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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從衣架上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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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笑起來,一瓣橙子冷不丁的她嘴裏,周語皺眉“唔”一聲。周母自己也吃,嘴裏嚼着“今天就住家裏吧?我去給你把電熱毯打開。”周語埋頭慢慢吐着籽,聲音也慢:“我回李季那兒。”周母恨鐵不成鋼,戳她頭:“你乾脆和我們斷絕關係!”氣上來,在屋裏來回轉。轉幾圈對周語説:“算了,我再恬着老臉,去他老家一趟。”周語托腮換電視頻道,周母喊了幾次,她才茫然問了聲:“誰老家?”周母咆哮:“你説誰!你便宜兒子的爹,你那背時語文老師!”

“李季?”周母連個全名都不願提“可不就是那砍腦殼的!”周語眼睛眨了眨:“李季怎麼了,你去他家做什麼?”周母冷哼:“人家架子端得高啊,他家是兒子,自然不着急,他父母不主動上咱家,那我和你爸只好腆着老臉,主動拜訪。”説到這兒又憋屈,指着周語鼻子“要不是你上趕着去給人家當後媽,我們犯得着嗎?”周語:“…”罵完又憤憤:“咱們還看不上他呢!

離過婚有小孩不説,年齡也大。信個什麼佛,陰陽怪氣的,還讓你不吃葷…”周語一句“那是我自己的決定。”周母白她一眼“除了有幾個錢,他還有啥本事!”周語突然醒悟,坐正:“你和我爸去他家商量什麼?”周母急了“商量你們的婚事啊!”周語又軟下去,慢悠悠來了一句:“誰説我要和他結婚?”周母頓時炸了:“不結婚你一畢業就跟他?不結婚你在他家一住就是六年?你不結婚你圖他個啥?”雜誌作卷在茶几上猛敲“女人有幾個六年可以消耗啊?周語,咱家雖説不是大富大貴,也不至於吃不上飯吧?你看你做的這些下作事!你真以為棲上高枝就是鳳凰了?”廚房門推開,周父端着一盤熗炒白菜。菜放桌上,他咳一聲,轉身再進廚房時丟下一句:“跟孩子要講道理!你別陰陽怪氣的傷孩子自尊。”周母啐一口“她還有自尊呢!”又將怒火轉移到丈夫身上:“要不是你當年縱容着,她早進國家隊了!

沒準我已經是奧運冠軍她媽了!你以為你女兒今天來看我們空巢老人是大發慈悲呀?那是人家親兒子回來了,你女兒就掃地出門了!”

噼裏啪啦。周父趕緊遁進廚房。

周母冷靜些,問周語:“上回你説他家住哪兒?北京還是上海?”北京和上海,一個北一個南,對重慶人來説是可以混作一談的。都是遠方,都是天涯海角。周語盯着電視沒説話。周母又説起女不易遠嫁的話題。電視裏是市晚間新聞,話題圍繞着今年運新開通的網上購票渠道。女記者的馬尾一絲不苟,採訪幾個排排坐好的路障工人。

“今年的火車票可以在網上購買,你們知道這個消息嗎?”漢子們正襟危坐,都點頭。沒看頭,周語換頻道。

鏡頭一晃而過,周語一震,遙控器急不可耐的按。換頻道和調音量的按鈕相近,按錯幾次,畫面回到剛才的新聞採訪上。周母還在嘮叨“嗬”一聲“當年我説什麼來着,後媽可不好當!你這條路還長着呢,這才哪跟哪啊!”周語牢牢盯着電視。電視裏,女記者説:“下面我們來採訪一下這位一臉嚴峻的小夥子。你好,請問你是哪裏人?”鏡頭轉向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人佔兩人位子,盯着鏡頭,嘴抖了半天沒發出聲音。周母也在看,嗤笑:“傻大個兒!”女記者解圍:“我們這位帥小夥有點緊張,大家給他打打氣!”巴掌聲結束,話筒再次來到那男人嘴邊,男人終於説:“箸州。”記者:“家裏都有些什麼人?”

“我媽,我…”那時計劃生育還未開放二胎,他的存在屬於“違規”男人説到這裏卡一下,低聲説“沒了。”他穿着橙黃的反光服,鏡頭下又是一隻懵的秧雞。只有那雙眼睛,比任何人都要淨,都要安謐。主持人:“今年回家過年嗎?”秧雞搖頭。主持人對着鏡頭飽含情的小結:“朋友們我們看到了,其實節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團圓,還有更多的人,他們遍佈在祖國大江南北的各個角落,他們獨在異鄉,默默無聞,無私奉獻,毫無怨言…”畫外音傳來:“你説錯了。”底下稀稀拉拉笑起來。主持人頗淡定,鏡頭前儀表大方,堅持抒情:“在舉國歡慶的佳節裏,他們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這份平淡又人的付出,是值得我們任何一個人學…”鏡頭看不見的地方,又有人説話“我不是一個人。”鬨堂大笑。主持人撐不下去了,莞爾道:“看來這位小夥子還有心裏話要對觀眾朋友們説。”鏡頭對着秧雞,秧雞瞪着鏡頭。半晌後,他説:“我不是一個人在這裏,還有我婆娘。”主持人笑着替他譯成官方用語:“這位小夥子説他是和太太一起的,真是讓人羨慕的伉儷情深。”

周語盯着電視出神。周母在女兒大腿上捏一把“問你話呢!”周語説:“嗯?”聲音澀得發緊。女記者順着現場氣氛多問了幾句,怎麼相識的,怎麼走到一塊兒的,能與我們大家分享嗎?男人緩緩搖頭。忘了?不願意提?還是不願意分享。經歷越多,越容易忘記。不過夏去冬來的功夫,初識的畫面,周語回想起來已有些費力。

那條幹巾總在摩托坐墊上掃啊掃啊。免費贈送的打火機賣了個天價。他坐在摩托車身啃餅子。依稀記得,那時還響起了暮鼓。酒不醉人的往事,鋪天蓋地。想到這裏周語在笑,但笑不出聲,嘴以一種疲軟的姿態勾一下。

最令人唏噓慨的不是愛離別,而是物是人非。重慶相見數次,直到此刻她才敢真真正正的看他一回。採訪接近尾聲,主持人接過話題:“下面我代表我們電視台為你們夫倆獻上一份小小的心意。方便告訴我們大家,你太太的姓名嗎?”男人抬眼看鏡頭,一對大雙眼皮能儲雨,就像他曾經站在山水朝暮,田間煙雨之中喊她那樣。他聲音醇厚,他説:“周語。”

周母的注意力也被引,認真看。

周父端菜出來,周母指着電視説:“這人的老婆居然也叫周語!你説氣不氣人。”周父來了興致“哦”了一聲,戴上老花鏡看“也是語言的語?”周母白他一眼“當年你取這名我就説,不好不好,太大眾化!好嘛,現在一農民工的老婆都和咱女兒同名同姓!”周父在圍裙上擦手:“大眾化説明好聽嘛!農民工咋了!”推了推老花鏡“我看這小夥兒不差,神神,長得也帥氣!”周母撇嘴:“憨頭憨腦的!”

電視上。

“接下來這首《最漫的事》送給這位年關將至卻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的帥小夥,祝願他和他的子周語,以及全天下有情人,百年好合,天長地久!”旋律響起來。

“我能想到最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周語回到卧室。1米2的單人牀,周母事先開了電熱毯,牀暖和而乾燥。牀單是粉系,上面印着膚白貌美的白雪公主。周語從來沒喜歡過白雪公主,周語喜歡陳坤,牆上橫七豎八貼滿他的海報,紙張已泛黃。

周語很小的時候,就被陳坤那雙大雙眼皮得神魂顛倒,後來她遇到顧來,顧來也有這樣一雙眼睛。手機亮了,顯出“李季”兩個字“呲呲”震動,在桌面打着旋。像彌留之徒的垂死掙扎。

周語直接掛掉。房間不隔音,客廳電視換成武打片,喊打喊殺中,兵器清脆。周語想起,剛才新聞採訪的鏡頭裏,角落一晃而過的幾焉巴巴的芹菜。

她抱着手機,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憶,那個182開頭的電話號碼。想了半天,按了一串號碼撥出去。電話通了。望穿秋水的等待,她數着自己的心跳。幾秒過後對方接了,是個女人。

“喂”得那叫一個百轉千回,讓周語醋意橫飛。倆女人在電話裏牛頭不對馬嘴的説了幾句,周語掛斷---打錯了。

怔怔的在牀上坐了會兒,瞥一眼牆上的海報,那大雙眼皮深得像井,掉進去誰都爬不出。周語驀地起身穿衣。衝出房間就喊:“你們先吃,我有事先走了。”人已到了玄關。

周母黑着臉,碗筷一丟“剛來又走?”羊湯的騰騰熱氣,在燈光下飄飄嫋嫋,滋味鮮香濃郁。周語埋頭穿鞋,指揮周父:“爸,羊湯盛一碗我打包帶走!”周父對女兒言聽計從,也不多問“哎”一聲,顛顛跑進廚房拿保温盒。女兒不食葷,周母冷嘲熱諷:“什麼都忘不了那姓李的!”周語不理會,從衣架上取包,回頭指一下:“多舀點羊。”周父説好咧,狠狠舀了幾大勺,加湯時,勺子小心撇開湯麪的油。周語在一旁叮囑:“油點沒關係,他口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