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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要麼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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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説的解釋七年前就説盡了,周語不再費時間,轉身離去。走到門口,helen的聲音傳來:“我奉勸你抓緊點,女人的保鮮期就這麼幾年。”她對鏡子抹口紅,笑着詛咒“我什麼下場,你就什麼下場。”周語説:“謝謝。”周語回到座位上,李季正拿着她的手機。來了短信,沒有名字,就一串號碼。內容是偷情者慣用的開場白,三個字,刺探和謹慎都寫在表面---“方便嗎”周語心抖一下。

李季遞來手機:“要回電話嗎?”周語接過,隨口説:“大概是拜年的,待會兒再回。”手機放在桌面。

李季看她一眼,並沒再問。酒店送來蛋糕,李皓歡天喜地,拽着父母一起切。又來了兩名金髮帥哥,拉上小提琴助興。李皓伏着他爹的耳朵:“老爸,就這水平,趕你差遠了!”李季笑罵。

周語走到走廊的窗邊,手機握在掌心。樓層較高,窗户只能開一條縫。冷風從那條縫絲絲縷縷灌進來,周語沒穿外套,打了個哆嗦。她跺一下腳,高跟鞋在地面發出清冷的脆聲。房間傳來悠揚的小提琴獨奏,周語從一些小細節的處理上聽出,拉琴人是李季。

腳底下,排成長龍的車亮着紅尾燈,像一條條四通八達的血管。人人忙着回家團聚。沒多想,她按下回撥鍵。那頭很快接起,原本甕聲甕氣的嗓音因周遭的噪雜而稍稍抬高:“周語。”周語不帶情的,連節假最基本的寒暄都免了,單刀直入:“説事。”

“除夕了。”

“…”她嘴角“要壓歲錢?”顧來沒理會,自顧説:“我買了鞭炮,你來放吧。”周語幾不可察的鬆了口氣,在此之前她以為他出什麼事了。輕鬆過後她又焦躁---這秧雞怎麼還沒走。

“顧來,該説的我已經説得很明白。一定要撕破臉?”她壓着脾氣,冷着聲兒“我現在和家人在一起,不方便,我掛了。”

“等等!”那邊男人換個花樣:“你走不開沒關係,我就在電話裏放給你聽,我買的最響的那種。”聽聲兒,那秧雞還高興“你聽的時候一定要數一數,是多少響。”

“…”周語眼睛越睜越大,她簡直開始懷疑他説話這麼顛三倒四本就是故意的。等了半天沒回應,顧來喊她:“周語?”

“説。”

“你數完就知道了。”

“…”顧來終於察覺出她的惱火,停下來,奇道:“你不是想放嗎?”

“放你…”罵聲生生卡住。哪不對勁…有點印象…依稀彷彿…那是很久以前了。恰巧電話那頭,男人加了一句“我們説好的呀。”畫面越來越清晰。

一出場就是漫天卷地的紅,火辣喜慶…周語發怔。---“你們這兒的鞭炮夠勁!”

“你不怕?”

“怕什麼,越響越熱鬧!你們平常也放嗎?”

“紅白喜事和除夕夜才放。”

“那等除夕再來幾串!”

“嗯。”

“要最大最響的!”

“好。”那天她穿着大紅的婚禮服,喜氣明豔。她在那天嫁給了他。幾乎是她説的每一句話,他都當聖旨一樣供奉在心上。重慶痴等半年,他礙於她的不便,從沒主動找過她。

他只在除夕夜裏,買了幾掛鞭炮,為實現她當初的戲言…周語沉默的空當,顧來還在電話那邊説:“我不着急,你忙完了再過來,我都在這兒…”七七八八説個地址。周語的心,塌進去一個。她深一口氣,壓抑道:“滾滾滾!滾回你們山裏去!”喊完之後,她就掛上。她在原地站立不動,口堵死,提不上氣。抬手撫額,濕了一手。一轉身,李季一言不發站在陰影裏。窗外的霓虹打在他頭上臉上,一塵不染的襯衫上。顏藍黃不定,變幻莫測。

周語受到驚嚇,火氣一股腦湧上來,索豁出去,指着面前的人發:“靠!偷聽有意思?”是破罐子破摔的決絕。李季太極打得好,李季眉頭都沒皺一皺,一如既往的温和:“外套也不穿,”風衣披在她肩上“外面冷,進去吧。”周語站立不動,冷風股股吹打,決裂的火苗還沒成形便又夭折。她穿過他的身子,不知看向何處。良久之後,周語着眉心,萎靡道:“我想多呆會兒,你先進去。”李季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她的肩,進去了。顧來等了一個通夜,周語當然沒去找他。他像個雕塑,四肢僵硬的坐在一顆黃葛樹下,一頭一肩的炮竹屑,像浸了一身的血。

旁邊花壇上蜷縮着一個漢,軍大衣千瘡百孔,出骯髒的棉絮,懷裏抱着竹。裹成一隻不能動彈的蛹。漢往旁邊挪了挪,招呼他:“哎你過來擠擠,暖和點。”顧來沒動。漢唾一句:“傻。b。”兀自睡了。重慶又稱霧都。大年初一的清晨,能見度不足十米。刺骨的冷風捲起一地落葉和煙花碎末,濃霧中瀰漫着厚重的火藥味。

舉國歡慶的子,眾人還在弛軟的夢裏。街上沒什麼人,的世界,寂靜無聲。顧來站起身來,結滿晨霜的牛仔服質地僵硬。他低頭拍打身上的煙塵。

四肢靈活後,他拿出鞭炮,點燃了。噼啦啪啦。突如其來的爆破聲將漢驚得騰空跳起。他買炮竹的時候老闆指着自己的貨:“這是普通的,這是情侶的,情侶的一共520響!520就是我愛你的意思。”顧來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情侶的。推早餐車的婦女嫌棄的捂住耳朵。清潔工滿腹怨氣,想要上前理論,見這五大三的男人站在沸騰的炮竹邊上一動不動,怕是神出了問題,也不敢追究。

罵罵咧咧拖着掃帚,捂住耳朵跑遠。顧來沒有捂。他仔仔細細的數着鞭炮聲,那是他的心意。一共301響。離520差得太遠了。整個世界綺麗多姿,整個世界都在説謊。晨霧漸散。馬路對面的捲簾門嘩啦升高,出童鞋專賣店,店裏音響傳出歡喜洋溢的童聲:“每條大街小巷,每個人的嘴裏,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恭喜恭喜…”顧來聽着喜慶的童聲盤算着,這樣的子他還要過多少年多少月多少天。鞋店老闆哼着歌開始做清潔,他用雞撣子飛快的掃着鞋櫃上的灰,抬眼便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傻子那樣站在自家店門口,眼珠都不會轉動。

他起先嚇一跳,後來發現那人只是在聽歌。半小時後老闆出來倒垃圾,傻子已不知去向。***開不久,渝中區有人跳樓。那時周語剛好在現場。

佇立在十樓窗户上的男人搖搖墜,遠看上去還年輕。穿牛仔背心,聽説是為情所困。隨着警察和消防隊的加入,他情緒逐漸動。圍觀羣眾不怕事大,有拍照錄像的,有催促快跳的。

有人開始下注,五十一百,賭他敢不敢跳。譁然者,推波助瀾。整座城市已病入膏肓。周語靜靜的站在圍觀隊伍最後邊,望着樓上的男人。眼睜睜看着他縱身一躍。氣墊還來不及展開,男人像一塊摔在案板上的帶皮五花“啪”一聲,重重黏在水泥地面。

右腿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到後背。剛開始手指還幾不可察的彎了彎,之後便爬在那兒再沒動彈。旁邊矮樹搖晃,葉片上黏滿了粘稠的血和粉的腦漿。有人尖叫,有人嘔吐,有人哀嚎,有人逃竄。

見多識廣的記者勇猛過人,站在現場對着鏡頭大肆報道。周語惶惶然逃回家,大病一場,發燒40度。燒得糊糊時,她給顧來打電話。當然並沒結果,電話還沒撥通,她自己掐斷了。

病好後,周語換了電話號碼,她和顧來徹底失去聯繫。五月底末,周語去了一趟南非,向當地三百多户貧困華僑捐贈食用油、麪粉、糖、棉被。

兩個月後回國,呆了不足一星期,不顧李季的阻止,又馬不停蹄的去雲南邊境支教。充實而多彩的人生路程讓她暫時沒有多餘的力去思考別的。雲南紫外線充足,周語黑了一圈。

李季再見到她時,一邊奚落一邊展開雙臂:“這是哪個國家偷渡過來的野猴子,嗯?”周語抿着嘴笑一下,朝他走過去。李季將周語攬進懷裏,清澈的男中音在她頭頂回蕩:“回家吧,別再到處野了。”周語像懸崖上的一隻剛出殼的海鷗,要麼回巢,要麼跳海。她向來貪生怕死,缺少那份勇氣。

那時,她在李季懷裏點頭。李季的公司蒸蒸上,益壯大。周語奉承:“你做生意比做老師成功得多呀。有什麼秘訣?”李季那時捧一本發黃的經書,一本正經的:“不自爆其短,這就是秘訣。無論做生意還是做人,都是相通的。”李季開始栽培周語。從積累經驗,豎立威望開始。他出席的大多數宴會,飯局,也都帶上週語。

一些資產,他開始安放到周語名下。他對周語的培養毫無保留,完全是近乎血親般的委以重任。他這樣向別人介紹:“周語,我們李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