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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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重要。要知道,錢是世界上最偉大最有魅力的東西,有了它,什麼都可以買到,包括親情和青。”
“有錢可以買到青我明白,可是親情,你不至於這樣憤世嫉俗吧?”
“我當然憤世嫉俗。告訴你,我家在金州,一個月難得回去一次,可是每次一進家,我爸就跟我要錢。如果不拿錢回去,簡直就沒臉進門。”
“是不是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我爸媽絕對是那種嗜錢如命的小市民。也不能説他們不疼我,不過這樣,如果有一天我因為欠了一百塊而在肚子上用粉筆畫一個十字準備剖腹自殺,我媽會猶豫半天,最後説:要不,我先替你還五十,你把那一橫抹了?”我忍不住被她逗笑起來:“哪有這樣形容自己父母的?你也太刻薄了。”但是接着我覺得自己五十步笑百步,其實我父母的做法也差不多。只不過,在他們眼中重於我命的,不是錢財而是聲譽罷了。
我不由困惑了:“這世界上,最可貴的,難道不是生命嗎?”
“誰説不是?可是隻有有錢人的生命才更值錢。窮人,長命只是多吃苦頭罷了。而且,對於金錢而言,生命也是一種易商品。打個比方,兩個病人,有錢的那個可以找好醫生買好藥,可以環遊世界享受最高新科技,獲救的成分肯定要比沒錢人多得多;可是窮人,卻往往會因為不捨得打針吃藥上醫院把小病耽擱成大病,一場冒都會要了人的命;更何況還有那些買兇殺人,以錢贖罪的例子,誰還敢説金錢不是萬能的呢?”
“可是,”我口而出“鍾楚博夠有錢的了吧?還不是照樣要逃亡?有錢能讓他贖罪嗎?”桃樂妃不響了。我卻傷起來:“我想,如果錢真的可以贖罪的話,鍾楚博一定會願意拿出所有的錢為自己買一份比較清白的歷史。可是,他做的壞事太多,他殺了人,人的生命是惟一不可以重來的事情,他無法為自己贖罪,除非,以命抵命…”我嘆息了,不知道鍾楚博這一段個案將如何了結,在那一天,他告訴我只要我一句話,他就願意陪我留下來,寧可死。可是,最後關頭,我告訴他“你走吧”至今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我好像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我在説他做出的錯事他必須自己負責,而另一個我卻説他也是一個人,也是一條生命,我不願意看到他死。
我不知道這兩個我認真辯論起來到底誰會獲勝,我只好讓自己不要多想。
桃樂妃走後,媽媽推門進來,猶猶豫豫地説:“剛才以然的媽媽打電話來,説明天中午會到咱家來看你。”
“什麼?又要拜見長輩嗎?”我覺得煩惱,恨不得立時三刻躲進山裏,不用再同人應酬。
媽媽坐到我牀邊,慈愛地撫着我的頭髮,問:“你朋友的話,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就是關於那個開茶館的無憂和以然的事兒呀。”
“無憂和以然,他們有什麼事?”媽媽低頭思量半晌,終於説:“女兒呀,其實我也早就有些懷疑了,你不在大連的這段子,以然和那個無憂好像來往得很親密。到咱家來,也常常是出雙入對的。我原也擔心,要是你再不回來,保不定以然就變了心。可是現在好了,你回來了,以然對你的樣子,好像也還熱心,總算有驚無險,媽也就放心了。不過,還不知道親家是什麼意思,他們如果再來看你,你倒要留意一下,打聽打聽。”
“媽,你説到哪兒去了?我本不覺得以然和無憂有什麼。”但是,慢着,無憂和以然,他們之間,真的只是友誼嗎?也許他們現在還沒有什麼,但是,難道他們之間不該有什麼嗎?連媽媽都已經看出他們兩個人更像一對兒,我為什麼卻一直沒有想到?
記憶中的片片斷斷自動組合起來,形象漸漸清晰。
桃樂妃説無憂別有用心我不介意,因為早就知道其實賊喊捉賊,是她自己有心,所以才會替我吃醋;但是反之,無憂當初提醒我桃樂妃在嫉妒我,不同樣也是因為她對以然暗自鍾情,所以才會明察秋毫嗎?
從我回來以後,以然每次見面,都神情恍惚,若有苦衷,我原來一直不明所以,可是現在已經知道,其實正是因為他對無憂動了情,在我與無憂之間難以抉擇,才會這樣痛苦。
難怪從出院以後,無憂已經很久沒來看我。難怪每次提到結婚,以然都會吐吐。
原來是這樣。
細想一想,無憂和以然其實真的很相配,一個瀟灑英俊,一個美麗出塵,一個無論做什麼都理智先行絕不放空,一個事事想得開總有合理解釋。
而我自己,衝動,任,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同柯以然,就像鷓鴣與布穀鳥一樣,也許從頭到尾,本就是一場誤會。
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蒼茫而無助。我該怎麼辦?
友誼與愛情,如何選擇?
信任和欺騙,何去何從?
我是該假裝不知道順水推舟,亦或途知返快劍斬情絲?是該珍惜自己的愛與幸福固執到底,還是為了友誼將愛人拱手相讓成他人之美?
而以然,在他的愛情的天平上,又是否真的已沒有我的位置?他對我,究竟是愛更多亦或憐更多?他至今沒有離開我,究竟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責任?如果他最終決定結婚,會是出自一種抉擇還是一種無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從此我們的愛情將不再純粹,婚姻已經在它還沒有開始之機已經蒙上陰影,而我同無憂之間,就像愛與信任這對孿生兄弟一樣,自親密而漸疏遠,難續前緣。
記得在北大石橋上,我曾問以然何以茶墨兩愛,以然答:“奇茶妙墨皆香,風秋月同美,各擅勝場,無分軒輊。”也許,早在那時候,我與無憂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是“各擅勝場,無分軒輊”的了。
可是,究竟奇茶妙墨孰更香,風秋月誰獨美呢?
以然又説,無憂是他的紅顏知己,而我是他的親密愛人。
可是事實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他的紅顏知己,然而無憂,也許才真真正正應該是他的親密愛人。
冥冥之中,是誰的手顛鸞倒鳳,同紅塵兒女開了個黑玩笑?
紅娘小姐或者月老大人或者會以為這很好玩很幽默吧,但是對當事人來説,卻是十分殘忍而痛苦的一次輪迴。
只為,愛與不愛,並不僅僅是一字之差,更還要付出一生的情去經歷去判斷去抉擇去承受。
而我,該怎樣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