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三章突現轉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説妥鄭玉蓉的工作,接下來就是籌劃費局長保健釣魚的事了。

卓小梅特意打了小許電話,告訴他離城十五公里的紅木村是個保健釣魚的好地方。小許忙跑去請示費局長。怕費局長多心,避而不提卓小梅,只説是一位遠房親戚住在鄉下,那裏山清水秀,不去釣一回魚,實在遺憾。費局長立即來了神,説星期天正好沒事。小許於是回了卓小梅的話,商定到時分開行動,卓小梅先走,他和費局長後到。卓小梅知道費局長自己有車,卻還是問了要不要給費局長找車。小許説費局長從不坐人家的車外出釣魚,每次都用自己的車,既方便又不會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確定好了行動計劃,卓小梅召集園務會成員,通報了準備陪費局長去鄉下保健釣魚的事。機關幼兒園平時只顧埋頭抓內部管理,很少去外面活動,如今正處在特殊時期,大家也沒有異議,覺得應該密切聯繫領導一回。

統一認識之後,卓小梅覺得除了自己,還得帶上一個人,有什麼要開支,多一個經手人也好。有人提名會計董燕,她就是管錢的。董燕説還是蘇雪儀去為好,她一直跟卓小梅在跑改制的事。蘇雪儀給卓小梅出了個主意:“我看讓於清萍去吧,她人漂亮,逗人喜歡。”卓小梅説:“你不是要於清萍去搞美人計吧?”蘇雪儀説:“漂亮也是資源嘛,園裏有這樣的資源,怎麼不利用起來呢?”卓小梅説:“那就聽你的,你這就去把於清萍給我叫來。”又吩咐董燕到銀行取些錢回來,到時好開支。

園務會剛散,於清萍就進了園長辦公室,説:“領導有何指示?”卓小梅説:“你少一口一個領導,幼兒園裏沒有領導,都是賣苦力的。”然後説了説園務會的決定。於清萍説:“真對不起領導,我星期天有事。”卓小梅説:“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比園裏的生死存亡更大的事?”於清萍説:“園裏的生死存亡主要是你們領導的事,我小職員一個,愛莫能助。”卓小梅説:“你別給我來這一套。你説到底是什麼事?”於清萍説:“有幾個朋友約了幾次了,説好這個星期天一起打麻將。”卓小梅忍俊不了,説:“你開什麼國際玩笑?”於清萍説:“我可不是開國際玩笑,園裏一個月才給七八百元的薪水,不搞點第二職業,怎麼養家餬口?”卓小梅説:“我不反對你搞第二職業,可現在第一職業都要保不住了,你還是先考慮考慮第一職業的事吧。”於萍清嘆道:“有什麼辦法呢,為了領導的尊嚴和第一職業,我也只得暫時放放第二職業。”於清萍走後,卓小梅拿起電話聯繫上鄭玉蓉,把去紅木村的具體時間通報給了她。

一切安排妥當,卓小梅這才鬆了一口氣。下班時間快到了,也就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走人。到了門口,伸手要去關燈,身後的電話鈴聲響了。誰會這個時候來電話呢?幼兒園跟外界聯繫不多,平時難得有幾個電話。卓小梅只得踱回去,將話筒拿到手上。

是寧蓓蓓的聲音。卓小梅是個明白人,清楚她要説什麼,卻故意説道:“不是催我給人吧?”寧蓓蓓説:“我園裏又不缺老師,我催你幹啥?”卓小梅説:“那是向我彙報思想嘍?”寧蓓蓓説:“你是老班長嘛,不向老班長彙報思想,向誰彙報去?”閒扯了兩句,寧蓓蓓果然將話題繞到了羅家豪身上,説:“那天羅老闆在什麼地方追上你的?”卓小梅裝聾賣傻,説:“那天是哪天?羅老闆是誰?”寧蓓蓓説:“你別迴避嘛,我又不跟你搶姓羅的。”卓小梅説:“你是説我上你園裏去的那天吧?當時我一出門就上了的士,也沒見誰從後面追上來呀。”寧蓓蓓説:“你騙得了天,騙得了地,可你騙得了我麼?”卓小梅説:“你顧了私人探子在後面跟蹤我了?”寧蓓蓓説:“要什麼探子?我不用猜,也知道你出門後會等着羅家豪的,要不他也不會那麼心不在焉,話沒説上兩句就急着走人,平時他可不是這個樣子。”女人的第六覺真靈。卓小梅説:“你別隻敲我,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你對羅家豪情有獨鍾。”寧蓓蓓説:“我和你都十多年的老同學了,他是你的,我怎麼會橫刀奪愛呢?”卓小梅説:“你別瞎説,我跟他只是一般同學。你快點吧,有什麼當着羅家豪不好開口的,只管直説,我如實轉告給他。”寧蓓蓓説:“老班長啊,你真逗。羅家豪是哪葱?他不就有兩個錢嗎?如今有錢的男人不多的是,誰稀罕了?”這話讓卓小梅有些不舒服,説:“我看他不僅僅有錢吧,好像跟別的男人不盡相同,還是有些品位的。”寧蓓蓓在那邊哈哈大笑了,説:“看你急的,你也太維護羅家豪了。剛才還説跟他只是一般同學,這下不打自招了吧?”卓小梅這才知道上了寧蓓蓓的當,説:“你真不要臉。”寧蓓蓓又笑,笑夠了,才説:“別説姓羅的了,把電話費花到他們臭男人身上,不值得。”隨即又説:“星期天我請你客,喝兩杯。”卓小梅説:“你過去好像不喝酒吧?現在長進了?”寧蓓蓓説:“又沒哪個文件上寫着只男人可以喝酒,我們女人不能喝。”卓小梅知道寧蓓蓓過去最恨的就是男人喝酒。她丈夫是機關幹部,手中有些小權,天天有人請喝,每喝必醉。卓小梅不止一次兩次聽寧蓓蓓罵她丈夫是醉鬼,總有一天要栽倒在酒杯裏的。現在寧蓓蓓也端起了酒杯,莫非是要報復她的丈夫?卓小梅開玩笑道:“是不是先生收了你這個徒弟?”寧蓓蓓説:“我跟他分手了。”卓小梅説:“如今時興的是分手不分居,分居不分牀,你在趕時髦吧。”寧蓓蓓説:“我才沒那麼漫哩。記住了,星期天咱們好好聚一聚,我拿最好的咖啡和紅葡萄酒招待你。”卓小梅説:“改期吧,星期天我已有安排了。”寧蓓蓓説:“是不是跟羅家豪約好了?”卓小梅説:“去你的!老念念不忘羅家豪。”寧蓓蓓説:“那下週再約吧。”放下電話,卓小梅在桌前痴一陣子,無聲笑笑,這才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卓小梅空將兵兵送到他家,請老人家照看兩天。兵兵見了,卻是一臉的茫然,仍然對着卓小梅地喊,得兩位大人都不舒服。這大概也是半年多來卓小梅不太送兵兵去他家的原因。

第三天便是星期天。一大早卓小梅和於清萍就拿着頭天準備的魚竿,出了幼兒園。在街邊隨便吃點東西,便鑽進出租車,直奔城外。半個小時的樣子就到了紅木村,老遠就看見鄭玉蓉站在路邊,仰了頭眺望着。

下車見過面,又將於清萍介紹給鄭玉蓉,卓小梅的手機來了短信,一看是小許發來的,説他們快到了。關掉手機,卓小梅對鄭玉蓉説:“還有兩位領導。”話沒落音,費局長的三菱車飆了過來。鑽出車子,費局長一見從天而降的卓小梅,以為是自己花了眼,張開一嘴的黑牙問小許:“你説的遠房親戚就是她?”聽這口氣,肯定是小許沒給費局長兜底。不過卓小梅早已跟小許代過,還説過今天接待他們的是姓鄭的養魚專業户。現在小許見卓小梅身旁站着一位陌生姑娘,估計是鄭家女兒了,便對費局長説:“我的遠房親戚就是卓園長旁邊的小故娘,您叫小鄭好了。”鄭玉蓉有些茫然,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個遠房親戚來。卓小梅反過手去,扯了扯她衣襟,鄭玉蓉立即反應過來,對費局長笑笑,説:“是呀是呀,我是他的表妹。”費局長瞧一眼鄭玉蓉,又看看卓小梅和於清萍,問小許:“那她們兩位怎麼也到這裏來了?”小許説:“這是她倆的事,我可就不得而知了。”卓小梅説:“費局長您也真是的,您來得紅木村,我和於老師就來不得?玉蓉是許科長的表妹,同時也是我的親戚嘛。天下窮人是一家,説不定五百年前,我和您的祖宗還是一個鍋子裏吃飯的呢。”於清萍也不失時機地瞟一眼費局長,説:“今天是星期天,鄉下山清水秀,卓園長叫我陪她到這裏來釣釣魚,呼些新鮮空氣,放鬆放鬆,可以解除疲勞,回去好有充沛的力投入幼教工作嘛。”回頭又説卓小梅:“卓園長你放心好了,費局長可是我們機關幼兒園的垂直領導,肯定會支持我們工作的。”費局長還看不出這是小許和卓小梅她們打的聯手?可兩位女人在耳邊鶯歌燕語一番,耳早都軟了,也不便説什麼,在她們簇擁下,去了鄭家。

這是鄉下常見的板裝屋子。板壁漆了桐油,方格窗户上嵌的是玻璃,裏裏外外打掃得整潔乾淨,顯出主人的能幹和勤奮。幾個人落座後,鄭玉蓉和母親就端上熱茶和自產的柑桔棗子葵瓜子,招待客人,一邊説些家常話。

稍事休息,四個人就在鄭父帶領下,扛着魚竿,沿着河岸上了水庫。水庫不大,兩岸山勢陡峭,樹木茂盛,山風自峽谷深處拂至,樹影悠悠。如鏡水面碧綠而幽深,靜靜地泊着數朵白雲,原來是深邃的天空投下的倒影。偶有白鷺自水上倏然劃過,驚起陣陣漣漪,給這個平靜的世界平添幾許生趣。

沿着水庫邊上的小路走數百米,路旁有一塊不方不圓的大青石,臨水而棲,足有機關裏的辦公室那般大小。鄭父停下步子,指着青石,説這石頭叫烏龜石,是個垂釣的好地方。幾個人都説還真有點像烏龜。便上了大青石,各自坐下來,忙着發線上餌,做下釣準備。

鄭父説他還要到水庫裏面去看看網箱,等會兒再來作陪,離石而去。

卓小梅和於清萍是第一次釣魚,有些不得要領,還是小許幫忙,給他們上好魚餌,將釣線投入水中。費局長見狀,説:“你們這個水平,今天還想釣得到魚?”於清萍就坐在費局長身旁,將話頭接過去,説:“我們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嘛。”費局長説:“姜太公跟你們不同,他的魚鈎是直的。”於清萍笑起來,説:“這我就不懂了,直鈎子怎麼釣魚?”於清萍一張嘴,卓小梅就知道她要説什麼,也話道:“説不定有些魚,還只有直鈎子才釣得着呢。”於清萍説:“我知道了,費局長的鈎子肯定也是直的。”小許究竟年輕,一時沒明白兩位女人話中的意思,説:“是嗎?費局長您的鈎子真是直的?”費局長忍住笑,説:“你以為她們兩個是什麼好東西?她們在説黃話。下次我讓掃打辦專門上幼兒園去掃她們的黃,打她們的非。”小許終於明白過來,臉上紅了紅,説:“卓園長你們好痞的。”於清萍説:“您這才知道卓園長痞?您沒怎麼去幼兒園,卓園長在我們女人窩裏説的那些話,那才形象生動呢。”卓小梅説:“許科長您別聽於老師瞎説。剛才您也聽見了,她説什麼來着?説費局長是機關幼兒園的垂直領導。你知道垂直領導是什麼領導嗎?就是垂着直鈎釣魚的領導。”於清萍説:“許科長您聽我説過這樣的話嗎?我可沒敢在領導前面如此放肆。”費局長直樂,一手握牢釣竿,一手撫撫半禿的小背頭,笑道:“還不放肆?我看今天你們哪是來釣魚的,是來唱雙簧的。”嘴上快活着,半個上午不覺得就過去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卓小梅和於清萍的注意力本來就沒放在釣竿上,水裏的魚好像也看穿了她們的心事,不上她倆的鈎。而費局長畢竟是釣壇老手,説話釣魚兩不誤,一口氣釣上六七條活蹦亂跳的條子魚。小許看來也不是新手,表現不俗,小有收穫。

不久鄭父回來了,手上提着幾隻大王八,説是中午招待各位的。費局長説:“釣魚的人只要有魚可釣,吃飯無所謂得很。”鄭父説:“到了紅木村,讓領導們捱餓,我們怎麼過意得去?”費局長説:“咱們的釣興正濃,為節約時間,我看就將午飯和晚飯放在一起吃,吃了就回城。”卓小梅於是對鄭父説:“那過一陣子再做飯吧。”鄭父點點頭,準備走開。費局長喊住他,要他把自己身邊桶裏的魚拿走,好煮了給大家吃。鄭父説:“我一個養魚人,你們到了我家裏,還怕沒魚吃?你們辛辛苦苦釣上來的,拿回去讓家裏人吃吧。”費局長説:“你是養魚人,我是釣魚人,家裏也沒少魚吃。現釣現煮現吃,才有意思呢。”卓小梅知道費局長説的實話,提過他身邊的魚桶,遞到鄭父手上,又把自己和於清萍之間的空桶挪到費局長旁邊。

鄭父走後沒幾分鐘,卓小梅對小許説:“剛才有一事忘跟鄭父説了,煮魚的時候不要放味,味雖然是好東西,可吃多了髮。為確保領導頭上青永駐,是不是麻煩許科長追上鄭父,把這個意思説給他?”小許望一眼卓小梅,又看看費局長的小背頭,説:“還有這樣的道理?”費局長説:“卓園長你今天怎麼老拿我説事?我頭上稀疏一點,你也要借題發揮一番。”卓小梅説:“我這不是為領導好麼?”給小許使個眼,小許似有所悟,下了烏龜石。於清萍掉頭瞥一眼小許遠去的背影,説:“費局長真是有福之人,您的部下這麼心疼您。”費局長説:“這哪裏是心疼,分明是捅我的痛處。”過了一陣,卓小梅又節外生枝,捂着肚子,對於清萍説:“早上在街邊吃的粉條肯定不乾淨,難受的。”於清萍説:“我怎麼沒什麼覺呢?是昨天夜裏秦工程師的工作力度太大了點吧?”費局長終於找到還擊卓小梅的武器,説:“這還用説,肯定是姓秦的太威猛了,不顧卓園長的承受能力。”卓小梅説:“你們缺不缺德?拿人家的痛苦取笑。”費局長不好再開玩笑了,半信半疑道:“不要緊吧?”於清萍説:“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卓小梅誇張地着肚子,説:“我去去就來。”幾步下了烏龜石。

卓小梅這是要讓美人於清萍單獨陪費局長,不然就白叫她來紅木村了。

回到村裏,只見鄭家人都在忙碌,破魚的破魚,洗菜的洗菜,燒臘的燒臘。小許這裏看看,那裏瞧瞧,無從下手。見卓小梅進了屋,來到她前面,説:“卓園長你不陪費局長,他不會有意見?”卓小梅放低聲音説:“給他留個美人在身邊,他還有什麼意見?”小許也就明白了卓小梅將他支開的意圖,説:“卓園長你真會辦事。”卓小梅説:“還不是許科長領導有方?”小許説:“我哪有這麼高的領導水平?”鄭玉蓉事也不做了,過來陪卓小梅説話。今天的行動一定會有些效果,卓小梅高興,真心謝鄭玉蓉一家提供了這麼好的機會。鄭玉蓉説:“不是卓園長你們看得起,誰會不辭辛苦地跑到這個偏僻的鄉下來?”卓小梅趁機告訴鄭玉蓉,蓓蓓幼兒園已經正式答應聘請她,下週就可以去那裏報到。鄭玉蓉説:“讓卓園長您多心了。”卓小梅説:“這什麼心?蓓蓓幼兒園的園長是我的同學,你到了那裏,只要好好幹,她不會虧待你的。我跟你説過的,別看那是私立幼兒園,來勢相當不錯,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超過機關幼兒園。你不知道,事業單位都在改制,機關幼兒園遲早也會改制賣掉的。”鄭玉蓉説:“不會吧?機關幼兒園都是老牌幼兒園了。”卓小梅説:“怎麼不會?這是個大趨勢。今天我們請費局長來釣魚,就是為了改制的事。不説這些了,説也説不清,我們上廚房幫你媽做事去。”太陽偏西的時候,廚房裏快出飯菜了,費局長和於清萍也有説有笑地進了屋。卓小梅説:“兩位還記得回來?我擔心你們想釣魚,魚也想釣你們,把你們釣到水裏去了。”費局長説:“我巴不得魚把於老師釣到水裏去,我好英雄救美。”卓小梅説:“費局長您別高看自己,跟您説吧,讀幼專時,於老師可是學校的游泳冠軍,到了水裏,到底是英雄救美,還是美救英雄,那就很難説了。”費局長盯着於清萍俊俏的臉蛋,説:“還有這樣的事?下次再上紅木村,就來個美救英雄吧。”説笑着上了桌。不用説,桌上不是水裏的鮮味,就是山上的珍饈,而且不用擔心含有素和農藥。大家吃得非常開心,説如今難得吃上這樣的放心食品了。鄭父還上了米酒,大家都小飲了兩杯。費局長因為要親自開車,不敢貪杯,見好就收。

飯後準備上路,鄭玉蓉提了四包臘魚趕來,一人遞上一包。費局長説:“都飽飽地吃了一頓了,怎麼還要你打發呢?還是你們自己留着吃吧。”鄭玉蓉説:“出產魚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還請不要嫌棄。”費局長説:“這不好嘛,我們又不是來刮地皮的。”鄭玉蓉説:“這是老爸在河裏打撈上來烘乾的,比網箱裏養的魚質還好,平時都是留着自己吃。今天四位貴客好不容易下來一趟,沒什麼表示,給包臘魚,不成敬意。”話説到這個份上,費局長也就不好再堅持。誰知隨後趕到的鄭父又一人打發了一隻大王八,幾個人不免又是一番推讓。

這邊鄭父和費局長正在糾纏,那邊卓小梅把鄭玉蓉拉到偏僻處,從身上拿出一個紅包往她手上,説:“這是那次你和你母親留在我家裏的。”鄭玉蓉不肯接,一雙手忙往身後縮。卓小梅一把抓過她的手,説:“玉蓉你給我拿着,不然我要生氣了。”鄭玉蓉説:“卓園長您這不是讓我為難嗎?我爸媽會罵死我的。”卓小梅説:“再怎麼的,這個紅包我也不能收,不然以後我們還怎麼見面?”鄭玉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稍稍猶豫,卓小梅就將紅包進她的口袋,迅速掉頭回到車旁,低頭鑽了進去。

回城的路上,幾個人自然很開心,有説有笑。費局長開着車,還説了好幾個段子。這些段子也不怎麼新鮮了,社會上已盛傳多時,但費局長是領導,大家也就裝作從沒聽過的樣子,很賣力地笑着。

笑過,於清萍説:“我沒有費局長這麼好的口才,不會説段子。但我是搞幼兒教育的,經常教孩子們算數,我出個算術題,看誰先算得出來。”小許説:“於老師你別出得太難,我們的智商可沒你高。”於清萍説:“當然不會太難。聽好了,六一兒童節快到了,老師給四個表現最優秀的孩子一人獎勵了一個汽球,問老師一共獎勵了幾個汽球?”這是什麼算術題?三個人不知於清萍何意,都閉着嘴巴不吱聲。於清萍説:“這樣簡單的題目都算不出來?老師一共獎勵了四個汽球嘛。”小許説:“有你這樣出題的嗎?”於清萍説:“這可是我們教科書上的題目。我另外出一個吧。我們今天是四個人,上車前鄭父給了我們一人一隻王八,問現在車上一共幾隻王八?”小許説“這還用説,車上一共四隻王八嘛。”費局長説:“小許你的算術學得蠻好,車上四個王八,不是四個人,你這是罵誰?”幾個人都笑起來。

很快進了城,費局長將卓小梅和於清萍一直送到機關幼兒園門外。提着臘魚和王八下車後,兩人揮揮手,望着費局長的車開走了,才轉身進了門。卓小梅説:“清萍,今天若不是你,費局長也不會玩得這麼高興。”於清萍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中午你和小許都走了,將我一個人留在火線上。”卓小梅説:“我不會虧待你的。説説你是怎麼將姓費的搞掂的?”於清萍説:“對付這樣的男人,小菜一碟嘛。”卓小梅説:“他還算講神文明吧?”於清萍説:“他不講神文明,還想物質文明一起講?你放心,我不會丟你的醜的。”卓小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很高興。費局長總會有個什麼代的。卓小梅在於清萍背上拍拍,説:“清萍,你是我的好姐妹。”幾天後,小許給卓小梅打了一個電話,説費局長親自跑了趟改制辦,將原來報送的機關幼兒園的名字撤了下來,換上了市委機關醫務中心。也就是説機關幼兒園已被排除在改制範圍之外,可以放下心來了,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

卓小梅吁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沒白跑那趟紅木村。忙謝小許,説有空一定請他的客。小許説:“怎麼老讓卓園長請客呢,下次該我買單了。”卓小梅説:“要上級領導買單,這不顯得我卓小梅太不懂味了?”小許説:“我也要懂味嘛,卓園長説過要給我找女朋友的哩。”卓小梅笑道:“這麼説來,您買單我就不好阻攔了。”要放電話時,卓小梅猛然想起小許剛才話裏“特殊情況”幾個字,又急忙對着話筒説道:“許科長,這事難道還會有什麼特殊情況的嗎?”小許沉片刻,説:“應該不會有特殊情況的。我也是進局裏後有了機關腔,説話習慣帶個尾巴,用領導的話説叫做留有餘地嘛。”卓小梅暗想,但願小許那是機關腔。

打完電話,卓小梅回頭,發現蘇雪儀和曾副園長站在身後,兩人臉上都寫滿笑意。原來卓小梅跟小許説的話,她倆都聽到了。蘇雪儀説:“卓園長還是你有辦法,終於讓機關幼兒園免去了這一劫。”曾副園長也説:“這下可好了,只要機關幼兒園不被賣掉,我們手上的飯碗就是鐵的,不然我們幾十位姐妹到哪裏謀生去?”卓小梅的情緒自然也不錯的,卻沒有她倆高昂,剛才小許順口説出來的“特殊情況”四個字還梗在心裏。不過她沒説出自己的擔憂,只是説:“這次機關幼兒園當然是逃掉了一劫,可改制是個大趨勢,下次能不能逃掉就難説了。”蘇雪儀説:“下次是下次,市裏三四百家事業單位,改制不是一天兩天就改得完的,下次也不知是三年還是五年之後的事了,我們管不了那麼長遠。”曾副園長附和道:“三五年之後我們還負不負責園裏的工作,誰也説不定。只要機關幼兒園不是在我們手上賣掉的,我們就心安理得,管不了那麼多了。”蘇雪儀説:“可不是麼,誰想做這沒出息的末代園長?”

“園長是個什麼角,還末代?”卓小梅笑起來,又提醒兩位説:“這次於清萍也是有功勞的,我們可不能忘了她。”蘇雪儀説:“是不是發年終獎時多給她幾百?”卓小梅説:“錢倒是小事。我有一個想法,先跟你倆通個氣,園務會最後來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工會楊主席今年已經五十六歲,也該退二線休息了。我的意思是讓於清萍來接這個班吧,以後園裏有什麼事要她出面,也就名正言順了。”兩人對讓於清萍做工會主席倒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擔心園裏保育員和後勤人員過剩,而能進班上課的老師本來就短缺,再把於清萍也出來,不是又少了一個老師?這一點卓小梅早就想到了,説:“這是過去的習慣做法,工會主席也搞什麼專職。其實工會主席除了不定期的工會活動,也就是職工加工資或評優評先時到人事部門跑跑手續,再沒有別的硬工作,可以不產嘛。我的意思是讓於清萍做個兼職主席,同時留在班上繼續當老師。”蘇雪儀説:“給個虛名,她會同意嗎?”卓小梅説:“也不是虛名,課餘搞工會工作或到上面跑什麼手續,可適當造點補助。”兩方面都能兼顧,當然是再理想不過的了。可兩位又提出來,如果楊主席不肯退二線,那又怎麼辦呢?卓小梅説:“維都市黨政機關裏,這個年齡的男公務員都已離崗休息,他憑什麼不肯退二線?何況幼兒園的工會主席又不像機關裏的領導,實權跟實惠掛鈎,失去位置就意味着失去種種好處。”曾副園長笑道:“與機關當然比不得,但園裏的工會主席多少還是有些事可做,有事可做就有辦法可想,比如工會搞活動需要開個餐,採購點小紀念品,跑人事局時得給有關科室打點什麼的,都可以從中搞點小動作,佔點小便宜。”曾副園長並沒冤枉楊主席,他確實是個這樣的角,園裏職工對此也早有微辭,卓小梅身為一園之長更是再清楚不過。這其實也是卓小梅要讓楊主席退二線的重要原因之一。她説:“姓楊的工會主席也不是我們這一屆園領導任命的,起碼做了十來年了吧?有些事情我們也沒法追究。但要他退二線休息,市裏是有相關的政策依據的,他沒什麼話可説。今天先説到這裏吧,園務會形成決議後,由曾副園長跟他談,萬一談不通,我再出面。”讓工會楊主席退下去,於清萍做工會兼職主席的事,三位園長有了初步意見,也就是基本定了下來,開園務會只是走走過場而已,不必贅敍。

且説職工們聽説幼兒園不會改制出賣了,一個個都動不已,奔走相告。大家那陰沉了幾個星期的臉一下子云開霧散,乾坤朗朗了。有些職工還不太放心,又紛紛跑到園長室來問卓小梅,證實是否確是這麼回事。那些正當班的教師和保育員一時離不開教室,就拿着手機給卓小梅打電話,卓小梅親口作了答覆,她們才算放了心。好幾天園裏都是一派喜氣,過節一般。畢竟是牽涉到手中飯碗的大事情,誰能不在乎?

也是趁着高興,卓小梅給寧蓓蓓打了電話,想跟她商量鄭玉蓉什麼時候到她那裏去。寧蓓蓓倒很乾脆,卓小梅還沒來得及説出鄭玉蓉的名字,她就主動提出這幾天有空,正好跟鄭玉蓉見面。

“不過還有一個條件。”寧蓓蓓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