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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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赫蘭克雅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籌劃了這麼多年,忍耐了這麼久,終於成功了。父汗雖沒有明説,但他總認為赫蘭巴雅比自己更聰明能幹,可現在呢,笑到最後的是誰?只可惜啊,親愛的父汗,你看不見了…
笑得冷酷又扭曲的赫蘭巴雅低頭出了帳篷,再抬頭時,已是一臉肅容,眉頭緊蹙,彷彿整個人都被無盡的哀痛和憤怒包裹着。大帳外肅立着數不清的赫蘭戰士,他們皆是一身黑戰袍,雪亮的武器上也裹着黑
的布條,象徵着身份和榮耀的貂尾都已摘下,為他們的大汗守喪。整個營地寂靜如死,只偶有火把噼啪作響,但彷彿被拉滿的弓弦,隨時都會爆發。
見到赫蘭克雅出現,戰士們開始有節奏地用手拍着刀柄,或手中的武器“咵,咵,咵”的悶響不斷,向他致敬,直到赫蘭克雅猛一揮手,聲音戛然而止。趕來的各部族首領也停止頭接耳,而是紛紛退避,恭敬地給他讓出道路。這種王者才能享受的待遇讓赫蘭克雅的心跳愈發快速,一瞬間他有種天下皆在我掌握的
覺。
看赫蘭克雅有些急切地想要登上高處“嗯哼,”跟在他身後的心腹巴永悄悄乾咳了一聲提醒他不要忘形。赫蘭克雅腳步登時一頓,然後慢慢地走上了原本屬於他父親的高台。驕傲地環顧着四周,不論是最前面的各部族首領,還是漫山遍野的戰士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仰望着他,赫蘭克雅深一口氣,開始大聲説道“我英勇的戰士們,今天,是我們赫蘭一族悲哀的
子,我失去了最慈愛的父親也是我的指引人,你們,也失去了最偉大的一個首領!”他話音剛落,已經從隱約傳來了哭泣聲,女人們沒有資格參加這樣肅穆的活動,她們站在遠處眺望着這裏,為逝去的首領哭泣
淚。各部族首領們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表情或嚴峻,或悲慼,戰士們的表情雖然哀傷卻帶了更多的憤怒。
赫蘭克雅很滿意眾人的反應,他愈發努力地賣着自己的演技,將痛和怒完美地混合在了自己臉上,嘶啞着聲音説“我們赫蘭人就像草原上的狼,為了自己的家族和生存奮鬥着,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可是,我的父親,你們的汗王,一位曾經的,赫蘭族最勇猛的戰士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卻…”他怒視着已被人架了過來的赫蘭巴雅,所有人都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嘩啦,嘩啦,”赫蘭巴雅每動一下,腳上的鎖鏈就會彼此碰撞,路兩旁的人羣寂然無聲,只死死地盯着他,其中很多戰士曾經追隨赫蘭巴雅血戰沙場,不畏生死,現在他們卻覺得自己被這個人背叛了。赫蘭巴雅一步步的受着那帶着痛的,比火還燙,比冰還冷的憎恨視線,挾持着他前行的兩個戰士都是克雅的親信,他們彷彿想讓赫蘭巴雅多受些
神上的折磨,故意走的很慢。
終於走到了高台跟前,一個貴族突然上前半步,一口啐了出去,赫蘭巴雅下意識歪了下頭,吐沫擦頰而過。這意外的舉動讓所有人吃驚,如是平常,這樣的侮辱足可以引發一場決鬥,赫蘭巴雅畢竟是王子,就算他犯了滔天大錯,也只能審判不能輕辱。
“阿濟!”蘇勒一聲低叱,他緊緊抓住了阿濟的手臂並用力氣壓制住了他,這才制止了阿濟想要衝出去的動作。蘇
勒低聲説“忍不了這一時,如何救殿下出去!殿下都能忍耐,你不能嗎!”阿濟沒有回答,只是低頭下去,就聽“咯嘣”幾聲輕響,蘇
勒知道那是阿濟咬牙忍耐的聲音。他輕拍了一下阿濟的手臂,又趴回了自己的位置,一瞬不瞬地望着場地中央。
託赤!蘇勒在心裏冷酷地念着這個姓氏,今
你對殿下的侮辱,我要讓你整個部落來償還!他回頭看向身後,戰士們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都是赫蘭巴雅一手帶出來的,在他們眼裏,只有大王子而沒有大汗。
蘇勒抬頭看向月亮,估計了一下時間,齊格帶大部隊守在外圍,只要自己這裏得手,一定可以把殿下順利救出,現在就看塔罕的了。想到這裏,蘇
勒越發全神貫注。
赫蘭克雅冷冷地看着赫蘭巴雅被託赤部族的首領侮辱而無法反擊,他慢步走下高台,來到赫蘭巴雅面前。赫蘭巴雅聞聲轉頭看過來,在篝火映照之下,克雅微微一怔,他臉上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憤怒,還是淡然自持的樣子。原本愉悦的心情頓時減了幾分,赫蘭克雅越發厭憎眼前這個人,從他十幾歲時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開始,赫蘭巴雅永遠是這副彷彿沒什麼能傷到他的淡定表情。
“我親愛的兄長,看來你就算犯了那樣的大罪,卻依然沒有悔過的表現,原本我還想在各位首領面前替你求情,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赫蘭克雅姿態擺的很足。巴雅一掀角“不麻煩你了,
這麼個油鍋不容易,對了,剛才你那番話説的真好,可惜我的手不得自由,無法替你鼓掌讚歎,請別介意。”赫蘭克雅臉
隨着巴雅的言辭變化着,到最後他甚至連那抹假笑也做不出來了。一旁的巴永看着他
搐的臉部肌
,生怕
格衝動的赫蘭克雅被巴雅
怒而做出錯事,連忙大喝一聲“大殿下,都到了這一步,你還不祈求長生天和大汗魂靈的寬恕,還要繼續做錯嗎?!”巴永喊得很及時,不但提醒了赫蘭克雅,也讓個別對巴雅那番話若有所思的部族首領不敢再多想。
“算了,雖然你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但看在你身上還留着父汗高貴的血的份上,我還可以給你最後王子的待遇,”恢復鎮靜的赫蘭克雅冷冷一笑。他向後一擺手,塔罕捧着一個托盤走了上來,上面放着一把牛皮做的酒壺還有一個銀製酒杯。
赫蘭巴雅知道那是用珍貴的血蘭所釀的酒,只有貴族在婚喪祭祀之時才可以飲用。現在克雅把這個給自己拿出來,既判定了自己的死刑再無可爭議又顯示了他的高貴仁慈。赫蘭克雅親自倒了一杯酒,遞到巴雅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巴雅正要伸手接過來,對面的赫蘭克雅突然鬆手,酒杯掉落在了草地上,無聲的滾到了火邊。赫蘭克雅的臉青的跟草地有一拼,一把雪亮的匕首正緊緊地貼在他的喉嚨上,周圍的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身後殺聲一片,蘇
勒已帶人從隱蔽處衝下了山坡。
有反應快的戰士就要上前戰阻攔,塔罕大吼一聲“誰敢亂動,我就宰了他!”説完將手中匕首一緊,一絲血痕登時從赫蘭克雅的脖子上
了下來。一旁的巴永嚇得聲音都變調了,他玩命嘶吼“都給我住手,誰也不許動!”不知所措的戰士們都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就這麼眨眼的功夫,蘇
勒和阿濟已帶人衝了過來。
“主人,殿下!”赫蘭巴雅對向自己撲過來的蘇勒和阿濟微笑點頭“我很好。”蘇
勒二話不説,揮舞彎刀將鎖鏈割斷,然後警戒在赫蘭巴雅身邊。阿濟帶着其他戰士正在跟那些部族首領的近衞們對峙。
赫蘭巴雅活動着又僵又痛的手腕,並打量着臉鐵青的赫蘭克雅。赫蘭克雅的眼珠子血紅,顯示了他有多憤怒,看着巴雅微笑的表情,他微微歪頭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塔罕,你很會騙人!”
“殿下過獎,”塔罕表情輕鬆,卻愈發讓人恨的牙癢癢。
“殿下,時間緊迫,”塔罕不理赫蘭克雅彷彿要吃了他的表情,恭敬地對巴雅説。
“嗯,蘇勒,按照計劃行動,阿濟,不許傷害各位族長半分。”赫蘭巴雅對錶情不一的部族首領們安撫的一笑。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尖嘯,蘇
勒將通知齊格的花火
上了半空,紅
的火焰一瞬間彷彿劃破了夜空。
“塔罕,辛苦了,”巴雅欣地對塔罕點了點頭。塔罕咧嘴一笑“殿下客氣了。”他話音剛落,就看見赫蘭克雅突然掙
了出來,
出
間彎刀向赫蘭巴雅揮去。事出突然,沒人想到他竟能掙開塔罕的控制,而幾
折磨下來,就算是身體強健的巴雅也力不從心,只能憑藉本能一個側身讓過刀鋒,人已摔倒在地。
勉力翻身想要站起的赫蘭巴雅忽覺脖子上一涼,他立刻僵住不動,森涼的刀鋒透着絲絲寒氣,跟着腹上一痛,已被人狠狠地踩了上來。可再寒冷的刀鋒也比不過赫蘭克雅的笑容,甚至沒有一個形容詞能説明他此刻笑得有多得意。赫蘭巴雅微微斜眼看去,蘇勒目眥
裂地被塔罕用刀制住,阿濟和戰士們也被赫蘭克雅的親衞們團團圍住。
短短一刻鐘內,風雲再次變換,那些部族首領全都手足無措,彼此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赫蘭克雅略歪頭傾聽了一會兒,突然衝巴雅一笑“看來你最後的人馬已經來自投羅網了,赫蘭族最聰慧的王子殿下,現在告訴我,你還能怎麼辦?”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有些混雜,隱約還有兵器碰撞的聲音雜在其中,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齊格率領的騎兵受到了伏擊。看着巴雅青灰的僵硬面容,赫蘭克雅簡直想放聲大笑,餘光不經意間看到了周圍部落首領們各異的表情,他立刻想起了巴永的囑咐,勉強壓制住自己的狂喜。蘇
勒死死地盯住塔罕,塔罕看似混不在意,只是眼光有些飄忽,可手裏的短匕卻分毫不差地貼在了蘇
勒的喉嚨上。
“為什麼?”過了半晌,蘇勒才從喉嚨裏擠出了三個字來,塔罕眉頭一挑,只掃了蘇
勒一眼,彷彿他問了個極蠢得問題。蘇
勒只覺得腦海裏嗡嗡作響,彷彿全身的血
都在撞擊着頭顱,一瞬間,他雙眼變得猩紅,紅得好像下一刻就會滲出血來。
而年紀最輕的阿濟私下裏跟塔罕的關係最好,方才發生的一切讓他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但森冷人的彎刀告訴他,塔罕的背叛是事實。平時總是笑容不斷的阿濟變得面
鐵青,他甚至不顧那些寒光閃爍的刀刃想要衝向塔罕跟他同歸於盡,幸好旁邊兩個戰士及時扯住了他,他才沒被十幾柄彎刀捅成蜂窩。
一時間草原上安靜的彷彿連風聲都聽不到,太過瞬息萬變的情況讓人到手足無措,各部落首領的親衞戰士都已將各自的領主團團圍住保護起來。就在這樣的安靜中,人們只能聽見阿濟嘶啞的怒吼聲“塔罕,你還説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鷹,雄鷹會飛向敵人,接受敵人的餵食嗎?!你只不過是只被赫蘭克雅喂不
的狗而已!你父輩用生命換來的榮耀都被你毀掉,背叛殿下,長生天一定會懲罰你的!”如果水墨在這裏,一定會認為草原民族罵起人來實在是太過文明,這
本不痛不癢嘛,要是換了我可阿濟這樣的侮辱對於塔罕那麼驕傲的戰士來説,已經足夠了,他原本無謂的表情突然浮上了幾分兇狠,狼似的瞪視着阿濟。
赫蘭克雅一直在暗暗關注着塔罕的一舉一動,雖然自己用盡計策才得到了這顆暗棋,可生多疑的他始終對塔罕帶了幾分防備和懷疑。塔罕曾是草原上最出名的勇士,甚至蘇
勒,齊格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是因為那件事發生之後,他才自我放逐的。現在看到阿濟開口侮辱塔罕,赫蘭克雅覺得機會來了,他故意冷笑了着説“塔罕,你是我們赫蘭族最勇猛的戰士之一,沒有人可以侮辱你!”説完看了一眼巴永。
機靈的巴永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看來赫蘭克雅是想讓塔罕當眾殺掉阿濟,這樣一來,塔罕除了一心一意的跟隨他之外再無選擇了。巴永微微點頭,又做了個手勢,幾個戰士迅速近了蘇
勒,接替了塔罕的位置,而阿濟身邊的戰士也被赫蘭克雅的屬下用刀
開了。阿濟昂然地站立着,冷冷地看着塔罕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被塔罕緩緩舉起的彎刀在火光的反下如水一般,陰險的赫蘭克雅並沒有讓他們決鬥的意思,阿濟身後被其他戰士用刀頂着,他只能接受自己被塔罕一劈兩半的命運。其實殺掉一個手無寸鐵的戰士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但盛怒之下的塔罕看起來只想殺掉阿濟洗刷恥辱,而
本想不到其他,有不少戰士都皺起了眉頭。赫蘭克雅卻難耐興奮地
了一下嘴
,他需要的是一條離不開自己的忠犬,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毀掉他的榮譽,讓他再也不能在陽光下行走,只能依附於自己。
“呸!”跟塔罕對視的阿濟突然不屑地啐了出來,痰沫落在了塔罕的靴上,他頰上的肌登時
搐了一下,再不猶豫,高舉的彎刀夾帶着風聲就劈了下去。巴雅和蘇
勒同時瞠大了眼睛“阿濟!”蘇
勒痛吼了一聲。
“嗚…”忽然一聲悠長的號角幾乎和蘇勒的喊聲同時響了起來。聽到號角聲,塔罕的手不
一抖“唔!”阿濟悶哼了一聲,身子往後搖晃了幾下才勉強站住,已經扭曲的臉竟帶了幾分笑,就那麼挑釁地又站直了身體。
“啪”的一聲清響,一截手臂帶着猩紅落在了青翠的草地上,跟着淡淡的血腥味兒就飄散在了空氣中。
赫蘭巴雅瞪視着那截斷臂半晌,才把目光挪回了塔罕身上。他彷彿不認識塔罕這個人一樣,極慢的從他的腳一直看到他的雙眼,面對巴雅的目光,自覺什麼都不怕的塔罕心頭猛地一跳,竟不自覺地移開了眼。赫蘭克雅此時卻顧不上塔罕和阿濟了,他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紅的旌旗愈行愈近,一個嬌柔的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時隱時現。
巴雅的聲音忽然飄入了赫蘭克雅耳中,沙啞,毫無温度“我最親愛的弟弟,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到底會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