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地位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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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鹿希是初見,身為暗樁的鹿希向由冰無葉回收,絕不假莫氏母女之手治療,莫婷對女郎一無所知。言滿霜並未説明鹿希的來意…滿霜便不介意莫婷知曉。
也不能當着鹿希的面説…莫婷更不會對無乘庵三姝以外的人,和盤托出自家身份,這使得“替韓雪辯解他為何在這裏”一事,變得十分困難。
然而莫婷的應對無可挑剔,巧妙避過了所有不可告人的隱衷…當然也包括她自己。女郎證明他就是奇宮之主韓雪,暗示族青年和言滿霜等一樣,是在降界後被送到醫廬,迴避掉“誰人送來”的關鍵。
鹿希只知她深受言滿霜等人信任,是對抗羽羊神的盟友之一,至於要不要讓莫婷參與計劃,不是此刻要解決的問題。
但也有言滿霜不會瞞莫婷的準備。至於韓雪怎麼會在這裏…“他得了某種罕見的魘症。”莫婷的嗓音與其説動聽,更多的是一種理冷靜的從容,娓娓道來,令人無比心安。
“解釋起來有點複雜,然而此症的特徵之一就是夢遊,你們之中,必定有誰經過了我居所的窗前,才引得魘症發作。”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鹿希。
“有這種病症?”提出質疑的,居然是言滿霜。
“正是。”莫婷捲起衣袖,出左臂尚未全復的瘀痕。
“這是他之前傷的。這位病患不算會武,身無內力,只會點兒淺的拳腳套路,在場任一位都能輕易擊倒他。魘症發作時。
他的速度、勁力,乃至於臨敵的反應,卻可比江湖上的一高手,起碼也是二裏的拔尖兒人物。雖然持續的時間甚短,氣力耗盡後便無威脅,卻不易應付,這也是我不願搬入庵裏的原因。
“儲之沁恍然擊掌。
“原來是這樣!”莫婷轉向言滿霜。
“以他的族身份,我料奇宮決計不會傳授他武功,而不管何門何派的武學,也沒有隻能鼓數息之勇、其後便癱軟無力的道理,正因為這不是武功,而是疾病,就像瘋子發起狂來固然難制,卻不可能持續發狂。”言滿霜沉片刻,也覺入情入理。莫婷裝作醒他的樣子,悄悄以眼神示意,柔聲道:“你聽得見我麼?覺得怎樣?”應風與她心意相通,勉力張開乾澀的嘴,啞聲道:“好疼…我又發病了麼?有沒有…傷着你?”莫婷搖頭道:“這回沒有。你先休息會兒,我帶你回去。”取出藥箱中的夾板等物事,為他固定斷掉的腿骨。應風放下心來,神一鬆。終於在女郎的懷裏沉沉睡去。
***“…那不是什麼血脈異能。”莫婷輕按他大腿上的夾板,應風本已做好了呼天搶地的準備,誰知居然不疼,越發佩服起女郎輕盈如絮的手法。
“是赤龍漦發揮了功效。”大腿骨折乃是重傷,不可輕率移動,應風在無乘庵大堂將就一夜,醒時見莫婷伏案睡,身上的被褥枕頭氣味悉,應是取自儲之沁房裏。
莫婷整夜為他熬湯灌藥、擰布抹額,到下半夜他才退了燒。小師叔一路陪着女郎忙進忙出,洛家母女和滿霜則各自回房歇息。
直到近午時分,庵裏各處才復有人聲動靜。莫婷堅持帶他回去,為防韓雪的族特徵引起注意,不小心於市井。
特別以繃帶纏住青年的頭臉,由儲之沁到鎮外僱一對殷實父子,以卸下的門板將應風抬回獨院。小師叔陪莫婷説了會兒話,見女郎無留客之意,不好再繼續盤桓,訥訥起身告辭。
她既接受應、莫二人的説詞,不免覺得滿霜下手太重,斷骨成殘,武道一途從此不用痴心妄想,雖説莫婷拍脯保證能治好,總覺過意不去,希望多少能幫上點兒忙。
至於鹿希,應風甦醒後便沒看到她,許是乘夜離開,卻不好向莫婷探問,言語間始終神思不屬,聞言忽一凜,蹙眉道:“什麼赤龍漦發揮了功效?”莫婷即便留意到他的恍神,至少也沒表現出介意的模樣,淡然一笑。
“三枚龍漦寶石除了掌控素蜺針外,各自有不同的功能…這樣説好像不夠確,正因為龍漦石各具功效,才能增幅注入的內力,更隨心所地縱形成素蜺針的天外異質。
按我孃的説法,沒有這三枚龍漦寶石,她還是能使用素蜺針,但世上其他練有《燃燈續明三七經》的人,則萬萬沒有這份修為,素蜺針才會一直在她手裏,老宅那廂便想盡辦法也沒奈何。”應風心念一動。
“赤龍漦的功效…莫非是加快速度麼?”這樣一來,就能解釋昨晚的詭異情狀。女郎卻輕搖螓首,黑緞般的長直髮晃起若有似無的苜芽香。
“沒有這麼簡單,我本想晚點再教你,為此還預作了防備,哪知道你捅婁子的本領,能把先手搞成後着還差點不夠用,也是奇才。”她明顯抑着嘴角,抿出梨渦淺淺,冷峭中透着三分明媚、三分譏誚,還有一絲無奈自嘲,定了定神才道:“龍漦石的控制之法,三七經無明文記載,《駁十王經謬》就更不消説,是歷代素蜺針使自行摸索而得。
我用的法門就不是我娘教的,倒不是説她亂教一氣…好吧,其實就是亂教一氣。總之我後來摸索出更適合我的法子,這也為何我能悄悄改變真氣印記。
而我娘未能察覺的緣故。若我用的是她的法子,説不定便救不了你了。”依莫婷的理解,龍漦石在與冥獄十王變的獨門內息接觸之後,各將發生不同的反應,搭配、調節這些相異的反應,即為控制素蜺針的本原理。
“但我體內便留有些許素蜺針,也不可能產生忒大的效果罷?”應風記得莫執一離去時,鮮藕般的白皙臂之上,還有大半副釧臂金飾,與龍漦石一併留在他體內的定然不多,要能改變體質如斯,委實説不過去。
“莫非…對龍漦有所反應的,非是鑄成素蜺針的天外異質,而是除了冥獄十王變內息以外,我體內的其他物事?像是某種媒介之類…”莫婷又出那種“你果然很聰明”的表情。
“是血…正確地説來,其實是血髓之氣。《冥獄十王變》做為以丹田為存想處的內家功夫,只能説是平凡無奇,這點諒必你已發覺。
“蓋《駁十王經謬》所藏內功,若以東洲武學的道理解析,恰恰墜入了着書那位前輩的陷阱,哪怕發現書中蹊蹺,也註定要練上岔路,白費力氣。”應風初讀《駁十王經謬》字裏行間的功訣,的確有這種覺,後來莫婷傳授的十王變心法,與經書所載又沒甚相關。
但此功本是莫家不傳之秘,教給他個外人已是大違祖訓,不好刨挖柢,非問個盆裂鍋穿不可。
此際聽女郎一説,不免復生疑竇,驀地靈光一閃,擊掌道:“是了,那位大儒前輩書中所藏,該不是域外的武學罷?”莫婷柳眉微挑,微笑點頭。
“聽過‘三摩地之術’麼?”傳説海外有個名喚“伊沙陀羅”的國度,風土人情大異東洲,雖信奉佛法,來源卻與東洲所傳大相徑庭,並非是天佛一脈,其寺院亦傳武術,即為“三摩地之術”因惡海大洋所阻,東洲與伊沙陀羅國不多,多於南陵沿海諸封國,然而畢竟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兩邊的武者也留下些許手記錄,對伊沙陀羅院殿所傳三摩地之術並非一無所知。
與東洲的丹田內息系統不同,三摩地之術以為人體的力量,來自頭頂到脊末的這條中樞線,其上計有七枚脈輪,是為力量之源,又稱“氣卦”或以土語發音作“伽喀羅”者。
三摩地之術打熬筋骨至苛,已到非人苦刑的境地,佐以冥想枵腹等手段,形成了打擊面寬廣、攻守端經常超越體常規的外門路數,拳腳強橫如軟硬兵器,一般的鋭不可當。
在力量方面與東洲武者的內家真氣相抗,亦未稍遜,號稱有三千年歷史,不容小覷。南陵諸封國信仰的小乘佛教,頗受伊沙陀羅等海外佛國影響,連武功也融入三摩地之術,顯現強烈的異域風格。
最常見的是將七枚脈輪中位於脊骨末端的“海底輪”、位於小腹的“臍輪”二處,與東洲武學的丹田相互援引,使兩邊的理論以此為基,進一步產生關聯。
有趣的是:渡海而來的伊沙陀羅武者,多半以體為武器,罕用器械,但他們怪異的筋骨運用之法,卻大大影響南陵的兵器派,如擅使彎刀的烏犍山、以羚角刺盾聞名的猿愁峒等,都是其中的者。
伊沙陀羅除了武術,醫術也十分發達,這方面便與東洲通的經脈之理全然不同,它們很早就使用麻沸散進行外科手術,特重血行而不言“氣”認為人的健康取決於血污潔,發展出獨特的輸血技術。
“…看來你家那位天才橫溢的祖先,或也通曉伊沙陀羅的醫術乃至武術。”應風抱臂沉。
二者的關連其實不難想像。輸血在東洲岐黃術裏一貫被視為魔外道。外科因有斷鶴續鳧之嫌,地位也不高,醫武皆以“法天順自然”為宗。圻州莫氏有靈驗的“冥迢續斷膏”才能成為異數。
但傷藥不能解釋它們高明的外科手法何來,從別處…如伊沙陀羅國…獲得啓發、乃至真傳,實屬合理推斷。莫婷提過她有套巧的輸血工具,可惜毀於老樗林大火,也是有力的旁證。
莫家先祖有這層因緣,才能破譯《駁十王經謬》的秘密。令應風咋舌的是:創制《冥獄十王變》的儒門大賢前輩,顯然也通三摩地之術、七脈輪等異域內外武學,對小乘佛學自不能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