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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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漢平暗叫一聲“慚愧”此劍自己隨身攜帶已逾一月,竟未發現尚有如此隱秘,枉稱機變聰明,處世卻如此心大音。
只見邱伯起將紙卷打開細看,臉上神倏忽數變,看完他俯首默思半晌,向牟漢平温和的道:“娃兒,那套拳你練得怎麼樣了?”牟漢平恭聲道:“招式已經記,有些微變化尚未參透。”邱伯起説道:“好,你使一遍給我看看!”牟漢平遵命起身,屏氣凝神,調勻真氣,將拳力施至十成,一招一式使將出來,要知邱伯起號稱神拳無敵,此拳威力自是非同小可。邱伯起出身少林,為當今少林老方丈無我和尚師兄,他一生奔波江湖,雖與少林淵源極深,然年輕時,因一事頗為師門不諒,故一直相互皆無往來,此拳即胎於少林絕藝“百步神拳”邱伯起生具異稟,潛心鑽研,將神拳去蕪皆菁,再為練,創成這套一百零八式的“撼天神拳”拳名既為“撼天”當可想見其威力之猛烈,拳勁皆以陽剛之勁擊出,拳出劈風如嘯,端的猛惡勁厲之極。
牟漢平運力將拳使完,已額角見汗,邱伯起走近拍拍他的肩膀,神甚為欣,當下又將微變化及招式卸接時,換氣運訣竅,詳為解説,牟漢平默思體驗,果在威力增強,而卻耗力減少。
邱伯起道:“果然我老眼不花,你小子當真聰明,多下點苦功,出人頭地不是難事,好,你再將我朱老弟那套霹靂腿使一使。”荊娘突然嘴道:“乾爹,他累啦!您沒看都出汗了嗎?”邱伯起哈哈笑道:“你瞧,嘔氣歸嘔氣,到底還是媳婦疼你。”荊娘不依道:“乾爹,您…”邱伯起哈哈大笑着,拉着牟漢平坐回原地,乘機又將“撼天拳”之髓,詳為解説。不知不覺之間,已東方發白。
邱伯起催道:“練吧,天亮了我還有事。”荊娘道:“乾爹,您到哪裏去?”邱伯起道:“你看!”荊娘扭頭望去,只見牟漢平擺開架勢,已將霹靂神腿第一招“雷乍動”使將出來。
二人靜心凝神,注目觀看,但見牟漢平腿雙連環絞踢,每一招皆從不可思議之部位踢出,氣熱狠辣,兇猛詭異,邱伯起素知此腿厲害,現在觀之,亦不覺擊節浩嘆,讚佩此絕藝之凌厲。
荊娘在一旁更是瞠目結舌,驚羨萬分,暗想:“自己家學雖不能稱淵博,然江湖武功也大多都屈指能數,可是此項絕藝卻是從所未聞。”只見牟漢平沉喝高叱,身形似風,腿出風雷隱陷,腿掃沙飛石走,看得荊娘驚心動魄,暗喜自己所愛,福緣無雙,齊得拳腿兩樣絕技,芳心鹿撞,真比她自己覺得還要歡喜。
牟漢平瞬息之間將二十四招霹靂腿法使完,邱伯起哈哈狂笑不已,仰天喃喃道:“兄弟,你的絕藝得傳了!這倒好,沒等你説把你的意思辦了。”原來牟漢平那柄劍,早已被朱恨天震斷投擲入石壁,並非牟漢平無意扭斷,劍中空處藏字説:“要得劍之人攜劍為憑,去尋邱伯起,請傳神拳絕藝,以練就拳腿雙藝,誅殺匪徒。”內中又提及有關玉塊之事,邱伯起意謂時機未果,隱忍沒説,如今見牟漢平單憑殘損圖形習得腿法,居然絲毫沒錯,心中有説不出的欣喜,隨之將腿招威力不足處,詳為解説,牟漢平一知十會,聞解更是豁然貫通。
此時已天大亮,但聞林間鳥鳴戚啾,晨風悉索,天邊朝霞映,正是一個大好天氣。
丘伯起道:“我要往那座破廟地裏去,看看我朱老弟弟的骸骨,你們倆先回中原去,中秋晚上在開封鐵塔等我。”荊娘叫道:“乾爹,我跟您去!”邱伯起滿臉慈和的柔聲道:“乾爹很想帶你去,就怕你跟我過慣,中秋只有三個月光景,到那時我老人家還要好好讓你給我捶捶腿哩!”説到這裏,邱伯起突然怪眼一翻,側耳傾聽一會説道:“有很多人向這裏搜索尋來,你們往北走再繞回向南,北邊人少,功夫也比較差,我到南邊去逗逗他們。”荊娘依依不捨,仍要再説,但轉眼間已失去邱伯起蹤跡,荊娘雖與他相處不及一,然深知此老至情至,驟然離去,到非常難過,忽覺牟漢平扯她一把,兩人雙雙躍起,向北縱去。
此時雖然天亮已久,然樹木枝葉過於濃密,故林中光線仍顯陰暗,牟漢平不顧多惹是非,奔行甚疾,片刻荊娘已顯吃力,跟躡不上,牟漢平鐵掌伸處,抓住她一隻手,攜帶度力,荊娘柔荑被握,心頭鹿撞,心搖神馳,兩腿綿軟,腳下更是使不出力。
兩人拖拖拉拉奔行一會,仍未走出林去,牟漢平心中暗暗焦躁,正停下步來,略辨方向,驀地響箭破空,枝葉叢中“刷刷”數響,竄出三人,在身前。
牟漢平抬眼一看,認得當中一人,卻是“凌雲崖”好手“開山掌”狄震,當下冷笑一聲,寒聲道:“狄震,我上次在破廟前饒你不死,你還有臉來現眼嗎?”狄震咭咭一陣怪笑,道:“小子,你現在已是甕中之鱉,還敢賣狂,破廟一腿之賜,等會叫你連帶利加倍償還。”説着,轉頭向身旁兩人道:“點子爪子硬,併肩子齊上!”説完,雙掌一豎,其餘兩人左右一分,由旁包抄攻來,牟漢平低聲向荊娘道:“速戰速決,咱們得趕緊衝出林去。”荊娘答應一聲,出繡鸞刀來,着左邊攻進的一個使鏈子錘的漢子刀撲出。
牟漢平立意身,出招再不容情“撼天拳”配合霹靂腿,勢如狂風,數招以後即將狄震得驚心動魄,兔跳猴竄。
狄震狂吼道:“併肩子遊鬥,等仇老跟梅姑娘到來擒他。”誰知話尚未完,但覺“砰”然一聲,口一疼,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如斷線紙鳶樣,平飛開去。
另一人見狄震被傷,更是亡魂皆冒,待要退,牟漢平連環腿出,一招“雷響雨落”踢中肋,登時肋骨盡折,慘叫一聲,跌地身死。
荊娘一見牟漢平舉手投足,立傷兩人,自己尚兀自纏鬥,無法取勝,心中焦急,繡鸞刀潑風疾劈,賣個破綻,誘得敵人趁機進攻,腳踏“蹤七巧步”倏忽搶至敵人身後,一招“寶刃割風”順刀劈出,那人一聲悶哼,一條左臂連肩給卸了下來,荊娘尚要追殺,牟漢平上前一把扯住,急道:“快走!”兩人披枝拂葉,重向北方奔去。
耳邊隱聞響箭連聲,想是邱伯起正在戲敵人,當下腳步加急,拖着荊娘急急前奔,突然荊娘揮手將他拉着她的那隻手甩開,怒叱道:“你怎麼這樣膽小,逃命你自己逃吧!我倒還要鬥他們‘凌雲崖’的人。”荊娘剛得絕藝,正自心癢難搔,急再試威力,見牟漢平倉皇走避,如此示怯,心中甚不以為然。
牟漢平卻深知“凌雲崖”手段詭,個個難惹,如今又是大舉來犯,人多勢眾,非同小可。若是自己一人,雖不敢言勝,身保命,尚為不難,荊娘不知天高地厚,卻是自己一個偌大累贅,心想:“目下只見暫避鋒鋭,以後再説。”當下也不多話,猿臂伸處,重新抓住荊娘手臂,徑自飛奔,荊娘用力掙扎,吵吵嚷嚷,因掙不牟漢平手臂,也終自無法。
兩人又奔行裏許,仍未走出樹林,只見林中地上枯枝縱橫,黃葉埋堆盈尺,腳步踏上,綿軟松馳,難以着力,不得已,牟漢平將腳步放慢,心知未能走出樹林,反而更入林中腹地,荊娘圓睜杏眼,怒視牟漢平道:“放開我,你盡抓住我幹嘛?”牟漢平衝着她微微一笑,這一笑將荊娘怒火消去大半,仍自嘟嘴埋怨道:“把人家的手抓得好疼。”牟漢平温聲道:“現在咱們入林已深,想來他們一時也追不到此地,好,咱們在這歇歇。”説着,在鬆軟的枯葉上坐下,那隻手仍自將荊娘緊緊抓着,荊娘隨他坐下,兩人並肩擦鬢,彼此氣息相聞,荊娘不住心中又鹿撞起來。
牟漢平道:“姑娘不知,‘凌雲崖’那般強徒,武功確實厲害,非是在下膽怯,他們如今人多勢眾,我們犯不上跟他們廝纏。”牟漢平説得婉轉,當然他不好當面説荊娘武藝不濟,拼鬥時要他費心照顧,枉為累贅,然荊娘冰雪聰明,言中之意,自能意會,心中雖不服,然知道確是實情,自己雖學得乾爹“蹤七巧步”然初學乍練,終未悉,想起昨林中遭辱之情,猶有餘悸,想到這裏,也只有默不作聲。
牟漢平又道:“姑娘學得邱老前輩神妙步法,又有錦雲兜寶衣,保身自是有餘,但他們仰仗人多圍攻,總是雙拳難敵四手。”荊娘仍然默不作聲,原來此時她與牟漢平身軀相偎,鼻息互聞,正陶醉在他男温熱的氣息裏,對牟漢平的話,簡直聽而未聞。
牟漢平見她低垂粉頸,臉上似笑非笑,浮着一層淡淡的紅暈,輕輕扯她一下,笑道:“你怎麼了?”荊娘驀地驚覺,頓時羞窘無地,滿面通紅,一下甩他拉着的手掌,嗔道:“你管我!”牟漢平一愕,摸不透她為何突然發火,還以為自己剛才勸她時,把話説錯。忙道:“姑娘別生氣,我説的都是實情,絲毫沒有別意。”荊娘道:“你説什麼實情?”牟漢平又是一愕,心道:“她敢情並未聽見,既未聽見又發得什麼火?”牟漢平雖然聰明,才智高人一等,但因一直卵翼在幫中父老之下,江湖險惡從未閲歷,故處世待人,皆顯呆頭笨腦,反應遲鈍,尤其男女間事,別説經驗,即連聽聞也絕無僅有。那時禮教桎梏,道德觀念極深,江湖正派中人,尤忌“”兩字,關於男女間事,除非親身經歷,大家皆相互閉口不談,諱莫如深,牟漢平年方弱冠,哪裏懂得這等情事,故事情到來,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荊娘見他並未窺破自己心事,窘態減少,但仍裝模作樣的寒着臉道:“你怕他們人多勢眾,怎不快走,拉我幹什麼?”牟漢平又是一呆,隨即心中湧起一陣不快,心想:“我為你好,你怎地如此不知好歹呢?”心中雖不快,但面上卻並沒表示出來,只轉身把頭低下不再做聲,荊娘聰明透頂,一見即知他心中已生反,忙裏“噗嗤”一笑,指着身旁不遠一棵大樹道:“你看,那棵樹!”荊娘本意為扯開話題,打開僵局,才無意間隨便一指,意圖引開牟漢平注意,不想指後跟着一看,不覺心中大喜,牟漢平也驚噫一聲,雙雙躍起,奔了過去。
那棵大樹,樹齡總在千年以上,樹幹逾數丈,椏間橫枝,亦如碾盤,枝間中空,恰恰裂開了一條縫隙,剛容一人出入,以作門户。
縫外枝濃葉茂,把縫隙盡形掩蔽,如非特為注目,決難發現有此,荊娘首先躍入在中,拍手歡跳,牟漢平跟蹤而進,抬目望處,也是喜不自勝。
原來中方圓遠逾八尺,四壁潔淨,除地下泥土深積,枯葉滿堆外,空間顯得甚為寬闊,牟漢平心想:“林中既已遍佈強敵,不妨在此略為隱蔽,以待他們遍尋不着,自行退卻,縱或不然,被他們尋着,在此以逸待勞,身踞如此險隘,他們要想攻得進來,卻也不易。”誰知事情往往皆出人之所料,牟漢平、荊娘自以為尋得絕地,正自歡喜,不想就因他們踞恃此處,好整以暇,被敵圍困數,險險遭擒。
且説牟漢平、荊娘兩人滿心歡喜,席地坐下,荊娘嫣然笑道:“這地方真好,又擋風,又隱蔽。”牟漢平道:“姑娘端的利眼,發現如此隱密之地,咱們可略作調息,準備等會趕路。”説完,即閉目盤坐,自行運氣調息。
荊娘卻並未依牟漢平話做,她似乎很為高興,在中東敲敲西摸摸,手腳不停,又將枯葉歸理成堆,在一角鋪好,和身坐下,捻着一隻枯葉,輕聲漫唱起來。
唱了一會,見牟漢平盤腿趺坐,雙目垂瞼,似老僧入定,對她歌聲充耳不聞,心下大失望,輕手輕腳爬起身,撿起一細小葉柄,屏息挨近牟漢平身邊,舉手以葉柄向牟漢平鼻中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