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説什麼?”楊牧的身子僵了一下,轉過身,緩慢地把煙從嘴邊挪開,皺着眉頭帶着深刻的皺紋,忽然間好象老了十歲。楊凡本來的怒火給他頹廢的模樣壓了下去“右耳的耳膜穿孔了,要一個月左右才能恢復。”楊牧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懊惱地念叨:“我沒想下那麼重的手,不想的。我跟我自己説,不能衝動,不能兇他,可是我看到他大肚子的樣子,想着那裏頭的孩子的爸爸不是我,甚至不是鼕鼕,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後悔有用嗎?你是老大,從小什麼都是你説了算,可是我願意服從你,因為我知道你的選擇總是對的。
可是你怎麼就能那麼糊塗,喝醉了酒竟然打鼕鼕?我們和鼕鼕生活了那麼多年,你連碰他一下都不捨得?昨天你是怎麼了?他不是跟你説,事先不知情,哪象你説的那麼齷齪。
你看你説的都是什麼話,多傷鼕鼕的心啊?剛剛和好幾天,你就惹出這種事情,我看你這次怎麼挽回。”楊牧再猛一口煙,發現煙已經滅了,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了幾次也沒成,氣得狠狠把打火機摔在牆上,人慢慢蹲坐在地上,手進頭髮,猛拽着。
楊凡嚇了一跳,楊牧心裏的煩躁和不安很少不讓人看出來,他的心思藏得很深,除了在鼕鼕的面前,他很少讓人看透他的想法。而此刻的他,如同困獸。楊凡聯繫起一些零碎的往事,心裏漸漸柔軟下來。
“其實,我也知道,以前的鼕鼕,把自己關在老宅裏的鼕鼕,只屬於你一個人。你為了完全擁有他,不惜利用他的病,利用物藥和治療,把他緊緊拴在你的身邊。
現在,你覺得鼕鼕變了,變得你掌握不了,所以你害怕,你既害怕過去的秘密給他知道,又害怕現在的他可能隨時給人搶走,老大,你不覺得這樣過,太累了嗎?”楊牧蹲在那裏半天沒説話,估計在緩和心裏的情緒。
“楊凡,”楊牧終於站直身子,扔掉手裏的煙“你對過去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猜到一些,也聯繫不到一塊兒。但是總有人知道,如果他們想讓鼕鼕也明白真相,你能擋得住嗎?”
“我擋不住也得擋。”楊牧忽然換了另外的一副面孔“你跟我到書房來。”楊牧遞給楊凡一個大號信封,裏面硬硬的,是照片。楊凡出來,一張張看着,都是丁燃冬和的。拍照的人明顯很上心,兩個人沒有什麼骨的動作,可是一顰一笑態度又十分曖昧。
“誰給你的這些?”楊凡吃驚地問。
“昨天下午收到的。匿名。你認得出這些照片嗎?”
“是舊照片吧?兩三年前的。”
“最後幾張是新的,鼕鼕的肚子已經那麼明顯,可能就是上個月拍的。”楊凡心裏莫名地緊張起來“會是誰呢?”
“還有更絕的呢!”楊牧遞給楊凡兩張紙,一張是丁燃和胡茵捐獻受卵的同意書,受卵的編號是ier367,另一張是冬和接受受卵ier367的實驗報告。這些文件應該只有教授和高祖聞可以接觸。
“你懷疑高祖聞嗎?”
“他怎麼會那麼傻,我們都知道他能拿到的文件,他這不就暴自己了嗎?再説,他也沒有動機這麼做。
我昨天看到這些照片和實驗報告,就給妒火燒昏了頭了,喝了酒,本無法思考,那個耳光,我該留給自己。”楊牧説着向後坐進椅子裏,説不出的疲倦“可我仔細想了一個晚上,有人一直在監視着鼕鼕啊。”
“那怎麼辦?”楊凡心裏焦急起來。
“不能着急,我昨天一着急就出了錯。”楊牧的手指頭敲着桌面,眼神裏出駭人的光“涉及進來的就那麼幾個人,我就不信找不出來。”楊凡還是相信楊牧的能力,這個人,生來強勢,好象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有他保護鼕鼕,倒是比誰都安全。
“嗯,鼕鼕哩?讓他先住在我那兒?”
“他不肯回來?”
“那你得跪着求人家吧?哪有你這樣的?他手上還戴着你送的戒指呢,竟然吃醋還打人?”
“我跪着求他,他能回來嗎?”
“這個不好説,要是我就不回來。”楊牧瞪了他一眼“他,還在生氣?”
“裝得雲淡風輕的,半夜哭得可厲害呢!”楊牧雙手捂上臉,用力地了一下,這個才是頭疼呢!
“老大,我這個看戲的人都看得明白,鼕鼕這輩子除了你,已經不可能愛別人了,他一顆心都在你這兒,你説你瞎吃飛醋。這都看不清,真是豬腦。”
“你才是豬腦呢…”楊牧的話給開門聲打斷了,兩個人走出書房,看見門口站着的,正是冬和,憔悴蒼白的臉,眼睛卻是紅紅的。***“鼕鼕?”楊牧楊凡一起喊出來。
楊牧走上前幾步,卻沒敢靠近,隔着短短的距離觀察他。右邊的臉不似昨天那麼紅腫,只剩一個青紫的巴掌印,嘴角破了,貼着膠布。他低垂着眼睛,靠牆站着,不看楊牧。
“你上來幹什麼啊?這次老大不給你下跪,你都不能原諒他。”楊凡上來推冬和“走,走,跟我回去。”冬和側着身子躲避着楊凡的推搡:“我睡覺認牀,不喜歡吃高祖聞煮的面,用不慣你的浴室,也沒帶換洗的衣服,我眼睛疼,耳朵難受,我想在自己的牀上,一個人待著。”因為嘴角的傷,冬和説話不是那般清楚,可是字字落在楊牧的心上,竟似飛刀般割人。冬和主動回來,讓他措手不及,他心裏清楚這次做得太過份,道歉有用嗎?可自己是很後悔,他站在原地,渾身都很彆扭,上去也不是,退開也不甘心,身經百戰的楊牧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力不從心。
冬和誰也沒看,徑直走上樓梯。楊凡狠推了楊牧一下,一個勁兒地使眼。楊牧的心思卻都在冬和身上,也沒注意楊凡的小動作。忽然,冬和在樓梯上轉身,説:“我想吃永和豆漿和燒餅。”
“啊?”楊牧一時沒反應過來,接着馬上説“好好好,我去給你買。”説着就要往外走,給楊凡一把撈回來,低聲對他説:“你這會兒怎麼這麼不開竅?還不去看着他?”
“那他…”
“當然是我去給買。”楊凡幾乎咬牙切齒了“笨死了,真快笨死了。”楊牧坐在卧室的沙發上,聽見浴室裏的水聲,冬和在裏面,門卻緊關着。
楊牧的手裏玩着一支煙,沒敢點,手指間來去,放在鼻子底下狠狠聞着。以前在老宅的時候也跟冬和吵過架,可是和今天比較起來,跟過家家一樣。
以前的那些小把戲肯定用不上了,那會兒怎麼就那麼混蛋?就能忍不住動手?楊牧把煙“啪”地合在手裏,用力地碎,扔在地上,碾着。有一種覺,自己的頭髮正從髮,一寸寸地白起來。
忽然,楊牧注意到浴室的門縫裏,水咕咕地進卧室。瞬間的閃神,幾十個念頭花火般在腦子裏閃過,耳朵聽見自己大喊一聲:“鼕鼕!”人已經不顧一切飛身撞在門上。可是他忘了,冬和沒有鎖門的習慣,門被他強壯的身軀差點撞散了架,衝力讓他一時停不下來,狠狠地撞在對面的牆上。
因為臉扭向浴缸的方向看冬和,正好頂在掛巾的鋼架上,立刻覺得臉上一陣劇痛,熱乎乎的體猛地噴出來,面前的牆立刻赤紅一片,觸目驚心。
反彈力讓楊牧一下子跪在地上。
“哥!”站在一邊的冬和尖叫一聲,快步過來,他的身軀因為笨重,蹲得很費力,卻顧不上這些,捧起楊牧的臉。
他給連綿不斷的血給嚇壞了,語無倫次:“怎麼辦?這是怎麼了?”他拿巾無意識地擦着,可是更多的血湧出來,這讓冬和完全亂了陣角了“我,我去叫二哥。”楊牧一把拉住他,另一隻手隨便地擦了一把:“別了,你二哥去買早點,不在家。”
“那高…”冬和想起來高祖聞今天是早班,一早就走了“那,可怎麼辦?”
“沒事兒,沒事兒,”楊牧拿過冬和手裏的巾,捏着鼻子,微微仰着頭“就是鼻血。我以前看見你光着身子的時候,不也過嗎?不礙事。”
“你還有心思説笑哪?我給二哥打電話,讓他快點兒回來吧!”説着冬和試着站起身子,一軟“啊”地呻一聲,竟向後跌坐在地上。楊牧連忙伸手攔住他的背:“天,你就別跟着慌了。不是説了我沒事兒的嗎?摔到沒?”説着他站起來,拉了冬和一把,回身關了水龍頭,然後兩個人坐到牀邊。
楊牧依然用巾捏着鼻子,冬和幫他換下沾滿血的襯衫,他的眼睛就無法離開冬和的臉,他仔細地辨認着,冬和的眼睛裏都是擔憂和驚嚇,一點兒埋怨也沒有了,楊牧的心裏竟然輕飄飄地歡喜起來。
“你剛才怎麼回事?我以為…”楊牧自己打住,沒往下説。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會自殺哪?”冬和橫了楊牧一眼“為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傷了我的寶寶,值得嗎?”
“不值得,不值得。”楊牧連聲説“你知道就好。那你是為了報復我,故意嚇唬我呢?”
“誰有那心思跟你玩?我剛才在發呆,耳朵也聽不好,沒留意水滿了。”
“噢,”楊牧舒了一口氣,對冬和鄭重其事地説“鼕鼕,你要是跟我生氣,打我罵我都好,就是別傷害自己。能答應哥嗎?”冬和幫他繫好最後一顆紐扣,抬眼對上楊牧的眼睛。冬和黝黑清澈的瞳仁,忽閃地眨巴了一下,濕潤了:“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呢?”這樣委屈隱忍的眼神“突”地如利劍扎進楊牧的心裏,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冬和做了多麼殘忍的一件事,給自己全心全意愛的人懷疑,冬和心靈上叫囂着疼痛的傷口,遠甚過臉上的巴掌印吧?楊牧情不自放下堵在鼻子上的巾,舒展雙臂,把冬和温柔納在懷裏:“哥發誓,不是不相信你,那一刻,真的是鬼心竅,本沒把你的話聽進去。我瘋了,才會那麼對你…”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心裏一急,鼻腔裏還在洶湧的血一下子倒嗆進氣管,惹得楊牧搜腸刮肚地咳嗽。
冬和一時手足無措,用手堵着楊牧血的鼻子,一邊在他背後順着“哥,我給你倒水吧!”楊牧搖頭,繼續咳嗽着。
“那,怎麼辦?二哥怎麼…”正説着,楊凡總算拎着豆漿和燒餅回來了。楊牧撞傷了鼻軟骨,貼着膠布,和小丑有些象。不過冬和再也沒提起那天的事情,楊牧因為揀了個便宜,竟也覺得那膠布在他的鼻子上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