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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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晨的陽光中,克里斯塔爾沿着福利街往前走,一邊吃着一香蕉。香蕉的味道和口都是她所不悉的,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特莉和克里斯塔爾從來沒買過水果。
尼奇的媽媽剛剛毫不婉轉地把她趕出了家門。
“我們還有事,克里斯塔爾,”她説“我們要去尼奇的家吃飯。”然後,似乎又想了想,她遞給克里斯塔爾一香蕉當做早餐。克里斯塔爾毫無怨言地離開了。廚房的餐桌太小,尼奇一家都是勉強才能坐下。
陽光並未對叢地產生任何美化作用,反而讓它的寒酸更加無所遁形,無論是灰塵、破敗、水泥牆上的裂縫、釘了木板的窗户,還是垃圾都變得愈發刺眼。
陽光照耀下,帕格鎮的廣場卻看上去像剛剛粉刷過的。一年兩次,小學的孩子們會排成長隊,穿過鎮中心,去教堂參加聖誕和復活節的活動。(從沒有任何人願意牽着克里斯塔爾的手。肥仔告訴大家她身上有跳蚤。她真想知道肥仔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路邊懸掛着花籃,大片潑濺着紫、粉和綠。每次克里斯塔爾走過黑典酒館外的花槽時,都要摘一片花瓣。每片花瓣在她的指間起初都是涼柔滑的,但在她的緊握下很快就變成黏糊糊的一團棕。她常常會把它抹在聖彌格爾教堂温暖的木凳下方。
她進了家門,通過左側打開的房門,立刻就發現特莉昨夜沒有上牀睡覺。她坐在扶手椅裏,閉着眼,嘴巴微張。克里斯塔爾用力關上大門,但特莉一動也不動。
克里斯塔爾四步就走到特莉身邊,晃晃她消瘦的手臂。特莉的腦袋垂到她乾癟的前。她在打鼾。
克里斯塔爾放開了她。衞生間裏猝死的那個男人的形象又在她的潛意識浮現。
“蠢娘們。”她説。
然後,她突然想到羅比不在這裏,趕忙衝上樓梯,大聲喊着羅比的名字。
“在這兒。”她聽到弟弟的聲音從她自己緊閉着門的卧室傳來。
她用肩膀把門推開,看見羅比站在那裏,沒有穿衣服。羅比旁邊,躺在她牀墊上的,是奧伯。
“你好啊,克里斯塔爾。”他撓撓自己赤的口,對她笑道。
她一把抓住羅比,把他拖進了他自己的卧室。她的手抖得那麼厲害,不知過了多久才幫他穿好衣服。
“他對你做了什麼沒有?”她小聲問羅比。
“餓了。”羅比説。
穿好衣服後,她抱着他下了樓。她能聽見奧伯在她的卧室裏走來走去。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她對着特莉大喊道,後者剛剛在扶手椅上睡眼惺忪地醒來。
“他為什麼跟羅比在一起?”羅比掙扎着想從克里斯塔爾的懷中下來,他討厭喊叫。
“那又是什麼玩意兒?”克里斯塔爾尖聲叫道。回家後,她第一次發現特莉的扶手椅旁放着兩個黑的旅行袋。
“什麼都沒有。”特莉含糊地説。
但克里斯塔爾已經強行打開了其中一個袋子的拉鍊。
“什麼都沒有!”特莉喊道。
裏面放的全是大麻,用塑料布整齊地包裹成磚塊的形狀。克里斯塔爾幾乎不認識字,超市裏半數的蔬果認不全,也不知道首相是誰,卻立刻就明白,如果袋子裏的東西被當場查獲,是會讓她老媽進監獄的。接着,她看到了那個盒蓋上畫着馬伕和馬的餅乾桶,從特莉坐着的椅子上出半個頭。
“你又了。”克里斯塔爾覺得透不過氣來。災難如暴雨般落下,她周圍的一切都崩塌了。
“你又他媽的——”話沒説完,她就聽見奧伯下了樓,連忙再次抱起羅比。羅比被她的怒氣嚇壞了,在她懷裏不住地哭鬧掙扎,但克里斯塔爾的手臂像鐵箍般堅不可摧。
“見鬼,放開他。”特莉徒勞地喊了一句。克里斯塔爾已經打開了前門,不顧羅比的反抗和呻,儘可能快地沿着馬路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