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當初算不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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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臂沉道:“刀鬼若真是‘飛鳴刀’馬長聲,使清河刀法是半點也不奇怪,但大清河派是幾時分出了本家旁支什麼的,我怎沒聽説過?葉大俠又是從何處得了大清河派的傳承?”大清河派於碧蟾王朝的中末葉開山,迄今已近甲子,乃是央土最具代表的刀脈之一,其門徒眾多,活躍於天下五道,馬長聲、洛乘天皆出身於此。
相較於門派歷史動輒兩三百年的東海老字號,大清河派肇建之初,武林發展已臻成,舊有勢力更像宗族,以嚴密的血統篩選、排資論輩維繫傳承,結合緊密的便能百十年地延續下去。
若不能結成血脈宗親式的羈糜,則兩三代內便即消亡,名頭都未必能留下。歷經門閥森嚴的青鹿朝、朝小野大的金貔朝,到燈紅酒綠無盡繁華、盛世彷彿不見盡頭的碧蟾朝中後段,新興的江湖門派從繁盛的商業手段得到靈,捨棄了宗族結構,更自由也更靈活,入門雖是跟定一位師父學功夫,同輩全是師兄弟,不設分壇,不來因人設事那套。
本事不行,宗門內也沒處讓你窩着混口飯吃,不如回家種地,這樣的務實使得大清河派弟子積極向外,不作內求,出了門派互相照應,混鏢局、混行伍,混大小幫會,有需要時總會提攜自己人。
積極開枝散葉的結果,使其影響力逐漸勝過傳統的武林派門,聲名地位與俱增。因此,很難想像在大清河派內會有本家分家之爭,如馬長聲與洛乘天並非一師所授“冷月四刀”更是各有師承,未必與二人相,只因其師大抵與洛乘天分屬同輩,見着二人喊聲“師叔”便了。
其餘也毋須深究,應風才覺滿霜的話聽着更奇怪。女郎眯眼乜斜,清純小臉上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豔,完全沒有掩飾那股子輕蔑鄙夷的意思,不知怎的卻分外勾人,瞧得男兒心癢難搔。
“你以為搭上指劍奇宮,便懂武林了麼?魏無音便把風雲峽當馬戲班子耍,那也不該以為能把牲口教成人。”應風微微一怔,才省起她罵的是自己“魏無音”三字更是觸其逆鱗,濃眉一軒,差點兒衝口罵出“牲口過你的”咬牙暗忖:“她罵的是韓雪,可不是你。”強迫自己想着瓣室中兩人盡情歡、纏綿旎的香豔情景,憶起女郎種種好處,怒火稍平,聳肩道:“我是不知。
難道你又知道了?小小年紀口氣忒狂,長大要吃虧的。”人在什麼時候最沒戒心?所有答案中必有“覺得對方是傻瓜”一項。
“韓雪”不曾與女郎在降界並肩作戰,不知她是武功最高、修為最深的九淵使,看外表當她是尚未及笄的女童也合情理。起女郎的優越,説不定便有興致作他一番。
否則以鱗族深蒂固的成見,易地而處,怕應風自己也不會想搭理“族牲口”果然言滿霜柳眉揚起。
嘴角又抿出那抹小巧細折,杏眸裏的憤烈似消淡了些,轉變成另一種同樣危險的、將要惡作劇般的不懷好意。
“我可是魔女玉鑑飛啊,誰與你小小年紀?
離我遠些!還是你另一條腿也不要了?”應風故作木訥地搖頭,正道:“莫大夫什麼人都救,卻不是同什麼人都朋友,儲姑娘與她情甚篤,我信她是好人,她説你不是魔女,你肯定不是。”儲之沁不只與莫婷情好,事實上小師叔同誰都好,自也包括言滿霜。應風不動聲提起少女,正是要讓女郎想起,適才是誰在危急關頭救了她朋友。
言滿霜冷哼一聲,容明顯晴霽許多,若有似無乜他一眼。
“我踩斷你大腿,你倒不記恨。”應風道:“那時敵我難分,落手重些也是自然。
我在山上當了十年人質,常捱揍什麼的都不當一回事,骨頭既能自個兒長回去,何必擱心裏不舒坦?”實情是被自己的女人踩斷腿骨,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當是預習修羅場罷。
“這一套一套的,連同你那唬人的宮主派頭,全是魏無音教你的?”看着像是來了興趣,似難想像一個讓人打他、又教他寬恕,還由着他端宮主架子的魏無音,簡直活的失心瘋。
應風忍着對這名字的生理不適,裝出豁達的樣子。
“在山上把我當人養的,也只有韋太師叔,可惜他老人家天年不永。我同魏長老不。”滿霜沉默了片刻,忽然別過頭不看他,小聲嘟囔道:“方才你自言自語的,都嘟囔些什麼?”我…誰嘟囔了?我是接你的話而已。
但這話只能爛在肚裏,好不容易氣氛和緩,應風不會傻到濫耍嘴皮,乖覺接口:“你説他倆是本家分家鬥法,我説沒聽大清河派有分支,不知葉大俠從何處學來。”
“整個大清河派都是人家的分家,還能再分出點什麼東西來?你見過斷掉的壁虎尾巴長出身子腦袋麼?”滿霜回頭哼笑,明顯帶着蔑,訕嘲讓她的表情又鮮活起來。
也可能是想暴略過一霎間的尷尬温煦。
“他們的源頭,是西山清河郡的鑄月山莊修氏。這也沒聽過?”
“聽過。都説‘鑄月煉兮夜如明’,原來大清河派的‘清河’,便是清河修氏那個清河啊!”青年微恍然,輕輕擊掌。
西山武風強盛,刀法尤興,一手創立“鑄月山莊”的清河修氏正是其中的者,與問鋒道狂風世家、金刀門柳氏爭“刀門天下第一”的名頭,未必有北關武登家、東海紫星觀等置喙的餘地。本代莊主修玉善人稱“夜煉刀”俠名素着,刀法修為亦高,可惜獨子不幸逝世,後繼無人,這幾年漸漸淡出江湖,也有説是他不見容於鎮西將軍韓嵩,索隱遁避禍的。
莫非葉藏柯所使,竟是鑄月山莊的《鑄月刀法》乃至《補天秘式》?
“大清河派拿得出手的,也只一套《煉夜平明刀》,這廝和那撈什子‘冷月四刀’使的都是這路刀,細節雖異,仍瞧得出是一套梗概,與葉小子所使可説是天差地遠…
當年修氏本家和外姓弟子鬧到決裂分家的地步,那是毫不奇怪。”滿霜冷笑:“以你那點眼力自是瞧不出,葉藏柯與那廝的刀法有同有異,卻能以‘纏’字貫穿,但大開大闔之纏,與小巧騰挪之纏,瞧着並沒有分出勝負,不知是哪個留了一手。”迥異於西山予人的豪邁印象,鑄月山莊走的是陰柔一路,賴以成名的《鑄月刀法》黏纏極,是刀法中罕見的細膩之作。
但在修氏一族與外姓弟子間,刀法的威力卻有明顯差距“藏私”之説不脛而走,最終山莊的外姓人破門出走,遠至央土創立大清河派,奉為首的戴、於、方、過、林等五人為祖,詩銘曰:“戴雨方過林,冷月照雲清。”又稱“五祖刀庭”戴、林等五人捨棄鑄月刀悠曲繞梁、愁腸百轉的老路,除去套路上的枷鎖,針對男子的身形氣力等調整刀式,定下今大開大闔的面貌,唯“纏”字心訣未易。
較之傳統東海央土,乃至西山刀派,大清河派既有悍猛絕倫的招式,亦講究腕肘等細部動作。
即使揮空都能再組織攻勢,給人“前頭不過是虛晃一招”的錯覺,節奏切分細緻,有效消減餘贅,是在彼此實力相近之時,會變得極端難纏的對手。
這種表面烜赫利於嚇阻有心人,實戰中又能以細膩作奏功的路數,使清河刀法在鏢師護衞等武行極具優勢。
許多厲害的刀法施展起來難看,演給外行人看時,只能得到“不過爾爾”的失望反饋,更多花裏胡哨的招式則會讓人在實戰中送命。
兼具好看好使的大清河派,簡直是武行救世主。
“…説到底,他們還是功夫不行。”滿霜輕蔑依舊,只轉換了戳刺的目標。
“清河修氏藏私,才出大清河派的撈什子五祖十祖,看來一甲子光陰過去,這幫糙漢仍未解出奧妙,止步於《煉夜平明刀》。”應風不知女郎所指為何,未得追問,忽聽刀鬼道:“…你同修玉善是什麼關係?”葉藏柯笑道:“萍水相逢,送過他老人家一程。”滿不在乎的語氣,難以分辨他是殺了修玉善、參加過葬禮,還是單純地護送老人前往某地。應風和無乘庵眾人並不知道,有傳言説“夜煉刀”修玉善不堪西鎮進,早棄了山莊基業,由鎮西將軍府的天羅地網中身。
西山自從韓嵩掌權,舊有的消息管道紛紛斷絕,封閉如國中之國。待央土聽聞耳語,往往是好一段時間後。然而連這“時間”是三個月、半年,甚或數年前也難廓清,本無從查證。此番“冷月四刀”應玉霄派邀約,擔任西山使節護衞,除垂涎鹿韭丹美,亦得門中授意,藉機打探修玉善的消息。
此舉自非念着一甲子前的香火情,而是為了修老爺子手裏的刀訣。只有在離家之後,遊子才知家裏那爿角破檐頭,為自己遮去多少悽風苦雨。六七十年的光陰,足夠當初一怒破門的外姓後人認清現實。
他們沒有憑空創制《鑄月刀法》和《補天秘式》的才具,遑論超越這兩門絕學。修玉善年輕時以“夜煉刀”為號,分明是鑄月正宗,卻來奪了分家的煉夜刀之名,挑釁意味濃厚,大清河派內並非沒有雜音。
但誰都明白這人惹不起,登門挑戰不過自取其辱罷了,便有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也被師長同門摁着腦袋打消念頭。修玉善孤身逃離西山,落江湖,這是老天爺將清河修氏的私藏,專程送上門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五祖刀庭遂傳信各地,讓眾弟子尋人,誰知在兩湖城踢到洛總鏢頭這塊鐵板。
洛乘天以為鑄月、煉夜兩派分家既久,當初也算不歡而散,幾十年間沒往來,人家若上門請庇便罷,哪怕一丁半點主動找人的風聲,都是貽笑江湖的醜事,打得門中大老臉都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