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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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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撐臂半坐起身,伸手接過茶杯。眼見他坐起,我忙站起身自塌側拿了幾個軟枕,放在他背後讓他倚着。

王叔低頭抿了一口茶,咽入喉中後,咳嗽聲慢慢停下。

“我的母后是夏國的公主?為何夷光之前從未聽説過?”眼前他咳嗽平復後,我又跪在了塌側,仰面問他時,心底困惑非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是不斷增多。

王叔搖頭,嘆氣:“那是我傳命下去的,所有人都不得告訴你有關王嫂的任何事情。”

“為什麼?”我心情一落,忍不住面微變。

王叔笑,望向我時,滿臉滿眸皆是憐惜和愧疚。他伸指撫摸着我的鬢角,輕聲:“夷光,莫不是這麼多年來,你還懷疑王叔會對你不利麼?你要相信,王叔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只要你不受傷害,王叔什麼都捨得。”我抿,怔了一會兒後,回想起十八年的點滴,不眸間一澀,慢慢有水霧散開來。

“夷光相信。王叔既不説,那夷光就不問了。”我垂了眼簾,低聲。

王叔嘆了口氣,拉過我依偎到他懷中,手指輕輕地摩娑着我的髮髻,軟聲道:“你雖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疼你寵你,比之夷姜她們更多。你是王兄的唯一血脈,王叔就算舍了江山,也不容你有事。”

“所以你知道我的死訊後,這才發兵伐楚,佔了楚丘?”我抬頭看着他,問了一個天真的問題。

王叔默然。半響後才又開口:“也是因為楚桓。他騙了我二十年。”我眉尖一蹙,突地想起楚桓眸間常有的悲苦和清冷,不由得呢喃道:“是不是這其中有誤會?他對我説,那場戰爭…”

“那場戰爭齊軍幾乎全軍覆沒,幾十萬大軍逃回來的不到百人。且據那次僥倖生存下來的人説,軍中有細,齊軍的部署和行軍陣勢總是能被楚軍提前獲悉,並屢次三番設下埋伏才導致齊軍的連連戰敗。白朗的父親、齊國的名將白裕和天下最負盛名的獨孤一族所有將軍皆含冤莫白死在那場戰爭中。有人説桓那次大戰也死了,萬箭穿心,馬蹄踐踏,甚至到最後連屍首都未找到…可是如今,”王叔冷笑,本是無神的眼眸中驀然怒氣滾滾、鋒芒攝人,“可笑的是如今!二十年後,我居然在楚丘看到了那個本該死了二十年的人!”我心中一動,想起楚桓説起那場戰爭時的神情,和那句“那場戰爭,將軍的確是死了”忽然覺得事情或許並不像王叔想的這般。只不過,那楚桓為人心狠,心計深沉,兇殘處也的確是叫人不寒而慄。

我抿了抿,想了再想,終是沒有再開口-一時沉默。殿間寒氣本就盛,如今靜寥繞耳時,顯得滿殿更似無人的冰凝死寂。

秦不思大概未關好所有的窗扇便出去了,冷風驟起時,燭火搖曳不停,耀得滿殿側影重重,無端端看得人多了一份心神不定的悚迫

我小心地咳了一下嗓子,剛要出聲時,王叔卻先開了口。

“你和無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句話問得我渾身一震。我忙起身離開王叔的懷抱,跪在塌前,面頰不由自主地燒紅,只是目光直視他時卻無畏而又堅定。

緩緩,我俯首叩頭:“夷光該死。”王叔不語,半天后才嘆了口氣,無奈:“他是你兄長。”我抬頭,咬:“他不是。”王叔冷笑:“你是要讓他回楚桓身邊?”我慌忙搖頭,辯解:“無顏重情重義,他斷不會舍王叔而回桓公那邊的。”

“既是如此,他就是你兄長。”王叔凝了眸,語氣認真。

我低頭,笑了笑,自嘲:“可是王叔不要忘了,夷光公主已在楚丘之議時便死了。從此世上再無公主夷光。”王叔被氣得咳嗽,手指指向我時微微:“胡説!你若不是寡人的夷光,那你是誰?”我愣然,只得再次伏地叩首:“求莊公給我賜個名字。”

“你!”王叔惱火,隨手甩了塌側的茶杯仍到我身旁。玉琉璃碎裂時,他哼然冷笑:“好!很好!如今你是為了他不要祖宗了?”我匍匐於地,額角貼着冰冷的地磚,不再説話。

“起來!”王叔冷冷命令。

我踟躇一下,抬了頭,膝蓋卻依舊跪着。

王叔嘆氣,低眸端詳了我半天后,這才澀然開口,勸:“無顏雖好,卻不是情深之人。你看他年輕狂誕,小小年紀長慶殿裏便有那麼多的姬妾,風之徐下無人能及。你若一筋向他,將來吃苦的唯有你自己。”我咬了咬,低眉垂目,説不上話。的確,若論無顏的風,每每聽得我除了雄心酸之外,似乎也無法再為他找個好的藉口來辯駁。

只是我不願恢復齊國公主的身份,實則並不只為了與無顏沒有兄妹的干連,而是因為楚桓説過,只要夷光公主死,那無顏的身世便不會宣揚天下。也就是説,只要我遮掩好自己的身份,令得天下人皆以為世上再無夷光公主,那楚桓便不會違諾告知世人無顏那兩面不是、夾縫生存的尷尬身份。

只要他好,我便心甘情願隱姓埋名。

王叔見我不説話,估計是當我動搖心念了,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而且你之前和晉國公子穆已有婚約,那年輕人雖説臉戴假面,不知俊醜,但依我看來,他卻是個有着龍璋鳳姿的磊落之人。而且他才絕天下,絲毫不遜於無顏…”

“王叔,”我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打斷他,“若你真要強迫再還給我齊國公主的身份,那夷光還不如先前就死了乾淨。”

“你!”王叔怒極,口驀地大震,忽地喉間一動,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來。

我見狀大驚,趕緊起身扶住他虛弱顫微的身子,捏指按了按他的脈搏後,我嚇得慌忙應道:“王叔莫氣,身子要緊!夷光知錯了,王叔你莫氣!”捲袖擦去王叔邊的血絲,我下意識垂手去拿茶杯。指尖觸及的地方空蕩蕩,我斜眸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琉璃杯,這才醒悟過來,於是忙開口朝殿外喊道:“來人!”秦不思小跑進來,瞥眼見到殿裏的狀況後嚇得臉上失了顏:“王上!王上怎麼了?”我鎖眉,急道:“先去倒杯熱茶來!”秦不思抬手拭汗,馬上轉身倒了一杯茶送過來。

我想了想,咬牙狠下心,自袖中拿出一粒藥丸,遞入王叔的口中。眼見他嚥下藥丸後,我才把茶杯送往他邊。

“王叔別生氣了,夷光…一切聽你的就是。”聲音細微不可聞,心中一時疼得似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