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你要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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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是母親在天之靈,”沉既明見狀,越發是慶幸萬分“冥冥之中還讓那牌護了阿姐一下,才讓那刀鋒刺偏,只傷及皮。”他自懷中摸出一小塊紫檀木的護身牌,遞還給沉靜姝“也幸好是這護身牌牢實,經得住刀劍。”沉靜姝接過來,拿在手裏仔細地看着,拇指微動,輕輕地摩挲上面的刻痕。這個護身牌不過手掌大小,紋理幽沉,一個小篆的“姝”字,乃是沉靜姝出生時,謝宓親手鐫刻。遭了這回劫難“姝”字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刮痕。
“…”物寄所思,自母親過世之後,沉靜姝便將此牌一直貼身佩戴,從不離身,不料竟還能救自己一命。也許真是在天有靈吧,沉靜姝握緊木牌,閉上眼睛,默默地喚了一聲:“母親。”沉既明知她思念母親,自己也一樣,姐弟二人就這樣無聲對視,一同在心中默默悼念了母親。受着傷的沉靜姝極易疲乏,沒一會兒就睡意纏綿,沉既明扶她躺下,又託牟清檢查一番,才放心地拉上門出去。
或許是手握護身牌到安心,沉靜姝的這一覺終於沒有噩夢,黑甜地睡到了夜晚。最後是腹中的飢得沉靜姝不得不醒來,待清醒幾分,要喚人來服侍時,突然聽見一聲吱呀。
分明是門開的聲音,沉靜姝還以為是弟弟或者僕從,那進來的人噗通就跪在了她牀前。
“妹妹,救我!”這聲帶着哭腔的堂姐叫得突兀,沉靜姝先是一怔,忽而又覺得有幾分耳。
“你是,”她努力回憶着“謝秀?”謝秀,是謝鼎第三房妾室生的兒子的長女,外嫁京城,許給了新科狀元薛丕。
沉靜姝的母親謝宓,是正房夫人晚年得的嫡女,故而論輩分,謝秀是與沉靜姝同輩,地位雖然不比沉靜姝,但年齡稍大,故而叫聲妹妹。
“你,你先起來。”屋裏暗着,沉靜姝也起不來點燭,倒是想起枕邊有李衿給的一顆夜明珠,正巧用來照明瞭。
檀木的小盒一開,頓時有光瑩瑩,沉靜姝把盒子往前湊了湊,開一角簾子,終於看清跪在地上的人。謝秀衣衫襤褸,一頭秀髮污穢不堪,她大着肚子跪在地上,臉上淚痕滿布。
“求妹妹救我們。”謝秀神情淒涼,她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哭訴着説:“妹妹是沉府嫡女,又識得宮中貴人,求妹妹大發慈悲,救救我們,留我這未出生孩子一命。”慼慼哀求,沉靜姝卻是一頭霧水,好半天才從謝秀的哭訴裏理出關鍵:謝家出事了。
“那外祖和曾祖出去辦事,我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當夜未歸,可第二天就傳來消息,説他們私通外敵,是突厥的細!”私通外敵是重罪,何況突厥近牽涉幾樁大案,這番罪名一壓,必是謝氏的滅頂之災。
“我打聽過來,主審這案子的是刑部侍郎李林甫,我沒法見着他,只能來求妹妹,可否讓宮中貴人幫忙,免我謝家的死罪。”李林甫?沉靜姝皺了皺眉,她所知,多是因為父親,此人從前與父親有過來往,但泛泛之罷了。
倏而又想到:謝守雲和謝鼎怎麼會這麼巧,非要在昨天出門辦事?隱約裏覺到一些蹊蹺,可又抓不住某些關竅,沉靜姝正自思量着,準備再細問謝秀時,房間猝然大亮。
門打開,一身紫朝服,玉帶大冠的沉均站在那裏,燭光映照之下的面隱約有些陰鬱。
“父…”末音還未出口,沉均已經盯着那跪在地上,神情悽愴的謝秀,冷沉道:“來人,把這罪婦拿下,送到刑部,於李侍郎處置。”沉靜姝一驚,然而沉均之態度毋庸置疑,十分剛硬無情,家中兩個壯婦立時上前,要捉起謝秀。
完全不顧這是身懷六甲的婦人,動作魯的抓起她的胳膊,謝秀像頭無助的母獸,拼命掙扎扭動,尖聲喊叫:“不要,放開我!”然而無濟於事,兩個壯婦何等利落,幾下就把謝秀半拖半拽的了出去。
淒厲的呼喊很快也戛然而止,約摸被堵了嘴巴,沉靜姝遲遲未從變故里回神,但聽她父親又道:“靜姝,你且休息,我過會兒再來看你。”轉身要走,沉靜姝這時突然出聲“父親!”沉均轉過身,看着榻上的沉靜姝。
“父親,”沉靜姝暗暗攥緊了錦被,一字一頓“那在聽雪樓,我看見了。”沉均一怔,隨即,劍眉深深一擰。片刻,他讓隨行的下人都出去。房中只餘父女二人相對無言,燭火搖曳,兩個人的臉都被暖的光映得紅潤。卻是神各異。
“你想問什麼,”隔了好久,沉均終是嘆了口氣,道:“你若是想問,便問吧。”
“父親…”沉靜姝的內心突然矛盾至極,猶如站在前狼後虎的獨木橋上,進退兩難。想問,又怕真如自己所想。她非是隻會躲在閨閣刺繡的娘子,而是被母親教導着開蒙心智,又隨在父親見多識廣的聰慧才女。
就在剛剛,沉均對謝秀的態度,以及那聲罪婦,突然點醒了沉靜姝,叫她剎那間抓住裏那尾關竅的魚。初回京時,謝氏長孫謝望的受牽入獄。聽雪樓裏,沉均與謝守雲二人的悄悄會面。
那大亂時,謝守雲與謝鼎的意外被捕…這些背後,無不被一暗線連着。謝氏就像提線的傀儡,在被控着完成一幕大戲之後,便被拋入身死族滅的深淵。
而謝氏滅頂之災的的引導者,竟是她的父親!背後推波助瀾的,自然是李衿!沉靜姝瞭解她的枕邊人,天潢貴胄,二帝之嫡女,手握權勢的攝政長公主,心思是何等幽不見底。
她也瞭解他的父親,官場上長袖善舞,城府深邃。如此二人既可共同設計謝氏,自然不可能是毫無所求,必是各取所需。
突然就明白,為何父親對自己與長公主的違反陰陽之事毫不芥蒂,甚至是默許。心震神恍,間的傷口竟也隱隱作痛。
“父親與長公主,”沉靜姝狠狠以掐手心,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可有什麼約定?”
“…”沉均默然,他深深望着沉靜姝,那與亡幾分神似的相貌,每每都在提醒着他喪之恨。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説道:“我與長公主約定,只要將你嫁於她,她便可助我株滅謝氏一族。”下半夜深,月已偏西。一道白影自斑駁樹影間掠過,落在沉家的庭院裏。李衿依舊戴着半邊的白玉鑲金面罩,她在院中稍作停頓,便往沉靜姝的閨房去,躡手躡腳推開了門。寢房裏十分安靜,李衿掩上門,儘量讓自己的呼平緩,也好不吵醒沉靜姝。
那韋氏陰謀敗,李顯身亡,朝野內外震動,雖有姚崇張九齡等一干朝臣幫忙平息謠言,但總歸有許多事情待李衿處理。她早從蘇鈺那裏聽聞了沉靜姝受傷,卻到今才能出空來,李衿走到榻邊,待要掀開簾子看看她的卿卿時,眼前忽然一晃。
夜明珠光芒柔和,李衿眨了下眼睛,看見沉靜姝半靠坐在榻上,雙眸沉靜地望着她。
“卿卿?”李衿沒料她醒着,欣喜之餘忙要掀被看她的傷口。
“牟清應該都給你看過了?現在還疼不疼?”滿滿的擔心,沉靜姝卻忽然道:“李衿。”突然這樣生分的稱呼,李衿不由一愣,抬頭看着她。
“你老實告訴我,”沉靜姝了口氣,秀眉微蹙,神情十分嚴肅“你當時與我父親易了什麼?”竟是問這個,李衿心裏一咯噔。小心翼翼地觀察起沉靜姝的表情,李衿暗自掂量,不知道沉靜姝知道了多少。
“我當時…”李衿猶豫片刻,道:“讓你父親將你給我,呃…然後我可助他誅滅謝氏。”忐忑地説完,李衿又看着沉靜姝“就是這樣了。”頗有點可憐兮兮,沉靜姝卻不為所動,繼續問她:“可有不盡不實?”
“…”當然不盡不實,當李衿特意到江南找到沉均,便是為了沉靜姝。
“沉太傅屈居江南已久,處這江湖之遠,可曾想過重回廟堂,為天下萬民而憂?”彼時先帝在世,李衿還未徹底掌權,沉均猜到她有招攬之意,但不動聲。
“臣老矣,恐不堪重用,殿下實在厚愛了。”李衿對他的打太極的試探並不意外,微微一勾角,拋出自己的“誘餌”
“我在京時,看過太傅那篇寫與亡的墓誌銘,‘衰草香魂,斜陽暮,刳心剖骨,曷雲其極’,真是情深意切,聞之令人潸然落淚。”稍頓,李衿又幽幽道:“不過,我聽説謝娘子並非死於風寒,而是另有隱情。”沉均猛地一怔,即刻又聽李衿意味深長“我知太傅心中不平,不過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若我有辦法助太傅報失之仇,太傅後可願為我效力?”沉均沉默,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雙手合抱,朝李衿鄭重叩首,道:“殿下想要老臣做什麼?”胡牀之上,李衿微微一笑勾角,笑意不明,她垂眸望着叩首伏跪的沉均,眼神幽邃。纖纖玉指在小案上輕輕地點了幾點,李衿再説話時,便是勢在必得。
“我要沉靜姝。”伏在地上的沉均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着李衿,聲音竟有些抖顫。
“殿下,這…”竟是要他的女兒,可這大逆陰陽之道啊!李衿卻只是淡淡一笑。
“沉太傅是聰明人,我知你與司馬家已定下過姻親,且不論夫家如何,既然本宮看上了她,那麼無論往後如何,我都必奪之。”這番半威脅的“奪”之論當然不好讓沉靜姝知道,李衿便裝出樣子,朝她點點頭。
“沒有不盡不實。”
“…”一時百集,沉靜姝忽然不曉得該説些什麼。向來愛戴尊崇的父親,竟然只把自己當做“報仇”的籌碼,而李衿…又把她當做了什麼?換來他父親支持的政治籌碼麼?
“你走吧李衿,”沉靜姝只到一種無力“我的傷沒有大礙,我…我累了。”説着便偏過頭,閉了眼睛,不願再理李衿的樣子。
“卿卿!”李衿拿她是最沒辦法,一見沉靜姝傷心絕,也是心如刀絞“你莫這樣!”
“都這麼久了,”她慌忙執了沉靜姝的手,緊緊握住“我對你的心,你難道一點不曾相信嗎?”
“我從未想過要玩你的情,真的,卿卿你還記得麼,你説過,你要嫁給我,除非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