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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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點頭道:“正是如此,若文鳳鳴真的與楊貴有關係,很可能會知道這孩子,甚至還得到了楊貴的託孤。”屋中那幾個人也轉過彎來,江應晨問道:“辰年,你是想找個孩子來假冒楊貴之子來詐文鳳鳴?”辰年還未答,那劉頭領卻是先發愁道:“我看此事難辦。且不説現在哪裏去尋這麼一個孩子,便是尋來了,文鳳鳴若是識穿了怎麼辦?再説他人那樣狠絕,縱是楊貴死在他面前都尚能面不改,更別説只是一個孩子。”這也正是辰年所擔心的事情,她低頭思量片刻,沉道:“這事還需得搞文鳳鳴一個措手不及,叫他不及細想才有成算,最好還要是由他信任之人來辦。”辰年停了一停,忽地説道:“找小柳,我去找小柳!”文鳳鳴被關押了,其女小柳那裏也被限制了自由,比起其父的心思深沉來,小柳為人要單純許多,加之年紀尚幼,若是能從她這裏入手,許得就能尋到文鳳鳴一絲破綻。
幾人又商議了片刻,定了計策,才離了張奎宿這裏。江應晨帶着兩個頭領自去處理寨中事務,然後又分別審問文鳳鳴與魯嶸峯兩個以惑眾人視線,辰年這裏卻開始着手準備從小柳這裏下手尋到文鳳鳴破綻。
陸驍瞧得她大半裏只是默坐沉思,卻不見有半點行動,不由奇道:“你不去尋個小孩子來糊小柳?”辰年卻是搖頭道:“我不想去騙小柳。”陸驍更是驚訝,問道:“你不去騙她?那如何去詐文鳳鳴?”辰年想了想,答道:“就眼下情形看來,我想小柳並不知道文鳳鳴所做的一切,她那裏還在堅信自己父親是被冤枉的。”陸驍點頭道:“若有人突然説我爹是個陰險狡詐的大壞蛋,莫説我不會信,定還要將那説這話的人狠揍一頓的。”辰年抿沉默了片刻,像是終於下了那個決心,忽地從椅上站起身來,毅然向外走去。
陸驍瞧她突然這般,不由閃身攔在了辰年的身前,問她道:“你要去做什麼?”辰年抬眼看他,答道:“我去尋小柳。”
“尋小柳?”辰年答道:“我去告訴小柳,她若是相信自己父親是清白的,那就證明給大夥看!”陸驍不覺皺眉,奇道:“她會聽你的?”辰年重重點頭“我信小柳的為人。”陸驍甚是驚訝,覺得辰年行為簡直稱得上不可理喻。誰知小柳聽到辰年所言,沉默半晌後抬眼看她,輕聲問道:“辰年,你也覺得我爹是出賣山寨的內,是嗎?”辰年直視着小柳的眼睛,説道:“我覺不覺得並不重要,而是眼下各種證據都指向二當家。那夜在飛龍陘我把你換走後,楊貴趕到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來尋人,當我報出你的名字後,他就叫我上前。”
“不!不可能!”小柳忽地動起來,叫道:“那只是湊巧!我爹才不會做出賣寨子的事情!”
“如果那只是湊巧,”辰年只是靜靜地看着小柳,緩緩説道:“如果內並不是你爹,那你就去證明給我看,證明給大家看,證明給嚴嬸子她們看,證明給那死在飛龍陘的七百二十六個老幼看!”小柳身體一下子僵住,片刻之後卻又隱隱地顫抖起來。
辰年看得不忍,探過身去伸手覆蓋上她發抖着的手,抿了抿,説道:“小柳,不是我要你,而是眼下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不光是你,便是靈雀那裏也要這樣去試探她爹。你既然相信文二當家是清白的,你還怕什麼?靈雀能做到不怕,難道你要怕嗎?”小柳緩緩抬起頭來看辰年,好一會兒才堅定地説道:“我不怕,我相信我爹是清白的!”辰年不覺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沉聲道:“那好,那咱們就證明給別人看!”小柳眼中淚珠墜,卻是用力點了點頭,咬牙道:“好,我證明給你們看!”辰年看了她片刻,説道:“好,到時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行事便好。”她説完便出得小柳門來,不想卻在院外遇到了葉小七。葉小七想來探望小柳,院門外看守的人卻不肯放他進來,他便將懷中揣的油質包掏了出來打開,漏出裏面已經壓碎了的點心給那看守的人看,陪着笑臉解釋:“就只是幾塊桂花糕,我送進去立刻就出來,也就眨眼的功夫,絕對不給王哥你惹麻煩。”那看守依舊不肯,辰年卻是突然説道:“放他進去吧。”葉小七這才發現了她,臉上卻立刻換上了警覺之,問道:“你來做什麼?”見他這般防備自己,辰年心中既覺酸楚又覺悲涼,勉強地笑了笑,答道:“我過來看看小柳。”葉小七那裏卻明顯着不信,微微皺了眉頭看着辰年。辰年卻沒理會他,轉身與那看門的守衞説了兩句,叫他們放了葉小七進去。葉小七掛念小柳,一時顧不上太多,忙捧着點心進去了,果然瞧見小柳紅着眼圈呆愣愣地坐在屋內,聽見他進門也沒什麼反應。
葉小七更認定是辰年過來欺負了她,急聲問道:“謝辰年剛才來做什麼?”小柳這才回過些神來,答道:“沒事,辰年就是過來看看我。”葉小七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小柳的神,鄭重説道:“小柳,你放心,我一定設法找出真正的內,還二當家清白,我定會救你們出去,你信我!小柳。”小柳怔怔地看他片刻,忽地輕輕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竟現出些紅暈,應他道:“好,我信你,小七哥。”瞧她這般,葉小七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把點心往小柳面前推了推,説了一聚“你趕緊吃吧,我先走了”然後便快步出了屋子。出得院來,不想辰年卻還在外面等着,瞧見他出來,只説道:“葉小七,我們兩個説一説話,好嗎?”葉小七的臉立刻又冷了下來,他本不想搭理辰年,可剛才卻全靠了辰年説情才得以進去見小柳,他便冷哼了一聲,問道:“你和我還有什麼好説的?”話雖這樣説着,可步子卻是慢了些下來。
辰年便忙隨着葉小七一同往前緩步走去,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陸驍卻是故意落後他們兩人一段距離,只在後面遠遠地綴着,就聽得辰年開門見山地問葉小七道:“葉小七,我是否做過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為何我這次回來尋你們,你卻這樣待我?我們好歹十幾年情誼,便是之前我沒聽你的話留在寨子裏,可你也不該這樣待我。”葉小七是冷笑一聲,停下身來看辰年,反問她道:“謝辰年,你還記得我們是十幾年的情誼?我以為你只顧着去享榮華富貴,全忘了呢!”他這般陰陽怪氣的講話,辰年不覺深深皺眉“你什麼意思?”葉小七譏誚地笑了笑,説道:“謝辰年,我知道你一向會做戲,不想有一天你用到了我身上。那好,我問你,我之前到青州尋你,你為何避而不見?”辰年聽得一愣“你去青州尋過我?”葉小七點頭,道:“沒錯,莫不是你要説自己並不知情?當初寨子被冀州軍攻破,大夥逃進了北太行,官兵卻仍是緊追不放,我就想着去青州尋你找封君揚説一説情,叫薛盛英放咱們大夥一馬。那順平領我去見了那封君揚,他説你受了些傷在療養,不見外人。他還説你已經説了,你與你義父都已經離了清風寨,寨子的任何事情都與你無關。”辰年停下了腳步,立在那裏半晌發不出聲來。她從不知道葉小七竟然去青州尋過她,更想不到封君揚會將消息藏下,瞞得她嚴嚴實實。見她這般反應,葉小七心中更覺失望,冷冷地掃她一眼,轉身快步離去。
陸驍瞧着辰年站在那裏半晌不動,慢慢走上前來,看了她片刻,這才問道:“你本就不知道他去尋過你,是封君揚在糊他,是不是?你為什麼不告訴他?”辰年抬眼看他,苦澀一笑,答道:“我便是説了,他現在會信嗎?”再者説,那句話她的確是説過,那在飛龍陘,她就曾這樣與葉小七説過,不怪他會上當。
陸驍看看她,又問:“那你現在怎麼辦?”辰年默了一會兒,答道:“久便見人心,我現在説再多,他也只會以為我是狡辯,還不如不説。”陸驍還想着再問,辰年卻已是換過了一個話題,與他商量道:“詐文鳳鳴之前須得先制住單立坤,也好方便行事。只是那人使一雙判官筆,手段極為狠辣,聽説武功僅在張奎宿與已死的三當家之下,我怕江大叔他們不是對手,還是你來動手吧。”
“好。”陸驍點頭應道,想了一想,又問道:“要死的還是要活的?”辰年聞言看向他,瞧他並不是在開玩笑,無奈道:“自然是要活的,而且儘量先不要傷他,否則萬一文鳳鳴真的不是那內,我們不好代。”陸驍雖覺得辰年思慮太多,不過卻也懶得多想,一一點頭應下了。當天下午辰年尋了個藉口將單立坤誑出,由陸驍制住了往麻袋裏一裝,然後又捆綁結實了鎖入柴房,這才過去找江應晨,笑道:“江大叔就不要出面了,萬一是咱們真冤枉了他,江大叔只管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便是。”她考慮這般周全,江應晨不由十分,又招了幾個信得過的頭領過來,細細地説了一番要行的計策。待到晚些時候,便又兩個頭領凶神惡煞地闖進了關着文鳳鳴的屋子,二話不説就先將其捆綁了起來。
文鳳鳴這兩雖然一直被關着,卻不曾遭受過什麼非難,此刻突然這般,心中不覺是又驚又怕,卻仍厲內荏地喝問那兩人道:“你們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