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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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李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蕾蕾叙述中的漏,在她断断续续的待中,老李相信前半部分大致真实,而有关她是如何谋杀马文的供词,却存在着明显的编造痕迹。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老李故意给了蕾蕾一个充分表演的机会,他心不在焉坐在那儿,一会儿毫无表情地看看蕾蕾,一会儿又侧过头去,看看正在记录的小朱已写了多少字。
老李发现的最大漏是,蕾蕾只在叙述她如何想把马文杀了这一点上有兴趣。对于怎么给马文服毒,服毒以后的马文怎么样,然后又如何将马文扔到井里,所有这些,要么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要么就是在重复的待中,存在着明显的不一致。
引起老李注意的另一点是,蕾蕾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谈到她的弟弟马锦明和妹妹蒂蒂,这种有意识地回避恰恰暴了问题,作为家庭的两位重要成员,他们兄妹俩又扮演了什么角?难道他们对于谋杀一无所知,难道他们对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伦就没有丝毫察觉?
这些疑点不得不提醒老李,要慎重对待蕾蕾的供词。首先要明白马文是不是被毒死的。一个女人要想死一个男人,最容易想到的办法,自然就是投毒。解剖也许可以很好地解决问题。虽然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老李相信马文的尸体挖出来以后,技术部门对付这一点并不太难。当老李向蕾蕾谈到这个未来的步骤时,他注意到蕾蕾又一次惊恐万分地变了脸。
“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测定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老鼠药,”老李不动声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也许还会不是太费事地就能找到那个鼠药大王。”
“你们有什么必要去找他呢?”蕾蕾神有些慌,但是强作镇定。
“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核对所有的细节,我们还得拘留你母亲,然后审讯她,核对她和你的口供,还要传讯你的弟弟和妹妹,也许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马锦明,对就这个名宇。”
“我说的差不多都是实话。”蕾蕾变得有些结巴。
“差不多?”一旁负责记录的小朱很不高兴,她捋了捋长长的披肩发,指着记录本说“你这是什么话,我跟你说清楚了,这记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要你负责任的,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老李觉得有必要给蕾蕾稍稍增加一些力,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捡问题的要害部位点了一下:“你的弟弟和妹妹是否知情呢?”
“他们不知道。”蕾蕾回答得非常干脆。
“一点都不知道?”蕾蕾连连摇头。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如果他们知情不报,那就是犯了包庇罪。我想,他们也许,我是说也许很难做到,你说是不是,他们很难做到一点都不知道。”蕾蕾不吭声了。
“他们起码对你和马文的事,有所察觉。你一再说,马文纠你时,并没有多少顾虑。我想你的弟弟妹妹,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小朱一旁嘴说:“他们肯定知道。”
“不,他们不知道,”蕾蕾很无力地反驳着“所有的一切,和他们都没关系,绝对没有关系。人是我谋杀的,我已经全说出来了,我都待了。所有的罪过,都由我来承担好了。我毒死了他,大不了由我来偿命好了,这和我弟弟妹妹有什么关系呢。”老李抓住蕾蕾的弱点不放,既然她最怕将她的弟弟妹妹牵扯到案子中去,老李非要和她反复探讨这一话题。老李注意到她总是竭力地避免提到她的弟弟和妹妹。在她的供词中,她称自己在那天白天和马文冲突时,曾把女儿给她弟弟抱的,但是当老李就此事再次提问时,她又坚决否认自己的弟弟当时在家。
“当时我女儿已经六岁了,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孩子抱在手上呢,”蕾蕾为自己辩护说“我不会抱她,更不会让我弟弟去抱她。”
“可是你上次的供词上明明白白地记着,‘我女儿那时候快三岁了’,”小朱让她自己看审讯记录“喂,你到底是怎回事?”
“这恐怕是另外一次。”老李拿过小朱的笔记本,翻着,找了一会儿,指着其中的一段,念起来:“我就把女儿送到明明那里,让我弟弟照顾她,我弟弟…”蕾蕾说:“我弟弟那天反正是不在家。”
“哪一天?”
“就是出事的那一天。”老李笑着说:“很显然,你的记忆有问题。”
“反正我弟弟那天不在家。”
“哪一天不在家?”
“那几天都不在家,”蕾蕾显得很急“反正这事跟我弟弟毫无关系,跟我妹妹更没关系。事情很简单,你们干吗要想那么多呢。我买了老鼠药,我毒死了那个畜生。你们一定要再找一个共同犯罪的人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我母亲。是我,或者说是我和我母亲两个人,一起把他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事情也许并不那么简单,我们知道,你所说的那个作案现场,地方并不大,在这么一个局促的环境里,谋杀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似乎不太可能。你们毕竟不是什么杀人老手,也不可能做得天衣无。我是说,不可能,很可能你们计划已久,你们也许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充分的计划和准备,并不能就意味着你们一定能干得很好。你们毕竟毫无经验。对不起,我能不能再问一个小问题——”老李看着蕾蕾的表情,暂时不往下说。蕾蕾目瞪口呆地看着别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老李用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几记,继续说下去:“也许这只是一个极小的问题。你们事后把马文扔到了井里,怎么扔的呢,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既然你说你们家的井早就废弃了,而且连水也没了,那么,当马文沿着极小的井口掉下去以后,他将基本上保持着落下去的姿势,也就是说,当我们找到马文的时候,他应该还是这个样子。”蕾蕾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似乎是一个她所不能回答的问题。她的语让老李有了新的更加明确的思路,他注意到蕾蕾结巴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我记不清了,反正我就把他扔了下去,当时是,是我和我母亲一起干的。时间长了,我真记不清了。”
“这种事,一般来说,不太可能记不清的。”
“我确实记不清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可能存在着另一种可能,”老李顿了一顿,依然是很严肃地看着蕾蕾“那就是你当时并不在场。”蕾蕾的脸上显出一种让人戳穿了的尴尬。她十分恍惚地说:“不,我在场。”2戴燕燕最初出现在审讯室时,和蕾蕾的滔滔不绝不同,她采取的策略是一言不发。因为发生过她在公安局的服毒事件,大家对她都有些顾忌。对于一个破罐子破摔,已经在公安局试图自杀过一次的人来说,一切已都无所谓了。老李和小朱不得不尽可能对她客气一些。
“我男人是个畜生,是我杀了这个畜生,”戴燕燕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大不了杀人偿命,我都一把年纪了,在乎什么。”戴燕燕的叙述和蕾蕾大有出入,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很显然她们虽然商量过,但是仍然有许多细节对不上头。戴燕燕的叙述更是漏百出,说着说着就滑了边。她的叙述很快就演变成了对已经死去多年的马文的控诉,她倾泻着抑在心头的腹怨恨,把正在审讯她的老李和小朱当作了自己的倾诉对象。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着,临了,咬牙切齿毫不含糊地宣布,如果马文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将再一次把他消灭掉。
“他这样的畜生,只是死一次都嫌太少。”老李不得不一次次让戴燕燕保持冷静。他让她尽可能地慢慢说,没有必要过分动。毫无疑问,马文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罪有应得,只是谋杀这一极端的手段有些过分了。如何用法律来处理这件事,最终将是法院的事,在将这案子移给检察部门之前,老李告诉戴燕燕,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是事情经过的真相,是一种未加掩饰的绝对真实的本来面貌。
“他本就不是人,他是畜生。有时候,他好好的,还像个人,可就是太不要脸。我过去总觉得,他一旦年纪大一些,会好一些,可实际上他是越老越不像话,越老了,越不要脸。我跟你们说,他这人就跟有神经病一样。我是说在不要脸上面,他真是神经绝对的不正常。”和蕾蕾不一样,戴燕燕很少待马文如何不要脸的细节,她老是笼而统之地称马文不要脸,是畜生。
“据我们了解,马文和你女儿不正常的关系,已经有许多年了,为什么你们要在这么多年以后,才想到谋杀他呢?”老李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