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牟漢平剛自將真氣調息一轉,因他所學乃幼年時,怪道人所授玄門正宗內功,十年苦練不輟,而今已基深固,真氣運行全身,正衝破玄關,直上重樓,突覺身前悉索有聲,也未在意,轉瞬間,忽鼻孔一陣麻癢,抑制不住,一個噴嚏打將出來。

荊娘正俯身在面前尺餘,這個噴嚏面打出,鼻涕殘星,噴一臉,荊娘一聲驚呼,退避不迭。

這下荊娘捉別人,自己卻落得滿臉污穢,當下氣怒集;“嚶嚀”一聲,牟漢平睜開眼時,見她如此狼狽情形,不哈哈大笑,甚為得意。

荊娘急怒併發,面一掌劈去,牟漢平原坐不動,移後三尺,避過掌鋒笑道:“咦!是你先要戲別人,卻怪得誰來。”荊娘怒道:“你不會轉臉往別處打嗎?”牟漢平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此女温柔時楚楚堪憐,潑辣時卻又如此刁蠻,當真喜怒由心,變化莫測,但邱伯起有言囑託照顧於她,由得她使小子就是。”見荊娘用袖子細在臉上揩抹,仍自怒目向他瞪視,忍不住笑道:“打也被你打過了,你還生什麼氣?”荊娘不響,片刻忽然道:“你得讓我唾你一臉唾沫,咱倆才算扯平。”牟漢平斥道:“胡説!”活還未完,荊娘已暴起發難“呸”的一聲,檀口一張,霎時銀星暴,當真向牟漢平唾了過去,牟漢平先是一呆,沒想到她説到就做到。

説時遲,那時快,一蓬銀星眨眼間已到眼前,待舉袖擋拭,為時已晚,只覺滿臉如雨點飛落,一口唾沫皆被唾在臉上,牟漢平大怒,伸出的手原式不變,驀地手腕一翻,已抓她的手腕,用力一拖,荊娘一個身子猛撞進牟漢平懷裏。

軟玉温香,滿一抱,牟漢平呆得一呆,荊娘卻像扭股糖似的,在他懷裏咯略嬌笑了起來。

牟漢平舉起打的手,再也打不下,只覺懷中蘭香暗度,温熱銷魂,望着她嬌豔如花的笑靨,發起呆來,荊娘越笑越是得意,見他滿臉唾沫都未揩抹,卻在恁地望着自己發呆,越發越笑得不過氣來。

半晌,牟漢平舉袖將臉上唾沫拭掉,真是又怒又笑,罵道:“你真壞死了。”荊娘止住笑聲,將臉埋在他的前,道:“你活該!”兩人正自繾綣廝磨,如醉如痴,突聞林中隱約一人説道:“小的方才追蹤,清楚看見那廝和荊妞兒躲進樹上裏。”兩人霍然一驚,登時雙雙躍開,牟漢平心中暗叫一聲“慚愧”背後有人跟蹤,竟一直未曾發覺。既然行跡早被識破,他們當是有備而來,如今要想身,怕是不易了。

當下側耳靜聽,心中又是一驚,腳步聲中聽出竟有八、九人之多,他心思電轉,一時之間,終未想出應付善策,舉手示意,叫荊娘走近身來,低聲向她説道:“待會要是來人武功過強,難以身時,你只管先走,我來擋住他們,替你掩護。”荊娘不悦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牟漢乾急道:“我並沒別的意思,只要你能身,我應付他們比較容易。”荊娘怒道:“你以為你武功高,我待下來增你累贅是麼?我就不信,我一個人打給你看!”其實荊娘嚷只是嘴硬,一聽牟漢平説出來人眾多,心中早已膽怯,她吃過“凌雲崖”的虧,知道個個武功皆非泛泛,但女孩兒家心強好勝,見牟漢平説出,哪能忍耐得住,説完,立時就要躍出,牟漢平一把扯住,焦急的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突然頓住了話,側耳傾聽,來人已至樹下,一個嬌脆的聲音道:“趙全,你看準了他們躲在這樹上?”倏聽另一豪洪亮的嗓子道:“既然躲在樹頂上,我去把他們抓下來。”那嬌脆聲音道:“好,就勞駕郝老一趟。”牟漢平聽到這裏,閃身竄到口,少頃,果見一條人影如飛鳥投林般,向椏枝來,牟漢平雙拳齊出,一招“天動地搖”但聞悶哼一聲,那條人影在枝椏間一滯,驀地翻下樹來。

樹下眾人齊聲驚呼,那人落地身軀一陣搖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只聽那嬌脆聲音冷笑揚聲道:“牟漢平,你死期已到,還敢頑抗嗎?”隨又向眾人吩咐道:“扶郝老在一邊歇息,你們散開把樹圍起來。”一陣雜亂腳步聲過後,想是眾人已各採有利地勢將樹圍好,那嬌脆聲音又尖聲道:“牟漢平,你是漢子就下來拼個幾招,像此藏藏躲躲算什麼大丈夫行為?”樹上寂然毫無回聲,她不覺大怒。原來此女正是“凌雲崖”黑狐馮禹首徒韓梅蕊,亦即月前在洛陽城外林中,將牟漢平點中要,意殺卻而終未得手之玄衣少女。當她由牟漢平身上搶回機密函件,卻又被一怪老人乘機劫走,她雖銜尾苦追,然終未得其下落,回得山來,大受乃師一頓申斥,故心中恨極牟漢平。

她在洛陽曾與牟漢平手,深知牟漢平武功低微,來時路中雖聞遣去眾人描述厲害,她卻一直未曾放在心上,故剛才喝叱始有“拼鬥幾招”之語。

此女生潑辣陰毒,大有乃師之風,暗想:“他據自守,口又狹,確是不易攻得進去。”想至此處,突然心念一動,臉上霎時佈滿煞氣,喝道:“分出兩人砍伐樹枝,圍架樹下,放火燒!”牟漢平和荊娘在樹椏中聽得明白,不覺大吃一驚,相互對望一眼,牟漢平低聲道:“趁他們措手不及,咱們衝!”荊娘點頭答應,走到出繡鸞刀,牟漢平在她背後一推,荊娘如彩燕掠空“刷”地平而出,牟漢平跟蹤躍出,身在半空‮腿雙‬連環一招“晴空霹靂”猛烈之極的踢向韓梅蕊肩頭。

韓梅蕊見牟漢平腿勢凌厲兇猛,前所未見,亦不覺大為驚奇,忙裏甩肩躍退避過鋒鋭,掌出“星移鬥橫”猛劈向牟漢平雙足,牟漢平擰身拳腿,斜躍三尺,腳落實地,聚會神的和她鬥在一起。

荊娘落地後,即被數條大漢包圍,好在她有錦雲兜護身,不懼搶劍刀,更有“蹤七巧步”輕靈閃避,故她招式狠辣,不暇顧身,只管攻敵,圍攻人數雖多,一時倒得手忙腳亂,無可奈何。

牟漢平與韓梅蕊酣鬥中,心懸荊娘,尋機偷眼一看,眼見如此情形,心中大為放心。於是心中再無旁鶩,凝神一意的拳打腳踢,和韓梅蕊拼搏起來。

韓梅蕊越打越覺駭異,芳心不暗暗納悶,一月之前,在洛陽城外動手,此人武功平常,自己幾個照面即已將其制住,怎地月餘不見,這廝武功竟進展到如此高?再拆數招,心下越發駭然,暗自悔恨月前未能立時將其擊斃,以致留此禍

想起密函失落,惹得師父責罵,心中越覺悔恨,想至此,不覺又移恨到那乘機搶出密函,救了牟漢平一命的老兒身上。

當時自己追趕那老兒至數十里以外的亂墳中,還是那老頭自己停步,自己才追上他,向他討那密函,不管願求硬討,那老兒皆不理睬,而且還揚言,要把密函公諸武林,自己一急,和他動手,又打他不過,被他逃去。

自己回山以後,師父黑狐馮禹大發雷霆,立殺失落密函之人,又將自己狠狠地責罵了一頓,立時束裝下山,親自尋訪那神秘老兒下落,並責令自己於限期內,格殺牟漢平滅口,不想在此地又碰上了他,誰知他武功卻高了許多。

韓梅蕊一面和牟漢平拼打,一面想心事,高手對敵,哪能如此心有旁鶩,且囚氣惑心,心意即焦躁渙散起來,牟漢平拳打腿踢,招式如狂風暴雨,更使她氣力不繼,漸漸手忙腳亂,招式渙散,鼻尖滲出汗來。

牟漢平拳腳使得順心,越發強攻猛打,韓梅蕊自管心中着急,卻心餘力拙,再也扳不回優勢。

荊娘更是殺得起,她昨被“凌雲崖”朱巾公子馮吉凌辱之恨,一時都發使出來,繡鸞刀招如潑風“蹤七巧步”動如鬼魅,片刻之間,慘叫連聲,已被砍倒兩個,其餘的人心中膽寒,再也不敢強攻,只以呼嘯應和,互相牽制遊鬥,以圖消耗荊娘力氣。

牟漢平眼見荊娘穩佔優勢,心中去了後顧之憂,寧神凝志出招更見威力,正在韓梅蕊招架困難,岌岌可危之際,突聞一聲冷哼傳自不遠樹下,接着聽得一人陰冷的説道:“梅姑娘退下,待老朽領教一下南拳北腿絕藝。”在鬥中的二人同時一驚,韓梅蕊托地跳出圈外,心中大為驚駭,暗想南拳北腿,武林絕學,當真厲害,卻此為這廝所得,難怪武功增強如此。牟漢平驚的是,耳聞此人一聲冷哼,震得耳鼓嗡然而鳴,可想而知,其武功之深湛,及內力之純。轉頭閃目打量,只見數丈以外的一棵老樹下,站定一個壯威煞老者,雙目開合如電,冷然凝注在自己身上。

這老者年約六旬,一身西北農民裝束,蓬髮虯髯,皆已花白,獅鼻海口,形相猛惡而凌厲,牟漢平為其氣勢所懾,不覺退後數步,老者向韓梅蕊道:“梅姑娘去收拾那女娃兒,這小子給我了!”韓梅蕊聞言尖叫一聲,縱身立往荊娘處撲去,牟漢平心中大急,但大敵當前,又不敢分神截阻,兩眼和老者互瞪,監視着他的動靜,一點不敢稍瞬。

荊娘本已穩佔上風,圍攻數人,被她刀劈指戳,幾已傷去一半,心下正自得意,突見一條人影如飛撲來,衝進鬥場,她呆得一呆,見是方才和牟漢平廝拼的那個玄衣少女,心中更是斗然大駭,她以為牟漢平已遭遇不測,不覺急怒攻心,銀牙一咬,橫刀直劈過去。

這韓梅蕊真武功奇高,身似飄風,空手直進,荊娘繡鸞刀險險被她抓奪下來,尚幸她忙裏不亂,大翻身,斜柳,韓梅蕊指鋒堪堪在腕際掠過,指風過處,腕際刺痛如割。她連踏“蹤七巧步”繞身遊走,得機側目往方才牟漢平和玄衣女拼鬥處一看,不由一愕,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見牟漢平安然無恙,正自和一個威猛老者相對凝視,劍拔弩張。

她長長舒一口氣,重新凝神淨慮,和韓梅蕊等廝拼起來。

數招過後,荊娘即知道此女武功高絕,不是等閒可比,她一面倚仗“蹤步”巧躲靈避,一面冷笑譏諷道:“‘凌雲崖’本就是倚多為勝慣了的,你就再叫那個刺鬍子的老兒一齊上來,姑娘也不在乎。”韓梅蕊怒道:“呸!你以為姑娘一人就勝你不得嗎?”説着,向原先圍攻的三人道:“你們下去歇息,圍堵在四周,防他們逃走!”三條大漢應諾一聲,退下散開,荊娘暗喜,於是使出全力和她廝拼起來。

牟漢平和那老者相對凝視好一會,那老者冷冷道:“瞧不出你小子倒有點膽識,你知道老朽是誰?”牟漢平不答,半晌亦冷然道:“河西老農龔英。”老者哼了一聲,道:“嗯,你居然能認出老朽,可見你見聞廣博。”龔英説完,突轉厲聲道:“既識老朽,還不束手就擒,當真要老朽動手嗎?”牟漢平淡淡一哂,道:“江湖久聞河西老農龔英,隱跡草莽,為一武林異人,如今看來…嘿!”龔英虯髯簌簌而動,厲聲道:“怎麼?”牟漢平哂然一笑,道:“也不過‘凌雲崖’一個爪牙而已!”龔英一聲怒吼,揚手如鈎,向牟漢平前抓去,牟漢平心中有氣,不閃不避,左掌一封,右手一個“鷹手”迅疾如雷,攫拿敵畹,腳一式“雷霆萬鈞”踢他小腹。龔英一抓之勢兇猛凌厲,指風隱挾嘯聲,按説是先聲奪人,對手必然閃避,然後他即可中途變招,乘勢而進,變抓為劈,斜砍對手下肋。不想牟漢平居然硬拆強封,這一點大出他計算以外,手勢不覺停得一停,猛覺腕際如受擊,一陣劇痛,尚未收回手勢,又身側強風壓體,閃目一瞥,但見牟漢平右手如閃,一招“鷹手”右卻“砰”的一聲,着着實實的中了一腿。

這一腿牟漢平盛怒出招,勁力自是非同小可,然龔英享譽武林數十年豈是易興,雖中了一腿,亦只踉蹌一下隨即穩住身形。

龔英又羞又氣“哇哇”大叫連聲,雙目暴瞪如鈴,幾噴出火來,想他成名江湖數十年,幾曾遭過如此慘敗,嚴格説起來,他只為一念輕敵,致為所算,若憑真實功力,牟漢平招式威猛有餘,而內力修為未足,非得經過一場劇鬥,勝負之局很難判定。龔英生本就躁烈如火,受此挫辱,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當下怪叫連聲,又死拼,牟漢平斜閃數步,冷冷的道:(缺字)龔英陡然一震,撲出的勢子霎時收回,渾身劇烈的顫抖了一會,突地將運滿內力的身子鬆軟下來,摟背垂手,像突然老了十年,他澀啞的道:“好,算我龔英學藝不,栽在閣下手裏,青山不改,三年後龔某再尋你領教!”説罷,拱拱手,頭也不回,如飛縱從林中而去。

要知龔英成名江湖,非同泛泛之輩,他自恃身分,自不肯甘於卑下,耍賴死纏。牟漢平自知並無勝他把握,又怕他和韓梅蕊連手進擊,那時不但取勝萬難,恐連身亦就不易,故而出言擠兑,使他羞愧離去。

龔英一走,情勢又強弱立判,牟漢平轉身來至韓梅蕊處,只見兩人皆是以快打快,宛如兩隻穿花蝴蝶,跳躍翻飛,騰閃撲擊。牟漢平想起月前洛陽城外,此女身手,數招自己即為所制,常言説:“十年河東轉河西。”真是一點不錯,自己如今若想傷她,真是容易已極。

方才龔英離去時,圍在四周“凌雲崖”的爪牙,即已發胡哨,韓梅蕊焉得不知,她雖知大勢已去,今勢必又得鎩羽而歸,然她仍和勉為支持,以求後援陸續到來。

原來“凌雲崖”為格殺牟漢平滅口,幾已傾巢而出,在林外集會共分三撥入林搜索,韓梅蕊率領之人只為其中一撥,另外兩撥為“凌雲崖”高手祁連山君萬寧,率領他的毒禽惡獸,算一撥。穿心神刀言仲英率領開山掌狄震和鐵旗飛叉曹秉城等,又是一撥。這兩撥實力皆非同泛泛,故韓梅蕊雖知眼下處境險惡,亦不得不勉為支持,以待其中任何一撥來到。

誰知這兩撥人馬入林不久,即為邱伯起戲得狼狽逃竄,早已不知東南西北了。

韓梅蕊當然不知此事,雖然早已發出訊號,卻總以為是路遠,一時趕不及前來,是以她心中雖焦急莫名,卻仍然強自按捺住,會望他們儘速趕來。

牟漢平見她處此境地,反而不再廝拼搶攻,只一味閃展跳躍與荊娘遊鬥苦纏,心中一動,登時猜到了她的用心,於是運力搗出一拳,趁韓梅蕊退避躍開,閃身縱至荊娘身前,道:“咱們走吧!”荊娘愕得一愕,似是不解其意,牟漢平伸手拉住荊娘手臂,正縱身躍走,猛覺背後金刃破風,直向背脊“掛膀”擊來,他疾跨左步,反身一招“雷殛古巖”一拳將韓梅蕊襲來之長劍盪開,寒聲道:“姑娘若當真不知死活,在下可成全你。”韓梅蕊躍後數尺,杏目怒瞪,亦冷笑道:“牟漢平,你別得意,‘凌雲崖’自有制你之人,你等着瞧吧!”言罷,長劍一揮,在半空劃個圓弧,恨恨的盯了兩人一眼,喝聲:“走!”率眾迅疾竄入林中離去。

荊娘楞楞的望着他們的背影消失,突地“咭”地一笑,道:“看樣子她恨你呢!”牟漢平道:“那還用説,我知道他們‘凌雲崖’一件絕大秘密。”荊娘小嘴輕輕一撇,道:“我看她不全是為那個恨你呢!”牟漢平一楞,奇道:“那為什麼?”荊娘道:“裝什麼傻,難道你真不知道?”牟漢平訝然道:“我當然不知道,除此之外,她沒有再恨我的理由呀!”荊娘輕輕在鼻孔中“哼”了一聲,好像是説:“哼!你裝得倒瞞像。”嘴裏卻説:“沒有就沒有吧!”半晌,她突然又道:“你楞什麼?”牟漢平詫道:“沒有呀!”荊娘小嘴一撇,不悦的道:“哼,我猜得一點都不錯。”牟漢平楞楞的望着她,她突然拂袖轉身走去,牟漢平茫然摸不着頭腦,楞楞的跟着她,兩人默默不發一言,低頭走着。

要知男女間事,不管你如何聰明,除非自憑經驗,一絲也無法向人學得,牟漢平枉自聰明過人,卻也對男女間事茫然不知所措,尤其泅泳在愛河的少女的心事,幾比浮雲彩幻還難捉摸,牟漢平初歷情場,哪能懂得荊娘心意,只有把自己在悶葫蘆裏苦惱了。

兩人披枝拂葉低頭疾走,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林木漸漸稀疏,光線也慢慢開朗,再走不遠,卻居然走出林來。

抬頭一看天,又將入暮,他們在林中已耽了兩一夜,乍出濃林,心中説不出開朗快。牟漢平道:“在林中耽了這麼久,連方向都不清了,你知道哪一邊是北?”荊娘仍未消氣,冷冷的道:“北邊就是北。”牟漢平“噗嗤”笑出聲來,荊娘怒道:“你笑什麼?”牟漢平道:“我笑北邊卻不是北。”荊娘一愕,道:“什麼?”牟漢平笑道:“你説北邊就是北,那不是北呀,你看那家農舍堂屋面向這邊,通常堂屋都是向南開的,它卻不是。”荊娘引起興趣道:“何以見得?”牟漢平伸手向左前不遠一棵大樹一指,道:“你看那間小土地廟的門卻偏向那邊,那土地廟,才是真的向南呢!”荊姑隨着他手指處一看,大樹下果有一間土地廟,心下不覺暗暗欽佩,展顏一笑道:“少幫主聰明機智,到底名不虛傳。”隨後又道:“那我們向哪裏走?”牟漢平道:“看來今夜又得宿一宵了。”荊娘道:“我們為什麼不到這農家去借宿一夜?”牟漢平道:“‘凌雲崖’那般爪牙一定不會走遠,那韓梅蕊和你拼鬥時,一味遊鬥拖延,想是還有後援未來,我們剛才急急離開那裏,也是怕他們再有高手趕來糾纏,如果我們借宿家農舍,晚上恐怕未必能夠安穩。”荊娘哼了一聲,道:“真想不到你恁地膽小。”她雖不以為然,但心中權衡利害,也知人單勢孤,不宜多惹麻煩,故説了這句,並未再堅持反對意見,牟漢平見她並未烈反對,於是向南一指道:“趁現在天還沒黑,咱們再向南趕一段路,看情形再説吧!”荊娘不語,牟漢平伸手握住她羊脂似的柔荑,她登時渾身一顫,甩手一掙未曾掙,也就任由他握着,未再掙扎,牟漢平縱身起步,兩人雙雙躍起向南奔去。

一個時辰過去,天大黑下來,已奔出數十里路,牟漢平正尋覓一處隱蔽地點歇息,荊娘已忍不住嚷道:“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我累死了!”牟漢平四下望望,昏暗裏,只見遠處樹影葱籠,憂憂沉沉,近處野草繁茂,深可沒脛。他不覺心中一動,拉着荊娘就地坐下,荊娘不解的望着他。牟漢平道:“你不是要歇息麼?這裏上覆青天,下鋪草地,有茂草掩身,四野卻又可一覽無遺,在此歇息過夜,豈不大妙?”荊娘微微一笑,卻忽然把頭低垂下來。

固然江湖兒女不拘繁文禮儀,然在此曠野深夜,相互偎坐,體膚相接,少女,哪能不心頭鹿撞,魂搖魄飛?

牟漢平望着她羞怯不勝,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愛憐集,不覺猿臂輕舒,攬在她的纖上。荊娘見他手臂伸來,不渾身抖索一下,隨即骨酥魂銷,軟跌在他懷中,只覺星轉鬥移,天昏地暗,神志進入半昏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