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寶刀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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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逸凡人雖聰明透頂,但卻缺少江湖閲歷,哪裏知道他是包藏禍心,另有詭謀,當下只覺此人雖然側身黑道,倒也恩怨分朋,不敵意頓消,暗生好。
但他乃年青好強之人,見徐寒武把來人武功説的這等高強,生像自己要把寶劍追回,無異飛蛾撲火似地,不起爭勝之心,恨不得即刻找到取劍之人,與他分個生死,判個高下,是以笑面閻羅話一説完,立即接口説道:“徐兄關注盛情,普某心領,但此劍對兄弟至關重要,勢非追回不可…”徐寒武道:“普兄既然堅持要去,兄弟也只好照實説了…”他沉一陣後,接道:“此人真實姓名,兄弟也不知道,不過他的住處,倒極容易找到,只是路途遙遠,艱險重重…”蒲逸凡見他説來説去,總是轉彎磨角,心中漸不耐,立時截斷他的話頭,沉聲説道:“徐兄既知住處,不妨直言告訴我,至於路途遠近,如何艱險,普某不是三尺孩童,徐兄不用杞人憂天!”話到此處,突然光暴,炯炯雙神,掃掠了在場所有之人一眼,朗聲説道:“縱是天涯海角,龍潭虎,普某照樣要去,也照樣敢闖!”徐寒武見他説的這等堅決,已知狡計得售,心中暗暗高興,口中卻鄭重地説道:“此人來自西域,並無一定住所,但因他門下弟子頗眾,遍及阿爾泰山,普兄只要能到斯處,出示他留下的標記,略為打探一下,便不難找到他本人了!”蒲逸凡早被他幾番將言詞,得滿肚子是氣,急於離開此地,去追那取走寶劍之人。
此刻,聽他説明了那人的去向,立即從笑面閻羅手中拿過那張紙片,抱拳説道:“多謝徐兄指點,普某告辭了!”未等對方答言,徑自大步向廳外走去。
走出燈火輝煌的大廳,到了荒涼的郊野,入眼便是一片朦朧的夜,使他乍然分不清路徑。
他停下身來,仰望天,只見彎月斜掛,殘星寥落,原來這時已是天將曉的黎明時分。
江南的二月,氣候本極温暖,但在這凌晨時分,仍自寒料峭,顯得異常冷清。
他佇立在沉寂的荒野,披拂着微寒的晨風,動的心情很快平靜下來。立時掠起一個疑念,想道:“那人能在高手環視,燈火輝煌的廳樑上將劍拿走而不令人發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是名滿當今的絕世高人,也是威震天下的混世魔頭,此等人物,舉世之上,能有幾個?就是不留下那珠網表記,但以笑面閻羅廣博的見聞來説,縱然沒見過此人的廬山真面,亦必知道姓名或綽號,但他卻説只知此人來自西域,不曉得真實姓名,更説此人門下弟於遍及阿爾泰山,卻又無一定處所,世上那有這等事情?
…
”他乃之人,心中疑念一動,多般揣測俱來,但反來複去的想了好幾遍,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吹來的一陣晨風,使他紛亂的神思忽然一清,腦際掠起一道靈光,暗自忖道:“對啦!一定是徐寒武鑑於寶劍是在那大廳上失去,是因他們把我擄來此處而起,怕我不論寶劍是誰取去,唯他們是問,故意拿話把我走,或是見我力敗他們三人,怕我參與“三三”大會,對他們大是不利,想借刀殺人,假手那取劍之人,把我除去…。”他越想越覺有理,也越想越是懊惱,只覺一股受騙的忿懣之氣,忽然衝上心來,當下鋼牙暗挫,自言自語地罵道:“好個狡猾的徐寒武,今天要不還個明白,看我不把你挫骨揚灰才怪?”霍然旋步回身,直向那大廳奔去。
這時,他離那大廳不過百十丈遠,幾個縱躍之間,已到了大廳門口。
在他想來,自己離開不久,現下天未大亮,笑面閻羅等人,一定還在這大廳之中,那知奔到門口,廳門已然關閉。
這一來,他更以為自己推斷不錯,忽然冷笑一聲道:“你們把門關上,就能擋得住蒲逸凡嗎?”舉手一掌,向門上劈去。
他現下功力何等深厚,掌勢出手,有如重錘擊巖,巨斧開山,但聽“砰”然一聲暴響,廳門竟然被他雄渾的掌力,震的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輕笑道:“人家早走啦,你還在這裏發什麼橫?”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句句字字,有如水銀瀉地,鑽入耳中,聽得人心神震盪。
蒲逸凡猛然轉過身來,藉着朦朧的曉望去,只見身前丈外之處,站着一個玄勁裝,頭挽官髻,面罩黑紗的少女。
他朝那面罩黑紗的少女,望了一下,暗自驚道:“此女面罩黑紗,難辨面貌,但以她裝束髮型看來,年齡比自己絕大不了多少?怎地適才兩句輕言細語中所含的內家真力,竟然聽的自己心驚跳?莫非是…。”正自思忖間,那面罩黑紗的少女忽然冷冷地説道:“我臉上無花無朵,你老是看着我幹嗎?”原來他此刻呆呆地望着她。
蒲逸凡聽的臉上一熱,但卻答不上話來。
只聽面罩黑紗少女冷笑一聲道:“誰要看我一眼,就得挨我一記耳光,你瞪着一雙眼看了我這半天,打一百個耳光也不夠,但看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大概不知道我這規矩,打多少你自己説吧!”言來輕輕鬆鬆,生像她這別人看一眼,就打一記耳光的規矩,人家就非接受不可似的。
蒲逸凡不過十九年華,稚猶在,聽得玄裝少女之言,心中甚覺有趣,當下朗朗一笑,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在下由北到南,也跑了不少地面,倒沒聽説個這種新奇的規矩,…”玄裝少女鼻子裏哼了一聲,接道:“坐井觀天,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蒲逸凡道:“就算在下坐並觀天吧,但不知姑娘這規矩是你自己立的?還是…”少女似是十分有氣,他話猶未了,便截口説道:“你管得着嗎?”蒲逸凡暗道:“此女武功既高,脾氣又大,能以出口之言,大概定可做到,我乃六尺男兒,要真的被她打上一記耳光,那可是無臉見人之事。”心念及此,立生戒意,口中卻笑道:“姑娘這別人看你一眼,就打人家一記耳光的規矩,可是對任何人都樣嗎?”玄裝少女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這規矩,對誰都是一樣!”話到此處,突然頓了一頓,一雙杏眼,出兩道奇異的凌芒,凝視着蒲逸凡問道:“怎麼,你是不是要我對你破例?”忽然低笑一聲,接道:“這是辦不到的,你別做夢啦!”蒲逸凡被這幾句話,引的稚興大發,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假如你父、母親看你一眼,你也是不是要打他(她)們的耳…”忽然覺着此話説的大為失禮,趕忙住口不言。
忽聽玄裝少女嬌叱一聲道:“好哇,耳光還沒打,你竟佔起我的便宜來,今天非得打你幾下重重的不可!”此女真個言行一致,説打就打,未見她晃身作勢,人已陡然欺進了六七尺,素手一揚,直向蒲逸凡右臉摑去。
蒲逸凡雖在説話,早已暗中戒備,但卻想不到她竟是肩不晃,膝不曲地欺身上步得這般快法,慌忙間展開“九宮隱跡”的奇奧身法,才勉強閃避開去,但饒是如此,臉上也被她掠面而過的掌風,颳得隱隱生痛。
玄裝少女似是想不到她出手一掌,對方竟能躲過“咦”了一聲,問道:“你這是用的什麼身法,我怎麼沒打着你?”蒲逸凡隨口答道:“難道閃避姑娘這隨手一掌,還要用什麼身法嗎?”玄裝少女似被他這隨口兩句話,引動了真火,低叱一聲:“好啊!你不告訴我,以為我真打不着你嗎?”話落人動,嬌軀微晃,又已放到了他的身側,適才是單掌出手,這下卻是左右開弓,以“雙風貫耳”的手法,兩面摑去。
她這次存心不讓他逃掌下,是以不但欺進的身法迅快無比,出手的掌勢更是奇奧難測,一左一右,兩邊攻到,使他來不及閃避,也無法閃避。
蒲逸凡仗着“九宮隱跡”的玄妙身法,適才勉強躲過了一掌,心中餘悸猶存,眼見她再次欺身攻到,當下那敢怠慢,未等掌勢近身,立時仰身暴退…。
只聽玄裝少女嬌笑一聲道:“你還躲得了嗎?”雙肩一晃,電雷奔般地追襲過去。
蒲逸凡仰身倒退的勢子還未站穩,玄裝少女已跟蹤追到,左掌在他面前虛空一晃,使他偏頭疾閃,一式“風迴雪舞”借勢繞到了他的身後,右手反臂一掌,斜拍而出。此女身法飄忽,出手怪異,這一掌雖是反臂拍出,但卻認位奇準,只聽“砰”然一聲脆響,蒲逸凡左臉之上,已被她打了一記耳光。
蒲逸凡心高氣傲,一記耳光雖然打的不重,但已羞念難當,驀然轉過身來,大喝一聲:“你也接我兩手試試!”左掌如風而出,直劈玄裝少女面門,右手卻曲指如鈎,緩緩地向她頭頂抓去。
玄裝少女打了他一記耳光,心頭方自一喜,突聽蒲逸凡一聲大喝,已知他要出手還擊,正待飄身讓避,他如風劈山的左掌已近面問,慌忙間偏頭一閃,避開了他的掌勢,但卻沒躲過他右手的一抓,但聞“嘶”然一聲輕響,頭挽髮髻的一條絲帶,已被蒲逸凡生生抓斷,當下只覺頭上一鬆,長髮披落散下。
這不過眨眼間的事,蒲逸凡捱了一記耳光,玄裝少女被他抓斷了頭上的絲帶,誰也沒吃虧,誰也沒佔便宜,但這兩個少年男女,都天好強,雖然同時警覺對方的武功高強,但也同時到沒將對方制服而生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