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我是踮腳兒不是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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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我們女人都有孕育的衝動,當房子蓋好、水源出現、山上有了綠,當那兩棵百年前倖存下來的銀杏拴上鞦韆,當你在上面注視荷塘月(看來簡女士讀過朱自清的美文),當貓和狗對你依賴不捨、隨你蹦跳,你覺得自己真的好像生出了一個“家”一個永恆的“家”(這裏顯然有記者編造,簡女士不會説出這種煽情話。)記者:呵呵,生出一個“家”你説得太好了。
簡:常常你空谷足音,仰望山頂,貓狗隨後,你覺得如此安全,再沒人能傷害你,你再不需要別人,這就是你的家——永遠的家。想想這裏100年前的事,想想40年前的事,這裏草木不生,泉水乾涸,但是我復活了它們,它們睜開眼,朝我微笑,用有植物氣味的風撫摸我,那種喜悦就像我們少年時代的戀人,讓你覺得有無限的餘生。(真是簡女士説的?不過如果不是簡女士説的,誰能説出這樣的話呢?)六作為一個踮腳兒或瘸子,如果我對生活仍有興趣,那就沒比偵窺職業更適合我的了。以前我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我辭職就是想過一種人羣背後的生活,而私塾這種閉門不出的工作顯然是消極的;偵窺剛好在兩個方面都滿足了我。我既養活了自己又在人羣之中,但是沒人知道我。我很快進入角,同時自修了許多偵探教材,包括間諜教材。我對自己的訓練相當嚴格,主要我也饒有興趣。訓練從觀察人羣開始。我到火車站、機場、廣場、大型商場等各人出沒較多的場所,悉心觀察人的身高、面相、髮型、體態、習慣動作、服飾等等,然後分類觀察分析。每次按工人、農民、軍人、公務員、商人、攤販、記者、文秘、教師、演職員、官員分類,方法是每組選取10人做“模特”將其身高、面相、髮型、體態、衣着、與人講話時的神態、習慣動作一一記錄下來。在不被注意時用針孔相機將這些“模特”的樣子拍下來,回到寓所據圖像或照片對記錄再作修改。當每類被記錄的人都不少於10個,記錄下來的“模特”總數達到數千人以上,我就開始製作表格進行歸納分析工作。這樣的工作是多麼有趣!我的興趣與俱增,簡直着了。
我按照近20組類別,把各類人在與人談、走路、購物、休息時的神態分類製成表格,輸入電腦,這樣取得了對不同身份背景人員在不同場合下的外表、裝扮、神態等規律的認識。借這張表與觀察記錄過千人以上的神情舉止的經驗,我對各類人的認識有專業的把握。這是極專業的自我訓練,沒有這樣的基礎訓練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好偵探。
《福爾摩斯探案集》“黃麪人”一案中,福氏通過對一位他不在家時來訪客人遺忘在桌上的煙斗的鑑定,推斷出該人的種種特點、嗜好和其他情況,過後經驗證竟然驚人地準確。他鑑定後對華生説:除了表和鞋以外,沒有什麼東西比煙斗更能表示一個人的個了。煙斗的主人是個身強力壯的人,慣用左手,一口好牙齒,心大意。我記得華生當時很不解,請福爾摩斯説出推理的據。福爾摩斯説:那位不速之客有在煤油燈或煤氣噴燈上點煙斗的習慣,可以看出煙斗的一邊已經烤焦了,如果用火柴就不會成這樣子了;而燒焦的只是右側,由此我推斷他是一個慣用左手的人;琥珀煙嘴已被咬破,説明他身強力壯,牙齒整齊。至於他是個盜賊,丟掉的那個用“歐石楠”製成的煙斗説明了問題。那煙斗最多值7先令6便士,顯然已修補過兩次,兩次修補都用了銀箍加固,銀箍的價值要比煙斗本身高得多;此外從煙斗中磕出的煙絲來看,這是一種最昂貴的煙絲,8便士一英兩,由此推斷他的財產十分混亂,是個盜賊。
我供職的調查公司雖然並不認同我如此專業的訓練(他們認為本不需要),但還是認可了我的專業素質。沒多久我便由項目主管升任為副經理,收入成倍增加,但這仍不能阻止我在一年後創辦了自己的私人調查機構。我如此出,憑什麼為別人打工呢?而且那些人的業務素質是如此的糟糕,我怎麼能整天與他們為伍呢?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或者叫事務所。工商登記時申報了十幾個職員,大多是兼職或子虛烏有,實際辦案人員只有我一個。當然,還少不了一個做接待和案頭工作的女孩,那是個鄉下女孩,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我對她非常尊重。我願成為這個行當最神秘的偵探,那時我在圈內已小有名聲。我的“婚姻不忠”、“第三者足”、“包二”調查特別受婦女歡,我也悉了許多受傷害的婦女。
我的生意如火如荼,程排得滿滿的。我的專業素質真是響噹噹,提供的牀上照片和影像資料顯示出驚人的放蕩與醜態,常常讓委託調查的婦女昏厥,有的當時就撲到我的懷裏失聲痛哭,有的甚至於憤怒地敞開自己。一般我是講道德的,不會染指情緒動的當事人,除非萬不得已、差不多等於是被強暴時。當然,我也有半推半就的時候,有些楚楚可憐的女人你真的無法拒絕,她們的小眼神兒看着我就像看着上帝,出於同情我也會將自己奉獻出來。
1998年,我應邀參加了在山城重慶召開的“首屆私人偵探峯會”二十幾個墨鏡在一家神秘酒店匯聚一堂。我們被媒體大事炒作,媒體稱我們“生活在別人身後的人”、“共和國婚姻衞士”、“二殺手”當然也有人説我們是蒼蠅。叫什麼無所謂,我覺得叫蒼蠅恰當的。我並不認為生活就是爛瘡或狗屎,但我們的確不高尚。
七羅一戴着黑禮帽和大墨鏡走進我的事務所是一個秋天的早晨,外面下着小雨。我剛剛起牀,還在刷牙。
“佐羅先生,早晨好。”我見了太多類似的神秘應聘者,我通常喜歡拿他們開個小玩笑,然後打發他們走人。我尤其不喜歡佐羅一類的模仿者,這倒不是由於佐羅高大帥酷而我是個瘦小的踮腳兒,事實上我對現實生活中高大威猛者越來越有一種嘲的覺,我知道他們多數不如我這個瘦小象的踮腳兒,至少在智力上他們真是差太遠了。羅一用大墨鏡望着我,沒有打傘,身上帶着雨點,可以聞見她帶來的秋雨陰冷的味道。羅一對於我的玩笑毫無反應,像沒聽見一樣。我必須承認這是個無論智力還是體格都有力量的傢伙。是的,不錯,我一開始把羅一當成了一個類似施瓦辛格的傢伙,甚至當她摘掉了墨鏡我依然認為她是個男的,直到她慢慢摘下禮帽,出齊刷刷的短髮。
那時我剛剛重新裝修了事務所,生意蒸蒸上。換了低調考究的小銅牌,屬於英派事務所風格。我添置了不少新設備,有些設備是當時最先進的,如高倍鏡頭、針孔攝像、暗拍探頭、微型竊聽器。這些設備通過各種不合法的渠道都可以到。一切重新啓動,我需要一名助手。我見過了很多人,都不滿意。許多人打扮得怪模怪樣,就像羅一那樣。他們本不瞭解一個偵探應該是什麼樣兒。真正的偵探並不像電影中招搖過市的樣子,形象也絕不高大,事實上一個偵探應該是那種在人羣中讓人過目就忘的人,沒有個人特徵。生活中的偵探就像我這樣子,説不上難看,很難描述,再普通不過。當然我的踮腳兒不包括在內,不過就算這點引起人注意也不會使人想到我可能是大偵探福爾摩斯或者波羅。人們可能會同情地記住我是個踮腳兒,但不會記得我長得什麼樣兒,頂多也就是記住一個影子。我的助手當然也應該是這樣。我想像中的助手是一個年輕、低調、平淡無奇的大學生,城市生活背景,喜歡克里斯蒂、西默農,至少希區柯克,如果還喜歡狄公、施公、包公那就更好,那樣我會更多辦一些古典主義風格或傳統的通姦案。
應聘的人有一些是退役特種兵、民警、社區保安、體育健將、體工大隊或武術學校的學員,我確實考慮過這些人,特別是退役警察或打算下海的警察,但最終放棄了。我不想與有任何官方背景的人發生關係,這當然使我的業務面很窄,而且缺少保護,但我堅持個人風格。我的工作不僅要賺錢,更主要的是還要安靜,既介入又疏離。
“我做過偵探,抓獲過我的丈夫。”她居然有丈夫!她要真長得像佐羅也罷了,事實上她長得像高倉健——簡直就是一個女高倉健。她的臉不平整,長,寬,並且有點綠(也有陰雨天植物玻璃反光的緣故),有喉結,神情莊嚴,以致有點嚇人的神經質。我當時就想到她過去可能是運動員,而且顯然服用過類固醇之類的興奮劑,不然一個女的怎麼跟男的似的,而且還這麼綠。結果還真是。
她説她過去曾是鏈球運動健將,現在退役在體育總局工作,半年前辭去了工作。她一直暗中對付狡猾的丈夫,使用過各種手段,完全悉一個私人偵探的工作。
“就為抓你丈夫辭了職?”
“他很狡猾,我不能不辭職。”
“抓到什麼了?”
“我丈夫,還有那個爛貨。我一直跟蹤他們,有半年時間,最後從陽台進去把他們赤條條按在牀上。”
“沒反抗?那時人是很急的。”我調侃道。
“沒有,本不可能,他和那子婊一絲不掛,已經非常疲憊。我提起他們,就像捆小雞似的把他們捆起來。我早就偵察好了,有備而來。我用的是專業行軍繩,這麼(羅一誇張地比畫),完全不可能逃。我把他們赤條條吊在兩個對門的門框上,把他們用過的手紙在他們嘴裏,得滿滿的。那可真是個蕩婦,他們用了一地紙!我丈夫成了爛泥。我用護膝封住他們的嘴,讓他們在兩個房門之間面對面看着,看了3天,我再回到那所郊區的別墅時他們像死狗似的。”
“死了?!”我認真地問。
“跟死了差不多!”
“你丈夫做什麼的?”
“健身俱樂部。”
“老闆?”
“沒我他狗都不是!”
“現在他踏實了?”
“不踏實也得行啊,我最痛恨狼心狗肺的男人。”
“據我所知人大體都這樣,很少不花心的。”
“女人就不是,都是你們男人。”
“我説的就是男人。”羅一看了一下我的腳:“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