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七天做情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越發有理由有證據地懷疑她是早有預謀:要不一個人怎會突然轉了,那人還是骨子裏生保守的她。始作俑者看起來本絲毫不介意展示屬於她自己的天生。人家落落大方,他當時的表情卻值得在史冊上記載。假設看到馬丁叔叔拎着酒瓶來找他拼酒都沒那麼驚訝。
他從未曾想到,她穿酒紅睡衣的樣子。認識她那麼久,就只見過她穿第一千零一套牛仔,再不就是運動裝。且一貫是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就象小粽子。夏天從來是仔褲t恤。這這這是怎麼了。現不但是裙子,居然還收短款,真絲吊帶。她皮膚很白,身材頗有看頭。那小臉蛋兒,粉紅粉紅的,更象小魔鬼,專門考驗他的自制力。及的長髮還滴着水呢,某人就一下跳到牀上做柔軟動作,抬腿伸十二分地認真。他越發認定她是故意的,這磨人的小妮子。一面嘟囔着小心着涼了,一面卻又拿來巾替她擦長髮。
她索不再委屈自己,他卻似真正情人那樣體貼,由着她鬧去。她努力做一些她想象中情人才會做的事。親親他的臉,摸摸他硬硬的頭髮,抱着他,然後趴在他的膛上聽他的心跳。只會這些,只做這些,她已經就很滿足了。他攬住她,霸道地取她裏的香甜。她乖乖地一動不動,僵硬地好象木偶娃娃。要不是聽見她擂鼓般的心跳,甚至出現溺閉才會有的息,他會一直一直地吻下去。他知道她沒有經驗,可是,這丫頭,怎麼傻到忘了呼。
夏天很悶,空調整夜開着。兩個人擠在一張牀上,到也安安靜靜,相安無事。他出奇的規矩,時刻提醒自己她是丫頭,不是別的女人。她還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樣的男人,自己不能毀了她。所以,並沒有因為她嫣紅的和離哀怨的眼而順理成章地吃了她。睡前他還糊糊地想,自己該改姓柳了。
連她蹺了工作,在白裏,陪他去逛。他和她都是t恤和短褲。沒有牽手。她望着他的影子,自嘲地安:畢竟這情人,是借來的。
前門大街的午後,熱得不行。他和她按圖索驥尋到老舍茶館。有人端上茶來。一壺花菊。他加糖,一塊,又一塊。她不。樓上的人不是很多,很安靜。似有似無的戲曲,來來往往的凡塵。
她喝茶的時候眉尖兒總愛簇一下,孩子氣之極。他看她,總是有絲笑意掛在邊。他知道她無法明白他,她還只是個孩子呢。她的那些心事,全在眉尖。他知道她心裏是戀着他的。
可,他總是為着某個自己也説不出的原因不能夠全心全意的對她。也許,是他曾經對她説的那個秘密,有另一個女子,曾經是他的心愛。也許,那是他的初戀。也許,那是他的心愛。
他不説,她也就不問。她不問,他也就不説。
至少,他想,在她的一生中,這七天,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至少,她想,在他的一生中,這七天,是能夠和她在一起的。
恍惚他驚異於她的明顯消瘦,因為她除了酒幾乎什麼都吃不下。然而神卻好極,晚上對酌到凌晨一兩點,還會纏着他説話。他們幾乎每晚兩瓶紅酒,啤酒數聽。她飲酒,都是因為他想她飲。所以她飲,只陪他。
長城乾紅、桂花陳、竹葉青、燒刀子、女兒紅,幾乎所有的酒都是兩人各執一個杯子,不説話,靜靜地啜飲。多半杯後,默契地舉杯相敬。叮噹一聲,一飲而盡。
她不説因她難以再説。他不説因為無法承諾。沒有什麼,只是等待,也只能夠是等待。除了等待,又能做什麼呢。究竟是等待什麼呢。
她有時會作繭自縛地想,他的女人們到底都是什麼樣子的呢,他又會怎麼樣對他的女人呢。想想就猛地打住,苦笑自己又在徒增煩惱,何苦來哉呢。不過是七天罷。七天之後,朋友甲乙若能夠繼續做下去,固然更好,路人對面不識也未嘗不可。反正不論怎樣,定要打破這個僵局。不然,她會窒息而死。
屋子裏的老舊空調轉動的聲音令她沒由來地煩躁:難道只是七天,他也不想陪自己走完麼。
“哎,我説,你今兒晚上別上牀睡啊,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告訴你,你要上來我跟你急。”説完一口喝乾杯子裏的酒,扯了被子躺下去。
酒意襲來。她睡去。夢裏有人温柔地吻她額頭,輕輕地,象對待呵護的寶貝。她惑,那是他嗎。她,不過是他的好朋友,他的温柔早已經不知給了誰。睜開眼,是他的雙眸,口氣卻是一貫地痞:“現在是凌晨一點啦,已經第二天了,我可沒犯戒。”她哭笑不得,卻捨不得推他下去,只好向裏挪挪。他抱住她,撈出她的長髮把她的頭安置在自己前,動作霸道卻不失温柔:現在睡吧,乖。她氣惱自己還是不能抗拒他的魅力,但真的很快睡去,很安穩。在他的懷裏,味道悉,從所未有的安全。
別離早上她被窗外的鳥兒鬧醒。一時間醒不全,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指甲勒進掌心,不覺得痛。夢裏不知身是客啊。借窗簾飄進來的光線,望着總是修剪的乾淨清的指甲,才幾光景就長這許多。
忽然間,她發覺,過去的,真的已經過去了。自己就算是再留他七天,那苦守的江湖,其實早變了模樣。是誰説兩小無猜之後,蝴蝶一定要雙飛。西園的草已經深得難以尋回當年的路,而當年為之痛為之狂的情,也這般令人絕望。又記起,那苦苦追求自己的好男孩,離開的時候説的話:如果,他真愛你,他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她翻着自己的手,慨嘆着那十年的光陰,就在還算細的指間過。有多少愛可以用來等待。
一雙手伸過來,温柔的包住她。是他醒了,不知在身後望了多長時間。她回頭,靜靜的望進他的眼,卻很快地移開。何必費心地猜測他的眼神。她從不深究。因從未奢望從他的眼裏找到自己的影子。所以,不見。見了,會更傷心罷。
離開他的懷抱,世界只剩寒冷。回憶是被詛咒的城,一回頭,她就要被冰封。不知他們算不算是為了逃避寂寞而相互温暖。然而,只是這七天,她也不是他唯一的灰姑娘。
停留或者忘卻。繼續或者毀滅。
以為他曾經有一點點喜歡。以為他曾經誤把深愛做紅顏。以為他曾經的深吻不是酒醉。
可,終於知道,他的生命裏,女人如繁花滿眼。那個她,永遠在他心裏。而她,不過是他掌中偶爾掠過的清風。
離別將至。
別離,別離。她多想請求他,別離開我。可是她不能,已經失去了愛,不能再失去自尊。她已經等待了那麼多年。她已經把心慢慢的等待成珍珠,不敢觸碰。是了,一直在等待的,不過是這個結局。她怕,等到七天的時候,不能捨得放他走。總是要分離的,她知道。他不可能在自己身邊停留。
所以,讓他先走。趁着自己還能夠控制。就此,相忘於江湖。
婚禮轉眼秋天。9月,她和她那個共同的好朋友結婚。好友將與一個他也許愛的女子結婚,她知道那是朋友家裏人干預後的結果。與他算是世,其父母又盛情邀請,最後在那沒骨氣的男人再三懇求之下前去觀禮。實在痛恨這不重情意背信棄義之男子,若不論多年朋友情分才不要勉強自己。偏又受盈盈囑託,要代她這舊人給新人送上祝福。
她穿起公式化的職業裝,心與衣衫線條一般冷硬。婚車緩緩駛來。天空飄起雨絲。好友鑽出車來,準備去抱新娘。她拿着彩噴筒對準眼前的陌生男人接連按了幾下,綵帶飛舞,鞭炮齊鳴。
眾人爭相觀看新房新娘結婚照時,她躲到樓下車裏,點了一煙,把車窗搖下來。剛才的不經意間,看見好友眼裏的茫然。那一瞬間,她知道了,他的無奈。有太多時候,象盈盈説的,沒有人能夠完全做他自己。還是不要苛求。她閉了眼,聽窗外的雨聲,慢慢地放鬆自己。
有人坐到她身邊。她懶得理會。實在是疲倦了。煙滅了,她該走了。她抬眼,上他不贊同的眼神:丫頭,怎麼不和我説話?其實一早到好友家裏幫忙的時候就看見他。本不想説話,一時間只覺比他離開時還心灰意冷。有道是情到濃時情轉薄。沒有不散的宴席。那麼權做最後一次相見罷。她看着他:煙滅了,我也該走了。連笑容都不想偽裝。他探索她的眼底,好似要把她看穿。可是她知道,已經太晚。疲倦了的飛蛾,翅膀想要停歇。
他送她回家。她閉着眼聽他放的音樂,兩個人都不講話。他載她去了waitting酒吧,他們經常去的地方。她想,也好,回到遊戲開始的地方結束遊戲。一切從零開始。他沒有陪自己走完七天七夜,但那結局,亦不可能有任何改變。gameover。
waitting太久不來,waitting的裝修都變了。甚至連座位設計都有些不一樣。她卻不想關心。沒等他紳士的幫她拉開椅子,徑自坐了。靠在椅背上,掏出打火機,再點一煙。他遞過來酒單,現在有很多新調的酒,要不要試試看。她沒接,只是對服務生説來一杯水。他不解,她彈落指間的煙灰,熄掉它:若今後一生都要與酒相伴,也不在乎少這一次罷。他望着她一直望着她,她亦放任自己與他眼波糾纏。
他眼裏,有憐惜。她眼裏,有悽。真的要走嗎。什麼時候回來呢。她明白他是在問去國外留學的事。也許很快,也許不。你要是結婚,我會回來的,禮包不小,禮金很少,嘿嘿。
這時候他點的酒端了上來。一杯近似天空的藍,她最喜歡的顏。他眼裏有懇求的意味,你嚐嚐看好不好。他居然用懇求的眼神來打動她,這狡猾的男人。他明知她還是無法抗拒。她慢慢地喝杯中的酒。酒吧裏的人很少,音樂很柔和。
他緊張地問,怎麼樣?味道?她放下杯子。開始有些甜,淺淺淡淡。經舌入喉時轉為濃郁,很烈。墜落時暖暖洋洋卻混合着不自覺的哀傷。象徵一段難以割捨不能忘懷的情。從顏上説是海洋和天空為主題。那麼,酒的名字應該是“曾經滄海”只是有點奇怪,最後的餘韻居然又有些甜,好似擁有希望的樣子。難道我遺漏了什麼細節…
他驚喜:不,不。你猜對了,它的名字就是“曾經滄海”我在最後的時候加了橙子,所以會覺得有些甜。看吧,我就知道你會知道,你一定能夠知道,我早就知道。她皺眉,懷疑眼前這個半瘋癲狀態的歐吉桑,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男人嗎。他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他開始語無倫次:什麼酒吧裝修的細節都是她曾經説過的喜歡的樣子本來想給她個驚喜沒告訴她啦可一聽説她要走了就很着急也不管沒有最後完工就先把她帶來啦,什麼一回家就開始做這件事沒有經常給她打電話啦,什麼不希望她走希望她留在他身邊啦,什麼只要她不走什麼都可以啦…
她玩着造型滿好玩的杯子漫不經心地聽他嘮叨:酒吧裝修,關他什麼事啊,又關我什麼事啊,細節怎麼可能是我喜歡的,切,他又不是老闆。回家就做這件事,沒時間打電話那你也不會説一聲啊我怎麼知道你在幹嗎。你不希望我走我就不走你以為你是誰啊…哎?不對。大大的不對。
她霍地直起身子,對他做個stop的手勢:現在我問你的問題,必須誠實回答。他點頭,臉紅紅的。
你希望我不走?是。
只要我不走什麼都可以,如果我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呢?好,我告訴你。
酒吧的裝修是怎麼回事?在6月份的時候,也就是我從你那兒回來的那些天,看見酒吧外兑,因為你喜歡這裏,我就用所有的錢兑下來了,開始按照你和我説過的希望裝修。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誰知道你卻要走了,我就急了。那酒,也是我調的,是想告訴你,我的情。別走好嗎,丫頭。
為什麼不想讓我走?我,我…。
我什麼啊我?我走還要你批准啊?可是咱們説好的七天還沒過完哪。還有兩天呢。我要把我的今天和明天都給你,就陪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了。要是你非要走也行,不過得帶着我。
那你那個初戀的女人呢?你和我在一起,那她要是回來找你怎麼辦?
他乖乖地把錢包掏出來,舉照片齊眉。她想,到要擦亮眼睛,仔細看看這情敵是怎樣地煙視媚行。
一張合影。這個是他,今天結婚的那個朋友,還有,怎麼會呢,居然是…她。照片上的她在和結婚的那個朋友碰杯,而他在不遠處看着她。
那是初中畢業後,大家去上海玩的時候被別的朋友順手拍下來的,她本不知道這張照片的存在。
她盯着他,他的臉越來越紅。她忽然想起結婚的朋友曾經和她説過,丫頭,不要只想着你的心,不要錯過已經擁有的幸福。當時只以為説的是他自己和盈盈之間的愛恨情仇。原來他覺得自己沒做成什麼事業之前不敢承認愛她,怕委屈了她。而愛她,早已從九年前照片留影的時候就開始,從未停止。若不是那幾天的廝守,讓他清楚的知道,她被愛折磨的有多難過。他可能會一輩子也不會説,只是默默守着她就好。她很喜歡waitting,還説要是有錢了就把它買下來,自己設計裝修,自己調酒給客人們喝,云云。他實現她的願望,只想看她美麗的微笑。只因她,是他先愛上的。
幕落1999年10月。杭州。waitting酒吧。情節很簡單。起初無非是一個女孩子在自以為很苦的單戀,後來要放棄的時候,忽然發現上帝聽到了她的企求,她愛的男人也在愛着她。
她在自己喜歡的酒吧裏面調自己喜歡的酒,送給自己喜歡的客人。自己喜歡的男人陪在自己身邊。
酒吧還是叫waitting,客人們還是很多,酒調得越來越好喝。每隔七天,酒吧都會推出一款新酒,老闆親自調製,送給酒吧裏的情人們。只要來過這裏的客人都會喜歡上那個穿kitty裙子的老闆,喜歡她甜甜的歌聲,喜歡看她經常出發自內心的特別滿足的笑容。
只要來過這裏的客人都會看到那個高大沉穩的男子一如既往地守在老闆身旁,好似從未離開。如今雖然等待的換了主角,愛情的主題劇卻從不曾間斷演繹。
只要來過這裏的客人都會喜歡上老闆親手調的酒,因那酒經歷漫長的等待,溢滿了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