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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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適變物競天擇,天競人助(1)"都説了記不得了麼,哪裏知道什麼後不後悔的。"雅柔癟着嘴回手,"不過落下這麼一道真是夠難看的。"胤祥擁緊她,想用這種寵溺的姿勢來緩解心中的不安,嘴張了張,最終還是隻嘆了口氣。
"怎麼,你後悔了?"雅柔抬起臉看他。
胤祥低頭看着她眼波里的光彩,突然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面:"十三爺我什麼時候做過後悔的事!"——十二阿哥府書房"咚,咚…"十二阿哥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外面天很黑,屋裏沒有點炭盆,有些寒冷,連十二一直緊握在手裏的鏡盒都無沾上一點點温度。十二福晉從後面抖開一件袍子給他披上,輕聲説:"爺,天寒了,早些安置吧。天天這麼在窗兒底下坐着,受了寒可怎麼好。"十二阿哥反手拍拍她:"好,你先去吧,我這就安置。"福晉轉身走到門口,出門前留下一句話:"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十二阿哥猛地攥緊手中的鏡盒,長吁口氣:今生已過也,結取來生緣…
適變物競天擇,天競人助胤祥站在那裏笑答:"還沒頒聖旨呢,還不是王爺。走吧,別在冷風裏吹着。"我勉強直起身子,剛要邁步,卻還是腳下一軟。沒等秋蕊反應過來,胤祥已經先一步托住我,嘴裏還不忘調侃:"幹嗎?這才分開幾天,這會子見了就至於樂得站都站不住了?"我有心跟他拌幾句嘴,可是胃裏一陣空上來,人只有渾身癱軟哆嗦的份兒了,再也説不出話。胤祥見了我這樣子大驚失,一把把我撈起來打橫抱回屋裏。放我斜倚在牀上以後,他也不説話,只是回過頭瞪着眼瞅秋蕊,秋蕊低頭帶着哭腔説:"主子好些天沒吃東西了…"
"秋蕊!"我打斷她,"去給我做碗羹來。"她滿臉,趕緊答應着跑了。胤祥還是那副表情,轉回來看我,我只得説:"這幾天心驚膽戰地擔心你,哪裏吃得下去。"
"哦?就為這?"臉上寫着:別來這套。
"你愛信不信吧。"我也沒力氣辯解了。胤祥面對我坐下,臉上陰晴不定,拳頭緊攥得指間一陣青白。我趕忙握住他那拳頭,"你這幾如何?"他眉頭舒展開,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回答:"我自然好得很,誰敢讓我不好呢。"説着臉湊過來,微笑着,"從來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不過放只看門狗就嚇得飯都不吃了?"我愣住,他未達眼底的笑容看得我汗都豎起來,聲音有些結巴:"原,原來你知道啊。"他眯縫起眼睛:"呵呵,瞧你這話問的。要是不叫我知道,這戲,不就白唱了?"他伸手抻了一條被子給我蓋上,順便扭過頭掩飾一點點落寞的情緒,"其實,他也太小心了呢。"
"換了是我,我也未雨綢繆,再説,焉知不是老爺子授意的呢?"我不想他在這個時候對新皇腹誹,只是四爺處事的縝密也着實令人心驚,這時給個下馬威再加以恩寵,就吃定了胤祥是那種光記得吃過甜棗不記得打過巴掌的人。就不知道,他是一直這麼半信半疑下去呢,還是終究可以傾心所用。反正不管怎麼説,胤祥這個風火輪兒算是踩上了,都看得見他平步青雲,誰知道他腳心也燙得慌呢!
胤祥對我搖搖頭:"如果是老爺子,絕對不會派年羹堯,這個奴才居心叵測連我都看得出來,早好些年前,就有人蔘他謀反呢!"説到這,秋蕊把羹送了進來,胤祥接過就打發她出去了,端在手裏執意要喂,我也不跟他爭。只是勺子遞過來的時候,心裏卻仍舊有陰影,不自覺就躲了一下。胤祥先還有點愣,繼而把勺子收回去自己喝了一口,重新舀了遞過來。我眼睛盯着他,嘴裏機械地喝着。
記掛着剛才的話,我又説:"其實不過是我這人惜命,疑神疑鬼,這個節骨眼兒上想那年羹堯也不能怎樣。"胤祥陰了面孔:"你哪裏知道,那奴才狂悖得越發不像話了,這幾年,他連老十四的腳底下都敢使絆兒,若是他成心要我兄弟反目,最直接的方法…"他頓住,閉上眼手着額頭。
第9節:適變物競天擇,天競人助(2)"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殺了我?"我接過話頭,"諒他不會這麼想的,我只是個女人家,十三爺縱然宅心仁厚,也不至於因這個就不顧祖宗江山了。"飯菜下毒並不見得是我臆測,但是我不想把我自己當成軟肋時時掣住胤祥的肘,我想年羹堯也不過就這點下三濫的手段,萬萬不敢明着動我的。
胤祥想了想,突然大笑:"我記得早好些年皇父就問過我,若是有一天皇位唾手可得,但是要用你的命來換,問我可換?現在竟然對上了。"我心裏頓時涼冰冰的,偏過頭笑説:"換啊,還有比這個更合算的麼?坐上那個位子,要多少女人沒有呢?何苦白白…"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的表情實在太猙獰了,眉頭緊皺的地方已經發紫到幾乎可以滲出血來,一雙眼睛簡直就快要瞪出來了。我在這種恐怖的目光下完全沒了調侃的心情,耳邊還清楚地聽見他牙齒摩擦的聲音。
無聲了良久,他抬起我的下巴,臉上已經平靜:"早跟你説了,我看你看習慣了。"不知怎麼的,聽了這句話,居然有睏意襲來,擋也擋不住,我挪向牀裏和衣睡下。他在後面説:"你就這麼睡了,明兒個一早起來仔細着了涼。"我打着呵欠:"好些天沒好好歇會了,你一早還要走?"身後一陣衣料的摩擦聲,他答:"不光是我,你也要一早進宮舉哀,還有就是德娘娘身子益發不好,大殮的時候當場就暈倒了,少不得你得跟在身邊。孩子們倒是可以晚些再去。"説着,他也躺了下來,把我扳過去摟在懷裏,很濃重的暖意圍着我,可以讓人完全忽略四周圍的寒氣。誠然,他的手臂終究無法圈住我的全部,一如我也不能圈住他的,但僅僅是這點依偎便給了我們足夠的勇氣去抵擋各自背後所有的冷冽。人生的智慧往往就是這樣一個姿勢,安然與否就看你是背靠背還是心對心了。
"
…
皇阿瑪…您要説什麼…不行!"他猛地一陣哆嗦,額頭上一層細汗,臉也發白。原來環住我的手突然憑空抓了兩下。我一下子被晃醒,腦仁兒疼得厲害,勉強睜開眼,使勁推他,他怦怦的心跳隔着好幾層傳遞到我手心裏,連帶我也得驚魂未定。
"發噩夢了?"我揩着他頭上的汗,喉嚨有些緊。他長一口氣,重又閉上眼睛,拍拍我的背,輕聲説着"沒事",就又睡了過去。我呆了一呆,終是敵不過倦意,便又糊起來。
彷彿剛剛睡着,"雅柔,別過去!"又是一聲,心悸更勝於方才,我無奈地看他呆滯驚恐的表情,安的話一句也説不出來,只是慢慢捋着他的後背,等他平靜。
只不過沒有多一會,喊聲再度響起,心跳再度加速…不清我們究竟驚醒了多少次,當兩副表情都萬般疲倦的時候,我扶住他的臉,重重吻上他的。
舌尖一點一點潤過瓣的乾涸和苦澀,從淺啄到深,我盡我最大的熱情來攫取他的恐懼。直到覺不出顫抖,直到一隻手與我十指相扣,直到我臉頰上冰涼一片。緩緩離開他,我努力的透過一片朦朧看他微睜的眼,輕聲説:"睡吧。"他點頭,竟然真的沉沉睡去。我縮了縮身子,心臟止不住的地慄。胤祥,我也怕,我也嚇得魂飛魄散。我不怕死,可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即使有一天真的非要取我的命,我也要你看着,我也要你知道…
他的手仍舊緊抱着我,呼已經平穩,而我卻埋在他前襟啜泣至天明。…往年這個時候,紫城應該是一片喜氣準備忙年了。可如今是這麼的肅穆,同樣是滿眼淨白,可是這樣的氣氛遠遠要比大雪皚皚的時候震撼多了。
乾清宮裏一片寂靜,沒有我想像中排山倒海的哭聲,只是隱約能聽到一兩聲啜泣。康熙的梓宮看上去厚重得很,隔着那黑漆發亮的外表很難想像曾經運籌帷幄的人最後就被關在這麼個木頭盒子裏。對於這個千古留名的帝王,我也叫了二十年的皇父,從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作為一個小媳婦聆聽他的訓示,受他的嚴厲,猜測他話裏每一個用詞和他臉上每一個表情。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抱怨他,可是抱怨的結果卻是深刻地記住,這是我第二次在這裏失去父親,儘管這個父親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