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可見抵抗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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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兄長還在惱他,總不肯來。
“這便下定決心了,小饅頭?”力量河裏,兄長一身獵裝,跨着烈鬃駿馬,訓練有素的海東青在藍天上盤旋,山林裏刮出的風帶着鮮烈的青草土氣。
那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沒有異族,沒有央土大戰逐鹿天下,沒有黎民百姓帝王之家,只有騎馬田獵、飲酒練武,還有漂亮的姑娘和葷笑話。
而兄長咧着嘴笑得像孩子一樣,出齊整好看的白牙,令獨孤寂忍不住熱淚盈眶。
“兄長…我…”
“…要我説呢,是嫌早了,小饅頭。”獨孤弋彷彿沒聽見他,利落地翻身下馬,跨腿蹲踞,寵溺地他發頂,清澄透亮的眼睛笑成了兩彎眉月,但還是好看得緊。
“你不是還有喜歡的姑娘嗎?別在這兒瞎磨唧,快回她身邊去!”獨孤寂驟爾回神,才發現手裏揪着一條半虛半實的霧狀異物,手濕冷黏滑,彷彿化了一半的蛇蜥之類,噁心得不得了。
而這條噁心的腥臭玩意兒,居然侵入他體內經脈,源源不絕地汲取他得自六合之內的新力量。若非如此,怕已開始吃他的血。
“…去你媽的,當你家十七爺是分茶鋪子麼?”他本想在身前凝出七八道無形氣牆,切上他媽一大盤白斬霧蛇,以報這不長眼的玩意拿自己當飯吃之仇…獨孤寂能將周圍的力量河捏塑成形。
就像那片擋住紫金臂的腹甲一樣…想想是便宜了它。對付饞鬼的絕佳方法,就是餓死它。《敗中求劍》的第八式〈傷病之劍〉僅有心訣而無招式。
但連心訣都是玄之又玄,全然摸不着腦袋,再由兄長那吊兒郎當的口吻説將出來,跟醉話也沒什麼分別了。
他總以為敗劍末三式是兄長鬍謅湊數兒的,還有人説那第十式〈天子絕龍在玉台〉乃是蕭先生的計謀,於碧蟾朝末帝時發此狂悖之語,合了童謠圖讖的信之説,暗示兄長有取天子以代的真龍天命。
果然贏得白玉京中以越浦沈家為首的東海豪商支持,然而,看得見力量長河之後,醉話般的心訣卻有了全然不同的意義。
人體之內,五臟對應五行,命理一説的四柱宮位亦各有所表:年柱為頭,月柱為,柱為腹,時柱為下身。陰陽表裏、寒熱虛實,則各自對應天干地支…干支、命理與臟腑經脈之間虛無飄渺的關連。
在連通寰宇六合的力量長河之內卻顯無遺,清晰得能直接對應因果,藉以調動、增損體內諸元,以祛病去傷。
故〈傷病之劍〉,實為〈去除傷災病災之劍〉的略稱,自此,外部天地運化之大道,能一一體現於人身三合的小天地中,倒陰為陽、水火相濟、剛柔互易,不過轉念間。
修復傷體、加快愈可的速度,只消重新分配諸元即可。不識者以為不可思議,實再自然不過。
十七爺催動〈傷病之劍〉,剎那間諸元改易、陰陽翻轉,體內天地調配成為專克霧絲之絕境,如松針刮帶般,生活剝地從霧絲裏回生命原力,還拉連着不讓扯斷,得霧絲鏈接的那一頭衰竭已極,離魂飛魄散就只差一小步。
(愛是罷?教你嚐嚐被乾的滋味!)本擬將這噁心的玩意兒成一條幹壁虎,不知何時,汲入體內的力量混着濃烈的血腥和痛苦,彷彿活活下幾十斤帶血生。十七爺幾作嘔“嘖”的一聲鬆開制,妖物得以掙開。
睜眼見血海滔天、蛇莖竄舞,連刮來的風都是混了屎溺腸穢的血腥惡臭,遠超過虛空中所嗅。
不遠處一名少年渾身浴血,拖了柄綻放血光的鐵錘奮力逃生,身後大蓬蛇莖將至,少年失足踉蹌,眼看無幸,不是應風是誰?
“…退開!”獨孤寂移形瞬至,擋在應風之前,心念微動,蛇莖倏被絞成了數不清的碎片,無形氣劍所附的勁力與組成黑霧的結構全然相反,不斷將碎片反覆解裂,最終化為縷縷絲霧,被凜冽的山風一把吹散。
人面蛛發出刺耳的聲響,巨大的足柱歪歪倒倒地側移些個,半數以上的蛇莖霍然轉頭,捨棄了牙下成人或不成人的餌食,全神防備。
另一半卻持續捕獵,還有小部分從倒塌的院牆或瓦頂伸入,知止觀內開始傳出駭人的驚呼慘叫。
“十…十七爺!”應風抹去面上血漬,辨出來人的瞬間眼淚不覺湧出,雙膝一軟,驚覺力竭,兀自撐着不肯倒下,咬牙道:“都死了…大夥兒都死了!
那怪物…都怪我…飛雨峯…嗚…”哽咽難言,捏着錘柄的手背繃出蚯蚓般的青筋,悔恨的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
“你師父呢?”獨孤寂將他半扶半抱拉了起來。
背後蛇莖瘋狂湧至,全撞在無形氣壁上,驀地氣壁摺疊,如紙般作一團,捲入的蛇莖頓時灰飛煙滅。人面蛛再度退遠。
猶豫一霎,只留些許蛇莖擋在前頭,其他則全力捕食,爭取壯大,才能應付突如其來的強敵。
“在…在坑裏。”應風顫着手指向不遠處。
“他…他説只有永劫之磐,才能應付怪…怪物。”獨孤寂張開靈識,應到坑底之人氣息平穩,脈象雖弱,卻不似重傷模樣,脈搏鼓動劇烈,不知是憤怒抑或心焦,揚聲道:“喂,魏無音!我拿錘子能捶死這玩意兒不?”坑裏還有另一股微弱的心跳呼,節奏十分悉,自是阿雪無疑。縱使身無內力,不足自保,生死關之際,這廝仍是捨命保護了那孩子。坑底之人奮力冷笑一聲。
“有這麼簡單就好了,讓我徒弟拿來,我想法子打開它。打開了才能使。”
“那本侯爺幹什麼?給你魏長老掠陣?”
“能救幾個是幾個,這兒只有你能辦到了,當我求你。”他幾乎能想像殭屍男子閉目垂首的凝肅模樣。
“求求你了。
侯爺。請侯爺救我龍庭山,不要…別再死人了。”(只有我…能辦到麼?)那就這樣罷。兄長。在這世上…説不定還是有非我不可的事。還有那個醜丫頭。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給你家十七爺。”落拓侯爺長笑轉身,周身空氣波動,剎那間千劍齊出,颼颼破空聲不絕於耳。
無形劍氣削落、穿了幾乎每條蛇莖,餘勁所及,硬生生將人面蛛推得踉蹌數丈,轟然撞塌了整面觀牆。
“妖物…死來!”***這一擊超越了《敗中求劍》前八式的威力總成,無法以任何已知的武學理論解釋,乃獨孤寂將周身所能及的力量涓收束過來,以與黑霧全然相反的屬梳理擊出。
就連最細微的一抹霧絲都未遺漏,同一時間內,為數不清的無形氣劍所貫穿消融。不僅如此,一瞬之內,此間長河的點點滴滴全遭十七爺暴力截取,不僅無人能使力行走,連人面霧蛛也難自血中汲取力量,大大小小的蛇莖、霧絲被劍氣一擊即滅,巨大的多足蛛體倏然消失,獨無年“啪!”摔落泥血,起一波黑紅濁。獨孤寂終於明白〈十方授印〉何以不需要招式,然而,如此強橫霸道的殺着絕不可能全無代價。
他的身體就像篩子,猛然濾過這一方天地裏的所有力量,沒將篩子一股腦兒壓爆,不知該説身子骨硬還是命硬。人面蛛煙消霧散,十七爺踉蹌跪地,這種耗損即使調動諸元,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
獨孤寂五指虛抓,足邊飛起一柄劍,未及入掌便即揮出,唰的一聲長劍標去,將一抹竄出紫臂的霧絲釘在地上。獨無年與黑霧已連成一體,枯藁的面上出痛楚之。
眼簾顫動,似將醒轉。獨孤寂雙手不停,接連出長劍牽制霧絲,一面點足掠至,末了抄一劍在手,〈無從來之劍〉到處,攪散氤氲卷至的黑霧,見獨無年又將被沒,徑以無形氣牆擋住攻擊,回頭叫道:“這玩意兒殺不死啊,你手腳麻利些行不?”魏無音與阿雪在應風的協助下爬出陷坑,三人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撬開錘柄頂端卡入的楔子,將烏檀木柄退出錘身。
原本綻放血光的縫隙間光芒更盛,居然就這樣“裂”了開來,張成一隻長約兩尺、寬高俱都尺許的長方形鏤空骨架,作工、材質均不似此時此世之物,不住劇烈顫動,幾乎將殭屍男子生生拖行起來。
若非應風與阿雪死命拉住,已然雙雙滑向妖物。
“…這才是永劫之磐的真正模樣!”魏無音啞聲叫道:“將那妖物裝進來,便能牢牢鎖住!”
“鎖你媽的!”獨孤寂勻不出手來,氣得一口唾沫啐地。
“你眼睛瞎了麼?這玩意一眨眼便長成了這副德,你那箱子再大五倍都不夠裝!”廣場血漂杵,殘骸橫陳,妖物不缺給養,便在説話間,氣牆後的黑霧已增生成為一條兩人多高的九頭霧蛇。興許無有餘力,也可能是十七爺的威脅更甚,霧絲並未纏裹獨無年。
而是將紫膛漢子甩至一旁,僅與右臂相連,倒像九首怪蛇的尾後銜着一具屍首,倍添妖異。魏無音“嘖”的一咋舌,料想以十七爺大絕之威,不能一發再發也是自然。
但據師兄所言,妖物被於永劫之磐時,不比一枚鵝蛋大多少,只消從獨無年臂上剝離,兜回籠裏應不成問題。
靈機一動,揚聲道:“十七爺!你那抵擋妖物的手段,能不能改變形狀,譬如…出一隻五面箱來?”獨孤寂劍眉一挑,哈哈大笑:“虧你想得出!”把劍一摜,集中心念,猙獰屈伸的九頭蛇忽被夾入五面牆內,接面方正齊整,緩緩朝獨無年右臂縮去,任憑黑霧如何推擠,也無法打破氣牆。
要不多時,方盒縮到三尺見方,地面隱震,可見抵抗之強,凝縮之甚。氣牆的表面不住漾出漣漪般的波紋,隱隱滲出墨汁…應風忽然想起,十七爺怔立之際,霧蛇曾鑽透氣牆、直薄十七爺面前,氣牆之於霧絲非是絕對的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