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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

几位阁老连同韩文等堂官俱在,听了王岳二人转述朱厚照服软说辞,俱都面微笑,颇为自衿。

李东扫视一圈众人,以商量的口吻道:「诸公,既然陛下已然知错悔改,不妨就遵照圣意发落如何?」

「不可。」韩文与王鏊同时出声阻止。

王鏊不道:「宾之,此数人乃本祸源,必除之而国安,你身为辅政大臣,岂可有妇人之仁。」户部韩文更是不甘心,虽说韩大人平时不愿做这出头鸟,可既然鸟已出林,就没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宦海行舟,不进则退。

王岳嘻嘻笑道:「李相是菩萨心肠,却还是将刘瑾等人想得简单了,刘瑾又不是没被贬过南京,几年功夫不还活蹦跳的回来了,比之当年且更不好对付。」

「王公公说的是,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迁亦道:「今上子佻,不拘礼法,若无严警深以为戒,恐未久便复故态。」兵部尚书许进此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道:「可若手段过,怕是另有变故。」

「本兵多虑了。」李荣得意言道:「如今咱们已设下天罗地网,便是大罗神仙也翻不出天去。」李东仍旧犹疑不定,探询地看向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刘健,「晦庵,你来拿个主意。」刘健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才慢慢说道:「非是老夫拿主意,而是我等帮陛下做个决断。」

「正是,正是。」李荣连连点头,「皇爷已有惩治之意,无奈心善耳子软,下不得决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当为君分忧。」

「王公公,这几人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刘健问道。

王岳讥笑一声,「如阁老所料,这些人都躲进了内东厂,而今怕是吓得子,哈哈……」

「打草未惊到蛇,为今只有关门打狗了。」刘健微微颔首说道,随即对谢迁眼神示意。

谢迁会心一笑,起身由阁东诰敕房取出一份空白诏书,铺在桌案上,提笔拟了一份旨意。

李荣随后拿起朱笔批红,予王岳。

王岳细细扫视一番,笑道:「待咱家回司礼监用印,这一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诛贼圣旨便成了。」刘健面郑重,嘱咐道:「内相勿要轻忽,杀贼之事宜在速断,迟恐生变。」

「阁老放心,咱家省得。」王岳自信,一口答应,随即杀气腾腾道:「只等今夜皇城落锁,便要刘瑾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韩文等几人到如今还不知全盘计划,好奇问道:「今夜可是二位公公率人杀贼?」王、李二人惊愕地对视一眼,蓦地大笑。

「莫非韩某言语错漏?」韩文不喜道。

「大司农勿怪。」李荣解释道:「刘瑾武功深不可测,荣等颈上未曾裹铁,岂会自蹈险地,此事自有人代劳。」韩文还要再问,却被刘健拦阻,「好了,到此为止,便麻烦二位内相了。

事后么……」看着刘健指向手中圣旨,王岳便道:「刘阁老放心,不会留下手尾的。不过为安陛下之心,今咱家少不得还要来回跑上几遭,还请阁老陪着走个过场。」

「那是自然。」刘健应承,转身对许进道:「东崖,今夜我等可以高枕安眠,你却要辛苦些了……」第二百三十九章步步杀机(二)北镇抚司,诏狱。

把着铁木门槛,已沦为阶下囚的小财神邓通腹狐疑地望着对面监房内席地而坐的二人。

牟斌发髻蓬,面容憔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对面坐着的人面凝重,对自己拿来的酒菜不动一筷,眼神中却难抑动之,面皮轻轻抖动,使得脸上那条蜿蜒伤疤更加可怖,正是牟斌昔亲信下属,锦衣卫指挥同知呼延焘。

邓通心中纳闷,呼延焘卖友求荣,打击岳丈旧部的消息早由牟惜珠传了进来,牟斌见了这势利小人不说恶语相向,也该冷眼相对才是,怎地好像没事人似的喝酒闲聊,任他小财神玲珑心肠也是琢磨不透。

「牟帅,您……受苦了。」呼延焘的话好像难以启齿,吐吐。

牟斌又饮了一杯酒,朗笑道:「老夫已经不掌卫事了,就无须见外,按以前的称呼吧。」

「是,师叔。」呼延焘如释重负,口气也轻快起来。

邓通瞪大了眼睛,岳父竟是呼延焘的同门师叔,而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想来便是惜珠也不晓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究竟还隐瞒了些什么。

牟斌哈哈笑道:「这就对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小子的时候,便是这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嘴脸,一个半大娃娃,竟然用柴刀放翻了两只野狼,真有股子狠劲儿。」呼延焘也笑了,抚摸着脸上伤疤,追忆往事,轻声道:「若不是师叔,那次便已喂了野狼。」

「当时你小子可没说什么救命之恩的狗话,倒是说什么……」牟斌沉思回忆着。

「两只狼是我的,谁抢便和他拼命。」呼延焘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混账话,让老夫看对了眼。」牟斌抚掌大笑,指着呼延焘道:「老夫问你可愿学武,你小子却回了句……」

「管饭么?」呼延焘丑脸上漾起了一丝暖意。

牟斌捶地狂笑,泪水都笑了出来,「好一个饭桶啊,你一人的饭量能抵上三个人的,可这学武的资质啊……啧啧……」牟斌连连摇头,好像回忆大为不堪,「一套入门长拳你似乎学了七天才会?」

「七天半。」呼延焘笑容苦涩,「师兄弟们都说我资质鲁钝,不堪调教,用饭时又有人取笑我吃得再多也是费粮食,不若喂狗……」

「你便和那小子打了起来,人家入门比你早了三年啊,你哪是对手?」

「我断了三肋骨,咬下他半只耳朵。」呼延焘语气平静,既不觉得骄傲,也不觉得那事丢人,只是一种对儿时的缅怀,「师父要用门规责罚,我赌气跑下山,又遇见了师叔你……」

「咱爷们对脾气啊,只问本心,那管什么他人眼光……」牟斌喟然一叹,「入了官场,却再也找不回自己啦!」

「师叔,你……」呼延焘有心相劝,却拙於言词,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该杀了齐元放?」牟斌忽然道。

「若要取信刘瑾,总要有人去死,齐兄有灵,地下再与他赔罪。」呼延焘略一沉默,旋即开口道。

「你这样包羞忍,受尽昔同僚白眼唾骂,值么?」牟斌看向呼延焘的眼神带着伤。

「只要师叔能再掌卫事,值!」呼延焘回答很是坚定。

「你信他们的承诺?」牟斌话中带有一丝讥诮。

呼延焘嘿然,起身出监,扭身见牟斌还在注视着自己,犹豫了下,沉声道:「这是我等到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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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礼监。

「呼延焘那小子可以托付么?」李荣问道。

王岳对着皇帝大宝呵了口气,用力盖在圣旨上,回道:「咱家和内阁许诺事成之后,牟斌重回锦衣卫,他必会尽心竭力。」戴义有些皱眉,「牟斌心机深沉,颇具城府,锦衣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