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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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不了的人本就不用再勸,鹿希迅速起身,至狹口下踏壁起,誰知膝腿驟軟,連試幾次都無法成功,氣息吐盡的臆再也閉鎖不住,張口呼的瞬間力側倒,馬尾攤散一地,葫蘆瓜兒似的背影凹凸有致,卻連些微起伏也無,望之令人心涼。
(可惡…可惡!)應風咬牙切齒,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喀的一響,伸出鋼錐的六角圓筒從“破魂甲”上應聲落。青年差點沒接住。
但拿在手裏更易於開鎖,加緊撬動,終於在昏前聽見鎖心彈開的喀答聲…應風猛然坐起,大口大口息。
石室裏仍與最初醒來時一樣,十餘人或趴或卧,癱在地上,位置姿勢跟先前無有不同。四壁無窗,門上的鏽斑還未因衝撞而落,看不出是厚重的鐵門。
牆底血字亦在,筆跡、佈局…等細節乍看與印象中相若,彷彿有人撥轉時晷,硬生生回溯到毒霧融散前,全體死亡的慘劇還未發生的時候。
他猶豫了一下,趕緊從鹿希的前縮回手掌,峯渾圓飽滿的手已深深印在腦海中,那合了綿軟堅等相悖質卻無扞格,既有肌束彈、又柔已極的曼妙觸簡直難以言喻,但他不想面對女郎嘲諷的眼神。
“…是想家還是想媽?”她絕對會説出類似的話。低沉的磁聲伴隨着異樣的波動,陡地掃過整間石室,那種令人渾身氣血一震的怪異覺,把所有人都震醒了過來。
“諸位初任九淵之使,信心不堅,於完成‘幽窮降界’儀式恐有大害,故提供小小測試,給諸位暖暖身。
九淵使者的血脈中,留有龍皇陛下的久遠恩澤,將隨儀式進行次第甦醒,只消嚴守降界規則,各位使者必能勝任愉快,獲取報償,進實力,早接龍皇降臨大地,重掌五道八荒!”這令人煩躁的浮誇官腔,正是之前自稱“羽羊神”的傢伙。應風醒得最早,已過了頭暈腦漲的階段,磁聲湧現之際便張開耳目,極力探查聲音來源,可惜一無所獲。
羽羊神那討人厭的黏膩口吻,像是從石室中央發出,卻非來自可動手腳的地底或天花板,而是懸浮在房間的正中心。
若真有個傢伙在那裏説話,必然是個隱形之人…應風探臂一揮,什麼也撈不着,回神意識到自己做了奇怪的舉動,所幸餘人兀自混沌,並未留意,況且,羽羊神若隱於夾層內,説話卻無隔閡之,必是透過某種類似通風管路的裝置發聲。
如此一來,聲音的來源會非常容易捕捉,絕不會是這種“他隱身在石室裏説話”的怪異覺。
奇宮弟子於術數機關的涉獵,遠勝尋常江湖派門,搞不清楚毒霧該不該在通風口施放的,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陸續有人注意到磁聲之異,面面相覷,氣氛益發詭譎。
“喂,你到底是誰?對我們做了什麼?不代清楚,老子拆了你這破屋!”頭一個開口的,居然還是那個挑釁應風在前、又霸佔通風口給鹿希攆下的飛雨峯弟子薛勝,只能説愚至極處自生勇。
龍大方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了,嘟囔道:“少説兩句人家還不知你蠢,趕出頭呢。”哪知薛勝耳力奇佳,怒道:“龍大方!你説什麼?”員外郎似的白胖青年親切一笑,撮拳過頂,大拇指尖從食、中二指的指縫間探出,衝他比了個樣的手勢。卻聽羽羊神道:“毒霧只是小小測試,可惜九淵使者沒能通過,全都死了。
吾雖神通廣大,沒想到…咳咳,念在今乃‘幽窮降界’重新打開,是千年一度的盛事,須得給使者們一點福利,才讓諸位又活了過來。
這樣的優惠,以後是不會再有啦,還請各位使者珍惜命,勿存僥倖。”死人復活簡直荒謬絕倫。
應風卻三步並兩步掠至血字牆下,仔細端詳倚坐牆底的驚震谷弟子,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稚氣未,是慘變後少數送上山的記名,似叫蔚佳。
那年應風曾受邀驚震谷的尊師大典,對其時尚幼的蔚佳依稀有些印象,赤霧中只認出驚震谷服,沒想到是他。
與其説驚魂未定,面容白慘的少年更近於茫然,渾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在眾人有所動作以前,他就被融散的血霧毒死了,見應風來嚇了一跳,嚅囁道:“長…長老。”
“叫師兄就好。”應風手搭腕脈,又撥眼皮捏下頷地察看,直到那魁梧的莽漢高軒將他推開,垮着臉怒氣衝衝:“姓應的,你做什麼!”這才罷手。毫無疑問,蔚佳除了略受驚嚇,並無異狀,絕非還魂屍之類。
高軒之所以衝撞鐵門,必是見了蔚佳慘死,這才失去理智,他不會連死人活人都分不出。
那麼,羽羊神是如何使死者復活的?應風親眼看見許多人七孔血、氣絕當場,包括龍大方。
此際眾人非但臉上無血,衣衫亦盡復如初,他的內衫更是乾清潔,一如初醒時,適才開鎖閉氣所的冷汗,彷彿未曾來過這個世上。
難道羽羊神真是神只,能信手施法,倒轉光陰?
“…吾已説過,死而復生的優惠,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羽羊神如有讀心術,輕易接過了青年心中之問,咂嘴道:“便是千年一開,五千年來,連行前測試都能全軍覆沒的九淵使者從來就沒有過!這也實在…咳咳!
“吾的意思是説,凡鱗族血脈,死後必重歸幽泉,成為陛下的九淵大軍。復活諸位,豈非是往陛下的行伍里拉軍夫麼?這等大逆不道之舉,諸位使者不可害吾一干再幹!萬一陛下怪罪下來…咳咳咳!
總之呢,請各位務必謹慎地進行儀式。心裏一定要很勇敢,但身體也要好好愛惜,不可犬死!聽清楚了麼,輕易便死成什麼樣?
“儀式中所受輕傷,返回人世後將自動痊癒。萬一致殘,可透過獲取的獎勵來接續。但死了就是死了啊,不可再與吾討價還價!”自顧自的越説越火大,氣到連浮誇的官腔都維持不住,可見羽羊神是真的十分惱火。
一把刻意抑沉、卻仍動聽的嗓音響起,鹿希將白皙的手掌舉至耳畔。
“…請問‘返回人世’是什麼意思?”女郎的規矩提問配上空靈表情,不知為何就是嘲諷滿滿,連刻薄話都用不着説。眾人清楚聽見羽羊神“嘖”的一彈舌,咕噥着“這屆九淵使者怎這麼麻煩”乾咳兩聲,才又甕聲甕氣打起官腔。
“神明,是沒法站在人世的大地之上的,就像諸位使者沒法站在一張白紙上。脆弱的紙張,承受不起諸位使者的偉大份量,硬要踩上,啪嚓一聲就碎了。”鹿希“嘖”了一聲,明顯對“偉大份量”四字不滿,羽羊神的聲音頓時歡快許多。這廝絕對是故意的,應風心想。
“為使神明降臨,須讓神域之地,疊於人世,如此神才能駐足大地,不致將人世啪嚓一聲踩個稀爛,此即‘降界’。
幽窮九淵,乃是龍皇陛下的神域,吾與諸位使者須使九淵地界疊於人世,方能接陛下重臨,因此必須打開‘幽窮降界’的儀式。”這種神似的説詞完全無法求證,才會被拿來騙人,但應風留意到其中理路是能夠自圓其説的,即使在騙財騙的神説帖裏。
也不是隨口瞎扯的等級,稍不留神便會覺得入情入理,不知不覺接受這樣的説法,他少年時,見識過更光怪陸離的犀紫罍金臂、汲取血壯大的人面霧蛛、曠無象隨身自帶的冰雪奇域,遑論十七爺的九式敗劍,明白世上多的是玄奧之物,無法解釋不代表不能解釋。
打破無知,才能直指真相,他需要更多訊息。青年抱臂不語,選擇了安靜聆聽,況且鹿希又再度舉手,羽羊神不耐咋舌的聲音都快藏不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女郎嘴角微揚。
但那張很難説是俏麗或冷豔的漂亮臉蛋,誰來看都不覺得在笑。這種皮笑不笑的嘲諷是有實體的,被打到可能會暈過去。
“是不是該把寶貴的時間,用在解釋更動過的乙項比較好?我記得儀式有兩個時辰的時間限制,説明包含其中麼?”應風一凜,趕緊望向牆頂血字。
果然乙項的內容擴增許多,非是原先的簡單兩行。乙、儀分玄衣、血衣二令,時限內未能通解玄衣令,即告失敗。解透而降。
幽窮既至,衣以朱裳,爾等當執戈揚盾,奮勇爭先,帥百隸而時儺,以耀吾皇。解血衣令可得破格恩賞。【玄衣令】至以下四處找出指示,佈置陣儀,以全血裔之使命。幹:藏經閣竹林中。兑:洗硯池假山後。離:演武場石獅旁。震:問心齋前院裏,百年老槐下。
【血衣令】或於玄衣令觸發,或降界後打開。避亦無妨,無關成敗。文白夾雜的説明並不難懂。所謂的“幽窮降界”儀式,看來是分成“玄衣令”和“血衣令”兩種任務,必須完成的是玄衣令,額外加成的是血衣令。就像御前比武逗皇帝老兒開心一樣,無關緊要,但對求表現的人來説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先前潛入顧挽松房裏竊取繡卷的那個,還作不作數?又算是什麼令?”應風心念微動,卻未説出口。
玄衣血衣,本非是此際關竅,重點在於:羽羊神憑什麼忒有把握,能夠驅策這些奇宮弟子。
在埋皇劍冢…姑且當作真是…的地界裏,搞撈什子“幽窮降界”的勾當?首先應風想到的是下毒。下藥昏、毒霧殺人…自稱“羽羊神”的陰謀家顯然擅此道,所謂的“死而復活”雖還不知手法,料想也是某種未知的物藥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