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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七天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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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起1999年6月。北京。情節非常簡單。無非是一個女孩子的單戀歷史。雖她從來不求,卻再不願蟄伏在他的陰影之下。覺太沉重,也太壓抑。寂寞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沉澱太久,會變質為沉淪,最後至厭倦。

於是,那一。當他和她共同的好友半開玩笑説要幫她找一個情人,別再委屈了她的青。偏他也笑着遂自薦,説我就不差啊:人,試用免費,外加大把柔情意贈送。她便在那一刻,順從自己的心。不全是為了看他那難得一見的尷尬,多半是,給這麼多年的自己一個結果。既然已註定不能擁有,那麼,給自己七天的時間。忘記他。

約定她一直一直盯着桌上的史奴比電話。左思右想,心裏有兩個聲音在反覆戰。還是撥通了那個並不曾刻意去記,不經意已爛於心的號碼。

他沒有接電話。他是早不記得那個約定了。或者,只是自己一味不願承認,可那結局早已預告。她卻還是控制不住失望。史奴比平時總咧着大嘴傻笑着開心,現如今怎麼看怎麼是在嘲笑她自做多情。她瞪着它,向它示威,更多卻是安自己。他是在忙呢,沒聽到。要不就是他不悉這個號碼,畢竟這是長途,如果知道是我,他一定會馬上接電話的。其實她並不很確定,如果他知道是自己的話能不能接電話,更不要説是回電話。假設的種種可能會讓人更難過,索做個烏龜,縮起頭來,不想也罷了。

突然之間鈴聲大作。史奴比賣力地唱起歌。她紅着臉幾乎是結結巴巴地問候他,雖然知道電話那端的他本看不到,但是還是緊張,真是沒出息。他説剛才在忙沒有聽到。她説你還記得我們的那個約定嗎你現在有時間嗎。就是,就是那天晚上,waitting酒吧裏説的。

他停頓了一下説,哦,那我先安排一下,聽我的消息。她抱着kitty,窩在牀上和史奴比一樣傻笑,努力猜測之後的結果。她不願意自己只是猜着了前頭。他來呢還是他不來呢,或者,他不來呢還是他來呢。若史奴比會説話,恐怕早就抱怨:你這丫頭,真麻煩,好讓人傷腦筋呢。也許就象他不耐煩的樣子。

史奴比又在唱歌了,她害怕地看着它,害怕聽到他拒絕的話。磨蹭半天才接起來。他的聲音有些急躁:怎麼半天不接電話,幹嗎呢你。不是告訴你等我的消息嗎,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沒人接電話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我後天早上八點到,去車站等我。不許睡過頭了遲到,不許忘記了接我的事情。還有,帶上手機的備用電池。

相見全被那可惡傢伙的超級烏鴉嘴給説中了。因為他要來了,她連着雲裏霧裏了兩天,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一晚都在翻來覆去,沒個塌實。簡直比大學答辯時還要緊張,生怕誤了時間。快到天亮才糊糊地睡了一會,再醒時已然6點半了。急急忙忙在一牀攤開的衣服裏左挑右揀,拿不定主意。

又怪自己平時總是休閒慣了,非但沒有什麼象樣的,有限的衣服裏也沒幾件是那種有女人味兒的。挑着挑着就煩了,不和自己生起氣來:不就是隻和他做七情人麼。這般興師動眾,不要真以為是與許久不見的情人相會罷。最後選了長裙,紫。為數不多的有女人味道衣服中最具代表和諷刺意味的一件。紫,怎麼解釋都是滿心的新傷舊痕,便如鮮豔的血風乾後的褪。紅顏易老,彈指芳華。

打車直奔北京站,毫無例外地在附近車。看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索下車從地鐵口裏跑上去,在洶湧人中尋找他。飄起雨絲來了。然而,那麼那麼多的人裏面哪個才是他呢。眯起眼睛伸長脖子在黑壓壓的人羣中尋找,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給他。

背後伸來一隻大手,“啪”地敲了她一個“板栗”她唬地回頭。可不就是他麼。他笑嘻嘻地亂她地長髮,很自然地把她拖到自己的身邊,護着她往車站外面擠。看見他,心咚地一聲就放下了。隨之頗為不。瞧他,神清氣,壞壞地笑,眉梢眼角都透着風。旅行絲毫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結論是完全有能力繼續拈花惹草。反倒是她,憔悴先且不説,還頂着兩隻黑眼圈。天理何在啊。她越發鬱悶,瞪了他好幾眼。趁他不注意踢了他一下,看他在原地跳腳,她狀似“關心”地幫他,實則暗裏用勁報復。他苦笑:丫頭的腳很小巧,踢起人來不怎麼痛,到是她這麼使勁一掐很疼啊。

舊夢她喜歡黑夜,卻害怕寒冷。而夜,總是要來。她忙了一天。又緊張,又興奮。現在終於睡着了。他就任她在租來的房子裏張羅着給他拿洗簌用具,換被子,安置他洗澡什麼的,忙東忙西。

他在中午辦完事情之後在附近的酒店裏和她一起吃飯。她執意要為他接風,他就由着她。菜不好吃,還很貴。她幾乎沒吃多少,只喝了一點酒。他説晚上我做飯給你吃,你要吃點。她皺眉。他在超市裏面選酒買的時候,猶豫一下,還是挑了好些她喜歡的甜點和水果。她個子不小,卻吃得太少。平時就是不愛吃只喜歡蔬菜水果。

晚飯時,直到他動用特地給她帶來的瑞士巧克力做誘餌,好歹哄着她才算吃下幾塊,還直嚷撐死了。待他洗好澡出來,她早擺好了棋盤,正在斟酒。他們向來是輸者飲酒,公平對弈。他沒手軟,有目的有計劃地贏了她幾局,結果很有效:半小時內將她擺平。她頭髮還沒幹呢,就歪到在桌邊,手裏還拈着一枚黑子。很久沒有抱她了,好象比以前又輕了許多。給她蓋上巾被,又拿來巾小心翼翼地擦乾她的發。夜深了會着涼。

他坐在牀邊,看着她孩子般的睡顏。這幾天她一定睡得不好。臉上出現了可媲美熊貓的鐵證昭告天下。怕她緊張什麼有的沒的,只有硬起心腸灌醉她,也免去了尷尬。她的小臉兒粉紅粉紅,醉了也透着香甜。

跟她還真是有緣分呢,這傻丫頭。自己三番五次地轉學卻還是回到她身邊。初見她,那麼紛亂的背景,唯有她清澈純淨的眼神,牽動了自己的心。

很多片段,零星閃現,好似昨天。那年冬天,下課了,遠遠地跟在她後面,保持一段距離,看牢她。她和同學笑着説着時不時地笑得彎下去。真是可愛呢,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快到家的時候,和同學揮手説再見,她回頭的時候終於發現了沒有刻意想要隱蔽起來的自己。

她的小臉蛋兒凍得紅紅的,小嘴巴張得大大的,甚至還了眼,直到敲她的頭才回過神兒來。唉,真是費盡那般心思。終於可以慢慢地讓她習慣自己的親近,讓她慢慢悉自己的存在。

傻丫頭。當時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她,她卻毫不知情。他也就做了雞媽媽的媽媽——雞婆似的護着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傷害。當然,杜絕所有狼的垂涎和清除她身邊不穩定因素是非常必要的。朋友們取笑自己監守自盜,一律以保護國家幼苗為己任給光明正大地兇回去。可是現在,他不能確定,丫頭喜歡上了自己,是對還是錯。

三年前,她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已經放假好幾天了卻還沒見影兒。她是乖乖女,應該準時回家。不象他,自小就被標上壞孩子的籤。他和她,好象兩個世界的人。他知道她的家人不很喜歡他,但是因她堅持他們是多年好朋友也就隨着她了。聽她家人説是在學校裏搞什麼活動,她被推選去做什麼學生會里的人。依他對她的瞭解,她那懶子,多半是不會去的。他也還和往常一樣裝做不在意,卻在她風塵僕僕回來他身邊的時候放下擔了許久的心。

那年夏天,酒後的她,忽然淚。知道是為着一些模糊的理由,比如她學校裏那個正在緊追不捨地優秀某男,比如她的不忍傷害和猶豫,比如她的委屈。他原以為,他的心,是不會愛的。可他為什麼還是會在看見她眼淚的時候,心,隱隱作痛。

她的淚,灼傷了他的心。而他,即使心裏疼,卻還是照例沒有一句安。他想,早晚丫頭是要離開自己的保護,自己生活的。也早晚會有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好好照顧她。只在她睡去之後,輕輕啜幹她的淚。她的,柔軟而冰冷。異常甜美。他恍惚着連在她的邊。心裏卻沒有什麼自責的念頭——定是酒醉的緣故。他所在的那所大學裏,好些個女生喜歡他的壞。他也樂得逢場作戲,左擁右抱三千佳麗。可,她的純淨和天真,時有時無的香,柔軟而漆黑的長髮,都在提醒他,她是不一樣的,是與周遭胭脂羣截然不同的。

還是那個夏天,最鐵的哥門兒説她因為睡不着覺去討安眠藥。真不知道她小腦袋瓜子裏裝的都是什麼。他把她狠狠罵了一頓。看她委屈地要哭了,真是捨不得。還要在朋友的責備裏哄她開心。後來她笑了,那笑容還戴着淚珠兒,真是美麗。

她畢業,不久便北上到了北京,在一家公司做廣告設計。他還在家鄉,做自己的事業。在上次的聚會里,哥們兒説她也該找個情人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搶先説自己也很好啊。好在酒吧燈光夠昏暗,他甚至準備好了説辭:酒喝多了臉才紅。他責怪自己,怎麼會那麼自私那麼小氣。丫頭長大了,也該找朋友了。哪知道這小妮子,口而出:那好,我只要你,借我七天做情人。

纏綿白裏,她匆忙起牀跑去上班,走了走了又折回來囑他不要亂走太遠,她下班馬上就回來的,紫外線很強,出去不要忘記帶帽子。他慨,丫頭真的是長大了呢,知道體貼人了。

按照記憶中的印象去頤和園裏轉轉,最初的時候是與誰同遊。時間一久,有很多事情都會慢慢忘記啦。陽光太好,更可喜的是寧靜,要不怎麼居然就在湖邊的大石上躺着曬太陽的時候沉沉睡去。想是昨夜枯坐了一夜累的。醒來,環顧周遭,見另一塊大石上有一老外也學自己躺着休息,不好笑。

匆匆趕回她臨時的家,她還沒下班。他看着那有好多娃娃的窗紗,桌上的史奴比、牀上的kitty,幾乎就看見她抱着kitty睡覺的可愛樣子了。這丫頭,就算年齡再大,那心卻還是個孩子呢。這許多年過去了,她,總是未變。他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好多蔬菜水果,幾乎全是她喜歡的。快結帳的時候,他看到台子上有糖,趕緊囑咐收銀小姐將水果味道和巧克力的各拿幾種,包進小印花的袋子裏。那收銀小姐不停地在笑。他只想到她見到一定會喜歡。她永遠是他的小丫頭啊。

她打電話來,問他在哪裏,她已經到家了。他説已經在超市買好了東西。她出來他。沒有穿上班的套裝,還是不化妝。一件黑t恤,煙灰長褲,簡單得不成樣子。他知道,那是她一貫的懶散隨意所致。可那黑t恤緊身效果該死的好,簡直等於暴給所有人看。

再近視都看得出他的不滿意,何況是眼力絕佳的她:他在昏黃的路燈下,抱着胳膊,嫌棄過期打折的商品一樣上下左右地挑剔。難道下班了都必須打扮成隨時準備參加雞尾酒會一般不成。她去接他手中裝滿東西的大袋子,他掙開。鼓起勇氣去拖他另一隻閒着的手,他又掙開。她正不知所措,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裏抱着,嘴裏還氣呼呼地嘟囔什麼駱駝啊,便宜了誰之類的話。

簡直一頭霧水。她敢肯定自己臉上的小丸子黑線以每秒數十條的速度增多。他完全不理會她眼裏打出來的若干問號,徑直抱了她一路晃回去,燈下兩人的身影相依相偎。到得屋中,他馬上放手,好似不認識她一樣離她遠遠地。只管去張羅晚飯。反正他回來了,她索自己先去洗澡,誰理愛生氣的更年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