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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發出顫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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鎧甲之類的東西被隨意堆砌在門邊的角落裏,那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所以我也沒有重新穿上它們的打算。

鎧甲上面有很多撕裂的地方,看來我受的傷比想象中要重,只是自己當時似乎沒有覺出來。

我推開房門,來到了醫療部的走廊裏。走廊裏很靜,但是從樓梯間的方向仍然可以聽見下面樓層裏面的嘈雜聲。我艱難的邁着腳步,一間一間的查看着附近的病房。

當走到第七間的時候,我看到初正躺在裏面。女孩的臉上掛着氧氣面罩,被子下面的身體緩緩的起伏着,旁邊的心率儀器也在穩定的展示着她的生理指數。一種足以讓人痛哭起來的解從我心裏爆發了出來,但是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做什麼難看的事情了。

我打開門,拖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牀邊,抓住了她冰冷的小手。世界在瞬間變得無比安寧,我覺得心裏一片平靜,靠在椅子閉上了眼睛。我沒有失去她,太好了。

“你應該回病房去好好休養下…”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奧索維的聲音把我吵醒了,我回頭看去,他正帶着一臉疲憊站在初病房的門口。

奧索維的手上纏着繃帶,脖子上也貼了紗布,但總的來説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傷。

“她會好的吧?”我看着繼續沉睡的女孩,問道。

“失血過多,肺葉穿刺傷,很久才能好。”我點點頭“我們贏下來了,對麼?”

“是的。我們準備前進了。”奧索維的聲音裏勉強帶了一點點歡快的意思。

我不知道燃墟他們是怎麼擊殺黑無的,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做到了,我們換來了前進的資格。這是我們賭上命換來的勝利,而勝利的味道還不錯。

“傷亡情況呢?”我又問。

“幾乎所有人都受了傷,成功撤回到基地的大概有六成。”這個結果讓我有些意外,因為我在戰場上並沒有看到那麼多人類的屍體。

“六成…也就是説死了兩千多人啊…”

“沒錯。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魔獸逃散的時候死掉的。”

“怎麼會這樣?”

“失去控制的里奧雷特會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決定行動,它們會恐懼我們這種高級戰士,也同樣會攻擊它們眼中的弱者。最外圍那批戰士能量消耗很大,所以死傷最重。”聽到這件事,我忍不住站起身來。後背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口也覺得有些沁涼,讓我忍不住咳嗽起來“你還是回去休息的好,醫生説你內臟有血腫。”奧索維説。

“拜託你件事情,”我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對他説“找人把我的牀位換到這個房間。”奧索維掃視了一下初的病房,這裏的空間不大,進另外一張牀的話就會顯得非常擁擠。

但是他最終也沒有拒絕我的要求,只是點了點頭。我向樓下走去,從樓梯口隱約傳來的尖叫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走過拐角,推開一樓樓梯間厚重的推門,我看到了很多人。

傷者和醫護人員在走廊裏擠的滿滿的,地上佈滿了污跡,那是被反覆踩踏過的血,現在它們已經變成了粘稠的黑膠質。牆上蹭着斑斑點點的紅痕跡,大概是傷員掙扎時抹上去的。

六千人出戰,回來了三千多人,這裏面重傷者的數量絕對不會低。臨時招募過來的有醫療方面經驗的人手似乎相當不夠,這些傷者們一排排的躺在走廊裏臨時架起的牀上,全身是血,卻沒有人來照應。有限的人手應該都被安排到了急救那邊。

而這些勉強處理過傷口的傷員只能強忍着傷口的劇痛,發出悽慘的哀嚎聲。我挨着他們的牀位一點點向前挪過去。有的人已經痛的昏了過去,有的人還在滿臉鐵青的支撐着,還有的人已經垂首在了牀上,用擴散的瞳孔望着天花板。

耳邊是無比嘈雜的喧譁聲,我旁邊有個醫生就在這麼混亂的地方給傷員進行着縫合。那個傷員發出了動物一樣的慘叫,腹部動脈像斷裂的水管一樣向外噴着鮮血。

我繞過他們,繼續向前走着,試圖找到我想找的人。我找了整整一層樓都沒有找到龍雀,這讓我到有些擔心。

從窗户向外看去,大樓外面的空地上也密密麻麻的躺着無數傷員,或許我該去外面看看。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衣服的下襬,我扭頭看去,一個滿臉是血的戰士正躺在我旁邊,喉嚨裏的空氣隨着他的腔在不斷搐。

他的腹部纏滿了繃帶,但是血已經將厚厚的繃帶染成了黑紅,滲透繃帶的血在牀上,又淌了一地。醫生已經試着救治過他了,但是影族的那種陰影能量佔據了他體內破損的動脈。

沒有蜕影獸的,束手無策的醫生只能給他進行掩耳盜鈴式的他包紮,然後把他扔在這裏等死。我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衣服上掰開了他的手指。我沒什麼能幫他做的,死亡已經降臨,沒人能幫他。

他手上黏糊糊的血粘在我的衣角和指頭上,覺有些不舒服。就在這時,一個人靠了過來,他半跪下來,捧住了那個戰士的手。

“閉上眼睛孩子,閉上眼睛。你信着耶穌嗎?好的孩子,好的。沒事的。我陪你禱告。”似曾相識的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周圍很嘈雜,但是那種足以讓瀕死之人安寧下來的嗓音卻清晰的在我耳邊迴響着。

“仁慈的主,願人們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賜給我們用的飲食,寬恕我們的僭越,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離兇惡。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那名戰士掙扎着,努力頜動着雙,輕聲隨着身邊的人做完禱告,他很快陷入了永恆的平靜。

“韋爾奇·哈康。”我看着他放開戰士的手站起身,邊叫了他的名字。蹩腳的牧師回過頭來,對我微笑了一下。

“竟然在這裏再次遇見你,主的旨意真是難以捉摸啊。”我向四周仔細看了兩圈:“見習修女小姐呢?”

“和教會的其他人在外面幫忙。”韋爾奇向窗户外面指了指。

“我在樓上的病房住,有事情可以來找我。”並不是因為我沒有什麼想和韋爾奇聊的。

畢竟我忍着傷痛下來是有事情要做的。韋爾奇輕輕拍了我的胳膊一下,然後向其他瀕死的傷員走了過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呆了一會兒,然後挪着步子向醫療所外面走去。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參與到枯火平原的戰鬥之中,大概如果不是醫療人員人手不足,他們教會的人也不會跑到這裏來。

我走出了醫療所,醫療所外面的傷員要麼傷勢不重,要麼就是已經沒有救治價值的瀕死者。我在人羣中看到了年輕的見習修女菲狄歐娜,她正在做着和韋爾奇一樣的事情,我沒有去打攪她。

人很多,所以我花了一段時間才終於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人。我先是看到了龍雀。小龍雀在人羣中實在是太纖細了,很容易就會被我看漏過去。她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倚着一個人在睡覺。身上沒有什麼傷,只有右手手掌纏着繃帶。

她倚着的人是胡狼,那小子灰頭土臉的,身上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口的繃帶印着一條血痕,應該是在被裏奧雷特正面擊中過。他們兩個人的身邊躺着一個戰士,臉上扎着繃帶,頸部也做着固定。

我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認出那是阿杰。繃帶的邊緣出了縫合的針腳,阿杰的臉被抓的面目全非,可是他還活着,而且也沒有昏。我走到他身邊,忍着身上的疼痛俯下身去,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頸部的支架讓他很難扭頭。

但他勉強看到我的時候,阿杰全身都開始顫抖。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怒火和恨意。

“你為什麼非要我們戰鬥不可!?”阿杰的聲音嘶啞的幾乎無法聽清,他的喉嚨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們沒你那麼強!比我們厲害的人多得是!你為什麼非要讓我們參加!為什麼!”他的手用力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嵌入了我的裏。我靜靜的看着他,心裏有些難受。我沒有看見艾麗娜和胖子。

或許這就是阿杰這麼恨我的原因吧。我並不是不知道他們會有命之憂,但我總是覺得人只有強迫着自己走上那種賭上命的戰鬥之路才有可能變強。強大,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太重要了,阿杰哭泣起來。

那是痛徹心扉的哭聲,是失去了重要東西之後心臟發出的悽鳴。胡狼坐在他旁邊,也把臉埋在膝蓋之間,雙肩不受控制的晃動着。小龍雀看着胡狼,臉上出了悲傷的樣子。

但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關心,所以就只是扭着臉一直看着他。

“這條路就是這麼艱難,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我對他們説道。

“可是我們不想變成你!”阿杰用一隻手捂着臉,發出顫抖的聲音“我們只想一起活着出去…和艾麗娜一起…和克魯格一起…”

“他們的犧牲不是沒有價值的…”

“如果沒有你的命令他們本就不需要犧牲!”

“那麼就會有別人為你們而犧牲,原來你想做的是躲在後面的人?踩着別人的屍體堆出來的道路,靠着別人的庇佑回到外面,是麼?”阿杰哽咽着,他重新看向我。

“我…不知道…”

“問問你自己。”我留下這句話,然後轉身向醫療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