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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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該打拉克倫。其實她剛出手就後悔了。這實在太丟人了,而且那把小陽傘謗本傷不了拉克倫什麼皮。
當然啦,拉克倫本沒想到會挨這一下。他當時震驚極了,大聲嚷道:“見鬼,你打我於什麼?”如果他沒衝她大聲叫嚷,金白利也許還會向他道歉…當然這只是“也許”但現在不了。她當時氣極了,也衝他喊道“真見鬼,你幹嘛打他?這是英格蘭,不是你們蘇格蘭,由不得你在這兒撒野!我們英格蘭人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聽她這一説,拉克倫長時間地盯着那把還拎在金白利手上的被打斷的陽傘,然後抬起頭來用嘲的眼光望着她。金白利的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她還沒懂他指責的目光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到他用嘲的口吻説:“親愛的,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倒是真不錯。嗯,很文明。”然後他一言不發,默默地走開了。從那高大的背影可以看出,他仍然非常憤怒。
接下來一整天,金白利都沒見到拉克倫,也沒見到霍華德。霍華德當時被那一拳打得暈頭轉向,整整花了十分鐘才從地上爬起來。他非常氣憤,儘管他竭力想掩飾自己的狼狽,但人們還是一眼就能看到他那鐵青的右眼眶腫得像桃子一樣。他連眼睛都閉不上了。
當好事的人們事後打聽拉克倫打霍華德·坎斯托先生的原因時,好管閒事的阿巴嘉沿用了霍華德的原語:“真見鬼,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這讓那些好奇的人們大失所望。
大多數客人都認為是妒嫉讓拉克倫失去了理智,金白利自己也想有機會得好好問問拉克倫,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如此失態。但是她還會跟他説話嗎?這個問題連她自己也沒把握了。
拉克倫又一次讓她做事有失體統了。這可是上社會無法接受的。一想這些,金白利就到無比憤怒。她真想搞清楚他究竟有什麼絕招,總是讓她在關鍵時刻忘乎所以?理智上她明明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也明白怎麼行事才符合上社會的規範,可一碰到那該死的蘇格蘭佬,一切規範都被拋到九屑雲外去了。
前幾年在家時,金白利也曾因為父親的專制而生了不少氣,可這所有的生氣加起來也不比認識拉克倫·麥格列高一個月來所體驗的憤怒多。在家時,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不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可在這英俊的蘇格蘭佬面前,她卻做不到。其實她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他,她本無法忘掉他。
“天哪!你嚇了我一跳!”梅剛走進温室,就注意到左邊有人影在動。等她發現是金白利站在那裏,便忍不住大叫起來:“老天爺,你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幹什麼?”金白利聳聳肩,輕輕摸着她身旁一盆帶刺植物的葉子,説:“其實這兒並不黑,整個府邸燈火通明,亮光透過玻璃照進來,這兒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嗯,這倒是。”梅贊同點點頭,掃了一眼那面玻璃牆壁。
“我從來沒在晚上一個人來過,所以還帶了一盞煤油燈。現在看來它派不上用場了。”梅把煤油燈吹滅了。金白利臉上雖然有一絲微笑,但看上去她似乎並不開心。她本想找個清靜之地單獨呆一會兒,因為她沒有情緒跟任何人談。但梅她又不能明説,只好愣愣地站着。
出於禮貌,她問了梅一句:“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會到這兒來呢?”梅笑了,笑容中帶有一絲頑皮:“我是來摘玫瑰的。我的德夫林一整天都在想着什麼心事,讓我很是氣惱。我要提醒他一下,讓他明白這樣下去後果將是什麼。我想一支長莖的玫瑰花可以幫他明白這點。今晚我要把一枝帶刺的玫瑰放在他枕頭上…當然不帶花瓣。”金白利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天來的抑鬱、煩悶總算得到了放鬆。她不由得由衷佩服起梅的聰明、別緻來;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微妙的情,真是太有意思了。公爵一定會痛快地哈哈大笑,並馬上領悟她的意思。
金白利笑着説:“希望他頭靠下去之前就看到這些刺。”
“那當然,我肯定他會看到。好了,來幫我選一支玫瑰,好嗎?”金白利點點頭。兩人順着過道走過去,一路上很多深紅的玫瑰着她們,它們開放的程度各不一樣,姿態也各有千秋。金白利彎下去嗅着花的芬芳,可是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完全從憂鬱中走出來。梅説:“金白利小姐,你知道嗎?我在這兒見到你覺得很高興。我一直想單獨找你談談,可總是沒機會。你有沒有考慮過那個蘇格蘭人?”
“考慮他什麼?”
“結婚的事。”
“從來沒有。”金白利幾乎是口而出。梅吃驚地眨了眨眼睛:“可他是那麼的英俊,而且很有魁力!他會是個好丈夫的,而且他到這兒來也是為了找個伴侶。這些事你知道嗎?”
“知道。他是有很多優點,”金白利在心裏又嘀咕了一句:可缺點也不少。她望着梅説:“可是他不適合我。”梅笑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他當然適合你。”金白利真想説:“因為他愛的是你。”不過那勢必會讓兩個人都很難堪,於是她只好改口説:“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我父親是不會同意我和蘇格蘭人結婚的。”
“你在開玩笑吧?”梅臉上的神情與其説是吃驚,不如説是震驚。
“沒有,這是真的,”金白利不太情願地説着,她真希望能換個話題。
“我父親對蘇格蘭人成見很深。”梅皺了皺眉:“那是因為你們太靠邊境了吧?邊境上暴力傳聞倒是很多。經你這麼一説,我還想起了幾位朋友,他們的家人也有你父親那種偏見。儘管現在年輕的一代情況有所好轉,可世代延續下來的敵意畢竟不是那麼輕易就消除的…”
“不是那麼回事,”金白利打斷了梅的話。”我父親是出於個人的恩怨。他把積怨波及到了所有蘇格蘭人的身上。”
“個人恩怨?”梅重複了一句。
“那你不會跟他的看法一樣吧?”
“當然不會,我和他幾乎從來不會在任何問題上達成一致。對於這種小心眼的偏見,我當然更難苛同了。”梅鬆了口氣:“我真高興你這麼説。當然,婚姻大事總要得到父親的同意才是。”
“是啊,否則我就要面對很多言蜚語了。”
“這話怎麼説?”梅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金白利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是我違背了他的意願而同一個蘇格蘭人結婚,那毫無疑問,他就會剝奪我的繼承權。那自然就為那些長舌婦們提供了閒話的素材了。”
“不至於吧?他可是你父親啊。”
“他完全做得出來。他這人很專制,要別人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命令,他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