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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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方才所以暗喜的緣因,這時一見此計果然得售,幾乎要笑出聲來,卻在暗罵自己一聲:“傻瓜!方才要是用這法子,何致擔驚受怕,敢情這時已把那賤殺了哩!”他自覺得大有生機,忙將刨下那塊大鐵板搬往身後,立刻再刨一塊,漸漸,刨出來的鐵板佔了他原來的位置,而他卻向鐵牆裏面鑽進…
約莫有頓飯時光,餘樹奇一劍刨去“嚓”一聲響處,鐵板已被刨穿,一股熱氣直向裏衝,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他立刻明白所刨的這一面,對正了爐壁,爐壁知有多厚?而且底下還燒有火,怎能站得住腳去挖、去刨?
他想到白費了工夫,不由得暗暗叫苦,為了不讓煙火把人窒死,只得急將所刨的鐵塊,回原處。
但是,鐵壁已被刨開,那還能夠補回原狀?
霎時間,火煙大量湧進,煙氣瀰漫滿室。
餘樹奇此時已驚得六神無主,雖被那火煙嗆得他咳個不已,但他為了逃生,又將寶劍向另一面鐵牆猛刨“呵嚓”一聲,這一面鐵牆被他用力太大,竟刨通了牆,烈焰立即由破孔衝上。
看這情形,那還會有逃生的希望?
餘樹奇急向堆積在鐵桌上面的鐵塊一縱,打算能夠苟延多少時刻,不料身形甫定,即聞“嘩啦”一聲水響,腳底下的火焰全消。
這一突然出現的奇事,使餘樹奇楞了片刻,旋而想到莫非這火牢和水牢只是一牆之隔,平若困在水牢,無意中攻破了這一面,以致水牢裏的水衝了出來,反而將爐火撲滅?
他認為爐火熄滅,多半基於這個緣因,而阿姨也許就隨着這般困。於是,他更不猶豫,將原有的破孔開得更寬,更大,收起寶劍,撲進水中。
他下沉數尺,指尖立即觸到一塊塊硬石,而那些硬石尚有餘温,這才知道對頭是用煤炭當作燃料來燒蒸那大鐵櫃。想是這煤炭的温度很高,連看守爐火的人都無法停留,所以那股將火淹沒竟無人發覺。
餘樹奇是湯陰人氏,他家裏也常常燒煤,知道凡是煤爐,定有添置煤炭的爐門和通風的灶門。這座大爐的爐門在那裏?通風門在那裏?必須急急尋找出來,才不致被水淹死。
這時,爐裏面一片漆黑,煤灰濁水混在一起,任憑再好的目力,也不能開眼見物。幸而這座洪爐不過是三四尺見方,很快便摸索到一塊鐵板,他立即體會到那塊鐵板定是爐門,忙出寶劍,用力一刨;聲息毫無的一下子,那爐門已被他刨落。
餘樹奇再收起寶劍,潛出爐門,任由那股將他帶走。
要知那座大爐既需人生火,添炭,豈無供人上落的石級?-一來莊上人恐怕煤煙由近處冒出,被人察覺,所以將供人上落的隧道門户層層封閉,沒有一絲亮光。二來水太急,在這黑窟裏面,也不可能被餘樹奇察覺。
約莫經過多時辰,餘樹奇即聽到下游水聲如雷,知是水道將盡。由那水聲聽來,也許外面還有手丈瀑布,否則那來偌大的巨響。
他生怕一下子被水衝落時,會受重傷,急提氣泳往岸邊,緩緩爬出,到達出口處探頭一看,果然是出來這一道直落千丈,下面怪石嶙峋,若果跌了下去,那有不粉骨碎身之理?
這時他不得不慶幸自己見機得早,而暗自歡悦。可是,他立刻又想到那出困了的阿姨,不知她藏身在近處等待自己出困,也還是又再返碧芙山莊和敵人拼命。所以,他略緩過一口氣,即爬出側,卻見有幾個水漬未乾的腳印,而且那腳跡很小,不是阿姨的還是誰的?
餘樹奇有此發現,真個喜極忘形,幾乎失足摔死。
他循着前面的水跡急迫,上了山崖,卻是一條小徑,這一條小徑彎彎曲曲進入一片不小的樹林。餘樹奇認定阿姨必循小徑而走,再見水漬殷然,那能不是?不料一到林緣,即看不見水漬,急得他大喊一聲:“阿姨!”那知餘音未歇,葉叢裏嬌叱一聲:“小賊!”一條纖影飛來,劈面就是一掌。
餘樹奇閃過一邊,定睛看去,原來竟是失蹤幾天的譚妒非,此時穿着一身濕透了衣裳,裹得體凸凹畢現,那半邊假面具想是已經失落,恢復她廬山真面目,直如一朵鮮花嬌豔滴,雖在柳眉倒豎的時候,仍掩不住她那輕嘆薄怒的神態,忙叫一聲:“譚姊姊!是我!”譚妒非叱一聲:“就是要殺你!”左手一揮,一丈多長的紅綾飛到。那紅綾想是譚妒非平時用作纏之物,因為失去拂塵和寶劍,才拿這纏的帶子當作兵刃。
但是,譚妒非的藝業已非小可,揮舞一濕透水的綾帶,不亞於一金鞭,又如長虹飛卷,虎虎生風。
餘樹奇愛屋及烏,不説看在阿姨份上,不願與她手;即由她那付美得使人如飲香醇的臉孔上,也不忍與她手。急又閃過一邊,叫道:“姊姊為甚要殺我?”譚妒非不停手地將紅綾舞成萬道長虹,節節進迫,還加上右掌的劈空掌力,直打得餘樹奇連連向側方閃退,並且罵道:“你這小賊敢用連環計騙你姑姑,害得你姑姑成這樣子,今不殺你這小賊也難消我恨!”餘樹奇被她罵得沒頭沒腦,心想:“我幾時害了你了?”他那知道譚妒非當天見他潛泳在水裏,已疑心他想來偷寶,才追出外打了一場。
後來因面具落下,生怕被餘樹奇將她秀臉相了去,再則想到餘樹奇也許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才急急趕回水。
那知才到半途。卻見毒手麻姑和那老叟正入,又引起一場戰,因此,譚妒非更認定自己所猜並不會假。恰巧餘樹奇剛轉回到,老叟即佝僂入水,雖然毒手麻姑説過一句尷尬的話,也不過使譚妒非認為毒手麻姑故意羞辱她,使她氣極失招而已。
譚妒非和老叟在中廝殺多時,老叟漸漸不敵而退出口。她心知外有三個敵人,尤其那少年藝業更高,生怕一出外,又被人乘虛而入,只好將秘錄、寶劍、拂塵、衣服,一應俱全帶在身上,然後追出去。
那時候,餘樹奇和毒手麻姑俱已離去,那老叟不明就裏,一見譚妒非追了出來,立即向山上飛奔。
這一來更證實了老叟志在誘敵,以便同黨入偷物。
譚妒非暗自好笑道:“偷吧!看你偷到什麼東西,姑娘不把這老賊追到天邊才怪哩!”她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得追擒那老叟,嚴鞫他的來歷,但那老叟竟是朝着碧芙山莊的方向奔跑。
譚妒非早知碧芙山莊不是個好地方,曾經幾度懇請平若準她往探,平若俱因山莊裏兇險太多,再三不許,把這位藝高膽大的姑娘幾乎氣得冒出火來。這回師出有名,那有不乘機觀光一番?
因為她已知道老叟是碧芙山莊的人,也就不須將他擒回,一味在他身後吆喝、恫嚇,害得那老叟“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連想息一下都不敢,直到將譚妒非誘落水牢,才吐出一口悶氣。
譚妒非仗着水通,才不至在水牢被淹死,-也因-下去的時候,失去一柄拂塵。一枝好好的鋼劍,卻因挖掘水牢的石壁,把它折成好幾段,連劍鞘也成了扁的,那能不惱恨萬分?敢情她自懂人事,就沒吃這大的虧。
她本來躲進樹林,想待衣服幹了再走,-她正將包袱裹掠開,即見一條身影從她走過的路上追來。
她認出那條身影正是誘她離開水,好讓別人進去偷寶的餘樹奇,登時恨得九竅生煙,銀牙暗咬。
但她已經兵刃全失,能拿什麼和人家廝打?
沒奈何,將自己束的綾帶解下當作兵器,另將捆包袱的棉繩紮緊褲。這些要事剛準備完成,餘樹奇也到達林緣高呼阿姨。
譚妒非聽得一傈,心想:“僅這小賊已經難鬥,何況再來一個大的?”但她受幾天的悶氣,又何處消去?
她雖經和餘樹奇在水中手,只覺得“氣”不如人,並不是“技”不如人,自己還有渾身絕藝,未必不能在對方援兵未到之前將他擒下。再則,身後便是樹林,在這進可以攻,退可以走的地方,不報仇雪恨,更待何時?
譚妒非想後思前,終覺一打為快,才毅然穿林而出。
餘樹奇那知道其中曲折?只聽譚妒非説他害了她,不騖得一怔,被譚妒非綾帶飛來,把前衣襟撕去一大塊-他確是不願手,閃過紅綾,邊圈疾走,一面疾呼道:“譚姊姊!我幾曾害了你,我找你不到,卻遇上平阿姨,一起來碧芙山莊,平阿姨和我都失陷在埋伏裏面,幾時害過你?”譚妒非聽餘樹奇把她的恩師喊為阿姨,也覺得奇怪,但她旋又暗想她恩師孑然一身,從她懂得人事以來,就沒見平若説過有什麼親戚朋友,怎會突然跑出一位內親來?心説:“這小賊慣會騙人,不知他懷着什麼念頭,休又教他騙了!”立即冷笑一聲道:“小賊你搞錯了!我師沒有你這一門賊親眷!”在冷笑聲中,又接連進了幾招。
餘樹奇有理説不清,反被迫得連連退讓,到了一座斷橋,側目向橋下一看,-見石筍如錐,朝上,這石橋長約四五十丈,無巧不巧地,每隔丈餘便有一石筍高高矗立,恰可作為橋柱。
橋面俱是丈餘長的麻石板架成,一段一塊伸向對岸,但是,當中一連十幾塊不知何時被人拆去,若非武藝絕高的人,萬難飛渡這座斷橋。
餘樹奇看得心裏一驚,暗叫一聲:“不好!這不講理的丫頭,好像真要*我跳崖了!”但他雖是到了這樣危急緊頭,仍然不願還擊,一閃身軀,又飄開數丈,喚一聲:“譚姊姊你休啊!”敢情他情急之下,要説“休再上來啊”偏就漏了當中三字,譚妒非嬌臉徽紅,喝一聲:“你才休啊!”身隨掌走,紅綾又橫裏掃捲上前。
這時,餘樹奇雖避開斷橋,卻是落在另一處崖沿,若被譚妒非掌勁打中,也得跌往身後的斷崖,若被她紅綾掃中,更令摔落深澗的石筍。反正這兩樣都足令餘樹奇死於非命。
在這危機一發的剎那間,餘樹奇念頭一轉,心想:“何不先折服她,再把話説明白?”恰好勁風,綾帶都到身邊,急一縱身軀,撤出金劍,高呼一聲:“譚姊姊恕小弟無禮了!”寶劍向紅綾揮去。
譚妒非前回與餘樹奇手,沒有用上兵刃,方才一連向他進招,餘樹奇盡是騰挪閃避,也沒有還過一招,更看不到有兵雙。這時忽見一道亮光由余樹奇衣底飛出,立即揮向綾帶,詫異得急往後倒縱數尺。
要知古時候的女子號為“千金之體”未嫁前一身都是寶,既嫁後才一身都是草,若是被餘樹奇將這條纏帶削斷,而且搶去一截,譚妒非便是畢生的恥辱,那還不視對方的寶劍如間蛇蠍?
但她這時也覺得餘樹奇有點古怪,既然有那樣好的一枝軟劍,為何不早拿出來用?她曾經平若告知軟劍共有兩枝,其中一枝軟晶劍落在碧芙山莊莊主方士哲的手中。她已認定餘樹奇是碧芙山莊的人,這枝軟劍還不就是軟晶劍?
譚妒非由軟晶劍聯想餘樹奇與方士哲關係定非尋常,否則方士哲的兵雙怎會給他使用?
她在碧芙山莊吃夠了苦頭,要是能找到方士哲,只怕打個三天三夜,仍然是不死不散,這時把餘樹奇看成方士哲的替身,焉有放過之理?她瞥餘樹奇那枝寶劍一眼,哼一聲道:“姑娘眼力自是不差,早就看出你是方士哲的門下,快賠你姑娘一枝寶劍來!”餘樹奇那想傷她?一劍迫她退讓,又落回原來站腳的崖邊,再向前行兩步,聽她還要自誇眼力,不覺笑出聲來。
譚妒非嬌叱一聲道:“你笑甚麼?快點賠來!”説要將金劍贈給譚妒非,餘樹奇也許還真捨得,可是不該在這個時候。當下嘻嘻笑道:“姊姊要我的寶劍,小弟理合奉贈,-我話得先説明白,我這枝是金劍,並不是軟晶劍,已經過平阿姨鑑定!”譚妒非把餘樹奇當作仇人看待,一聽他喊“姊姊”只有多增氣憤,叱一聲:“胡説!你敢騙我!”一晃身形,又已撲到。
餘樹寄生怕她收勢不及,便會衝下崖去,急封一掌,然後拔起身形,由她頭上掠往她身後,立即拔步飛奔。
譚妒非見對方掌形一動,正待加勁猛擊,那知他一粘即走,跨過自己頭頂,更加羞惱,一擰轉身軀,跟後疾迫,嘴裏還連連吆喝:“小賊往那裏走?”餘樹奇回頭笑道:“要打就過這邊來打,那邊要是跌下去就得送命!”這邊語聲甫落,樹林裏忽傳來一聲嬌笑道:“好弟弟!你們真會做戲啊!”餘樹奇縱目看去,一條紅影已穿林而出,猶自吃吃嬌笑不已,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譚妒非循聲看去,即見一位遍體紅裳,紅得像熱炭一般,而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由林緣飛奔而來,一手拖着一條長約兩丈的紅綾,玲玲琅琅在向着。另一手提了一個小衣包,認出正是自己的東西,不由得然大怒,罵一聲:“偷我東西的賊!”綾帶先向餘樹奇一掃,立即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