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雙劍微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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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風仰躺在地,眸光渙散,不受控的喉管不斷嗆咳着血,好幾次只差一點便順不過,就這麼嗆入受損的肺中。
僅存的一條左臂如阿米巴蟲般動着劃過血泊,好不容易才構着了族青年的額際太陽,抹得他半臉血污。説也奇怪,瀕死之際,五無不迅速消褪,心識的應卻變得無比澄明。
在識海中載浮載沉、彷彿溺於無盡夢魔裏的韓雪突然“醒”了過來,兩人在一片幽藍之中貼面而立,伸手可及。
(長老。長老,是你麼?你…怎會…這兒,又是什麼地方?我…這是在作夢麼?)強烈的意識紛至沓來“驚疑”本就是極強的情緒反應,甚能硬生生將人從夢中喚醒。應風衰弱的生命已然承受不住。
況且,他也不能讓韓雪就此醒來。久經功鍛鍊的強大心念凝聚了起來,再加上強烈的求生意志,應風迅速侵入族青年的識海,門路地“關”掉了韓雪的意識。
原本雜念叢生若風雷齊嘯的識海復歸寂靜,他受這個身體的脈搏、心跳、呼。一-切都陌生得令人恐懼,但這些實際上僅經過不到一罷眼的光景,靠的是應風的最後幾下心搏。
他的生命焰火即將熄滅,往復於兩具軀殼間的心識如見山海易位,有一方的天地即將崩潰,另一方卻是生機,雄強豪健。(不能…能再拖了,)今生種種,就此作別。
若有來世,仇盡方歇!龍魂如不滅,虎驅亦重生。奪舍大法,發動!***黑夜之中,岑華慌不擇路,發足狂奔。再怎麼柔若無骨的美人,抱着跑上一陣,終有重逾千鈞的時候。
況且運古踹正丹田的那記“虎履劍”不是鬧着玩的,是存了殺人的心思,若非硬從“篋”中擠出的第三股勁力已是強弩之末,這腳便能了結他。
岑華咬在嘴裏的血早已温涼,猛往鼻咽裏竄着鏽水似的濁臭,但抱胡媚世一路逃命,錯過扭頭吐唾的最佳時機,就這麼咽落腹中又噁心得要命。
正不知如何區處,腳下忽一踉蹌,青年單膝跪地,沒敢鬆手摔了佳人,乘勢轉頭,連同滿口涎津吐個乾淨。
幾將女郎放倒的姿勢,令兩人貼得更近,岑華本以為她會説幾句“小心點”之類的體己話,不料胡媚並未睜眼,輕拍他膛:“別停,快…快走!”便不説話,俏臉霎白、柳眉微蹙,似忍受着極大的苦楚。岑華緩過氣來,發現腹間一片濕濡,女郎以“血火封”封住的創口在奔行間再度迸裂。
除了持續失血的危險,不免沿途留下血跡,引來追兵。(麻煩…該死!)傷疲迸,岑華也不評估起獨自逃生的可行,但胡媚世令青年割捨不下的,除了美貌和媚入骨髓的纖白嬌軀,還有外人不知曉的、玉霄派的驚人身家。這座“養頤家”據他調查,本是始興莊龍方太爺的物業,自破土動工起算,前後修了十年不止,總有能再雕琢處,彷彿永遠做不完。莊門上“養頤家”三字牌匾乃太爺手書,園中有山有水,借自遠方,景入園中,處處都能見巧思。若非龍方太爺沉方術,舉莊釀成慘變,此際應是太爺養老的所在。龍方本家沒落後,物業紛紛手,遠避塵囂的“養頤家”荒廢了好些年。
甚至不在待處置的清單上,玉霄派從何得知,又是怎麼買下來的,着實耐人尋味,但仙觀香火鼎盛,碼頭市集發展得沸沸湯湯,半數有玉霄派的份額,據説鹿、胡二姝在執夷城還有多處酒樓食肆,身家委實驚人。
師父得胡媚世青眼,説是“人財兩得”半點也不誇張,胡二掌門出手就是這座廣袤幽靜的“養頤家”哪怕被説什麼屋藏什麼的,岑華也巴不得這等好事二度天降,狠砸自己一腦袋。
但此際園邸的廣袤,反成要命之處,他帶胡媚世逃離主屋,下意識避開火光,哪兒黑便往哪兒逃,只消出了曲廊夾的範疇,代表是一路向外的,屆時再逾牆不遲。
偏生自主屋延伸的八條曲廊,宛若八條旋飛的海蜇觸手,曲廊和曲廊間所夾之的景,白裏瞧來是花巧百出,夜裏卻難辨西東,勉強抱胡媚世再跑一陣。
忽聽水聲潺潺,拂面之風又濕又涼,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不好!偌大的莊園中,只一個方向是沒有院牆的,那爿小小飛崖懸空凸出,對正另一片小小的峭壁飛瀑,泉颸面,令人心曠神怡。
相連的曲廊次第收窄,直出崖外,以一座僅容兩人對坐的小亭作結,名曰“泠水亭”亭中的石案石墩,是從做為亭基的整塊青石雕出,案上鐫有縱橫十九道的棋盤,終年都是濕漉漉的,洗得青石分外温潤,甚是可人。
岑華到過泠水亭一次,師父與胡二掌門對坐亭中,他只能在亭外伺候着,但對面泉瀑的水汽噴濺而來。
他在階下站沒多久面發皆濕,遑論亭內?師父卻趕在女郎紗衫浸透前,找藉口讓他退下,留一俏婢在遠處廂房聽傳,在亭內做什麼,簡直不言可喻,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女郎肌透輕紗,在青石案上高高支起細直的腿兒,被師父得花枝亂顫。
越想像不出她那冷漠高貴的臉蛋和嗓音,動情時是何等騷豔,越令青年興奮不已,每回自瀆總想着她了一注又一注,恨不得掏空身子,全給了她。
跑到泠水亭前形同無路,雖未量過崖深幾許,料想也不會只有丈餘高罷?仔細一想:只有此處無法由外部侵入,不曾發出火光或刀劍廝殺的聲響,那是理所當然。岑華懊惱不已,腳步慢下,胡媚世察覺有異,又輕推他膛道:“快…快走!”岑華搖頭道:“姐姐,前頭沒路啦,是泠水亭。你聽見水聲沒有?”胡媚世把玉一般的小手擱他膛上,似撫平他的躁動不安,嘆道:“那就沒辦法了,放我下來。”岑華依言而為,她身上僅裹了件烏氅,難掩體,出氅布的雪肌便沾着鮮血依舊明豔無儔,倒不如説正是悽豔的血,加倍烘托出女郎的曲線與雪膚。
岑華驀地又冒出她在亭中死仙的旎幻想,心跳加速。胡媚世一手壓緊創口,甚至沒打算稍掩氅襟,任由絕美的赤嬌軀盡入青年眼簾,另一隻涼滑玉手撫他面頰,喃喃道:“你本該同我一塊兒走的。我提醒了你三次,可惜你不聽。”岑華被柔膩的膚觸勾了魂去,總算清明未失,愕然回神:“…什麼提醒?三…三次什麼?”胡媚世眉眼倏涼,冷不防揪他襟領一轉,嗤嗤幾下破空聲落,岑華背門一陣痛,已中數枚暗器。
“啊!姐姐你…”青年眥目裂。正掙扎,胡媚世曲肘頂,飛快轉向,以其背門擋下接連至的袖箭,覷準林間黑影將出,按在腹間的左手捏碎最後一枚“血火封”把迸發高熱的火球進岑華嘴裏,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柳玉骨等在兑換之間所換的“碎心箭”機弩,藍圖出自“猿臂飛燕門”巴掌大小的機關弩一次裝填,能發五枚兩寸長的箭釘,絞緊的機簧之力十分兇猛,一丈內是致命殺器。
從她們也換了另一種名為“蠍蛇五步終”的箭毒來看,四姝之箭肯定是淬了毒的。烈火灼喉,岑華手足狂舞,隨即七竅噴火,頭顱被倒卷而出的火舌噬。踉蹌嘶嚎的淒厲模樣,連追兵也神為之奪,柳玉蒸驚叫竄逃,唯恐被滿頭惡火的鬼怪所攫,一旁的海棠、玉簪二姝駐足怔望,俏臉剎白。
胡媚世傷勢沉重,已受不住第二枚“血火封”索以岑華阻擋追兵,趁其不備,奮力爬上亭階,腿卻被兩枚弩箭中,忍痛縮到青石墩後,堪堪避過了原本照準背心的第三枚。
“別發愣!”柳玉骨一劍斬落岑華的火焰頭顱,餘勢所及,火鞠似的腦袋遠遠旋出,斷首處鮮血狂噴,被遠處瀑布的泉水風兜頭一澆,彷彿下起血雨,濺得眾姝滿身殷紅。
“今夜任務若失敗了,你們還想有活路麼?”海棠、玉簪如夢初醒,再不猶豫,徑往泠水亭撲去,忽聽一人叫道:“姐…那大師傅呢?你也要殺麼?”喑啞間隱帶哭音,正是其妹柳玉蒸。
柳玉骨一腳將殘屍踹倒,冷冷道:“活着回去,你才能想這事。任務失敗,死於此間,就什麼都不必想了。”從海棠殺死玉茗,到姐姐對二師傅痛下殺手,一路所累積的巨大壓力和惘此時全成了不滿,一股腦兒爆發開來,柳玉蒸正辯駁,驀地頭頂一團烏影挾香風掠過,亭前海棠、玉簪聞聲回頭,卻被來人掌劈足勾,接連摔飛出去,快到不及看清她是如何出手。
柳玉骨寒着臉敵,那人鬆與破魂甲相連的鈎索,從背門解下子母雙劍,連劍帶鞘換過幾招,隨手一架,柳玉骨的雙劍便難進分許,也不回。
雲開月來,映出一張絕俗豔容,柳玉骨一凜:“是你…應風的女人!”來者正是鹿希,她晚於柳家姐妹離開主屋,輕功卻比她們高明,中途身辦了點事,總算在泠水亭前趕上。
聽得柳玉骨之言,勾微揚:“按這説法兒,你便是龍大方的女人?”柳玉骨眉眼一獰,不知是覺得“龍大方”三字大有貶意,還是被當成龍方颶的附屬品,心生不滿,切齒道:“…讓開!”
“憑本事啊。”鹿希淡道:“還是你就這點本事?”
“你們這些奇宮弟子,總以為自己最強,好勇鬥狠,以力服人,卻不知有種本事,叫‘眾志成城’!”柳玉骨忽然一笑,直是明豔不可方物,雙劍微轉,雕鏨巧的鸞鳳劍格驟然彈出一爪,牢牢箝住鹿希的子母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