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六卷童子鸡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不用站在那儿,”我对她说“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在意我。”她点点头,在院子里绕了几圈,一脸是要忘掉照相机的刻意表情,她走到树下,凝神看起挂在树上的一只篮子,里面那把沾泥上的斧子在她目光中如同奇迹,就像是她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国宝一样。
“一、二、三。”我用中文说道,接着给她拍了几张造作姿的照片。
“很好,”我说“非常谢!”她似乎一脸茫然“我哪儿做得不对?”她的声音像个小孩子。噢,原来她是在等待闪光灯和快门的咔嚓声,她并不明白莱卡相机是怎么工作的。想到这儿,我决定撒个小谎。
“我并没有真的拍照,”我说“我只是试着看看效果。”她似乎放心地对我一笑,又走回猪圈。在她开门时,几只猪哼哼唧唧地向她拱来,嚼着嘴嗷嗷要食。几只也围在她身边。我像个小偷一样悄悄绕过院子准备继续偷拍,在我寻找光线、背景和构图的最佳组合时,太又落低了,光线贴着房檐,在杜丽丽致的面孔上留下一束温柔的暖光。由于这个奇异的变化,我又改变了初衷。我开始拍照,和其他照相机在按动快门时镜头会被瞬间遮住不同,莱卡相机拍摄的刹那都可以在取景器里看到。我拍下了杜丽丽抓、喂猪的几个镜头,也拍了几张西蒙的照片。他正在为照片写说明。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子,我们总是在一种彼此认同的节奏下工作。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他悉的工作状态下了,他的眼光里有一种好奇的紧张,瞥了我一眼,他笑了。
我把镜头拉回到杜丽丽身上,她正朝水泵走去,手里的鸣叫不停。她拿出一只搪瓷碗放在小凳上,左手捏住的脖子,右手已凭空多出一把刀来。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会降临在这可怜的的头上呢?通过取景器,我看到她把刀锋在的脖子上,她慢慢用力,一股细细的血柱奔涌而出,我也仿佛挨了刀似地一抖。接着她把腿向上一提,血从脖子里进了搪瓷碗中。
我可以听到后面的猪在尖叫,那是真正的尖叫,就像人在恐怖之中一样。有人曾对我说,猪在被送进屠宰场之前会发高烧,它们似乎知道什么在等着它们。此时我在想它们是否对垂死的们也有同情之心。这是否就是智慧与灵的证据呢?尽管我曾拍摄过开和换肾手术,但我还是到晕眩。我坚持继续拍照,但我注意到西蒙已经不再记录了。
当小碗里的血大约一半时,杜丽丽把扔到了地上。大约有几分钟,我们看着它在无助地挣扎,最终翻起白眼,停止了搐动。如果杜丽丽认定自己是小包子的话,她肯定忘记了她对鸟类的同情心。
西蒙向我走来“这简直太野蛮了,你怎么还能拍得下去?”他的话刺伤了我“少装仁慈!你以为在美国杀就更人道吗?她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去掉中的毒素,也许这只是一种传统,宗教方式或别的什么。”
“狗的宗教方式,宗教是要快速杀死动物以减少其痛苦,可这却是让动物尽最后一滴血,然后再扔到地上。”
“但我仍然认为她这样做是出于健康方面的考虑,”我随即就问了杜丽丽。
“不,不,”她边摇头边说“通常血完后我会把头割掉,但今天我让它多动了几下。”
“为什么?”
“为了你呀,”她兴奋地说“为你拍照。这样更刺,你说对吗?”她扬了扬眉期待我的同意。我向她笑了笑。
“怎么说?”西蒙问我。
“嗯…你说得对,这和宗教无关,”我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看到他脸上的得意之,我又说“确实和宗教无关。这更多的是一种古老的中国风俗,一种灵魂净化之类的东西…为了。”我又把目光投向到取景器上。
杜丽丽把那只放进一只盛开水的盆里。然后用手像洗巾一样给去。她的手上布了骨痴;好像一棱一棱的石棉。开始我们还以为她要把这只死去的抚一下,可随着她双手练地运动,一会就拔光了,那只像是刚刚洗完了一个蒸汽浴,焕发着粉的光泽。
杜丽丽拿着穿过院子走向厨房,我和西蒙跟在后面。房顶很低,我们要躬着身子以免碰到顶棚。邝从角落里搬出一捆柴火,把它们进一个土制的炉灶里,灶台上有一只足以放下一头猪的大锅。她冲我一挤眼,说:“是张好照片吧?”我怎么会怀疑邝不是我的姐姐呢?那些不过是传说,我对自己说,她只是产生了一些古怪的幻象。
邝取出的内脏,再把切成块,再把切碎的块放进锅里,然后,邝又往锅里放了很多佐料和绿的蔬菜“这样鲜,”她用英语向西蒙解释道“一切都是新鲜的。”
“你今天去过市场吗?”
“什么市场?这哪有市场。自己走到后院里摘就是了。”西蒙把这些记了下来。
杜丽丽把血倒进锅里,它们马上凝结变成草莓红似的明胶状,她把它们切成小块和块一起炖。看着红的漩涡,我想到了《麦克佩斯》中的女巫,她们的脸被火光照亮,大锅里蒸发着热气,命运将会如何呢?
“太恐怖了,”我说“就像地狱里煮汤的锅。”西蒙抬起头。
“我也这么想,”他探出头去闻了闻说“锅里都是好东西。”炉火熄灭后,我需要的光线也没了,我把相机放进包内。老天,我突然到很饿。如果我不吃这只和它的血汤的话,又能选择什么呢?这里没有放在冰箱里的火腿和酪,——因为这儿本没有冰箱。如果要想吃火腿,我先得杀掉那只叫的猪,可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邝已经俯下身去,抓住大锅的把手,拼力抬了起来。
“开始吃了。”她宣布道。
院子中央杜丽丽用一个铁圈生了一盆火,邝把大锅放在铁圈上,杜丽丽又放上了碗、筷和茶水。在她的指挥下,我们围坐在晚餐的周围。
“吃吧,吃吧,”她用筷子向西蒙和我示意道。我看着锅里,希望能找到我在超级市场看到的那种小包装的块。可还没等我找到,杜丽丽夹起一块放进了我的碗里。
“不用,你吃你的,”我用中文说“我自己会吃的。”
“别客气,”她说“要趁热吃。”西蒙傻笑起来,我把爪夹到他的碗里“吃,吃,”我边说边冲他笑,然后自己开始吃腿。西蒙愁眉不展地看着那只爪,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咀嚼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冲着杜丽丽礼貌地点点头,说:“嗯,很好,非常香!”看她笑的样子,就像是刚赢得了烹调大奖。
“谢谢你的夸奖。”
“确实好吃,我可不是在假客套。”我咬了一小块腿在嘴里慢慢嚼,没有血腥气,细腻滑润,我放开吃起来,一直啃到骨头。我喝了口汤,味道非常鲜美,我又从盘子里夹了只翅膀,边吃边承认中国这种家养的土味道要胜过美国的洋,到底是口味本身的差异,还是在汤中放了血的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