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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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出去了,你還會那樣嗎?”小海凝視着我問。
“傻小子!那時候我是光兒,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老婆要是不樂意我去,我也不我敢去呀!”我説着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小海滿意地笑着垂下頭,害羞的神態有點像個懷的少女。不過我喜歡,我喜歡小海任何一種舉止、神情。
“哥,説真的,我不希望你再象以前那樣生活,再幹那些違法的事。你應該找正經的事情做,或者也去讀書,學點什麼,咱們踏踏實實的在一起。”小海看着我,嚴肅地又説。
我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那個生的夜晚,我喝着苦澀的燒酒,聽小海説他的志高哥最討厭沒文化人的情景。我不自覺地沉下臉,輕輕眯起眼睛問小海:“怎麼着?嫌乎我?”
“我怕你出事,怕你再讓他們逮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幫你。”小海蹙起眉頭,注視着我,輕聲説。我想笑,可鼻子一酸。我一把摟住小海的脖子,胡亂摸着他扎手的短髮,對他低聲地但用力地説道:就衝你這句話,哥以後絕不做沒把握的事。”以後小海又憧憬起未來,講他的學業,講我們的生活。小海為我們構畫的藍圖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心虛地想自己是否能令小海滿意。
我一邊聽他説,一邊遙望天邊霧氣騰騰地景象,隱約中,一些淡淡的顏和古怪的圖案依稀可見,我想也許是海市蜃樓吧。***用牢裏學問最大的“博士”的話講,在中國,不要説監獄裏,上至國家單位裏的領導下屬,下至每個家庭中的父母子女,從來就沒有什麼人在乎人權的,這是一個只講人情的民族和國家。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管教讓犯人們都早早收了工。食堂裏比平時多兩倍的犯人正忙碌着準備年夜飯。
象往年一樣,晚飯有劣質的啤酒,有管夠吃的燉肥,還有餃子。飯桌上大家可以説笑,還有排練好的小節目。過年的幾天,管教們不打犯人也不罵犯人,即使某些人有出格的舉動,他們也不過是制止而已。
所以説那些叫囂中國監獄沒人權的洋人對中國瞭解個。小海在廚房裏忙了一天,到吃晚飯的時候我才見到他,他興高采烈地和我和其他人説笑,後來還用他那個被煙燻得破鑼一般的嗓子唱了一隻老歌。…既然愛了就不後悔,再多的苦也願意背,我的愛如水,愛如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水,他將你我包圍…我一邊往嘴裏灌着酒,一邊看小海洋溢青的笑臉,聽他唱的每一個字,好像那些語句都是説給我一個人聽的,我這樣想着微微笑了,沒想到現在的我真他媽的膩味。
肖海的歌聲沒博得任何掌聲,而是瘋了般的尖叫,嚎叫。我可愛的小海已經使不少人血脈膨脹,大概連“那夥兒”都豎起來了。我得意地這麼想,也有點醋意漣漣。還有5天了,剩下4天了,只有3天了…我在心裏默默地倒計時。可就在正月初四的下午,我正帶着班組集合排隊,準備從工地回去,郭胖子走過來對我悄悄説廚房裏發生了血案,一個犯人發了瘋病,突然拿起菜刀向周圍的人砍去,後來被當場擊斃。
我們班的133被砍了兩刀。我聽得好像血都凝住了,我下意識地抓住郭胖子的衣服大聲問:“肖海呢?265呢?”本來小海一直不喜歡去食堂幹活,他寧可頂風冒雪地跟我在冰天雪地的採石場勞動。但今天我看天太冷,撒泡都凍成冰柱,就硬派他去了食堂,誰想竟發生這樣的事。
郭胖子會意地衝我笑笑,説:“他沒事,不過他去拉133的時候腿上被劃了一下,沒傷骨頭沒傷筋,過兩天準好。”他用手指頭一戳我的肩膀問:“聽説你和那個小孩子現在搞成一對了,玩同戀呢?”
“報告管教,二班已清點完人數。”我突然立正報告,打斷了郭胖子興趣盎然地訊問。好在他脾氣好,並不和我計較。我回到牢房,氣急敗壞地衝到小海牀前,我沉着臉瞪了他一眼,馬上掀開被子查看他的傷口。劃傷從骨一直延伸到大腿,雖説割的不深,但口子很長。
“怎麼沒縫針?”我厲聲問。小海皺着眉頭回答:“他們説傷口不深,用不着。”我看着他那個倒黴樣,真不知道該罵他什麼。一陣哼吆嗨吆的呻聲傳到我耳朵裏,我轉過身走到133牀前,我看着這個其貌不楊,弱不經風,卻因為投毒,將一家三口害成呆傻殘廢的王八蛋,上前一把撤住他的襖領子,將他摔在牀下。
133野獸一樣哀號,我衝着他的股、大腿猛踢。
“班長,老大…”老三一幫人拉住我。我回過頭,看到他們眼裏驚訝,不滿甚至鄙視的目光,我非常明白我現在的行為讓他們瞧不起。
作為鷹頭,可以處罰不聽話的,犯了規矩的人,但欺負象133這樣沒有任何過失,又身負重傷的弱者,只能讓所有人厭惡。我想他們一定以為我在為小海出氣。我不理會大家的勸阻,衝着133又是幾腳。
我聽到小海喊:“李小武,你幹什麼呀!你瘋了!”我停止毆打133,撥開眾人,回到肖海面前:“你他媽的還問我?你他媽的多管閒事幹什麼?
…
他媽的我想揍死你!”我咬牙切齒地衝肖海罵道。
“排隊,去食堂!”我衝所有的人喊了一句,然後摔門出去。晚上我兇巴巴命令小海跟我去醫務室,管教不在,與我關係很鐵,進來前是某大醫院的外科主刀,綽號為“大夫”的兄弟在值班,他幫肖海重新仔細清潔傷口,包紮。他告訴我小海的傷口沒什麼問題,很快就會好的。我問他如果兩天後讓他去工地幹活能不能行,他笑着説你難道沒有辦法讓他多休息幾天。
吃飯的時候,我的腦子裏盤算着是否要改變計劃,雖説現在更改實在太匆忙,但我必須要百分百的穩妥才行。幾十裏的山路,特別是10裏的開闊地,我們必須在天亮前穿過,這需要很好的體力。
小海腿上的傷雖説不重,我恐怕他不能奔跑一夜。我絕對不會撇下小海一個人走,也絕不能讓小海和我冒任何危險。
我從來不怕冒險,而且曾冒過不少險,但現在不同,我要時刻考慮一個我愛的人的生命安危,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覺責任重大。
回來的路上,肖海拖着緩慢的步子,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後。我看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怒氣也消沒了,我等他走過來拉住他,問:“腿還疼不疼?”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甩開我的手。我知道他在為下午我罵他的事生氣。我看了看四周,低聲對他説:“你現在這個德行,咱們本走不了。”
“你自己走好了。”他回答。我瞪了他一眼沒説話。
“你生那麼大氣,是怕我連累你吧?”他又説。
我怒視他,竟不知道該説什麼。小海輕蔑地一笑,把臉轉過去。
“肖海,你他媽的説話太氣人了!我…我真想打你!”我説完沒再看他,一直往牢房那邊走去。因為下午的血案,大家興奮地聊到很晚。
我和小海都一言不發地躺在牀上。夜深人靜後,我閉着眼睛聽到旁邊悉悉娑娑的聲音,接着聞到我悉的混合着煙草和牙膏的味道。小海輕聲問:“哥你睡了嗎?”
“沒有。”我回答。他蹲在我牀前,我看到他不吃痛地皺了皺眉。他對我悄聲説:“我腿沒事,就一點點疼,不會耽誤…那個的。”
“不行,我怕不保險。”
“要不你先那個,等以後你幫我…”
“廢話少説,要那個就一起那個。”我回答他。他沒再説什麼,站起身,嘴裏好像發出“嘶”的一聲。看着小海慢慢地往他的牀邊走,我揭開自己的被子,對他説:“進來吧。”他回過頭,對我一笑,迅速地鑽進了我的被子裏。
***第二天我終於找到個機會,告訴老傢伙因為我近來冒,準備取消這次計劃,並請他馬上通知接應人。
他只是冷眼看着我,説:“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不要改變計劃,再過幾天,他們可能把你從大青山走,到那時你恐怕是凶多吉少。”我啞口無言。我腦子裏片刻閃過一個念頭…我走,把小海留下,以後想辦法帶他出去。
這樣思考了不到一分鐘後,我徹底打消了這個的念頭。我出去後全要倚仗家裏安排,那是亡命逃竄的時刻,我很清楚自己本沒有能力幫他出去。
我唯一能做的是請老孃幫忙,可我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定要解救一個監獄裏的兄弟,即便是他曾救過我的命。
可那時他已經無用了,李家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如果和老孃直説我們的關係,我恐怕用不了多久,小海就會暴死在這裏。唯一的可能是讓肖海為我再做兩年牢,我就是肖海的第二個劉志高。
無毒不丈夫…這是我向來信奉的一條人生格言。現在看來我不是個大丈夫,我李小武幹不成大事,當年後爹真是看走了眼。然而我陪他留下來,對我大概是死路一條。小海依舊面臨獨自在大牢裏多待兩年的處境。
那時他會成為另一個甜甜?不,他沒有甜甜的柔韌、明和圓滑,他不會象甜甜那樣巧妙地保護自己,同時也享受快樂。
他或許象三年前一班自殺的那個結實的小夥子一樣?或者象早年傳説裏,那個死在警察槍下,比漂亮女人還好看的發了瘋的男子?或者他變成一個讓人隨便上,隨便的“公共廁所”?我説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我説服自己必須帶肖海冒一次險!牢房裏小海一個人正翻看他那些課本、正琢磨着什麼難題。133被我安排到其他獄舍,放在這裏少不了小海要經常照顧他。
肖海過於聚會神,連我開門進來都沒注意到。自從知道越獄計劃,他特別上心念書,他説他要為今後的美好生活開始努力行動了。小海抬頭看到我對他微笑,他也衝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牀上,他沒有繼續看他的書,而是凝望着我。
我從身上摸出煙盒,掏出支煙叼在嘴上,又在兜裏亂翻了一氣才找出火柴,當我打開火柴盒取出一火柴要點燃的時候,我嘴上的煙被小海去了。
我抬頭,還沒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臉就被他濕潤火熱的覆蓋。他已經湊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雙手抱住我的身。小海親吻我眼睛、鼻子、嘴、脖頸,我也緊緊摟住他,我們翻滾在牀上。
“咚”的一聲,門被誰踹開了,我和肖海“騰”地從牀上翻身坐起來,我看見門口刺眼地光線下,和我關係不錯的羅管教正站在那裏,不過沒等我説話,他罵了一句“媽了個俅的”就“咚”地又把門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