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淑女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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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渡口混战之际,盛素娥见势不好,哪里还敢敌。
(黄河渡口之战请看拙著《狂侠西门吹雪》)她左一避,右一闪,只顾避开混战的人群,落荒而走,虽也碰上一二红衣帮弟子截杀,却怎抵得住她一对绣鸾刀挥舞如飞,眨眼间被她闯了出去。
刚奔进一片青纱帐,忽见一匹失主的马正在那儿啃咬庄稼,心中不喜,腾身飞上马背,在马上猛击一掌,那马发声长嘶,疾蹿而去。
惶惶然如漏网之鱼,急不择路,战场既在东面,她便径直往西奔去。
一口气奔了三四十里,忽地,那马前蹄打了个蹶,一头栽倒地上,盛素娥一时不妨,被抛出数丈开外,摔得她昏头脑,全身疼痛。
她咬了咬牙,忍痛爬起身来,走过去看那马时,好端端一匹青鬃马居然已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无可奈何,只得徒步向前走去。
晴朗朗的天空,她却象是沐浴着凄风苦雨。
忽然,她清晰地听到了一阵”咕咕”的叫声。初时,她还在诧异;稍顷,便清楚了,那是她自己的肚子在叫。
此刻已是红西斜,她已将一整天粒米未进了,察觉到肚子在叫之后,更加令人难忍的是喉咙干得要命。
她想些涎止渴,无奈,口腔硬是挤不出半滴水来。
眺望前后,也不见一个村镇;田野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她这位昔养尊处优的盛大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渴、饿的滋味。
喉咙里象是要冒烟,但如今之计已只能是快走,以便碰上路人、村庄…忽地,她只觉眼前一亮——前面有一座小桥,桥下面肯定有水。
她紧行几步,赶到桥头,待往桥下望去,又不一阵恶心呕——天哪,这是什么样的水呀,水面上浮了层草屑什物,有几处垢物突出水面;只怕里面还会有死猫,死…
这样的水能喝吗?
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怀遗憾又往前走去。
但是,走出不远,脚底下又踯躅起来——力量来自象是要冒烟的喉咙——她呆立了片刻,又迟疑着折身回去。
她前后张望了两眼,作贼似地溜了过去,找了块较干净的地方,用手拨开污物,捧着水喝了起来。好凉,好甜!
只怕往饮的冰糖水、莲子羹也没这般美的味道,她一口气不知喝子多少捧,只觉肚子已有些。
然而,水毕竟是不能人的,水之后,人更饿得厉害。
阵阵饭菜的香味把她进了这个小镇。
眼前便是家小酒店,店堂座南朝北。
从门外看去,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污垢不堪的桌子泛着油光;地上胡扔了些食客们的弃物,有几只猫、狗在那儿肆意啃咬着,一些苍蝇在食物、家什间悠然地飞舞、穿绕,发出令人心烦的“哼哼’声。
这种地方,若在平时,盛素娥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就是倒找钱她也不会进去吃饭,然而现在,她却几乎想也没想就匆匆跨进门去。
盛素娥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以说是狼狈透顶:她脸上又是土、又是汗,头发得象乌鸦窝;片刻前,她只顾伏在小河沟边咽水,不觉间,衣上溅了几处水渍,还有几块泥巴。她这身衣衫的质地虽好,但经过一天折腾,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何况还有几处破绽,肩头上的那处破绽最大,竟然出一块带血的皮。形象全然象个私奔出逃的大户人家的奴婢。
只是,她自己还没察觉到,否则,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有胆子到这镇上来。
小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几张桌面上坐了十几个客人,他们见进来这么一位女客,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瞧着她。
盛素娥捡了副临窗桌子坐下,伙计迟疑了一下,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勉强挤出了点笑,道:“姑娘想吃馍吗?小店里的馍又大又喧。”盛素娥没听出他语音里酸溜溜的味儿,道:“你这店里就没别的东西可吃吗?”伙计淡淡笑道:“姑娘都想吃些什么饭菜?”盛素娥寻常饮甘餍肥,只以为这小店一时筹措不到,梢一沉,道:“你给我来一盘熘肚片、一盘辣子鱼、一盘宝丁、一盘熘片。我吃得不多,小盘的就行。再来一斤竹叶青。”她叫的这些菜在她眼中看来.实在平常的很;但那几个食客听她叫了一大串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店伙计更是眼睛睁得老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盛衰娥见那个伙计愣愕愕地站著不动,心里有气,呼地站起来,道:“怎么了,你店里难道连这几样菜都没有吗?”那店伙计迟疑了一下,道:“菜倒是有,不过,小店里新添了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