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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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出言誹謗之人可以要求享受免責權,如果他能證明自己毫無惡意並且是出於履行社會責任。
——查爾斯·阿諾德-貝克《地方議會管理條例》第七版1特莉·威登已經習慣了人們離開她。第一次也是最至關重要的一次,是她母親的離開,連聲道別的話都沒有,趁特莉上學時,拎着一個箱子就那麼走了。
她十四歲離家出走以後,跟為數眾多的社工和保育員打過道,其中有些對她很好,但一天的工作結束以後,他們照樣會離開。每次新的離別都會讓她心上的硬殼再結厚一層。
在收容所裏,她也結了一些朋友,但十六歲的時候,她們照樣分開了,生活讓她們四散各處。她碰到了裏奇·亞當斯,給他生了兩個孩子。粉紅的小傢伙們,純潔美好得不像屬於這個世界,而他們是從她的身體裏出來的。醫院裏那閃亮的時刻,而且是兩次,都像是她自己的重生。
然後,他們把孩子從她身邊拿走,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老爺車”離開了她。凱斯離開了。幾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幾乎沒有任何人留下。她應該早就適應了。
當瑪蒂,她原來的社工,重新出現時,特莉問道:“另一個呢?”
“凱嗎?她只是在我休病假的時候暫時接替一下。”瑪蒂説“嗯,利亞姆怎麼樣?不…我是説羅比還好嗎?”特莉不喜歡瑪蒂。其中一個原因是,瑪蒂沒有孩子。憑什麼讓沒有孩子的人來告訴你怎麼養孩子呢,他們怎麼會理解呢?嚴格來説,她也不能説是喜歡凱…但凱給她一種有趣的覺,就像凱斯曾給她的覺一樣,當然,那是指叫她賤人並説不想再看到她之前…在凱身邊,她會覺得——儘管凱拿着文件夾,就像其他人一樣,也儘管凱也是來做案例回訪的——她仍然覺得,凱是真正地在跟她對話,而不是為了那些表格。真的能覺得到。但是,她也走了,而且她現在甚至都不會想到我們,特莉憤怒地想。
週五的下午,瑪蒂告訴特莉,貝爾堂幾乎肯定要關閉了。
“這就是政治,”瑪蒂輕快地説“他們想省錢,美沙酮治療法在選區議會中並不受歡。況且,帕格鎮想把戒毒所趕出那棟樓。本地報紙上都登了,你看過了嗎?”有時,她就用這種口氣跟特莉講話,擺出副“一繩上的螞蚱”的親暱姿態,但這種聊天卻又讓人不快,因為它是跟質詢特莉有沒有按時喂她的兒子摻在一起的。不過,瑪蒂這次説話時,讓特莉到不安的不是她的口氣,而是她説的內容。
“關閉貝爾堂?”她重複道。
“看起來是啊,”瑪蒂輕飄飄地説“不過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好吧,儘管顯然…”特莉在貝爾堂參加過三次戒毒項目。那棟由教堂改裝的老建築,連帶它蒙塵的內部、貼了隔板和宣傳單的牆壁,還有裝着氖燈的廁所(氖燈的藍光讓病人無法找到血管,因而無法在那裏給自己注毒品),對她來説已經變得悉甚至友好。最近,通過工作人員與她談話的方式,她已經開始覺到他們態度的轉變。一開始時,他們都覺得她肯定會像前兩次一樣再度失敗,但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像凱一樣跟她説話:好像他們知道,在她斑痕遍佈、焦灼如灰的皮囊裏,還存有一個真正的人。
“…顯然,會有一些不同,但你還是可以從你的全科醫生那裏得到美沙酮。”瑪蒂説着翻翻手中厚厚的文件夾,裏面是關於特莉的全部記錄。
“你在帕格鎮的賈瓦德醫生那裏註冊。帕格鎮…為什麼跑那麼遠呢?”
“我揍了坎特米爾的一個護士。”特莉幾乎心不在焉地説道。
瑪蒂離開後,特莉在起居室裏她的髒椅子上坐了很久,咬着指甲,直到出血來。
克里斯塔爾從託兒所把羅比接回家後,特莉告訴她貝爾堂要關了。
“還沒最後決定呢。”克里斯塔爾權威地説。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特莉喊道“貝爾堂要關了,我要他媽的到帕格鎮去找那個害死凱斯的賤人去要美沙酮。他媽的,我才不去!”
“你必須去。”克里斯塔爾説。
這些天來,克里斯塔爾一直是這樣:教訓她的母親,好像她,克里斯塔爾,才是這個家裏的成年人。
“我他媽的哪兒都不去。”特莉憤怒地説“你這個沒大沒小的小賤人。”她又補充了後面這一句以示強調。
“要是你他媽的再毒,”克里斯塔爾氣得漲紅了臉“他們會把羅比帶走的。”羅比還牽着克里斯塔爾的手,聽到這話嚎啕大哭起來。
“看到了嗎?”母女二人同時衝着對方吼道。
“是你害他的!”克里斯塔爾喊道“再説,那個醫生什麼都沒有做,都是謝莉爾那夥人瞎説的!”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啊,是不是?”特莉叫道“你他媽的什麼都——”克里斯塔爾衝她吐了一口唾沫。
“滾出去!”特莉尖叫道。因為克里斯塔爾比她高也比她壯,於是她抓起地上的一隻鞋,威脅地揮動着。
“滾出去!”
“我會出去的!”克里斯塔爾同樣吼了回去“而且我會把羅比也帶走!你可以留在這兒跟奧伯再搞出一個孩子來!”説完,趁特莉還沒來得及阻止,她拽起羅比就出去了。
克里斯塔爾帶着羅比走到她通常的避難所,但她忘了在下午的這個時候,尼奇還在外面不知哪兒遊蕩,本不在家。開門的是尼奇的媽媽,還穿着艾斯達超市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