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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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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聲聲不緊不慢地響,似乎打電話的那個人在接通之前並不打算放。這麼倔強偏執的人,恐怕只有一個。冬和開始恨這衞生間為什麼這麼大,離洗手池怎麼那麼遠。

地面上沿着牆壁,是一條蜿蜒的血跡,電話終於攥在手裏的時候,冬和再也支持不住,順着牆壁,緩緩地坐在地上。話筒還沒放到耳邊,就已經聽到那悉的吼聲:“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冬和情不自地笑了,心中陡然放鬆,長噓一口氣:“我,在浴室,摔倒了。”楊牧一聽到着虛弱的聲音,語調都變了:“什麼?那,你,傷着了嗎?”

“在血呢,動不了了。”

“那,就別動,乖,鼕鼕,你撐住,哥馬上就到。”電話再落到前,已是“嘟嘟”一片盲音。冬和到一陣陣發冷,身子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甚至視線和意識都開始模糊,冬和努力保持着清醒,一邊安着孩子:“他要來了,我們有救了。寶寶別害怕了。”覺好象前一刻放下電話,後一刻房門就給大力踹開,有人大聲向浴室方向走過來。然後,浴室的門給大大地打開了,那悉的高大身影擋在了門口。這一幕多麼悉!多年來,每次自己闖了禍,受了傷,這個人總在第一時間趕到,他現在也一定和以前一樣,氣吁吁,眉必定又擰在一起,嘴角照樣抿得很緊。

冬和的表情不變得柔和,嘴角自然上揚,如同以往的每次一樣,輕輕地喚他一聲:“哥。”

“我的天!”楊牧看見赤的冬和坐在一潑鮮血之上,蒼白得奄奄一息,差點兒就抓狂了。他拎過一條幹巾,把冬和身上的水和血擦乾,一邊安説:“沒事兒了,二哥馬上就能趕過來,教授那裏也準備了,很快就沒事。別怕,哥在這裏呢!”説着用抖開一件浴袍,又仔細觀察冬和的身體上沒有別的外傷,才放心地把他包裹起來。

一手抄着小腿,橫着抱起來,送到牀上,扯了條被子給他蓋上。冬和的嘴已經青紫,臉上沒有一絲血,眼睛半睜着,卻不是十分清醒:“鼕鼕,聽的見嗎?嗯?”楊牧的手摩擦着冬和的臉頰,把他的身子摟在懷裏暖和着。

“嗯,”冬和應了一聲,腦子裏清醒一會兒,糊塗一會兒。他到楊牧的身體帶着火一樣的温度,自己開始暖和起來了“孩子呢?孩子…”

“孩子不會有事兒的,”楊牧把冬和的手放在腹部“你摸摸看,孩子在這兒睡覺呢!別擔心。”

“嗯,孩子很乖。”冬和覺得不那麼難受了,只是困得厲害,嘟囔着問道“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呢?”

“我本來就在路上,接到你的電話,把路上的紅燈都給闖了,估計警察在樓下等我呢!”

“你?”冬和勉強睜開眼睛,看着楊牧“沒出事吧?”

“沒事兒,頂多把我駕照吊銷了。”楊牧努力裝出無所謂,笑得非常難看“你覺怎麼樣?”

“還好,”冬和的聲音低下去“很累,很累。”楊牧低頭看着冬和又要暈過去,輕拍他的臉“鼕鼕,別睡,乖。”冬和的手一直擱在小腹上,頭卻埋進楊牧的懷裏,昏前,他囈語般暱喃:“別離開我,你們,都別離開我。”冬和再次睜開眼睛,幾乎立刻認出是在醫院,不皺起眉頭。兩隻手上着好幾管子,掛着血漿,營養,生理鹽水。被自己咬傷的手指頭已經包紮了,其他的套着監測夾。

頭頂似乎有好幾台機器監視着自己的心跳,血壓,和幫助自己呼的呼器。腦袋裏混沌一片,頭痛減輕了,身子好象剛經歷過長跑,四肢很乏。他的眼睛四周轉着打量房間。

這是個單人套間的病房,有獨立的衞生間,靠門口的地方還配了一個小小的會客廳。此時正有聲音隱約傳出來,一個是陳教授:“幸虧移植進人造子宮裏的電腦晶片給了子宮很強的自我保護能力,要是一般的懷孕,母體了那麼多血,肯定要產的。孩子能保下來,的確是萬幸。”

“對孩子不會有影響嗎?”楊牧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

“不會,這個你放心,我已經做過檢查,人造子宮在母體受傷的情況下,可以模擬出虛假的狀況,欺騙胎兒什麼都沒有發生。加上當時很及時地輸血,影響並不太大。”

“那鼕鼕呢?”

“出血的是腸道,大概是當天檢查的時候,儀器劃傷了血管壁,冬和回到家,身體動了很多,加上洗澡時水温很高,才導致血管破裂。還好,楊凡趕到的時候及時給冬和輸了血,你們怎麼知道你和冬和的血不排斥的?”

“我以前給他輸過一次血。”楊牧開始有了怒氣。

“是這樣,那,楊凡也不要內疚了,醫療事故每個醫生都會出,以後注意就好了…”

“醫療事故?”楊牧打斷了教授的話“你敢把醫療事故出在鼕鼕身上?”

“我…”楊凡聽起來非常懊惱“沒想到會這樣,是我的錯,那天鼕鼕説疼來着,我以為很正常…”

“你這混蛋,你説什麼?”有人猛地站起來,碰倒了桌子椅子,然後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冬和一着急,想坐起來,輸瓶子碰上了點滴架,一陣乒乓地響。會客廳立刻安靜下來,然後人影從屏風後忽忽都走出來。先走進來的是楊牧。他神情很憔悴,鬍子拉碴的,好象好久沒洗臉的模樣。

一看見冬和睜着眼睛,兩步竄到牀前:“鼕鼕,你醒了?”冬和抬手想摘掉氧氣罩,卻給楊牧按着了:“手上都是針頭,不要亂動。”楊凡走過來,小心把氧氣罩挪到下巴下面,冬和看見他左邊的臉頰上的巴掌印,生氣地對楊牧説:“誰允許你打二哥的?”

“這事不怪大哥,”楊凡對冬和説“是我,我讓你受傷了。”

“不,不是你的錯啊!”冬和説得有些急,咳嗽起來。楊凡連忙要給他重新戴上氧氣罩,他卻別過頭,不肯“我,我要回家。”

“現在不行。”楊牧説“你得在這兒多呆幾天了。”

“我,我,”冬和的呼一時調整不過來,還是咳着説“不喜歡醫院,我要回家。”楊凡這次捉住他的頭,把氧氣罩給他戴上,安説“乖,你身體沒恢復,對孩子隨時都是危險,一定要住院的。”冬和聽到孩子沒有反駁,眼睛水汪汪,竟是眼淚要下來了。這時教授走進來,看到冬和這麼動,有些不快“不是説別刺他的情緒嗎?”説着坐下來,給冬和做了個小檢查。

“孩子很好,冬和不太好,你失了血,身體很虛弱。如果不養好,對孩子的影響也很大。你要知道,孩子現在靠的都是你。

你好他就好,同樣,你也是最可能傷害他的人。冬和很乖,為了孩子,也要忍受幾天,等你各項指標一恢復,我就讓你出院,好不?”冬和忍回眼淚,點了點頭。

“那你要多休息,補血嘛,多吃多睡就成了。你大哥給你輸了很多血,又一直陪你等你醒,現在你離危險了,他也要去掛水了。”

“我就在這裏掛吧!”楊牧坐在牀邊的沙發上“再佔一個病房也麻煩。”楊牧是累了,水剛掛上,人就在沙發上一歪,睡着了。病房裏就冬和,楊凡低聲説着話。

“你別怪哥,他就這脾氣。”冬和勸楊凡。

“他脾氣我還不知道?這次我傷了他的心肝兒,打是輕的了。幸虧你醒得及時,救了我一命啊!”冬和知道楊凡非常內疚,所以,不再提檢查的事情,只説自己想吃什麼,想看什麼。病房裏有電視,冬和的手上得都是管子,楊凡拿遙控器給他一個個地換台。

“大哥這次給你嚇壞了。我當時趕到的時候,你不是昏了嗎?他以為你不行了,哭得稀里嘩啦。”楊凡壓低聲音説“到了醫院以後,眼睛也不合,什麼也不管,非等你醒過來,我想你要是不醒,他也就待在這兒了,那殉情的決心都有,我看。”楊凡見沒聲音,朝牀上看去,冬和微微閉着眼睛,長長密實的睫輕輕扇動,在蒼白的眼瞼下留着青青的陰影,呼器下的雙漸漸有了血,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了。***剛開始的幾天,冬和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有時候睡着睡着,有人抬起自己上半身,灌湯灌藥,他糊糊地反抗,搖頭側臉躲啊躲地,不肯吃那苦澀的湯汁。

最後總有雙大手固定住自己的頭,然後一對熾熱的雙撬開自己的嘴,舌頭纏上來,壓住自己的舌頭,將那各種各樣的甜的苦的卻都温温的汁水哺到自己的嘴裏,着自己嚥下去,才肯離開。

有時候折騰得狠了,冬和呼不勻,勉強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紅通通,帶着慾望的眼睛,耳邊是低沉呼喚:“怎麼還不醒,小傢伙,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把眼睛睜開,好不好?”

“嗯…”冬和低低呻“別吵,讓我睡一會兒。”嚶嚀一聲,翻個身,冬和繼續陷入夢鄉。這次他睡得十分香甜,悠悠間,走在回老宅的林間小路上,那古老的歐式鏤空的鐵門上寫着“楊府”的木牌下面懸掛的三個小鈴鐺,寫着哥和鼕鼕的是金的,二哥的是銀。花園裏冬和常爬的那顆梧桐樹,開滿殷紅花朵的高大鳳凰木,羅賓鳥喜歡做窩的筆直的東北松。

裏開滿睡蓮的池塘邊是中文老師平着他背唐詩的地方。冬和喜歡躺在花園裏的吊牀上午睡,大風吹來,晃悠悠,彷彿躺在那人懷抱裏一般。

傍晚,媽會站在燈火通明的門前,揚手叫他吃晚飯,冬和在長長的走廊上奔跑,哥總站在走廊盡頭的大窗前轉身。從那裏可以看到花園的小徑,哥剛才一定看見了自己偷偷摘了櫻桃,在奔回大宅的路上進嘴裏。

冬和跳進那想念了一天的懷抱,期待哥用那帶着煙草香味的嘴親吻自己的臉頰,哥總是先伸出手放在冬和嘴巴前,看着他乖乖吐出嘴裏的櫻桃核,然後含笑責備:“説了你多少次?不準含着櫻桃核還跑得那麼快。怎麼就是不聽?”

“不敢了,呵呵,冬和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夢境在那一連串的嬌喊裏漸漸退去。冬和終於緩慢睜開眼睛。窗前佇立的那個筆直拔的背影,左手仍然習慣地在褲袋裏,右手執一隻香煙,卻沒有點燃,只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目光始終望着窗外,專著地想着什麼。冬和安靜卻幾乎貪婪地看着那和夢中重合的背影,這樣過了很久,楊牧瞬間受到背後的目光,驟然轉身,這忽然的動作把小傢伙嚇得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