就要哭的!”朱白衣嘆息一聲.站起身子,抬頭看天上月已偏西.凝注兩人一陣,説道:“天已過夜午.你們也該回去啦。”霞琳突然靠近他身邊問道;“寰哥哥説,你的本領大極啦,那你能不能醫治我師父的蛇毒呢?”朱白衣微微一笑,轉臉向夢寰看去.只見他盤膝而坐,也正側臉向她望來。目光中滿是憂慮,似是對慧真子傷勢甚為擔心。朱白衣看夢寰愁苦神情,不自主地走近他身邊,笑道:“你愁什麼呢”吉人天相,也許你師和會很快康復的。”夢寰搖搖頭。苦笑道:“家師把療治我師權蛇毒的希望,完全寄託在妙手漁隱蕭老前輩身上,那知蕭老前輩亦是束手無策,雖然他説出雪參果可療蛇毒,但不一定有效。不難斷言,家師求藥心切.已和澄因師伯連夜趕奔聳雲巖去,小弟自知江湖閲歷欠缺.技不如人.保護師叔,頗惶恐…”朱白衣淡淡一笑,接道:“我看你白天在湖中和那姓蕭的女子動手,招術、功力都不算太差,一般武林道上的人物,你已是足可對付,如果碰到高手,那就有些麻煩了。”説到這裏一頓,轉轉眼睛又笑道:“至於蕭天儀,不過是得虛名他説金線蛇毒,非大覺寺雪參果不能療治,那倒是未必見得。”夢寰聽得俊目圓睜.問道:“怎麼?難道朱兄醫得金線蛇毒嗎?”朱白衣看着他滿臉驚奇神情,笑道:“蛇毒既已浸入骨髓,不管多高明的醫術.也難醫得。”夢寰默然垂頭,朱白衣只是看着他的愁眉苦瞼微笑。
這一陣,小船上靜極了,沉默中楊夢寰聞到朱白衣身上散發出來陣陣甜香,如芝似蘭,幽幽沁人心肺,但和他常從霞琳身上聞得的香氣,大是不同,香雖清淡,卻是令人慾醉,不覺側臉向身旁的朱白衣望去。
朱白衣已警覺到,緩緩起身,斜盼着夢寰,嗔道.“你看什麼?天天有個如花似玉的師妹陪着你,還看不夠嗎?”説完一笑,走到船尾.搖着櫓又笑道“我送你們登岸回店吧!”夢寰皺皺眉,暗想:怎麼他在無意之間常常會出女兒般的嬌媚情態?
不大功夫,小船靠岸,朱白衣送兩人登岸後,對霞琳笑道:“你要好好地看住你寰哥哥,別讓別人把他偷跑了。”説完活.半側臉斜睇夢寰又道:“李瑤紅決不會就此死心,她不奪人愛,不過是一時間天良譴責。據我看李瑤紅不是平常的女人.不平常的女人很不容易對男人重情,但萬一對男人動了情,那就如蠶作繭.不能稱心如願,必要絲盡人亡。古今多少英雄豪傑,確實能做到視富貴如雲煙,名利若故屣.但真能擺情字的卻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女人,一旦情懷開,就難自,她就是不因愛轉恨,加害你師妹,但也必想盡方法去纏夾你,英雄肝膽,兒女心腸,你楊夢寰可能逃不出她綿綿情網,因為我是…”是字説了一半.突然住口,眨眨眼又笑着接道:“我是旁觀者清,所以淺言深地勸你幾句。你師妹無城府.心潔如玉,講心機手段決難和李瑤紅相提井論。鬼丫頭不但機智絕人,而且敢作敢為,如果我看法不錯,她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她決不會讓自己受盡折磨,抱恨一生。楊兄看似薄情,其實閣下是個多情對子…”夢寰聽到這裏.搖搖頭,接口笑道:“朱兄良言,小弟心領。我楊某人稱不上英雄,既然不是英雄,自然不會有兒女心腸,李瑤紅如果看錯了人,那是她…”説到這裏猛然想起不對,下面半句話,又趕緊咽回肚裏。
朱白衣笑道:“那是她自討苦吃.對嗎?你好大的口氣,能運慧劍斬斷情絲.談何容易?我就不信我自己有這大本領。”沈霞琳一直在睜着大眼睛聽兩人談話,小姑娘心地純真.並不是傻.兩人談的話,她聽懂了不少。回頭看着夢寰.一張素來嬌稚的臉上,突然間罩滿憂鬱神。楊夢寰知她純潔的心地裏.已有了很大的觸,不覺拉着她,低聲道:“朱兄給我説笑話,你怎麼能當真的聽呢!”霞琳悽苦一笑道:“貞姊姊也對我説過,要是你將來不再跟我好了,我是不能活的。”楊夢寰搖搖頭笑道:“沒有的事,你不要胡亂猜想。”朱白衣聽得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幸得夢寰和霞琳談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等夢寰轉過頭來,他已恢復鎮靜,笑着對兩人道:“夜深了,你們快回客棧去吧!”夢寰道:“朱兄住哪家客棧?我們先送來兄回去。”朱白衣淡淡笑道:“我如孤雁獨飛。茫茫天涯隨遇而安,你們走吧!”説完話,慢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夢寰望着朱白衣消失的背影,出神良久才和霞琳轉回客棧、回到客棧,已三更過後,夢寰送霞琳到卧室.囑咐她好好休息.自己才回到房間安歇。夜闌人靜.目華透窗,楊夢寰卻制不注心洶湧,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突然間一聲細弱的嬌叱.由靜夜中傳來,楊夢寰心裏一驚,翻身下牀,匆匆穿好衣服.推開一扇窗躍入院中,此刻店中客人都已入睡.客房悽黑,只有慧真子住的房間中燭光通明,這一下幾乎嚇得楊夢寰叫出聲。兩個急躍,已落在師叔卧室門外,兩扇房門虛掩,一推便開,夢寰一掌護面.一掌蓄勢敵,一側身閃入房中,案上燭光一陣搖擺,微顫復明。但見慧真子仰卧榻上,閉目未醒,童淑貞兩腳垂在牀下,上半身卻側卧牀上,看樣子,大概是她聞警躍起.人還未落實地,已被人制住道,動彈不得了。
再看師叔牀前,一個青衣人正半伏着身子,在她身上關節要推拿,夢寰一見那青衫,不用再看來人面目已知是朱白衣了。他只管推拿着慧真子關節道.對夢寰近身後渾如不覺一般。
驀地裏.朱白衣停了手.回過頭對夢寰笑道:“你怎麼沒有睡着呢?”此刻.夢寰已想到朱白衣可能是給師叔療毒,但他還是不自覺的間道:“朱兄,你這是幹什嗎?”朱白衣眼神一閃,視着夢衰笑道:“我點了師權奇經八脈。鬆了她三百六十四處關節,你只要一動她,她就骨散筋、現在除了她五腑功效如常外,其他地方都已是沒有用了。
而且在骨髓中浸入蛇毒,也正緩緩從松馳關節中隨血入全身.再過一刻工夫,蛇毒就逐漸開始攻入心臟了。”夢寰聽得呆了一呆.道:“你存心要害她蛇毒攻心?”朱白衣微微一笑道:“嗯.害了她又怎麼樣?”説着話,漫步到了門外,丟下了楊夢寰一個人站在房中發愣。他跑到師叔身側。除了能微微聽得息之合外.全身各處果是連一動也不動。朱白衣告訴他.只要一動她.慧真子立時就骨散筋,楊夢寰哪裏敢動,自知又不是朱白衣的敵手,心裏空自發急;想了一陣,才行出房門,只見朱白衣神定氣閒地站在門外,抬頭賞月,若無其事.不由一陣心火鼠,冷笑一聲道:“朱兄身負絕學,小弟早已窺出一二,一個人生死人事,豈是開得玩笑的嗎?”朱白衣轉過臉,蹙着眉兒道:“你…”你字下面不説了,這就使楊夢寰心裏更急.冷冷接道:“朱兄既然擺佈了小弟師叔,説不得小弟這條命一併奉送就是。”他一時間急怒攻心.也沒有細看朱白衣臉上的情有無限委屈,説完話,突然出手.一招“赤手搏龍”猛地向朱白衣的右腿脈門扣去。迅如電閃。夢寰心想萬無不中之理,那知右手剛出突覺眼前人影一閃,朱白衣人已失去蹤跡。夢寰躍上屋頂.目四顧.月光下隱見正東方几十丈外一點人影晃動.夢寰人雖聰明,只是毫無一點江湖閲歷急怒之下,更少思索.一伏身便向正東方追去。夢寰退,前面那人就跑。一陣工夫,已到郊野,夢意急怒間高聲叫道:“朱白衣.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一味奔逃算那門子人物。”果然前面那人在樹下一片暗影中停了下來,楊夢寰施開“八步趕檐”輕功,轉眼追上,右掌疾出一招“閉門推月”猛向那人後背擊去.掌勢打出,已看出對方並不是朱白衣,再想收拿,巳來不及。
突然那人一聲長笑,一個大轉身避開了夢寰事勢,左腳一抬.飛踢小腿,避招、還攻幾乎是一齊動作。夢寰吃了一驚,趕忙躍退幾步,再細看那人一身灰衣,青紗遮面,正是替朱白衣撐船的灰在人。
灰衣人看夢寰伸手不攻,哈哈一陣大笑道:“娃兒家好大的火氣,就你那點點微未之技,也配和我們小主人動手.我老頭子今夜要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夢寰看出他是幫朱自衣搖船人後,心裏本就有氣,又聽他口稱來白衣小主人,又要教訓自己,這就起心頭怒火,冷笑道:“朱白衣害了我的師叔,你既是他下人奴黨,我就先收拾了你再説。”灰衣人聽夢寰出言不遜.大怒道:“崑崙三子也不過米粒瑩光.人還能有多大本領,接得老夫三十招,就算你不錯了。”説罷,兩掌連環劈出,掌鳳颯颯.威勢果非小可。楊夢寰未帶兵刃只好展開天罡掌敵.天罡掌招術雖然神妙,怎奈那灰衣人招數更奇,而且功力也較楊夢寰深厚得多,果然未接二十招楊夢寰已被迫得手忙腳亂起來,但那灰衣人似是有所顧忌.不對楊夢寰真下辣手,因此楊夢寰有驚無險.還可以勉強對付。
戰中,突聞得一聲女人怒叱道:“你這老沒出息的東西,放着正經事不管,當真的和人家打起架來,你要失手傷了他,還想不想活,難道你瞎了眼,看不出小主人的心意嗎?”灰衣人一收掌.跳出***笑道:“我要真和他打.他也支持不了這多時間,我恨他講話難聽,才逗着他玩玩。”説完,又轉對楊夢寰一拱手笑道:“楊老弟,得罪了。”轉身幾個縱躍.便走得沒了影兒。
楊夢寰轉臉望去,丈餘外站一個四旬以上的婦人,穿一件月及膝大褂,黑綢長褲,中來一條黃纖花汗巾,緋帕包發,背雙劍。雖然已屆中年,面目卻很娟好.微笑着對夢寰道:“楊相公不要和那老鬼一般見識.他就是那種火暴子.將來有機會,我叫他對楊相公陪禮就是。”説罷,轉身就走。
楊夢寰此刻真如墜入了五里霧中,饒是他聰明透頂,也得糊糊塗塗。略一怔神,那中年婦人已到了五丈開外,趕忙追上去大聲叫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晚輩還有事請教!”中年婦人停住步,笑道:“楊相公客氣.有什麼話儘管請説,老前輩這稱呼.我可是擔當不起。”楊夢寰皺着眉問道:“老前輩口中稱的小主人,可就是那朱白衣嗎?”中年婦人似乎不敢直呼主人的姓氏.避重就輕地答道:“我們小主人出身尊貴.生清高,老實説他很少看得起人.能降尊纖貴的和你楊相公朋友實在難得。”楊夢寰冷笑一聲,道:“這麼説老前輩和那灰衣大漢,都是朱白衣的奴僕黨羽了?”中年婦人臉一變,但仍勉強忍着一口氣,道:“楊相公年輕輕的,怎麼出口就傷人呢?”楊夢寰怒道:“朱白衣傷了我的師.我和地誓不兩立.縱然我打不過他,但崑崙派也不是好欺侮的。”中年婦人格格一陣輕笑道:“年輕人不要用大話嚇我好嗎?崑崙三子那點本領有限得很,倒是對你楊相公我還有三分害怕。”説完展開絕頂輕功兩三個飛縱,便走得無蹤無影.月光下似一縷輕煙般消失。
楊夢寰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出了一陣子神,暗想:“這女人輕功之高,實在驚人,去若電閃風飄。看樣子.她那幾句狂言.倒非完全吹噓。”追之不及,只好返回客棧。
他剛剛躍登客棧屋頂.第一眼就瞥見慧真子房中,燭光通明,心頭一急.立時趕奔過去,只見慧真子仍然仰卧在榻上,童淑貞、沈霞琳一左一右的站在牀邊.朱白衣臉若寒霜般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
楊夢寰細看慧真子牀頭一張木椅上,站着那隻在括蒼山中連愛遇見的奇大白鶴,白鶴長頸直伸.由長嘴中垂下來一縷細如絲的白線,白線另端正好掉入慧真子微啓櫻的嘴中,夢寰此刻已完全明白朱白衣在為師叔療毒,心中一陣愧,低胄叫道:“朱兄.小弟慚愧死了。”朱白衣回過頭又看他一眼.還是沒有理他。這一下兩人相距其近,夢寰發覺朱白衣臉上微帶倦容,疑竇雖解,細節不明,一時間愣在那裏開不了口。
沈霞琳本正在用心看大白鶴替師父療毒,聽得夢寰講話,轉回跑近他.笑道:“寰哥哥.你到哪裏去了,你朋友來給師父療治蛇毒,我去叫你,你就不在了。”夢寰低聲道:“我出去了,不要講話.用心看朱兄替師叔療毒。”朱白衣冷笑一聲,左手輕輕一推那大鶴,大白鶴雙翅一張,立時把口中垂下的白線入腹中.長頸轉了兩轉,跳下椅子,鶴目半閉,狀甚萎靡,慢慢從夢寰身側走過,蟋伏屋角休息。
朱白衣雙手緩緩伸出,在慧真子全身推拿一陣,突然一退步,右手纖指連揚,虛空指向慧真子各處要。但見他纖指指處.慧真子身覆薄被陣陣波動,片刻功夫,已連指三十六。朱白衣一張冠玉般的臉上,已是汗水如雨,停下手不自主倒退了數步。夢寰雙手同出扶着他兩個肩頭,道“朱兄.小弟知錯了不知者不罪.我一時情急開罪朱兄.難道你就不肯原諒我一次嗎?”朱白衣閉上眼只顧氣.幽幽甜香.隨着他息呼.撲上了夢寰的臉,也沁入了夢寰的心肺,這種異於尋常的幽香,他已受了兩次,是那樣令人慾醉。這次再加上朱白衣。、鼻間息出的另一種香味.這就使楊夢寰有點兒糊糊,不知不覺間把扶在朱白衣肩上的兩手一緊。
驀然間朱白衣睜開了兩隻大眼,光如冷電,視在夢寰臉上。幸好沈姑娘這當兒手拿着一條絹帕過來,這孩子對誰都是無限親切,玉腕輕揚.替朱白衣擦去了臉上汗水。
朱白衣身子一偏,擺了楊夢寰扶在肩上的兩隻手.目光轉到童淑貞臉上説道:“你師父浸入骨髓蛇毒.已被那白鶴入腹中.我又替她打通了奇經八脈.續上三百六十四處骨氣,只要休養兩天。身體武功都可完全復元。等下她醒來時,必覺腹中飢餓.最好用鮮魚給她做碗湯吃,如果她不食葷腥,先讓他吃碗糖水.明天中午以後,她一切都可復常.就不用你們再心了。”説完話,轉身出了慧真子卧室扇門。
楊夢寰和霞琳一塊兒追出來,那大白鶴也跟着到了院中,夢寰叫道:“朱兄,請留步!”朱白衣轉過頭.沈霞琳卻接道:“我想騎你的大白鶴可以嗎?”朱白衣笑道:“它今天太累了,恐怕馱不動你了,以後再騎吧?”沈霞琳點着頭,眼光卻還是盯在那高大白鶴身上,出無限的羨慕。朱白衣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心?緩步走到了霞琳身側,拉着她一隻手低聲道:“你不要心裏難過,將來我們再見時.我一定讓你騎着它飛上天去,玩個半天再下來好嗎嗎?”霞琳嘆口氣道:“要是以後我們不能再見面,那我就騎不成了。我養小白鶴,不知道要養到什麼時候才能和你養的白鶴一樣大?”朱白衣笑道、“那要幾千年.你是等不了的。”霞琳笑道:“你們要回崑崙山去,你以後要找我,就到崑崙山去吧。”來白衣微微一笑,鬆了霞琳的手.連看也不看夢寰一眼,雙顯微點,人已飛上屋面,那隻大白鶴,驟然長頸一伸,沖霄而起.若一道白煙直升高空。
夢寰心中一急.跟着一個飛縱也躍上屋面,口中叫道:“朱兄.讓小弟説幾句話再走,好嗎?”朱白衣連頭也不回、踏房越屋而去。夢寰跟在身後拚命急迫.看上去朱白衣緩步從之容,走的不快,但楊夢寰卻使出了全身氣力,疾逾弩前離弦,奇怪的就是追人家不上。片刻工夫,已達郊野朱白衣突然加快腳步,楊夢寰心裏更急,一面盡展所學,全力急迫。一面不住高聲叫喊,朱白衣早已心定如鐵,只是相應不理,一味急走,楊夢寰施出了全身氣力狂追,無奈朱白衣比他輕功高出太多.追了一陣,已不見了影兒。
這時,五更已過.東方天際隱現出一片自肚白。楊夢寰這一陣拚命急奔,已跑得滿身大汗,停下步看自己置身在一片荒野.左靠柳林,右臨湖濱,氣.定下神,心裏暗想:“憑自己輕功腳程,無論如何是追不上人家的,別人好心好意替師叔療治蛇毒,自己卻對人那樣強責無理.自難怪別人傷心。”他越想越覺慚愧.越覺得對不起人家,不覺長長地嘆了口氣.悄然淚下。
楊夢寰慢慢走到湖邊,蹲下身子,洗去臉上淚痕,正待掏手帕擦臉,突然一陣香風撲面,一隻雪白玉腕從身後伸來.遞給他一方絹帕。
楊夢寰心裏一驚,霍然轉身望去。不知何時朱白衣已到了他的背後。楊夢寰大概是太緊張了,一時間呆瞪着兩隻俊目,望着朱白衣説不出話.臉上水珠兒,一顆接一顆,滴在身上。
朱白衣本來是一臉委屈神,此刻忽變得無限温柔,慢慢地靠近夢寰,香帕緩舉.抹去他臉上水珠兒,笑道:“剛才那樣兇不聽人家話説清楚.就發脾氣,現在又來追我幹什麼?”楊夢寰黯然答道:“我已慚愧得無地自容了,難道朱兄就不能原諒小弟這一次嗎?”説着話.星目裏淚光又現。
朱自衣不自又舉起右手香帕,擦去他眼眶中含藴的兩包淚水.笑道:“那樣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眼淚!也不怕難為情?”楊夢寰被他説得頗不安,飛紅了一張臉.笑道:“我心裏深覺着愧對朱兄,不自有點失常,悔恨集,就難免熱情盪了”朱白衣只聽得秀後輕顰,一臉黯然.幽幽一嘆道:“這樣分手已離愁難斷.你又何苦多增我一分別後相思呢?”説完話,雙目微閉,默然垂頭。楊夢寰心中一動,不覺間兩隻眼神盯住了朱白衣的臉上,曦光中,只見他秀目淡淡,長髮如雲,瑤鼻通梁,櫻菱角秀逸若散花仙子,不皺着眉道:“朱兄”兩個字剛説出口朱白衣暮然睜開了一雙星目,凜凜眼神中,如挾着兩把利劍.得楊夢寰不敢再接下去,呆了一呆,低下了頭。
朱白衣卻淡淡一笑.問道:“你要説什麼話?”楊夢寰搖搖頭.微笑着説不出口。
朱白衣轉了轉眼珠兒.道:“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不過你不必要太明白我的身世.明白了會增煩惱”説完話.轉過身了,慢步向柳林中走去。
楊夢寰略一怔神,立時追過去攔住去路笑道:“朱兄既不願談身世,小弟自不敢強作多問。我自知俗大草莽難和朱兄論,萍水相逢,承朱尼仗義多方援手.又替我師和療好蛇毒,楊夢寰愧無一報,更慚愧的是情急失常,開罪朱兄.只望朱兄原諒我無心之過,小弟才能心安。”説罷.深深一揖。
朱白衣一欺步。突然伸手扣住夢寰左腕笑道:“我不會怪你。”這一握,力道竟是很大,楊夢寰只覺半身麻木,骨痛裂a來不及心念轉動,本能地一上步,右掌劈出一招“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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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夢寰連劈百掌以上.絕招用盡,自覺再打下去.也是徒自取辱,索停了右手圓睜一雙怒目。望着朱白衣冷笑道:“朱兄取笑夠了吧,楊夢寰學藝不,蒙此奇恥大辱.自無顏再見天下英雄,縱是朱兄手下留情,不肯要我的命,我也會自求了斷,一條命抵我剛才開罪過失,總夠了吧?”説完話,右掌突然一翻猛向自己“天靈”上擊去。
朱白衣左手一揚.抓住了夢寰右腕,兩道清澈如水的眼神,脈脈含情.盯在他臉上微笑。他身上陣陣甜香,仍然是那樣令人慾醉,可是楊夢寰此刻已無心領受,看着也盈盈笑意,更是怒火高燒.閉上了兩隻眼怒道:“朱尼如還有什麼高明辦法懲治我,楊夢寰閉目以待就是。”朱白衣緩緩鬆開了夢寰雙手,輕輕一聲嘆息,附在他耳邊説道:“你細心的看看我踏在地上的腳印.照着練習兩遍.以你悟不難領會。以後只要再用心練習,一兩個月即可有成。記着,蛇走鷹翻,魚邀兔,五行生剋.易強為弱,縱讓強敵環攻,也不難出圍困,五行蹤步,妙在純快速,你,你…不恨我了吧!”楊夢寰只覺臉上一涼,睜開眼但見青衣飄飄,朱白衣已到了幾十大外,遙見他回過頭白絹一揚。人如電光閃動,兩起兩落蹤影已杳。
楊夢寰呆了一陣,伸手摸摸臉上一片水珠,心想必是朱自衣滴下的淚水.就是一跺腳,仰天嘆道:“楊夢寰啊,楊夢寰!你怎麼這樣湖塗,難怪別人傷透心了!”説完話,兩眼中簌簌淚下。這一下,楊夢寰也是真傷了心,呆立望天,淚水滾滾,好一陣工夫,才擦乾臉上淚痕,細看停身處三尺方國內,果然有五個半寸多深的清晰腳印。立時遵照朱衣所囑,描痕踏邊,練起五行蹤步來。一口氣練習到正當午,少説點總有一千多遍.才停下來休息。
説他是休息,其實還是用心揣摩,想出一點訣竅,立時又開始練習。想想練練,整整練習了一天,果然被他領悟不少妙用。直到紅西沉,他才把五個腳印平好,帶着滿身倦意,回到客棧。
進了饒州城,已經是萬家***.他折騰了一天一夜沒有睡覺,又加上一天沒有吃飯,縱是一身功夫.也到體力不支。到客棧,只覺睏倦異常.勉強振作起神.跑到師叔房中,只風慧真子盤坐牀上.閉目養神,童淑貞和霞琳全都不見。夢寰走近榻前.拜伏地上.道:“師叔.你身體可覺着好些嗎?”慧真子睜開眼,嘆口氣道:“我已不礙事了,其中經過,已聽你師妹説過大概,你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呢?琳兒上午出去找你,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叫淑貞出去找她,兩個時辰了也沒有見回來。”楊夢寰聽得心頭一震.倦意頓消急道:“那我就去找她兩人回來。”説話間,童淑貞正好進門,夢寰不待師叔開口就搶先問道:“童師組可見着沈師妹嗎?”童淑貞搖搖頭,嘆道:“饒州附近我都找遍了卻是找不着她、聽人説沈師妹出的南門,我一口氣追出七八里路.就再問不出地的去處了。”楊夢寰急得一跺腳.道:“她什麼都不懂,一個人如何能走得路,童師姊請侍候師叔.我就去追她回來!”童淑貞看夢寰焦急神情中隱現倦容.略一沉,道:“沈師妹天真漫.一個人實在容易遇上危險。你從昨夜到今天恐怕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不如你留在店裏.我去找她?”楊夢寰搖搖頭道:“我還不要緊,再説三師叔尚未完全復元.還得師姊伺候,還是我去吧!”慧真子一臉慈和,望着夢寰笑道:“琳兒心地純善.井不是全個懂事.我想她絕不會跑得太遠,也許再等一會.她就會回來.我剛才試行運氣,已覺得好了不少,如果那姓朱的朋友説的不錯.這一兩天內我可以完全復元.你就是去找琳兒,也先吃點東西再去.今晚你必須回來,因為琳兒要是真的出了差錯,事情就不簡單.等明天她要是還不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找她。”楊夢寰本來有許多話要對慧真子説.但他此刻一心惦念着霞琳安危.慧真子既未深究,也就樂得不再多説,胡亂叫些東西吃吃,立時回房間上長劍,離開客棧,向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