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淑女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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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规矩?”店伙淡淡一笑,道:“小店惨淡经营,本钱有限,经不起赊欠,凡是用饭的客官都得先付帐。”盛素娥“哼’了声,道:“这没什么,我…”她说着话,手伸进衣袋,只是再也不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仓促间身上本就没带银子——寻常都是仆妇、丫鬟以及牡丹的弟子们前呼后拥地出外,做为大小姐的盛素娥几时用得着带沉甸甸的银子。
店伙计见她那样子,猜到她必是身上分文皆无,皮笑不笑地调侃道:“姑娘的银子是不是太大了,不好往外拿?”
“…”盛素娥窘得腔通红,不知说什么好。
那几个食客竟然兴灾乐祸,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留着两撇髭须的猥琐汉子嘻嘻笑道:“喂,姑娘,到这桌上来一块儿吃吧;只要绐爷们唱两只小曲儿,爷们保准填鼓你的肚子,若是…”盛素娥只觉脑袋发大、“嗡嗡”作响,似乎很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她只怪自己为什么不常带些银子在身边,为什么没早些发现身上没带银子,却又走进这鬼地方来;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显然已不便在这儿继续坐下去,但,若是这样狼狈地走出去,则更加丢人。
恰在这时,有个锦衣少年走进店来。
他向这边瞟了一眼,登时猜到了什么,暗暗一笑,便即大步走了过来,抱拳道:“表妹,原来你果然在这儿。”他说着话,怀里取出个小包,摊在桌上,现出几片黄澄澄的金叶子、十几锭银元宝。
是锦豹子徐洪涛。
黄河岸边众寡悬殊,明辩时物的徐洪涛虽然在寻常时勇猛得象一只豹子,但在这种情势下却变得象只兔子,双方甫一接战,他便溜之大吉了。
远离战场之后,他正在道旁歇息,偶见盛素娥惶惶然奔逃而过,心思一转,便蹑踪跟了下来…
此刻,他腔堆笑,接着道:“姨丈知道表妹负气、走得匆忙,忘了带银子,让愚兄赶着送了点零用来。”店伙惊呆了,食客们愣庄了。
最为惊异的还得数盛素娥——她猜不透对方为什么称自己作表妹,更想不透徐洪涛怎么会到了这儿?
那边的仗打完了吗,他究竟是…
一切都象是场噩梦,糊里糊涂的难测端倪。
不过,只有一件很现实,她这顿饭可以安然吃下了。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颓然坐下,且只好任由徐洪涛在她桌对面坐了。
店队计竟似突兀间换了个人一样:他脸堆笑,打拱怍揖,端茶送菜,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徐洪涛更是殷勤倍至,又另叫了几道酒菜,陪着笑,一口一个“表抹”
…
盛素娥突然多了这么位“表哥”心里直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对方在她最窘迫的时候,现身替她挣得面子,她总是应该的。
不过,她却始终没和徐洪涛说一句话。
饭吃完了,盛素娥大大方方地付了账,却仍没有再理睬徐洪涛,更没动桌上的金银,径直走出店去。
盛素娥在前面走,徐洪涛在后面跟着,也不多说话。
走了一会儿,盛素娥终于隐忍不住,冷冷道:“你、你还有事吗?”徐洪涛陪笑道;“我只是怕小姐一个人走路不方便,只想随时为小姐效劳而已。”盛素娥知道徐洪涛武功不凡,亦早知这位属下对自己有不臣之心。诚然,往居多是许多人一起外出,她对他无须防范,然而,此刻则不同了…但她又别无办法,只冷冷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办,不劳你费心,请自便吧。”徐洪涛没再说话,仍是跟在后面。
而盛素娥虽然嘴硬,心却有些动了——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少,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
街尽头,前面黑乎乎一片,远远看去,只有几点灯火摇业,宛若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