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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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番外之往生篇(1)我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趕忙一迭聲地叫進來,自己抖動着手拿起茶杯灌了兩口,嗆得亂咳。小福子一溜小跑進來回説:"回主子話,先帝爺幾天前晏駕了,傳位給了原來的雍親王,現在新皇已經登位,口諭封咱們爺為和碩怡親王,只等頒聖旨了。"秋蕊給我拍着後背順氣,我放下一點點心來。這個過渡還真是驚心動魄,讓我從一開始就學會懷念了,懷念當初遠離紛爭的子。我啞着聲音問:"爺什麼時候回來?"
"回主子話,爺已經在回府的路上,左不過這一半刻就該回來了。"我大笑,撐着桌子站起來,叫來穆琅説:"我去門口着去,你到後面吩咐下去,這幾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許跟爺提!"穆琅答應着去了,我整整衣服,被秋蕊攙着挪到大門口,冷風一吹頭有些眩暈,只能靠死命攥着秋蕊才能站住。彷彿過了很久,門口終於傳來馬蹄聲腳步聲,胤祥的臉從門外閃進來的時候,我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恍若隔世。他的下巴長滿胡茬,眼睛摳了下去,單眼皮竟變成雙眼皮了。我們保持同樣的笑容,視線在彼此臉上游走,我不知道我臉上出了什麼樣的表情,只見他吃吃一笑,我回過神,放開抓着秋蕊的手,端正地福了福身:"給王爺請安!"番外之往生篇在這個人生的分水嶺,讓我們回顧一下過往儲秀宮西配殿耳房"雅柔,我好容易得了空來尋你,怎麼見了我就跑呢?我有好東西給你留着呢,你看。"十二阿哥一頭説一頭跟着前面忙碌的人兒。狹小的空間裏轉得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終於不滿地一把攥住雅柔的手,帶入自己眼前:"跑什麼?見了爺就這麼沒點耐煩?"雅柔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急忙甩手退開:"這院子裏人多眼雜的,十二爺是安心要了奴婢的命吧,這麼拉拉扯扯。"
"怕什麼,到了這額娘不管我,誰還管得着我?正殿那主子自然不會來過問的。你看,這景泰藍的鏡盒可好?外面看着普通,難得的是裏面內有乾坤。"十二阿哥打開那個巴掌大的小鏡盒,裏面是長約寸許的兩把香木篦子,齒對齒湊成一個橢圓,背上各自雕了並蒂蓮花一支,枝葉繞於齒縫間,栩栩如生。雅柔看得又驚又喜,十二阿哥就勢放進她手掌心説:"我知道你自來就只喜歡這些雕細琢的新巧物件,這個東西可是我央求了老十四好長時間他才讓給了我的,老十三也看上了呢。"雅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扣上擲回他懷裏:"奴婢受不起十二爺這樣的重的賞,求爺可憐奴婢,快些離了這裏吧。"説完就往外跑,不想還是被十二阿哥撈了回去,又急又怕。十二看了她的表情心下也不忍任了,只得説:"好好,我再説一句,你阿瑪晉了兵部尚書,想來嫡福晉的名分無論如何也配得上了,等着我打古北口回來,你等着。"十二説完,轉身出門去了,留下雅柔捧着那個鏡盒獨自發呆——御花園浮碧亭畔兩個身着同樣寶藍便服身材修長的男孩站在池邊閒聊,各自把玩着手裏的摺扇,時不時開懷大笑一番。談笑間,其中一個看向堆秀山處,另一個順着看去,忍不住問:"十三哥,看什麼呢?"十三搖搖扇子:"那個不是十二哥麼,還沒見過他這麼匆匆忙忙的連個人都不帶。對了,前兩天那鏡盒的'仇'我可還記得呢,嘿嘿,老十四,你也有份。"
"得了吧哥哥,那個還是勸你別爭了,十二哥拿去有大用處呢,等將來新嫂子過了門,少不了你一份謝媒禮。"十四一臉調侃,朝十二停下的地方努努嘴。一個十二三歲的使女從西邊小門進了來,手裏捧着兩件衣服並兩本書,對着十二端正地行了個禮,然後笑着把東西遞給他,眼神柔和。十四笑説,"看見了吧,那是十二哥的心尖子,指不定哪天就要咱們叫嫂子了呢。"十三慢慢把扇子合上:"這丫頭我在家宴上見過,長相一般,沒想到十二哥竟然上了心,她是誰家的?"第6節:番外之往生篇(2)"怎麼你不知道?她就是馬爾漢的閨女。"十三皺眉想想:"馬爾漢?哪個馬爾漢?"十四大翻白眼:"還有幾個馬爾漢?剛剛晉了尚書的,皇父整天不停嘴地誇,你怎麼忘了?"
"哦,馬爾漢!就那個整天繃着個臉的馬爾漢?他居然生得出這樣笑眉笑眼的姑娘?難得難得,看來彌勒佛也有看不過眼充一回送女觀音的時候。"十三歪着嘴嘆。
十四笑得極沒形象:"我説十三哥,只怕全京城也再找不出一張比你這更缺德的嘴了!"還沒笑完,十三的扇子就敲上他的前額:"什麼話,以後四哥再拿你墊兒你可別來找我,我再不管你。"説完便走。
十四跟在後面作揖:"好哥哥,兄弟賠個禮,以後還指望哥哥擔待呢。"兩人漸漸往南走遠,出園門前,十三不覺往堆秀山瞄了一眼,搖搖頭:馬爾漢的女兒,哎,我的鏡盒——紫城西一長街"奴婢給十三阿哥請安。"雅柔穩穩地行禮。
十三上下看了看她:"你是哪個宮裏的?"
"回十三阿哥的話,奴婢是儲秀宮定嬪娘娘房裏的。"十三低低身子,試圖看看她的正臉,嘴裏還問:"那你可見得着十二哥?我這有個帖子要給他,你若見得着就拿了去。"雅柔略抬起頭回道:"十二阿哥並不常來,奴婢不敢誤了阿哥們的正事,或者十三爺到上書房更便利些呢。"十三這才看清她的長相,見她推託心裏已是有些不悦,便板起臉:"我是三頭六臂還是青面獠牙,你不能抬起頭來説話麼?"雅柔心一驚,趕緊抬頭,看到十三的表情又侷促地低下眼去,脹紅了一張臉不知道如何作答。
十三見嚇着她了,反而沒意思起來,只説:"不是急事,你拿去吧,見着就給,見不着也就算了。嗯,你叫什麼?"
"回十三爺的話,奴婢名叫,叫雅柔。"雅柔不自覺着袖子邊,心裏侷促不安,恨不得趕緊逃走。
十三什麼也沒説,掉頭走了兩步又回過來問:"馬爾漢,是你阿瑪?"見她慌忙點頭連行禮也忘了,倒覺得有趣,一路微笑着回了府——永和宮正殿康熙坐在正座上品着茶,德妃坐在一旁跟兒子們閒聊,康熙笑指着十三十四説:"德妃,他們兩個,唸書學問騎倒都還好,就只有些貪玩,老是不收收心,將來辦大事也難免躁。"德妃忙附和:"皇上説的是,想來他們年齡也都不小了,老十三早已分了府,皇上是不是該給指個福晉了,今年,妃的服也就過了,娶個媳婦管一管倒好呢。"康熙略略思索,自言自語般地説:"十二阿哥還沒納嫡,也罷了,一同指了倒好,朕也省好些個事。德妃,你可有中意的丫頭跟朕説説。"德妃低眉順眼地説:"皇上只管做主吧,難道還由着他們挑?這幾個小爺兒都挑剔着呢。不過妾妃這裏倒是有個妥當的丫頭,説出來皇上別怪罪。"
"哦?説來聽聽。"德妃看看十三:"就是侍郎羅察的女兒菀眉,他們家姓完顏的,這孩子最是伶俐乖巧,妾妃冷眼看去,配十三阿哥這個穩當勁兒倒是正好。皇上的意思呢?"康熙陷入沉思,一時猶豫不決,十四阿哥在一旁沉着臉不説話,十三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下一思慮,便離坐跪下:"兒子斗膽跟皇阿瑪求個恩典。"
"你起來,但説無妨,莫不是,你可已經有了看中的?"十三仍舊跪着,朗聲説:"額娘設想周到,兒子原不敢辭,只是兒子確有中意之人,想求皇父成全,若是皇父生氣,請皇父降罪。"康熙不以為然:"你有看上的就説,降什麼罪呢。"
"是,兒臣斗膽,想求皇父將兵部尚書馬爾漢之女雅柔指給兒臣。"此言一出,在座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皆是一驚。見康熙不解,十三又説,"她是儲秀宮的使女,跟隨定嬪娘娘身邊,兒臣在年下家宴上見到便留了意,因此現在厚着臉跟皇父求旨。"第7節:番外之往生篇(3)康熙愣了片刻便哈哈大笑:"果然是長大了,你也真夠可以的,踅摸媳婦都踅摸到定嬪那裏去了,倒叫你額娘白給你了心,也罷了,既這麼的,就把馬爾漢的女兒給了你。德妃,你喜歡的那個菀眉,就給了老十四吧。老十二等他回來再説。"德妃點頭稱是,十四聞言,眼睛亮了亮,轉而看見志得意滿的十三,仍然是皺了眉頭——紫城東一長街十四跟在身邊不停地説:"十三哥,這下你可真是捅了十二哥肋條上了,我不是跟你説了麼,那是十二哥心尖子上的人,你怎麼能要了去?"十三大踏步地往前走:"今天不是趕到這個當口兒上了麼?十二哥喜歡的,我為什麼喜歡不得?再説了,我是幫了你呢,那個菀眉你不是惦記大半年了?"十四偷着臉紅了紅,支吾起來:"又扯上我做什麼,我是説…"他還沒説完,一直跟在後面的四阿哥接了過去:"沒錯,十三弟,這事不地道,何苦為個女人得罪了老十二,傷了兄弟情分。"十三猛地停住腳步,拍拍十四的肩,很認真地説:"四哥,老十四,這可不僅僅是個側室是個妾,她是我的嫡福晉,別的女人讓得,這個女人讓不得!"説完他繼續邁着大步子走了,後面凝眉深思的四阿哥和一臉錯愕的十四阿哥還呆站在那裏——儲秀宮西配殿"雅柔呢?"十二阿哥神情黯淡,好容易了個空回來,卻已是人去屋空,就只有她的味道混着那個鏡盒反的光芒一起閃閃地諷刺着。
"回十二阿哥話,雅柔被指了婚,早已搬回家中待嫁。現在這裏有奴婢伺候,奴婢名叫香綺,十二爺是要吃茶還是用點心?"
"都不用了,你出去。"十二疲憊地閉上眼,香綺臉白了白,退了出去。
好半天,"嘩啦"一聲,一個小盒子從十二阿哥手裏掉下來,砸在地上,裏面一對翡翠手串的其中一條滾落在地,摔得粉碎…——尚書馬爾漢府第雅柔歪在牀頭,一個荷包拿在手裏不斷摩挲,眼淚串串滴下,在金絲銀線間潤開去,模糊了緻的界限,也模糊了心裏長久以來的期盼。一陣腳步聲,雅柔慌忙藏起荷包,又抹了抹臉。門一響,福晉走了進來問:"小柔,我過來看看你可餓了?這幾天都沒吃什麼,你阿瑪也擔心得緊呢,知道你緊張,不過總歸也要吃點東西才好啊。"雅柔勉強笑笑:"女兒不孝,讓兩老擔心了,女兒沒事,就是有點捨不得阿瑪額娘。"福晉把她摟在懷裏:"別傻了,能嫁個得寵的阿哥做嫡室是你的福分,將來若是封王封侯,你就是王妃了呢。阿瑪額娘看你有了這樣的歸宿,什麼念想都沒有了。"雅柔沒有回答,只是隱藏起自己的臉,任由心裏的濕在臉上洶湧——親喜轎中雅柔盛裝的容顏平靜無波,手中的蘋果早已不知去向,現在眼前閃着寒光的,是一塊碎瓷片。隨着喜轎的晃動,盈盈的光亮映出她扭曲的輪廓,嘴角悽苦微扯,又恢復平靜,再扯,再平靜。她計算着時間,終於在完整回憶了所有之後,慢慢將大紅的袖子拉開,出雪白的腕子…
"十二爺的心意,奴婢今生半點也不能回應了,倘若有來世…胤祹,小柔先走一步。"緊咬住下,默唸千百遍那個夢裏的名字,心痛遠大過於傷痛,當刺眼的紅一滴滴落下,浸染,眼中的影像也慢慢飄忽直至消失不見——數年後,十三阿哥府雅柔窩在胤祥懷裏,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摩挲着那道亮白刺眼的疤痕,胤祥有些悶悶的,忍不住用下巴推推子的額頭問:"現在知道後悔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