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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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看熱鬧的人湧了過來,他們鼓譟着,有人在安他,有人在罵着那個大猩猩男人,但所有人都彷彿是照顧小雞崽兒的老母雞,口氣中充滿憐憫和輕視,讓譚瑞剛覺有些窒息,覺非常無助。
他有些厭惡地推開圍攏着他的人們,似乎在極力躲避那些廉價的好意。為什麼他們不能像對待別人那樣對待我?鮮血順着他的嘴角了下來。
譚瑞剛疲憊地倚着牆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覺嘴巴很疼,刀割般的疼痛。一個好心的女服務員走過來遞給他幾張紙巾,他接過來,將其中的一張進嘴裏去止血。
一顆牙齒也很疼,已經有些鬆動了,妮可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我找到你的帽子了。”她説着,把帽子遞給他。
譚瑞剛接過帽子,趕快戴在頭上,遮住那些嚇人的瘡疤。唉,已經太晚了,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他那些可怕的傷疤,那些充滿憐憫的眼神以後會每時每刻跟隨着他。
好在妮可並沒有出那種眼神,至少有太陽鏡的遮擋,譚瑞剛沒有看到那種眼神。譚瑞剛覺那顆牙齒更加鬆動了,他用舌頭攪動了一下,那牙齒便跌到了口腔裏。
他吐出那顆帶着血絲的牙齒,用手裏的紙巾接住,那牙齒像顆法郎珍珠樣在紙巾裏閃着光亮。
“你還覺得開心嗎?”譚瑞剛問道,抬起頭微笑着看着妮可。他知道現在自己的笑容一定很可怕,裂着缺了牙、帶着血跡的嘴巴,他的表情一定比任何時候都難看。
妮可似乎並不在意,她也微笑着看着他。
“我開心啊,你呢?”她回答道。
“非常開心。”譚瑞剛大笑着,使勁擦着下巴上已經乾涸的血跡,心裏覺非常興奮、動。
“你的牙怎麼辦?”妮可問道。
“別擔心它了。”譚瑞剛笑着説道,低頭看着躺在紙巾裏的牙齒,心頭滿是保護了女孩帶來的驕傲和對那個大猩猩的鄙視“所有的牙齒早晚都會掉的。”妮可伸出手臂摟着譚瑞剛,身體靠過來,頭倚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今晚我們大概沒法再接吻了。”譚瑞剛説道。
讓他驚訝的是,妮可伸出舌頭掉他下巴上的一點血跡,緊接着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裏,與他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千萬別告訴別人啊,其實我是個小娃呢。”妮可在他耳邊輕聲説着,有些沙啞的嗓音立刻讓譚瑞剛的下身有了反應。兩個人舒適安詳地擁抱在一起,默默地注視着周圍舞動的人羣。
這真是一個完美逸人的夏夜,温暖但不燥熱,與這樣一位美麗、聰慧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待在一起,譚瑞剛第一次覺生活真的很有意義。可惜,這樣安靜舒適的時刻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那個高大的男人老亮又找了回來,醉醺醺地站在他們的座位旁邊,眼睛裏似乎有些歉意。
“不好意思啊,”老亮説道“剛才我有點失態了。
都是喝酒鬧的。我沒有真想打你的,特別是知道了你是個…是個…咳,你知道的…”是個病人?小癟三?弱不風?可憐的傢伙?你到底想用哪個詞?譚瑞剛心裏想着。
為什麼所有人總是把我當成特殊的怪物呢?但這也許不是他們的錯吧,看到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他們還能怎麼樣呢?
“我給你買杯飲料,算是賠禮吧。”老亮説着,朝譚瑞剛伸出了手。
“好吧。”譚瑞剛説道。
道歉算是被接受了,但買了飲料後老亮並沒有要離開他們的意思,反而一股坐在了譚瑞剛的身邊,似乎要跟他們耗下去了。
老亮的不知趣頓時讓氣氛尷尬起來,三個人都沉默着坐在那裏。老亮的眼睛不時在妮可身上游走,似乎隱藏着什麼危險的陰謀。譚瑞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很想大聲叫那傢伙滾蛋,但又有些擔心那傢伙再次施暴。他和妮可也可以離開他,但很難保證他不再跟着他們。
沒辦法,譚瑞剛和妮可只好儘量不去理睬老亮,但這對譚瑞剛來説並不容易,因為他很想和女孩子單獨待在一起,這個大猩猩的存在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妮可似乎並沒有譚瑞剛那麼如坐針氈,但顯然也不歡這個不速之客。
“多少錢?”老亮説道,突然將一疊錢甩到桌子上。都是百元大鈔啊,譚瑞剛盯着桌上的錢想道。老亮又伸出胳膊,出手腕上戴着的金錶,那也值不少錢呢。
老亮的眼睛死盯着妮可,眼神中充滿信心。譚瑞剛緊張地看着妮可,胃裏一陣痙攣,他知道自己本無法拿出那麼多錢和老亮競爭。妮可端坐不動,仍然像一尊美麗無比的雕塑。過了一會兒,她用舌頭輕輕着自己殷紅的嘴。
“整個晚上我一直在觀察着你。”老亮對妮可説道“跟他待在一起有什麼用?他又不會付給你錢。”老亮轉向譚瑞剛“可不是我故意想腌臢你,不過就你這…條件,你應該去場玩彈球吧。”他又轉回到妮可,説道:“怎麼樣?多少錢能讓你忘了這個小子跟我走?”一陣沉默。譚瑞剛看看妮可,又看看老亮,不知道該説什麼。老亮表情非常堅定,妮可卻仍然無動於衷。她就要跟他走了,譚瑞剛心裏想着,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妮可俯身在譚瑞剛耳邊輕聲説道:“抱歉,我得去一下。不會太長時間的,我向你保證,然後,我們就可以繼續享受我們愜意的夜晚了。”她的手伸進譚瑞剛的兩腿之間,在他的大腿掐了一下,然後,她站起來,拉着老亮的手朝外走去。老亮樂呵呵地跟在妮可後面朝外走去,還不忘回頭朝譚瑞剛得意地眨眨眼睛。混蛋!
譚瑞剛在心裏罵道。她不會回來了,他想着,搖晃着手裏的酒杯,看着妮可離去的背影,譚瑞剛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他彷彿看到有一雙黑的翅膀,像蝙蝠一樣的翅膀,從妮可的後背長了出來。
還有一條黑的尾巴,帶着長長的尖刺,也拖在她的身後,使她看上去就像一個鬼魅。譚瑞剛使勁搖了搖頭,再眨眨眼睛,那幻象便消失了。
他努力思考着,那到底意味着什麼呢?他低頭看着手裏的酒杯,一點心情都沒有了“來,再給你幾張紙巾。”譚瑞剛抬起頭,看到一個漂亮的女服務員,伸手遞給他一疊紙巾。
“謝謝。”譚瑞剛接過紙巾,把嘴裏那濕透了紙巾吐到桌邊的紙簍裏。
“那是個非常難纏的傢伙。”女服務員看着老亮遠去的背影對譚瑞剛説道“仗着有錢有勢胡作非為。”她俯下身,手捂着嘴巴對譚瑞剛説道:“不過,那傢伙襠裏的玩意兒可沒什麼好吹噓的。”
“怎麼?和他高大的身材很不相稱嗎?”譚瑞剛不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
“渺小極了。”女服務員小聲説道。
兩個人忍不住大笑起來“當然,我也是聽別人説的。”女服務員滿臉厭惡的表情“你是叫譚瑞剛嗎?”
“是啊。”他回答,有點納悶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的小表妹在你們醫院治療呢,她叫小麗,經常説你總是在夜晚照看她的時候給她講故事呢。”
“哦,我想起來了,小麗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可惜我們一直沒有辦法讓她儘快擺病魔,真是對不起啊。”
“你的…”女服務員説道“那不是…”譚瑞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談話,當人們想説些什麼,又不確定該説什麼的時候,往往就是這樣。
“噢,不,”譚瑞剛説道“雖然化療起的作用不大,但醫生們還在努力想辦法,會沒事的。”
“那就好。”女服務員的表情鬆懈下來,這時,遠處一個客人在招呼她去那邊,她對譚瑞剛告別道“我叫阿蔓,以後再見。”譚瑞剛目送着她離去,自己再次陷入孤獨的黑暗之中。也許這樣更好。
生命寶貴而短暫,何必用紛擾的世俗來打擾稍縱即逝生命呢。就在他悶悶不樂地沉思着的時候,一股悉的香水味兒把他從沉思中帶了出來。
一隻胳膊摟住他的脖子,一個柔軟的身體貼在了他的身體上。
“如此美麗的夜晚,你怎麼能讓自己有這麼沮喪的表情呢?”妮可在他耳邊輕暱道。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譚瑞剛有些驚訝地説道。
妮可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你別傻了。”她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