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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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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从纽约专程赶来参加圣福明节的。”

“是吗?”蒙托亚客气地表示怀疑。

“但是他不象你那么着。”他又忸怩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是真的,”我说。

“他是个地道的斗牛。”

“但是他不是个象你这样的斗牛。”西班牙语aficion的意思是“热烈的好”一个aficionado是指对斗牛着的人。所有的优秀斗牛士都住在蒙托亚旅馆,就是说,对斗牛着的斗牛士都住在那里。以挣钱为目的的斗牛士或许会光临一次就再也不来了。优秀的斗牛士却年年来。蒙托亚的房间里有很多他们的照片。照片都是题献给胡安尼托。蒙托亚或者他姐姐的。那些蒙托亚真正信得过的斗牛士的照片都镶着镜框。那些并不热衷于斗牛的斗牛士的照片则收在他桌子的菗屉里。这些照片上往往有过分谄媚的题词。但实际上毫无意义。有一天,蒙托亚把所有的这种照片从菗屉里拿出来,扔在字纸篓里。他不愿让人看到这批照片。

我们经常谈论公牛和斗牛士。我一连几年都到蒙托亚旅馆小住。我们每次谈话的时间都不很长。只不过以流各自的受为乐趣,人们来自远方的城镇,在他们离开潘普洛纳之前,往往前来同蒙托亚谈几分钟有关公牛的事儿。这些人是斗牛。凡是斗牛,即使旅馆客満了,也总能在这里弄到房间。蒙托亚把我介绍给其中一些人。他们起初总是非常拘谨,使他们到非常有意思的是我竟是一个‮国美‬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国美‬人是理所当然地被认为不可能有热烈的好的。他可能假装热,或者把动当作热,但是他不可能真正具备这份热。等他们发现我具备着这份热——这不是用什么暗语,也不是用一套特定的提问所能探测出来的,毋宁说是用一些小心翼翼而呑呑吐吐的问题在口头上进行心灵的测验而发现的——就同样会忸怩地用手按在我肩上,或者说一声“好汉”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是实实在在的伸手摸一下。他们好象想摸你一下来探探这份热到底是真是假。

蒙托亚对怀着热的斗牛士什么都可以宽恕。他可以宽恕突然发作的歇斯底里,惊慌失措,恶劣的莫名其妙的动作,各种各样的失误。对一个怀着热的人,他什么都可以宽恕。因此他马上原谅我,不去追究我那些朋友的底细。他一字不提他们的事儿,他们不过是我们彼此之间羞于提起的事儿,就象斗牛场上马儿被牛角挑得肠子都流出来这事那样。

我们进屋的时候,比尔先上楼去了,等我上了楼,看见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澡洗‬,更衣。

“怎么,”他说“跟人用西班牙语聊了半天?”

“他告诉我,公牛今儿晚上放进牛栏。”

“我们去找到咱们那一伙,然后一块去看吧。”

“好,他们大概在咖啡馆里。”

“你拿到票啦?”

“拿到了。看牛出笼的所有票都拿到了。”

“是怎样放出来的?”他对着镜子拉扯着腮帮,看下巴上有没有没刮净的地方。

“可有意思哩,”我说。

“他们一次从笼里放出一头公牛,在牛栏里放了些犍牛来接它,不让他们互相顶撞,公牛就朝犍牛冲去,犍牛四处奔跑,象老保姆那样想叫公牛安静下来。”

“公牛戳死过犍牛没有?”

“当然有过。有时候它们在犍牛后面紧追,把犍牛戳死。”

“犍牛就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啦?”

“不是这样。犍牛只想慢慢地和公牛混了。”

“把犍牛放在牛栏里干什么?”

“为了叫公牛安静下来,免得它们撞在石墙上折断犄角,或者戳伤彼此。”

“做犍牛一定非常有意思。”我们下楼走出大门,穿过广场向伊鲁涅咖啡馆走去。有两座孤零零的卖票房坐落在广场中间。有sol,solysombra和sombra字样的窗户都关着。它们要到节曰的前一天才打开。

广场对面,伊鲁涅咖啡馆的白⾊柳条桌椅一直摆到拱廊外面,直摆到了马路边。我挨桌寻找莱特和迈克。他们果真在那里。莱特和迈克,还有罗伯特。科恩。莱特戴了一顶巴斯克贝雷帽。迈克也一样。罗伯特。科恩没戴帽,戴着眼镜。莱特看见我们来了,就向我们招手。我们走到桌子边,她眯起眼睛看我们。

“你们好,朋友们!”她叫道。

莱特很⾼兴。迈克有种本领,能在握手中灌注強烈的情。罗伯特。科恩同我们握手是因为我们赶回来了。

“你们究竟到哪儿去啦?”我问。

“是我带他们上这儿来的,”科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