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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灯辉耀起来,在那凛冽的寒夜,也能引起人的热情的。
我们的马车到这地方停了下来。究竟到哪一家去呢?这于我们倒成了一个问题。这地方我自从到了奉天,差不多每天都要去的,所以各馆里面差不多都有识的姑娘。可是易庭波却有些“从一而终”的脾气,不像我那样难于取舍,我们在那圈子里兜了一转,我说不如到潇湘馆去吧。
“好的,潇湘馆,这名字倒也有趣得很,难道里面有林黛玉吗?”他说着时那潇湘馆正灯火煌煌地立在我们的前面。我们推开那玻璃的风门,走了进去。那里面也有我一个认识的姑娘叫做燕红,于是在那一个广大的穹窿形的琉璃天篷底下,在茶壶(院中的伙计)几声高喊之中,我们便走上楼,到了十八号燕红的屋里。
“好啊,今天什么风吹得来的,你这一向到哪里去了?”燕红看见了我们,便做作地说。
“这两天有点儿公事,要不然早就来了。”我说。
“什么公事私事的,怕我不知道呢,准是在哪里热上好姑娘了!”
“你倒别冤枉他,老爷的心眼儿是好的,天天惦着你呢。”易庭波笑着说。
说到燕红这姑娘,在这里也似乎不必怎样来描写她,如果一定要替她表白的话,那也不过是一个剪了头发,面孔圆圆,身材相称,穿一件品红双丝葛旗袍的女罢了。她招待客人的方法十分不周到,往往有点在客人面前拿身分摆架子的意思,不过我一半也不在乎她们的亲昵,一半又颇赞成她们这种气节,而且那房间也还合我意思,所以我自从招呼她之后,也来了好几趟,头一天去,服侍她的那个老妈子华妈——是个四十来岁的小脚妇人——就说要我们老爷们捧捧场,但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直到那天也没有替她做过什么面子,至多多开几个小赏罢了。
华妈听说我们进来,也举起她那山羊蹄子似的小脚走来了,做出那种和我们前世里就认得似的喜哈哈笑道:“哈哈,叶老爷贵忙哦!燕红姑娘天天惦着你,天天哭着呢!”
“哈哈,难得难得,要是一个客人不来哭一遍,不知道要多少眼泪呢!”我也笑着说。
嫖院本是无聊中的有聊,所以许多的消遣还是要自己找出来。这样夹七夹八地谈着,我便叫她们拿大烟家私来,和易庭波躺到上去烧大烟。约摸是点把钟之后,烧完了大烟,我,易庭波,燕红,华妈,四个人坐在窗口喝着清茶。我看看易庭波,他那种美术家的神气,又从骨髓里懒懒地出来了,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领会着什么东西。
“燕红。”我说,“这位易老爷是一位画家,他能够照着你们的面孔,画出比你们还要漂亮的面孔来的,你要他替你画一个像吗?”
“真的吗?可是我的面孔不漂亮,不配画的。”
“你们还不知道呢,易老爷这样一个能耐的人,到如今还没有找到一个太太呢;天天闷坐在家里。我说:‘这里有许多姑娘,何不去挑选一个,’所以他今天才同我来了。燕红,你有没有要好的姊妹,漂亮点儿的,替易老爷保个媒吧。”
“有是有的,可是漂亮我可不敢说,易老爷喜不喜也不敢包的。”
“不要紧不要紧,你自己这样漂亮,保的媒决不会错的。”这样燕红就走出去了。不一刻工夫,她领了一个姑娘进来,道:“这是银宝姑娘,易老爷自己看吧,中意不中意?”那个银宝姑娘立在她的后面。正像自己是一种货,尚没有知道主顾中意不中意的时候,带着点羞涩的恐慌。我看着那个姑娘,微微地吃了一惊。我这吃惊也不是为了她的好看,实在说这银宝姑娘并没有了不得的相貌,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她身上不知何故带着一股冷气,这冷气非但为一般女所没有,就是普通的女子也不容易有的,那种使人看了微微不安而竟有点不敢和她亲昵的冷气,我没有方法可以把她描写出来,如果马虎一点来说,那么大概就是从前人所说的“冷若冰霜”的情形吧。
一面我是这样看,心里却不知道易庭波中意不中意。不过我的脾气最怕使人家心里不安,另外一方面,也深知易庭波很有些和我相同的地方,所以便自己做了主,说道:“好,银宝姑娘好极了,伺候这位易老爷,燕红,叫他们拿碟子来吧。”茶壶拿了一碟瓜子进来之后,于是乎就算招待银宝姑娘了。
房里新添了一个姑娘,谈话的方向又多了一点。不过从那谈话上着眼,我知道银宝不但身貌上有点冷气,谈话也是冷冰冰的,她的招待更比燕红不如了。那情形,不单她自身来得沉郁,并且会灭杀别人的兴致,极像一块冰,放到房里来之后,骤然使人减少心里的热度似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的个是不能动摇的。同时我们又不能相当财去买她们的心,又有什么方法去使她们快活起来呢?所以我们也只好强作笑,坐到差不多的时候出来了。
第24章双影(2)二我和易庭波的情一天深似一天,深得几乎成为知己了。于是我看出他的外表虽则常常沉默,格实在活泼诙谐的,不过同时我总断定他的心上曾经一定受过什么创伤,所以有时他那活泼中带着倔强,诙谐中常常隐藏着讽刺的。自从那晚上回来之后,我常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