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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他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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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昕從未想到,饒是他如此深受蠱毒之苦,身子並不好,可他身形卻不像秦阮昕想象地那麼瘦弱。

幹的身沒有一絲贅,結識平滑的腹肌,頎長的身線,寬肩窄,只是皮膚不知是否因為病痛的原因,稍稍顯得有些蒼白,但這種蒼白非但不會讓他顯得有些陰柔,反而更讓他渾身的曲線更是光滑分明。

只是,在他的身上,卻也有着那麼多的刀疤,特別是腹部那一道,才剛剛好了不久,猙獰的模樣,在他蒼白的肌膚上格外的醒目。

她記得玳爍的身上也是這樣,一道道傷疤深淺不一,他們雖然一直刀鋒相對,可是在這一點上,卻是如此相同,受着那麼多的傷痛,但卻依舊如此風華不二。

秦阮昕忽得發現自己似乎朝着他看了許久,連楚君亦都發覺了。

他被秦阮昕如此盯着,眸中漫上了一絲不自在,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羞愧。

趙曦看着楚君亦過來,早已背過身去,可秦阮昕在那個時代,又常常和一幫男人在一起工作,對這種事情雖然算不上是司空見慣,卻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如今見着楚君亦過來,雖説也有些尷尬,卻也沒有意識到迴避一下。

趙曦看着秦阮昕目不轉睛地盯着楚君亦,笑道:“阿昕羞羞臉,如此盯着阿楚。”原本趙曦不説,幾人的羞愧還能藏着,如今被她一語説破,楚君亦早已掩蓋不住尷尬,乾咳了一聲。

秦阮昕才發現自己這麼盯着一個男人的上身,實在有些不妥,只是一下,臉上的緋紅更明顯了些。

亦風將楚君亦扶到木桶中坐下。楚君亦的眉頭自然地就皺了起來,這水的温度很高,也不知是不是這藥草的緣故,這水中的温度竟像一隻只灼熱的手爪一樣抓住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不鬆手,將那種灼熱像火烤一般傳到他身子的每一個地方。

他平了平呼,想要慢慢抑制住這種難受,可是這種灼熱非但沒有隨着時間冷卻下來,反而愈演愈烈,似乎從他皮膚中鑽了進去,進到他的五臟六腑中。在他身體裏頭翻滾作亂。

玉清看着秦阮昕説道:“拿着那些藥渣,幫他擦拭一下身子,讓這些藥更快地滲入他身體中去。”秦阮昕聽罷。臉上才剛剛退下的緋紅,一瞬間又冒了上來。

呃…雖然她對於男人的上身並不陌生,也曾幾次幫着楚君亦擦拭臉頰和手臂,可是如今,卻讓她幫他擦拭的上身。還是讓她頓覺幾分不自在。

可是,這屋中,似乎除了她,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玉清早已為人婦,亦風亦雨又是兩個大老爺們。沒有那麼細心,總不見得讓趙曦這個才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來做吧。

秦阮昕抿了抿,暗中將自己罵了一遍。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扭扭捏捏起來了,如何能幫着楚君亦更好地抑制住蠱毒,才是她自己最應該關心的。

秦阮昕想到這。當即也不再猶豫,看着玉清點了點頭。

其實。在玉清心中,早已覺得秦阮昕和這楚國靜王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他們説的只是朋友一般,這靜王對於阿昕的關心,雖然相處不過幾,可逸林中人卻是人人看在眼裏。

這阿昕姑娘呢,雖説自己並不承認,可是對於靜王的安危,卻很是在意。

所以玉清需要一個人幫忙擦拭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秦阮昕,也才會如此明瞭讓她來幫忙。

可是卻沒想到,她這一番話,不但讓秦阮昕紅了臉,連楚君亦聽了心中都頓覺尷尬不已,他乾咳了兩聲,原本想説讓亦風幫他便好。

可話沒説出,卻看着那面前的女人,緋紅着臉蛋,卻輕輕地點了點頭。

楚君亦的拒絕,忽然便卡在喉中,説不出來了。

他想起在山之中的時候,他説着冷,卻是希望她可以握着他再久一點,那指尖傳來的淡淡的温暖,天知道,他是那麼得眷戀。

楚君亦想到這,心中的笑意蔓延開來,只是低了眉,藏在了他眼中的神采裏。好似,那藥水中的灼熱也不那麼難受了,好似,他將要承受地痛楚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玉清看着秦阮昕沒動,又催促了一遍,秦阮昕不再猶豫,從那罐中抓起一把藥渣,濃稠的藥渣還滴着藥水,烏黑的顏染了她一手。

秦阮昕將藥渣成一團,這才抓着它,在楚君亦的身上小心仔細地着。她小心謹慎地避開他的每一道傷口,在他身上每一寸地輕輕地擦拭着,動作輕柔地是對待一件細的瓷器一樣,生怕將他碰疼了碰碎了。

可是饒是秦阮昕如此輕柔地擦拭,楚君亦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了起來,那些藥材的汁水一點點地滲透進他的身子之中,那種灼熱之便也跟着鑽了進去,像火燎一般地燒着他的五臟六腑。

漸漸地,那種灼熱又好像分散成一絲一絲的,細長劇烈地好像針線一下一下地在他每一塊血之中穿縫合,又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子在他身上四處撕扯抓咬,不放過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狠狠地咬噬着,像在噬着他的血

楚君亦拳頭緊緊地擰了起來,這種疼痛,他從前每個月都要發作一回,可是這一回,卻比從前要劇烈上不知多少倍。

尤其在他的口,更像是被蟲子爬滿了一般,密密麻麻的蟲腳在他口爬着,又重重地在他口撕咬着,一口一口,毫不心軟地似要將他撕裂開來。

楚君亦皺起眉頭,指甲已經狠狠地劃破了他的掌心,可是這非但不能分散他的疼痛,反而讓那些藥水隨着他的傷口迅速地滲透進去,掌心的灼熱更是劇烈。

他使力忍着身上越發劇烈的疼痛,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

亦風見狀,慌忙從一旁拿來一塊乾淨的白布,捲成長長一團,到楚君亦口中,讓他咬着。免得疼痛中不小心咬着自己的舌頭,也稍稍能減輕些他的痛楚。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杯水車薪一般。

楚君亦用力遏制住身子不由自主的搐,青筋都暴了起來,一道一道地看着如此恐怖猙獰。

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意識慢慢地模糊起來。他輕輕晃了晃腦袋,卻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在喊着自己:“亦兒、亦兒”那麼輕輕柔柔的聲音,帶着寵溺的語氣,好像用盡了世間的柔美,在不斷地喚着自己:“亦兒…”楚君亦眼睛輕輕地眨了眨,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一切都不見了,只變得蒼白一片,這種白不是雪一樣的飄乎乎的柔白,也不是月亮一般有些灰沉的,而是一種單純的硬邦邦的白

在那片白之中,一個清瘦的人影慢慢地顯現出來,穿着淡淡的茶衣裳,一頭青絲還是那樣輕散地被一個墨綠的簪子靈巧地挽起來,臉上的笑容那麼得柔美。

還是楚君亦記憶中的樣子,清美地好像天仙一般。

母后,有多久沒有見着你了?

楚君亦看着他面前的雪柔,眼眶已經有些痠痛,他永遠都忘不了他好不容易從那地宮裏撿回一條命,回到了宮中之後,卻只能見着雪柔的靈柩靜靜地躺着那,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着。

她就那麼清雅地閉着眼睛,靜靜的好像她不過只是累了睡上一覺一般。

楚君亦喉間翻滾了一下,口中的那句“母后”還是沒能喊出聲來。

雪柔靜靜地看着楚君亦,臉上的笑容更是輕柔了三分,她輕啓朱,説道,還是那個寵溺的嗓子:“亦兒,累嗎?”楚君亦喉間生痛,説不出話來,可是身體上的疼痛卻仍然折磨地他好不安生,他看着雪柔,點了點頭。

雪柔柳葉一般的眉輕輕地皺起來,眼神中漫上幾絲憐惜,幾絲心痛,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伸到楚君亦的眼前,又接着説道:“亦兒若是累了,就來母后這兒吧。有母后在,亦兒就不痛了,也不累了。”雪柔説着,角又漫上一絲笑容,又繼續説道:“你看,母后這兒多好啊,有我們的楚皇宮,我們的後花園。母后最愛的花也開了,亦兒不想去陪着母后看看嗎?”隨着雪柔輕緩的語調,背後的那一大片的蒼白竟然慢慢地從中伸出枝葉來,長出紫、紅的淡淡小花。

漸漸地,小花兒越來越多,就像是楚皇宮中的花園一般,花族錦簇,嬌滴滴地開放着,襯得那花叢中的雪柔是那般的嬌豔美麗。

那花中的小石桌上還靜靜地擺着一本書,攤開着,似乎還等着他去翻閲。

楚君亦看着雪柔,聽着她話中的寵溺,使了使勁,很想抬起自己的手去抓住雪柔,很想去他的母后那兒,那個沒有痛楚的地方,和他的母后在一起。

十三年了,其實,他是那麼地想念她。

也許跟着他的母后走了,他才不用承受這般的痛楚了吧。

每月的毒發,朝廷的爾虞我詐,還有數不清的暗殺、陰謀。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楚君亦皺了皺眉,手上也使上了幾分勁,終於可以慢慢地抬起來了。

他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慢慢地向雪柔靠近。

只差一點,就可以覆上母后的手,只差一點,他就可以離開這些痛苦,和他的母后永遠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