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惡魔博士的後宮之路】(58)夜訪吸血鬼,贈與血薔薇(華法琳,激情)【作者:真田安房守昌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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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田安房守昌幸
字數:46864
華法琳:看上去像是嬌小的少女,不過聽到年齡會讓人到吃驚的血魔,在羅德島早期便加入的元老之一,此前的經歷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甚至個人檔案都有相當令人生疑的部分。通血學,羅德島血庫的建造者與管理人,在醫學和治療法術上有深厚造詣,與凱爾希醫生共同建立起了羅德島醫療體系的基盤。不過除此之外,華法琳也曾在數次戰鬥中展現過遠超於普通幹員的作戰能力。而不僅僅是情人,她似乎也與博士保持著某些超脫於平常人想象的秘密關係。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
深夜,羅德島頂層的會議室裡。
我將自己扔在沙發中,把腦袋靠在靠墊上,腦海中無數的思考正如星月夜中的朗星一般閃爍著。眼前的茶几上擺著在不久之前凱爾希為我泡好的咖啡,正冒著騰騰的熱氣。心中有事的我本沒有好好品嚐的心思,於是在冷卻了快半個小時之後,我才舉起咖啡杯,將失了熱量和香濃的,如同泥漿一般的咖啡一飲而盡。
再一次仔仔細細檢查著體內的力量——這股力量在與我剛獲得它的時候已經天差地別,突破了不只一個境界。在思考的同時,眼前彷彿也升起了黑紅的火焰,繼而讓我的腦子開始燃燒,催生著力量的泉湧,甚至讓我覺自己能一拳擊穿羅德島號的艦體。
而這種覺並不誇張。
泰拉世界極其特殊的地理環境塑造了許多天生的強者,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並沒有獲得永生的力量,卻希望後世能殘留自己的痕跡。因此他們會將自己的力量甚至意識封存到特定的物品中,等待著實力足夠強大的有緣人解開封印,獲取力量。這種能繼承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和物品被稱為「神器」,繼承者並沒有任何種族限制。然而神器不僅鳳麟角,而且神器幾乎能將普通人的血撕碎的力量使得大多數人本無法繼承。因此,神器一說更多也只是存在於都市傳說之中罷了。
起初,這種擁有力量的滿足為我帶來了無盡的愉悅。然而在最初的驚喜慢慢消散後,難以言喻的失落與苦澀便佔據了我的內心。這股力量不知道怎麼地就讓我被束縛的思維頓時開了竅,彷彿在無意中觸碰到了某個開關,將自己傳送到了更高的地方,進入了嶄新的天地。以前一直沒有想通的事情,現在可以自由自在地思考了。只是這灑脫的覺讓我很快意識到,自己眼下的這個世界除了灰暗就是苦澀,像是畸形的樹幹一樣生長著,幾乎看不到什麼明的希望——而擁有如此力量的我又能改變什麼呢?回想起自己孤獨的曾經,久久地思考著這一點的自己卻陷入了永久的悲哀和寂寥,甘心讓自己的思維在慢慢地在泥土裡腐爛,用閒暇時的及時行樂與縱情聲當做上好的麻醉劑,時不時嗤笑著這樣的世界與這樣的自己,再也沒有了與凱爾希一同建立羅德島時那般慷慨昂的意思了。
頂層會議室中閃爍著綠熒光的鐘表將時間報告給了我,擾亂著會議室中難得的黑暗。我驚訝於自己凝神思考了這麼久的時間卻沒有去菸,再仔細想想,似乎是因為凱爾希對煙味到反,而阿米婭更是會對我身上的煙味皺眉頭,這種記憶慢慢刻入我的基因裡,讓我幾乎在羅德島號上戒掉了煙癮。在思考作戰、行政和外一類的公事的時候。我也經常會想到她們兩個人——而所謂的公事倒也像是為了她們才去做的私事。除去為自己內心的惘尋求到答案之外,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自己的愛人和那隻可愛的小兔子能永遠幸福——只是事情總是適得其反,本應常伴左右的我經常在凱爾希的身側缺席,而阿米婭更是因為自己曾經的錯誤承擔著她不該承受的壓力。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我有些恍惚地抬起頭,發現是自己沒有預料到的人。華法琳走到我身邊,用充滿慾望的眼神渴求地望著我。而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我只得訕訕地乾笑了一聲,無聲而默契地向他點了點頭。
「迪蒙博士,今晚去我的房間徹夜長談怎麼樣?」她滿意地笑了起來。
「嗯,走吧,正好我想要找個人陪一下自己呢。」
拋開了內心的追責和思考,在將這個夜晚許諾給她的那一刻,與她摻雜著血的暗紅過往,又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
數年前,那個時候的我,還是剛剛幼稚地犯下大錯而被放逐出羅德島的頭小子。只能自力更生的自己不得不輾轉於各地,尋找各式各樣的工作賺取生活下去的一份份酬金。
巨大的通站前廣場處,人們埋著頭,壓低了帽子,行匆匆地往來。偶爾有逗留和談的人,也是緊張兮兮地難以見人的樣子。作為首都的布庫雷什蒂移動城市的一切似乎都那麼的安靜,就如戰火平息十年後的羅契亞王國一般。
而披著一身黑衣,面容也遮得結結實實的中年男,似乎對我的到來到愉悅,面帶著饒有興趣的視線向我問好:「見到您可真是榮幸啊,黑火先生。」
「我又有何德何能呢。」我俯下身,向他伸出了手,「普烈贊先生。」
男人有力地握了握我的手,眼神中微笑起來。作為卡普里尼族的他臉邊有著一對旋角,那被圓邊帽掩蓋的面容中歷經風霜的皮膚顯得格外糙,古井無波般的雙眼像是隼鷹一樣打量著我,灰黑的大衣下有些乾瘦的身體在風中彷彿隨時都會被吹走。
「向您轉達來自普烈贊最誠摯的問候。」——毫無疑問,那不是他的真名,就如他所知道的我的名字也並非真名,「您是第一次來布庫雷什蒂麼?」
「不說是布庫雷什蒂,還是第一次踏上貴國的土地啊。」跟著帶我向通站旁邊的停車場走去的男人,我忍不住望了一眼建築的最頂端那面正緊握著寶劍與權杖的翱翔雄鷹旗——那是羅契亞王國自古以來的象徵。
「壓抑麼?」為我打開了黑轎車的車門,他向我做出「請」的手勢,「不必遮掩,王國獨立後便是這樣。」
夾在烏薩斯、卡西米爾、萊塔尼亞和阿塔圖爾克四大國之間的羅契亞不過是個彈丸小國,十數年前在烏薩斯的支持下擊敗了曾經的宗主阿塔圖爾克帝國開戰,贏得了獨立自主的地位。然而得勝之後的王國迅速墮落,沉溺於獨立戰爭勝利果實的甘甜中;同時貴族議會為了選出新王國的君主也爭得頭破血,最後來自萊塔尼亞的貴族卡爾。馮。西格瑪林一世當選。由於缺乏政治基與國民認同,西格瑪林王室不得不靠少量忠於王室的內衛部隊來維持統治。一時間本就生活不富裕的國民人人自危,也便不難理解即便是作為首都的布庫雷什蒂城也瀰漫著如此壓抑的氣氛了。
「這裡承擔了太多不該承擔的東西。」在前排扣緊了安全帶後,我看向了窗外,稍顯灰暗的景與來去匆匆的民眾伴隨著車輛的行駛慢慢後退。
毫無疑問,此時正坐在駕駛座上的普烈贊是內衛部隊麾下的調查員;而他之所以與我扯上關係,則是因為羅國境內近來數月間在首都連續出現的連環殺人案,案發現場死者幾乎找不出明顯的傷口,只有脖頸處有著幾處齒痕,同時全身的血基本被乾。恐怖的死狀在媒體添油加醋的報道下變得更加駭人,民眾更是重新傳起了數個世紀之前就有的可怕的血魔傳說——他們在黑夜中穿行,以他人的血為食,殺人如麻,無惡不作。而民間有傳言說,古羅契亞王國的統治家族,佈雷比斯塔家族的亡靈因為無法容忍新王國的建立,便化為了血魔對這些庸庸碌碌的罪惡國民展開了報復,因此這一系列謀殺被民眾稱為「血魔事件」。如此恐慌已經不是怠惰無能的警方可以處理的了,西格瑪林王室在出動內衛部隊的同時也在暗網上用高價尋找能提供協助的調查員,而不菲的報酬則引了我的目光。最終的結果是,我成為了這龐大調查網絡蜘蛛絲盡頭的一員。
轉過紅綠燈,轎車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公路上伴隨著川不息的車輛行進著,穿過一棟棟平整的房屋。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聽我講,親愛的先生。」普烈贊稍稍戲謔地回答道,「因為最近的血腥事件,現在整座城市都人人自危。換句話說,這次行動只得靠你自個兒咯。」
「為什麼,明明這是你們的國家……」
「這可容不得你拒絕,異鄉人。」他突然摘下了和藹的面具,厲聲說道,「因為我等的命比你們這些奴僕的命值錢得多。」
「你們……」
突然間,幾乎毫無來由,咬牙切齒的我只覺得頭痛異常。就像是被誰施加了心理暗示似的,我的思維近乎強硬地迫著我接受他這一套歪曲的說辭,大腦中最脆弱的神經像是萬針攢刺般劇痛起來,讓本安逸地坐在車前座的我劇烈地呼起來——那是來自萊塔尼亞、能施加接近心靈控制般效果的詭異源石法術。最終,沒有能力反抗的我屈服了。
「是……先生。」
「任務很簡單。所有的調查員憑藉證件均可在我國多數公共場所自由通行,因此你必須在不引起恐慌的前提下儘快查出那幾起恐怖的殺人案與民間瘋傳的血魔事件的真相。若是成功,你將獲得鉅額的報酬,若是失敗……」
車輛在一處紅燈前停下,身側的普烈贊輕蔑地笑了笑,將刀鋒般的視線凝向了我。
「自然有人來處理你。你應該明白,我等不需要毫無價值的棄子。」
「……是,我必將完成任務。」
夜晚的布庫雷什蒂大學圖書館燈火通明。
布庫雷什蒂大學的創建者是羅契亞王國曆史上有名的斯特凡一世。這位出身佈雷比斯塔家族的國王年少繼位,先後擊敗阿塔圖爾克、烏薩斯與萊塔尼亞三國的侵略軍,將羅國的疆土擴展到了歷史上的最大版圖,同時他鞏固君權、大興文教、發展農耕、鼓勵工商,規劃了首都布庫雷什蒂在成為移動城市前的建設發展,是這個國家歷史上唯一被稱為「大帝」的統治者。儘管英雄的往事早已被歷史的長河滌盪殆盡,然而這位英雄依舊在方方面面影響著這個國家的人民,而羅國的民眾也篤信,這位天降偉人必然會在危難時從地下回歸,為他所有的子民帶來生命和希望。
「佈雷比斯塔家族是薩卡茲,來自卡茲戴爾,後率部眾遷至如今的羅契亞……」
不過這一切的歷史對我這個異鄉人來說都顯得異常虛無縹緲。休息了一,對這趟近乎刁難的任務到束手無措的我決定先利用自己的通行證來到這所大學的圖書館,查閱這個國家與血魔有關的歷史與相關記載。但是浩如煙海般的書籍和枯燥無味的資料讓已經奮戰了大半天的我已經哈欠連連,只能暗自慨自己已經沒有昔學生時代時那樣熬夜到凌晨四點的力了。
「唔,呼……」
不知不覺中,我的眼皮已經不聽控制地合上了。身體上和神上的疲倦讓我緩緩垂下了頭,就這麼趴在了眼前堆滿各種書本和筆記的書桌上,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那是,夢境。
古老的羅契亞王國,屹立不倒的首都布庫雷什蒂城內,王宮之中。
房間的中央,鋪著地毯的石頭城堡裡,是兩個都頂著一堆黑角,面容相似的薩卡茲男孩。稍微大一些的孩子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服,面容有著與他這個年齡不符的成,正襟危坐地在木椅上讀著一本紙張發黃的厚書;而看上去小了那麼一點的孩子華貴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不知道在哪裡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手中還緊緊地攥著一支正開著豔麗的玫瑰花,一看就是從窗口下的花園裡摘出來的。
「哥哥!哥哥!」小一點的孩子完全不顧大孩子那皺了皺眉的神情,跑到了他的身前,拼命地搖晃著那一支玫瑰花,「看啊!看啊!這是我在花園裡找到的,很漂亮吧?」
「嗯,我看到了,巴薩,很漂亮。」
「誒,你明明一直在看書!」被叫做巴薩的孩子撇了撇嘴。
不過在她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間的大門被推開了。帶起輕快的風,一頭金髮的薩卡茲女人重進了房門,青筋直冒的她一眼就看向了那個胡鬧的孩子,厲聲呵斥著:「巴薩!你跟我站住!」
然後在下一秒,她便將視線轉向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書本的大孩子。微微地翹了一下嘴角,她語中帶刺地說道:「喲,這不是我們好學的斯特凡王子嗎?」
「……母親。」
斯特凡慢慢地從椅子上起身,生硬而恭敬地施了一禮。而那女人就像是沒有看到似的,輕描淡寫地做了回覆:「不用勉強自己這麼稱呼我……斯特凡王子並非我的血脈,不是嗎?」
「……瑪麗王后。」
「我有說錯嗎?費利佩騎士。」看著身後穿戴著一身軟甲的中年騎士,瑪麗王后有些戲謔地笑了起來,「斯特凡王子在曾經的王后腹中時想必是吃下了書本和筆墨,讀書和識字比其他小孩子都要快得多,一直沉浸在知識的寶庫中……就像是個學士,而不是御駕親征的國王,不是嗎?」
斯特凡抬起頭,和瑪麗王后對上了視線,那冷如冰、利若劍的目光讓不敢直視自己繼子的她慌忙側過了臉。許久,王子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慢慢地站起身,在後母驚訝的視線中,從安靜下來的巴薩手中拿過那一朵鮮豔的玫瑰,別在了前,直走向了那名直屬於王家的薩卡茲騎士,用難以想象會在孩子身上出現的語氣,沉聲道:「費利佩騎士……給我長劍和盔甲,我必須成為一名戰士,我必須保護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人民。」
數年過去,儘管斯特凡在深宮中備受排擠,但是作為出身與能力都毫無爭議的長子,年輕的他十分順利地在老王蒙神召喚後加冕為羅契亞國王,依靠著父親留下的班底平息了主少國疑的亂,登上了權力的巔峰。而對於同父異母卻覬覦著王位的弟弟巴薩,他也仁至義盡地將授予他公爵頭銜,就藩於南境鎮守。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作為小國的羅契亞王國被強權夾雜其中的事實。烏薩斯、萊塔尼亞、卡西米爾以及南方的阿塔圖爾克都在試圖爭奪此地的控制權,而掌控著泰拉大陸東西要道的戰略地位也讓這個彈丸小國的獨立地位岌岌可危。深深地明白這一點的新王在登位後便不斷地加強與卡西米爾的外關係,並致力於鞏固邊防和軍力,集中力準備應付正咄咄人地四面擴張的阿塔圖爾克帝國。
彼時的阿塔圖爾克帝國並不是源石工業與移動城市興盛後積貧積弱、腐朽僵化的「泰拉病夫」,而是橫亙大陸中部,虎視東西兩方的世界帝國,征服了大片領土並建立了一系列的附庸國與衛星國以保障自身的強權。野心的蘇丹,綽號為「雷霆」的葉海亞一世此時正希望向西征服在學術與文化上頗為先進的萊塔尼亞,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必須徹底解決位於帝國東北方的羅契亞王國——此時尚未完成內部政治整合的烏薩斯而鞭長莫及,而羅契亞則在新王的統治下成為了帝國側方的芒刺與在東北邊疆的不穩定因素。對這個不願臣服的小國趨不滿的葉海亞蘇丹很快便向羅國發出了最後通牒,要求年輕的斯特凡王停止擴軍備戰與鞏固邊防的敵對行為,親自到阿塔圖爾克首都科斯坦布爾謝罪納貢,並且出首都布庫雷什蒂以表臣服。隨後,斯特凡王不出所料地拒絕了通牒,雙方宣佈開戰。
「把不知深淺的小頭抓回來,讓他沒長出鬍子的頭顱落地,沉浸於恥辱的血泊之中;讓羅契亞的野種們淪為奴隸,星月旗下的彎刀所到之處將血成河,屍橫遍野!」
憤怒地留下這麼一篇詩歌后,葉海亞蘇丹親自在首都集結了九萬大軍,歷經艱苦的三十行軍後,在當年九月下旬跨過了邊境線並向北進軍,兵鋒直指羅契亞王國。然而本希望在南境集結部隊的斯特凡王在不久後便遭遇了他一生中最重大的打擊——他信任有加的弟弟,鎮守南境的巴薩。佈雷比斯塔宣佈效忠阿塔圖爾克帝國,並率領自己麾下所有的部隊加入了葉海亞蘇丹。在收到消息的那個夜晚,斯特凡王將自己關在臥室中,謝絕了一切來訪者,緊緊地握著那封通報消息的信件,又將其慢慢展開,好似期待著自己能看到幾行不一樣的文字,直到那張紙滿是密密麻麻的褶皺。直到第二天,一夜未眠的他宣佈將御駕親征,派出使者向烏薩斯、萊塔尼亞與卡西米爾求援,並率領自己的國民抵抗入侵者。然而在葉海亞蘇丹如蛇一般狡詐的威懾與語的承諾下,烏薩斯與萊塔尼亞拒絕了援助,只有卡西米爾派來了幾百名征戰騎士作為杯水車薪的支援。無奈之下,斯特凡王只能率領他不到萬人的部隊戰。
「……陛下,我們能贏嗎?」
鬚髮已經有些泛白的騎士披掛完畢,望著策馬離開首都的薩卡茲族君王——他的手中握著一把銘刻著黑紅紋路的長劍,前彆著一支正開得旺盛的紅玫瑰。而他的背後,是裝備良、訓練有素,正列陣行進的內衛步兵。
「敵強如斯,全力以赴,無論勝敗皆不留遺憾即可,費利佩。」
騎士不發一言,已經決意為他的君主效死的他默默地緊隨其後,在不安與決然中踏上了征途。
時間如白駒過隙,秋天的寒意悄然而至,氣候越來越冷,軍隊的調動也愈發不便。深諳軍事的葉海亞蘇丹明白自己的部隊正面臨嚴冬的威懾,在與向自己臣服的巴薩合兵一處後,他下令麾下的十萬以雷霆之勢急行軍向北推進,意圖儘快佔領羅契亞的首都布庫雷什蒂,將臣服於自己的巴薩扶上大位結束戰爭。然而在深入羅國境內後,他的大軍所到之處只有無人的荒野與被下毒的水井,所有的村落和定居點都被焚燬,人口也消失不見。毫無疑問,意圖頑抗到底的斯特凡王搬離了所有的人口和牲畜,摧毀了任何可用的東西,為侵略者留下了一片空白的土地。
儘管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但不願在這種時候丟失顏面撤軍的葉海亞蘇丹下令繼續進軍——但是他龐大的軍隊很快就又陷入了困境,因為羅契亞人派遣游擊隊不斷騷擾行進的大軍,埋伏襲擊落單的小股部隊,焚燒行進緩慢的補給車隊並阻礙他們繼續進軍。阿塔圖爾克的部隊在寒冬中又行軍了將近了三十天,大海撈針般地搜尋著斯特凡王的軍隊。艱苦的行軍、匱乏的補給和寒冷的天氣,讓這支出徵時士氣尚可的大軍慢慢地從內部被腐蝕,就像一棟腐朽的建築,只等著讓其倒塌的臨門一腳。
最終,在那一年的十二月十,阿塔圖爾克人的斥候終於帶來情報,他們在布庫雷什蒂附近的蘇恰瓦山谷西北部發現了幾個還算完好的村莊,然而想要穿過山谷抵達村莊則先要度過山谷前的蘇恰瓦河。於是,葉海亞蘇丹下令部隊在蘇恰瓦河畔列陣並迅速渡河,寄希望於在河的另一側找到斯特凡王的軍隊,並讓他已經疲憊不堪的軍隊在村莊掠奪補給。
「來了,他們來了。」
費利佩騎士與他的君主默默佇立在高處的山頭。聽著偵察兵傳來的回報,努力在臉上保持平靜的斯特凡王卻不停地動著雙手——這個時候無法再掩蓋內心動的他終於像一個年輕人了,緊握著手中佩劍的老騎士忍不住想到。
「是的,陛下,他們有十萬人。」
「費利佩,你知道我的實力。」默默地將掌心中的那一束玫瑰放在溼的大地上,斯特凡王向自己最忠誠的部下出了自信的笑容,「我已經做好了痛擊這幫侵略者的準備。這場戰爭中最彩的部分,將給我親自來完成!」
這一大霧瀰漫,而冬季陰冷的雨水卻傾瀉了整整一天,將山谷中的道路變得異常泥濘。在阿塔圖爾克軍隊慢慢穿過蘇恰瓦山谷時,羅契亞軍隊的戰鼓與號角聲開始在遠方迴響。已經確信自己口中的那個小頭正在另一側等著自己的葉海亞蘇丹卻因為大霧而無法目視到敵軍,只能急躁地下令部隊慢慢向前推進,並催促大軍儘快通過河上的橋樑。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寬闊的山谷中央只部署著羅契亞軍的輕步兵和重步兵,準備好了拒馬和工事,靜待著他的到來。
在阿塔圖爾克大軍繼續行進時,部署在步兵兩翼的羅契亞輕騎兵像是早有準備,飛速地縱馬出擊,不斷地騷擾襲擊著前排的步兵。高高在上的阿塔圖爾克人自然忍受不了這等面羞辱,民兵與蘇丹的兵——傑尼薩利近衛軍金鼓齊鳴地快速推進,重騎兵緊隨其後,試圖衝出山谷中的泥濘。很快,兩方軍隊在山谷中短兵相接,阿塔圖爾克人有著巨大的人數優勢,但羅契亞軍則依靠這提前準備好的戰壕和拒馬與地形拼死抵抗——「啪」。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阿塔圖爾克軍隊衝入山谷,聽著喊殺震天的金鐵之聲,斯特凡王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啟動了他的陷阱。山谷中的步兵開始且戰且退,就在阿塔圖爾克人開始冒進追擊時,羅契亞軍的弓箭手、弩兵和術士突然從山谷兩側的山丘上現身,無法通過濃霧看到敵人的他們朝著敵人腳步聲的方向發起遠程攻擊,箭矢、弩矢和法術飛彈從四面八方襲來。依靠著遠程兵種的掩護,羅契亞步兵漸漸穩住了陣線。
「前進!前進!」
無法看到山谷中發生了什麼,只聽到人聲鼎沸的葉海亞蘇丹像是他的綽號雷霆一樣暴躁震怒,下令麾下的所有部隊前進以加強攻擊。這毫無疑問是個魯莽的錯誤決定,蘇恰瓦河上唯一的橋樑很快因為難以承受大軍的重量而倒塌,不計其數的士兵落入冬冰冷的河水,或是淹死或是活活凍死,而後續部隊的通訊也就此被切斷,陷入一片混亂。
「不出所料。」
而就在這個時候,斯特凡王微笑地啟動他的下一個陷阱。震天的戰鼓聲和軍號聲在此時出現在阿塔圖爾克大軍左翼的山丘,無法看穿霧的葉海亞蘇丹只能聽到鼓聲和號角越來越近,不得不慌忙下令讓已經混亂不堪的軍隊分出一大部分,在左翼重新部署出一條新戰線以抵抗可能出現的羅契亞部隊,這毫無疑問地阻止了這支混亂不堪的軍隊在山谷中的繼續推進。
「時機已到。」那位君王微笑地揮下了舉在空中的手臂,在他身後的卡西米爾騎士與內衛重騎兵飛快地排列出了楔形陣,面無表情地望著山谷中的廝殺。費利佩騎士端立於最前方,神堅定而緊張地等待著作為指揮官的他的號令。
「全體騎兵,上!我將帶頭衝鋒,碾碎這群侵略者!」
葉海亞蘇丹和他的部隊所不知的是,斯特凡王將他所有的重騎兵部隊部署在了他們背後的山丘上——伴隨著一聲悠長昂的衝鋒號,他親率千餘名騎兵直衝下山直搗阿塔圖爾克大軍的後方。看到衝鋒襲來,認為自己被三面夾擊的阿塔圖爾克人幾乎嚇破了膽,恐慌帶來的混亂伴隨著恐慌一路擴散著,原本尚能維持編制的部隊迅速崩潰,試圖重新控制軍隊的葉海亞蘇丹那雷霆般的咆哮和指揮很快就被潰軍所淹沒。包括巴薩。佈雷比斯塔的部曲在內,阿塔圖爾克軍隊被羅契亞人追上合圍並屠殺。
「陛下。」雖然對殘軍追擊還在繼續,但是費利佩騎士明白,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我們擒獲了葉海亞蘇丹,還有……您的弟弟。」
聽到最後的那個詞,取得勝利的君主轉頭看向被五花大綁地帶上來的那兩個人。帶著頭巾衣著華麗大鬍子魯珀滿口不堪入耳鄙之語,而面容蒼白的薩卡茲則一臉的陰沉,側開了視線,不願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這一幕讓斯特凡王那因為勝利而喜悅的神頓時又陰沉了下來。
「您準備怎麼處置他們?」
「刺死吧。」
「陛下……」費利佩還想要再說什麼,但在他的目光對上了斯特凡王那利刃似的視線後,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的他頓時活動了咽喉,合上了嘴,「遵命。」
內衛的士兵們面無表情地將葉海亞與巴薩。佈雷比斯塔押上了山丘的最高處,然後合力立起了兩被削得尖銳的大鐵樁。在聲聲的咒罵與繃直的視線之中,高貴富態的蘇丹與國王至親的弟弟身體被上鐵樁,然後狠狠地穿刺至底。那不堪入耳的咒罵頓時化作了響徹天地的慘叫,甚至連許多追擊的羅契亞騎兵都嚇得渾身發抖。而那位冰冷的帝王佇立在山丘上,慢慢地摘下了前的那朵鮮豔的玫瑰,任由其靜靜地落在了滿是黃沙的大地上,用剖析似的視線欣賞著他腳下的戰場。
剎那間,那視線似乎投向了我這一邊,宛如兩塊帶著猩紅的刀片,彷彿我將是他的下一個目標。這駭人的一幕讓我的心跳驟然劇烈起來,不斷加快的呼讓我猛然一用力,抬起頭張開了雙眼——眼前卻是布庫雷什蒂圖書館那頗為古典的裝飾,依舊通明的燈火照著這安靜的知識聖地,就像那場血成河的戰鬥從未發生過一樣。
「……是夢啊。」
看來自己因為疲勞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我看向了眼前的書本,記載的是羅契亞王國的歷史。那場震動世界的戰爭結束後,阿塔圖爾克蘇丹與異母弟弟在蘇恰瓦河邊淌的鮮血為這位年輕的君王鑄造了驕傲而恐怖的名聲。此後他又先後擊敗了萊塔尼亞與烏薩斯的侵略軍,將羅契亞王國的版圖擴張到了歷史最大,治國逾五十載期間為羅契亞人留下了數不盡的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遺產,最終獲得了「大帝」的稱號。至於一生中面臨的最大威脅阿塔圖爾克帝國,則因為蘇丹的暴死,沒有得到明確遺囑的三個兒子都宣稱自己有權繼承大位,整個國家迅速分裂為三個部分,展開了慘烈的內戰。阿塔圖爾克帝國進入了大空位時期,對羅國的威脅也就此解除。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而因為斯特凡王有著將敵人殘忍而血腥地處死的習慣,加上他屬於名聲不佳的薩卡茲一族,多年來盛傳他屬於「血魔」的傳言從未停止。不過在羅契亞人看來,他們最偉大的民族英雄和統治者又怎麼會是血魔呢?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卻突然覺身上沉重了幾分。側顏望去,卻不知道是誰在什麼時候給睡著的我身上批了一層毯。
「啊,先生你好。」
就在我還在思考到底是誰這麼好心的時候,一個十分甜美誘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讓我那因為夢境而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幾分。轉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身材嬌小的薩卡茲女。她穿著一身黑的制服下潛藏著紅的衣衫,淺黑的絲襪包裹著她顯得過分纖瘦的腿。她的身材並沒有出挑得周全,卻顯得十分小巧而苗條。蒼白到接近半透明的肌膚與一頭白的長髮融合在一起,像是美麗的陶瓷,又像是駭人的白骨;一對尖耳捕風捉影般地擺動著,血紅的眼睛裡充滿了饒有興趣的神。那緻而小巧的臉蛋,讓人想到玩具店中漂亮的洋娃娃。雖然覺這個女人的面容要比她的年齡要小不少,但言行舉止卻似乎始終逃不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頑劣。
「那個,我看你就這麼睡著了,所以……如果有什麼打擾到了的地方,十分抱歉。」
「不,無論怎麼說,非常謝,這位,額……」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能在那身制服掛著的名牌上看到她的名字。
「嗯……我叫華法琳。布拉德瑞森,血學的專科醫師,也是這所大學的特邀學者。」那女人輕輕地翹起了嘴角,然後慢慢地湊到了我的耳邊,輕吐著溫熱的氣息,向我低語著,「叫我華法琳就好了。」
「啊,這個,我叫迪蒙諾。克拉克斯,神經學與源石學博士,正在這所大學做研究……」
這距離哪怕是我也覺得過於靠近,為我蓋上毯的舉動和那彷彿能勾魂奪魄般的低語和吐息更是讓我那尚未成的心神到陣陣紊亂,甚至不知不覺地報出了自己的真名。但是她就像是沒看到聽到似的,輕描淡寫般地向我笑著說道:「居然有博士學位啊,真了不起——你在看我國的歷史資料呢,是在做相關方面的課題嗎?」
「啊,嗯。」在深呼後稍微定了定神,我有些慌張地避開了她的視線,順口胡謅著,「因為課題有相關的內容,需要了解羅國曆史大致的脈絡……」
「那可真是不容易呀。而且,圖書館的資料也未必齊全。」說到這裡,這個叫華法琳的女人像是裝模作樣地撐起了下巴,思考了一陣,隨後恍然大悟似地點了點頭,用能夠蠱惑人心般甜美的聲音向我發出了邀請,「我家珍藏著不少珍貴的歷史古籍,不管是軍政大事還是文化習俗都有所涉獵,甚至包括什麼血魔之類的民間傳說也能略知一二……不如,就請今夜到府上一聚如何?放心,我是獨居,不會有什麼怪人來打擾你哦?」
事出反常必有妖——早該知道這一點的自己本應對這個初次見面便顯得過於熱情的薩卡茲女人多加防範,但是她那張美倩麗的娃娃臉、醉人心絃的魅惑美聲還有不經意間將柔軟的身體輕輕靠向了自己身體的動作,都讓氣血上湧、心神渙散的我放下了內心僅存無多的戒備,被她引般地木然地點了點頭。
「很好,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還請到時候不吝提問哦?我會逐一地為你詳細解答的。」華法琳依舊掛著那副輕鬆的笑容,慢慢地從衣兜中掏出一張名片,十分隨意地指了指,「地址就在這上面,距離大學也不遠。那麼,等會兒見咯?」
像是自己的目標已經達到了一樣,這女人輕輕理了理身上的衣裝,幾乎輕咬著我耳垂地留下了這句話,然後輕輕地將什麼細長的東西放到了我的手中,就飛似地走遠了。意猶未盡地看著她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圖書館走道的盡頭,終於回過神的我低頭看去,才發現她到自己手上的是一支正開得旺盛的紅玫瑰,在暖的燈光下顯得那樣熠熠生輝。
——這到底象徵著什麼呢?心中已經展開了許多聯想的我卻難以說出個所以然。慢慢地合上了那本厚重的書籍,我有些痴痴地望著那張印著「華法琳。布拉德瑞森」的名片,輕輕地取下那支玫瑰的花朵,別在了口,期待著今夜對那個讓人心跳加速的女人的登門拜訪。
在布庫雷什蒂大學附近用過晚飯,我便在街邊預定了一輛出租車。只是待自己報出那張名片上的地址後,司機回頭用有些詭異的視線看了我一眼,就像是醫生看著醫院裡剛剛被生出來的怪胎。只是在我想要追問的時候,他便逃似地避開了視線,然後隆隆地發動了車輛,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著。沒過多久,目的地便出現在了前方。
待我剛剛下車,司機就像躲著鬼一樣急匆匆地驅車離開了這裡。仔細望去,這棟位於布庫雷什蒂富人區的獨棟宅邸實在是有些不一樣,因為那過於獨特的外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被稱作住宅——房屋本身頗有古典風格,看上去絲毫不遜於任何一座有名的豪華宅院,而屋子前頭是一座在月光下十分安靜的小草坪,修建得有些亂七八糟,到處都生著野蠻成長的雜草。那壓得很低的屋頂就像是一把把鋒銳的利劍,堆砌起房屋的每一塊磚頭都像是沾上了血跡似的閃著猩紅的光。顯得有些破敗的牆壁是坍塌的城牆,高大的木門是破碎的城門,而房屋的尖頂就像是城內的塔樓。比起供人居住的屋子,這間宅邸更像是一座讓人忍不住顫抖起來的舞臺,一座上演著各種奇談怪志的舞臺。
白的圍欄看上去已經有些朽爛,已經得到了拜訪許可的我輕輕將正對著門口的鐵門推開,折磨著耳朵的吱呀聲便在夜風中迴盪。慢慢地走過草坪上的小路,我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渾身僵硬,短短的一段路就像走過了漫長的行軍似的。仔細望去,草坪的中心還有著一片玫瑰花,淡淡的香氣鑽入鼻孔,在粘膜上殘存了許久也不曾散去——不同於四周的簡陋與雜亂,那一叢玫瑰花卻打理得很好,就像主人對此有著特殊的興趣似的。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摸了摸別在前的那一朵豔紅,心想著這是不是這裡的女主人在這從花裡選出來送給自己的。
「布拉德瑞森女士。」
終於走到亮著慘淡燈光的門廊下,我輕輕地敲了三下沉重的紅木門,試探地呼喚著,心中還在思考,為什麼居住在這麼一棟豪華宅邸的女士居然沒有管家和僕人來幫助其打理——因為一般而言,這種時候都會有人負責前來接吧?
「布拉德瑞森女士?華法琳?」
眼看無人應答,我便抬高了音量呼喚著,有些心焦地再次敲了敲門。然而接我的,依舊只有昏黃的燈光下那一片讓人到緊張的沉寂。心想著是不是事情有變的我忍不住用力將門把手向下一拉,那扇厚重的木門卻自己慢慢敞開了。
居然,沒有上鎖?
帶著這般疑惑,我走進了這棟宅邸。而更讓人疑惑的是,大廳那盞華麗的吊燈和壁燈竟然都沒有開,只是任由平靜如水的夜從窗外照進來,映著排設著華貴傢俱的大廳裡那十分空蕩的地板,為女主人佈置的氣派與典雅中增添了一縷自然——然而這並不能成為那位華法琳。布拉德瑞森女士在這樣的夜晚不開燈的理由,更不能解釋為什麼此時這棟宅邸只被一片毫無防備的死寂所籠罩,突然。
「啪嗒,啪嗒。」
與回聲一齊在大廳內迴盪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沉寂。在月光的籠罩下,那個顯得十分嬌小的輪廓慢慢從黑暗中現身。嘴角勾起了魅的弧度,血紅的眼中混雜著興奮與失落,蒼白的肌膚上甚至能隱隱看到凸起的青筋。
「你居然就這麼來了呢,真無聊,原本還想著會稍微有趣一點的。」
「這是,什麼意思……」
華法琳那副面孔的出現卻並沒有讓我到心安。恰恰相反,她的神情比起上一次會面時猙獰了許多,就像是產生了戒斷反應的藥物成癮者。而更加出乎預料的是,她的手中正握著兩柄貨真價實的劍——一把靈巧細長的金屬單手劍在月光下反著金屬的光芒,而另一把卻是一柄看上去已經鏽跡斑斑,佈滿了暗紅銘文的手半劍,似乎是上古傳承至今的文物。
「歡光臨。」
就在華法琳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震耳聾的聲音響起,肌膚彷彿都為之震顫。回過神來,原本的宅邸已經消失不見,我站在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地方。這是一座腐朽凋零的廳堂,腳下是鋪滿了鋪滿了鮮紅玫瑰的地面,風聲從破碎的牆壁中不斷傳來。而最為顯眼的,是遠處鋪著紅布的高椅,就像是為帝王準備的御座。
「……接下吧。」眼看著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呆在了原地,華法琳居高臨下地將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長劍丟到了我的眼前,愉悅地笑了起來,用舌頭了手中那把鋒利的單手劍,「姑且給予你負隅頑抗的機會。」
「你在說什麼……」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只能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追問著,而華法琳一言不發地淺笑著,就像是在欣賞一隻被關進籠子的鬥獸。而就在下一瞬……
「唔啊……!!」
如同千萬隻手的巨大壓力按住了我的頭部,同時腦子上頓時傳來了萬針攢刺的痛苦。就像是要將什麼東西強行灌輸到我的腦子裡似的,一段又一段回憶的片段開始向快進的電影片段一般播放起來——
康斯坦察。佈雷比斯塔二世靜靜地合上雙眼,輕輕地呼著,就像是在冥想著什麼。隨後,這個壯實的中年男人走出房間,在窗臺上瞭望著漆黑的夜空,輕薄的雲閃著彷彿被染上了血的淡紅。
像極了此時羅契亞王國的國祚。
偉大的斯特凡大帝為這個國家擊敗了所有的侵略者,但是他犯下了一個微不足道,卻異常致命的錯誤——沒有確立繼承人。或許是天生的自信使然,或許是童年時後母的刁難與弟弟的背叛讓他不願再信任家人,斯特凡大帝一生未娶,卻沉醉於連煙花柳巷,將無數的平民與貴族女子收做情人,留下了十數個私生子女。在統治逾半個世紀後,斯特凡王卻一直沒有將任何私生子合法化作為繼承人,反而在一次出城狩獵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國王失蹤一個月後,他風後留下的庶子們意識到,自己的時代到來了。
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莫過於庶出的孩子有權繼承大統;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則是有十幾個人的想法與你相同。
斯特凡王失蹤不到一個月,他留下的兒子們便紛紛籠絡各地貴族,拉幫結派地挑起了繼承戰爭。慘烈的內戰持續了整整八十年,這期間有無數的王子和他們的後代宣稱自己是斯特凡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整個羅契亞王國在繼承戰爭、農民起義與貴族叛亂中幾乎打成了一片焦土,前前後後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當斯特凡王長子的孫子,康斯坦察王的父親約翰。佈雷比斯塔終於擊敗了所有的對手,加冕為王,重新將王國統一時,整個國家已是滿目瘡痍。
曾經的首都布庫雷什蒂在斯特凡王的規劃下,是泰拉大陸中部最繁榮的城市,甚至連萊塔尼亞與烏薩斯的首都都要遜三分。然而在那場繼承戰爭中,飽經戰亂的城市裡就只剩下一片廢墟,房屋和建築因為疏於維護而坍塌,許多無人使用空地甚至被用作種菜放牧,昔的輝煌盡數消散;而一同消散的還有斯特凡王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家內衛軍,匱乏的財政讓這支曾經龐大而訓練有素的部隊在康斯坦察王時期只剩下了幾百人,甚至連守衛王宮都顯得那樣吃力;更加讓人絕望的是,被那位大帝凝聚起來的民族神因為八十年的內戰而消散殆盡,羅契亞人已經不願再為無數互相征伐的佈雷比斯塔君主赴死,甚至在康斯坦察王登位時已經有不少首都城外的貴族與外國勢力暗通曲款——他面臨的困境,比他的曾祖還要困難百倍。
而最大的威脅來自南方。在經歷了大空位時代的混戰後,被斯特凡王擊斃的葉海亞蘇丹的次子奧爾曼擊敗了他的兩個兄弟,重新統一了阿塔圖爾克帝國。在奧爾曼的孫子,年輕的蘇丹穆拉特的帶領下,此時的阿塔圖爾克就像是一輪重新在南方大地上冉冉升起的太陽,內亂多年的羅契亞王國卻是虛弱不已,奄奄一息,雙方的實力已經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而穆拉特就像是年輕的雄獅,一直渴望著征服羅契亞王國,為他兵敗蘇恰瓦山谷的先祖復仇。
康斯坦察王明白,一旦那位野心的蘇丹下定了決心,自己就將成為羅契亞王國的亡國之君。而眼下阿塔圖爾克帝國已經完成了內部勢力的整合與建設,少壯派的貴族們躍躍試,希望一血百年前蘇丹被穿刺致死的屈辱——這也意味著,互視對方為宿仇的雙方不存在任何和平的可能。
「父親。」
「哦,小薩拉。」聽到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清風般的呼喚聲,緊皺著眉頭的康斯坦察王出了一絲笑意,「怎麼還沒有睡?現在已經很晚了。」
「……您不也是。」國家的衰弱,讓這位十四歲的公主比同齡的任何孩子都要成。一頭飄散的白髮之下,深紅的雙眸閃爍著堅強的光芒,「我的父親,即便是我也知道,血將至。作為公主,我願意將身心都投入到包圍布庫雷什蒂的工作中去,哪怕您讓我執劍在城牆上與阿塔圖爾克人血戰,我也在所不辭……」
「……我很欣。」康斯坦察王看著她那強裝鎮定的面頰,緊緊咬著的薄和間那柄細長的單手劍,只能無奈地向她笑了一下,「曾經的羅契亞王國是那樣進取,而如今只剩下了怠惰與頹唐;曾經的佈雷比斯塔家是那樣團結,而如今只剩下了猜忌與內鬥。而女人若是能掙脫男人的臂膀,憑藉她們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在天地間行事,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副光景?小薩拉……比起那些神頹廢和利慾薰心的男人們,有你陪伴在我的左右,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父親……」薩卡茲族的公主還想要說什麼,國王卻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沉默地擺了擺手,向自己的女兒示意,他想要安靜一會。
薩拉只是抿了抿嘴,在道別後默默地消失在了房間的盡頭。看著自己孩子的背影,康斯坦察王用力地合上了雙眼,緊緊地握住了雙拳,甚至隱隱中已經聽到了指骨崩裂的響動。許久,他慢慢地睜開眼,垂下了頭,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他幾乎什麼都做不到。早在數年前,他就將無數的說客派往他國,希望國力蒸蒸上的烏薩斯、萊塔尼亞或是卡西米爾能對面臨著巨大威脅的羅國伸出援手。然而如今黑雲壓城,這些使者依舊杳無音信。至少眼下,這位羅契亞的國王只能依靠他自己了。
「但是,我還有能做到的事情。」
這位國王決心不就此屈服,開始效法他的先祖在首都整軍備戰,將城內的男市民編練成軍,同時發動民眾修繕破敗不堪的城牆,並召集各地的貴族入首都勤王。一段不長的時間後,布庫雷什蒂的城牆煥然一新,並且架設了大量的弓弩、投石和法術設施,新徵募的民兵和願意為國王效死的援軍也已經全部到位。此時的布庫雷什蒂雖然談不上固若金湯,但也不可能被輕鬆地攻下了。同時,意識到若是開戰阿塔圖爾克人將有著壓倒的兵力優勢,康斯坦察王決定選擇固守城池,將全部可以調動的兵力集中在了首都,靜靜地等待著這場命中註定的戰爭。
這一年的四月,布庫雷什蒂的夏似乎來得很快。來自烏薩斯的凜冽寒風甚至還沒有吹拂太久,王宮花園裡的玫瑰花就開始重新綻放。然而,康斯坦察王的心情卻從未有過一絲放鬆。
「父親……」
同樣意識到了什麼的薩拉公主,靜靜地在書房中陪伴著自己正在讀著書的父親。而康斯坦察王只是向她搖了搖頭,然後慢慢走道邊,拉開了窗戶。在視線的盡頭,一股洶湧的黑正席捲著大地而來,兵器的閃光就像是天邊璀璨的群星,大地在震顫,建築在呻。阿塔圖爾克人合兵一處,穆拉特蘇丹麾下大軍已經將源石法術設施和重炮架到了布庫雷什蒂城牆的轟擊範圍內。在狂湧的大風中,無數面新月旗獵獵飄揚,整片土地滿是肅殺的氣氛。
「……來了,他們來了。」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書本,合上了窗戶,「羅契亞將面臨建國以來最嚴峻的挑戰,小薩拉。蘇丹的軍隊數量是我們的二十倍,有著數不盡的攻城兵器和裝備良的士兵,而他本人則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暴君。」
薩拉公主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的父親。而康斯坦察王緊緊握著手中的利劍,死死地盯著城外連綿不絕的帳篷:「但我不會屈服……我不會讓這群虎狼蹂躪我們國家的子民。我將守衛這座城市直到最後一人!」
「……我永遠在您身邊,父親。」
攻城戰很快便開始了,阿塔圖爾克人展開了猛烈的攻勢。他們架起了依靠源石法術驅動的重炮,以輪次開火的方式毫不間斷地向著布庫雷什蒂古老而堅固的城牆炮擊,僅僅一天就炮擊了數十輪,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而斯特凡王親自規劃建設的城牆承受住了這一切,在炮火中屹立不倒。伴隨著尖銳的號角和戰鼓聲,數不清的帶著白帽的士兵像海水一樣衝向了城牆,城頭頓時弓弩啟發,無數的阿塔圖爾克人哀嚎地倒在城牆下,只有極少數人成功地架起了雲梯,但守城的士兵居高臨下地抵擋住了一次次的蟻附登城。穆拉特蘇丹咆哮著要求加快進攻的頻次,但康斯坦察王指揮下近乎滴水不漏的防守只給他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數後。
「圍城開始已經一個多星期了……軍械和補給品雖然尚且能滿足需要,但註定無法維持太久。而且,王室的資產也將要所剩無幾了……」
康斯坦察王的話音剛落,房屋就像地震了那樣猛烈地震動了起來。他明白,是阿塔圖爾克人再次發動了炮擊。薩拉公主努力思索著,希望為自己的父親找出那麼一點主意:「父親,我們或許可以向貴族們徵收金錢……」
「小薩拉,讓城裡那些貪婪成的貴族吐出一個子,或許比讓他們直接去死還難一些。我甚至已經懷疑,他們當中已經不少人與蘇丹暗通款曲,謀求著靠出賣自己的國家來換一個保命的機會了。」說到這裡,康斯坦察王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罷了……我們,去試試運氣吧。」
片刻後,城內最大的貴族錫比烏公爵的宅邸。
「我說了,今天不見客!城市都要陷落了,還有能誰要來煩我,無非就是那些賤民……」罵罵咧咧的公爵拖著肥胖的身軀,在僕人們驚恐的視線中大步星地走到了門口,「啊,是,是陛下來了……」
「錫比烏公爵,我這次前來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羅契亞已經到了誕生以來最大的危險之中,王室和國家都都需要借用你的資產,來打贏這場決定未來命運的戰爭。」
面對那位竭力保持著威嚴的君王,公爵卻只是微微地抿了抿嘴,沉聲道:「我對自己的財產有自由處置的權利,陛下。」
「貴族們已經沒有絲毫榮譽了嗎?難道你以為阿塔圖爾克人來了,這滿屋子的黃金還能留給你們繼續作威作福嗎?」康斯坦察王還沒發作,薩拉公主已經怒不可遏,她從自己的間出了那把細長的單手劍,卻只上了錫比烏公爵輕蔑的視線。
「薩拉。」康斯坦察王伸手製住了自己的女兒,那雙滿是老繭的手緊握著那柄劍的劍刃,鮮血從手心處慢慢滴落了下來。他合上了雙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終,他深深地搖了搖頭,像是在沉默中爆發了一樣,咬牙切齒地望著那個嘴角掛起了微笑的胖子:「公爵,不要忘了,你曾經宣誓效忠王室和國家!內衛軍,給我把錫比烏公爵的財產全部沒收!」
還沒等到那肥胖的貴族反應過來,康斯坦察王身後的隨從便一擁而入,推到了擋在門口的僕人們,然後從屋裡搬來了幾個上鎖的箱子。他一揮手中的利劍將鎖鏈斬開便被閃閃的金光晃花了眼——箱子裡面全部裝滿了紋著斯特凡大帝頭像的金幣,像是黃金匯聚成的河,深不見底。
「你這暴君……!你的國度很快就會化為灰燼,和你一起下地獄的!」
「只要能守護我的國家,我願意下地獄。」
看著怒視著自己的錫比烏公爵和他手下瑟瑟發抖的僕人,那位君王沉沉地嘆了口氣,眼眶中滿溢著淚水,下令讓隨從們將這些財寶運回王宮。
「我真不明白,真不明白……就在我想要全力保護自己的國家的時候,為什麼還有人置國家於不顧,緊咬著自己的財不放?我真的想不通……」
「父親……」看著康斯坦察王眼角的淚光,薩拉公主不忍地說道,「接下來,我來幫你做這件事吧。只要您下令讓內衛軍暫時聽我的指揮,我就可以讓那些貪婪成的貴族老爺們把他們的錢財全部吐出來……」
「不,薩拉,我應該親自去做。等有了這些資產,就可以向城內的商人們購買到箭矢和武器,還可以用來嘉獎將士們……咳,咳。」
國王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便緊握著手中的佩劍,顫顫巍巍地帶著隨從們上路了。薩拉公主握緊了拳頭,默默地跟了上去……
圍城開始兩個星期後,在連續不斷的炮擊下,高大的城牆也慢慢地被轟開了無數的缺口。
阿塔圖爾克軍士兵蜂擁而上,羅契亞人在康斯坦察王的率領下與入侵者展開了拼死抵抗,無計可施的阿塔圖爾克人只能在一番血戰後退出城內。在康斯坦察王的調度下,無數的士兵和平民在大炮轟擊與攻城結束後像是一群工蟻蜂擁而上,用一切可用的材料——石塊、磚瓦、木頭甚至是稻草和麻繩填上一個個缺口。漫天的塵土在城內飄散著,就像這個國家落幕演出前的舞臺上的煙霧。
為了減緩阿塔圖爾克人源石重炮的攻勢,康斯坦察王下令將城內僅有的幾門小型火炮拉上了城牆,但是火力不足的還擊幾乎沒有給阿塔圖爾克軍造成什麼有效的傷害,反倒因為開火時巨大的後坐力對城牆造成了更大的破壞。最終,守軍在無奈之下放棄了用火炮反擊的想法,阿塔圖爾克人得以就此肆無忌憚地炮擊城牆。不過在康斯坦察王沉著若定的指揮下,羅契亞軍民依舊強頂著炮火,數次重創了前來攻城的阿塔圖爾克軍。
夜已深,蘇丹的大軍暫停了攻勢,康斯坦察王也回到了王宮。連負責統籌各路軍馬、調配物資、鼓舞士氣的工作讓這位君王身心俱疲,當薩拉公主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看著一本厚厚的皮質裝書,「父親……您在看書嗎?」
「是啊,哈哈……」慢慢地翻過一頁,國王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只要坐在書桌前閱讀前人的智慧,就好像白天的廝殺和疲倦就會離我遠去,耳邊那隆隆的炮響和金戈鐵馬的聲音也會止歇。」
「您真的……太累了。」
看著父親原本那一頭利落的短髮已經凌亂不堪,滿是皺紋的臉上和鬍鬚上也掛滿了鮮血凝成的斑塊,薩拉公主忍不住掏出懷中的手帕,為自己的父親擦拭臉上骯髒的血汙。
「小薩拉……」看著這一幕,康斯坦察王臉上苦澀的笑容便愈發深厚了,「成為了國王,就不會有輕鬆的時候了啊。」
時間進入了五月。
持續不斷的源石火炮轟炸與蟻附登城並沒有取得成功,穆拉特蘇丹又下令用工兵挖掘地道。然而守城的康斯坦察王早有防備,阿塔圖爾克人的地道不是被堵死,就是被放火燒穿或是直接填平。阿塔圖爾克軍隊的屍體幾乎堆到了城垛之下,久攻不下讓蘇丹震怒不已,甚至親自斬殺了好幾個臨陣脫逃的軍官,才勉強穩住軍中因為疲勞而開始嚴重下降的士氣。
然而布庫雷什蒂的抵抗也已經慢慢乏力了下來。經過一個多月的血戰,訓練有素的部隊早已傷亡慘重,康斯坦察王不得不下令讓所有能走得動路的人全部拿起武器才勉強維持住守城的人數。城牆的缺口也在炮擊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不少地方連修補都被放棄了,堅固的城牆一點點地被噬殆盡。城內的糧食也幾乎完全耗盡,普通民眾與守城士兵為了爭奪糧食幾乎險些釀成街頭暴動,在內衛軍的強力彈壓下才勉強平息下來。然而他明白,布庫雷什蒂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父親,不應該放棄,我們……」
我們或許還有機會打贏這場戰爭——在王宮中陪伴著自己父親的薩拉公主想要這麼說,但是卻被康斯坦察王輕輕地擺擺手打斷了。
「薩拉,你到窗邊看一看吧。不……或許已經可以聽到了。」
她豎起耳朵,頓時便傾聽到了來自城牆之外那蘇丹的喊聲。
「將士們!我知道,圍城已經一個多月。我知道,你們所有的人都在漫長的戰鬥中疲憊不堪,神渙散,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昔將我們的蘇丹釘死在鐵樁上的暴君的後代便在這座城市裡瑟瑟發抖,他盤剝的金銀藏在皇宮中,他私藏的珠寶埋在地下,他搜刮的財遍佈街道,只要攻破城牆,這些都是你們的!而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布庫雷什蒂與羅契亞的毀滅,城市中所有的財富都將為你們所有,所有的男人都將成為你們的奴僕,所有的女人都將隨你們處置。將士們!明天,就在明天,我們將對這座已經士氣低落、彈盡糧絕的城市發起總攻,而在破城之後,你們可以自由在城內洗劫三十天!」
「萬歲!萬歲!萬歲!勝利!勝利!勝利!」
阿塔圖爾克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彎刀三呼萬歲與勝利,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還有響亮的軍號聲、兵刃的碰撞聲和顫動大地的腳步聲。圍城開始後,阿塔圖爾克人從未如此士氣高昂過,夾帶著慾望的野心伴隨著聲直衝陰雲密佈的天空,像極了此時濃烈的肅殺氣氛。而在這一邊,布庫雷什蒂城內的聲音則已經滿是絕望與哀婉。城內一片混亂,大街上的民眾奔走哭嚎著,到處都瀰漫著城市即將陷落的恐慌。
「……首都已經沒有多少可用之兵了,殘存的士兵還不到戰前的一半,連城牆都站不滿。何況,現在他們還能不能堅持下去都是問題。」
「父親,我們還可以找機會出城……」
「如果你認為我會就此離開布庫雷什蒂,那你就錯了,薩拉。」康斯坦察王認真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在這樣的危難時刻,我又怎麼能拋下佈雷比斯塔家族的王冠和羅契亞的人民?你聽到了啊,薩拉,那個殘暴的蘇丹讓他的士兵在破城後劫掠三十……三十啊!有多少民眾會被無情殘殺,有多少財富會被掠之一空?我寧可帶領自己的人民奮戰而死,也決不投降或逃跑!」
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自己也只不過是做著倔強的最後反抗罷了。烏薩斯和萊塔尼亞已經拒絕了求援,而與羅契亞世代友好的卡西米爾也被蘇丹強大的軍隊嚇破了膽,詭異地保持了緘默,哪怕一個征戰騎士都沒有派出來。現在,康斯坦察王已經確信,所謂的增援也只是一廂情願的美夢,羅契亞王國已經被徹底拋棄了,它將與自己這位國王一同孤獨地來最後的命運。
薩拉沉默地望著他的父親,自己印象中那個獨自支撐著國家的,強大的父親。他那一貫自信而富有神采的眼神慢慢地暗淡了下來,但他的表情還是那麼沉穩,他的話語依舊那樣深沉。
「小薩拉……跟我一起到街上吧。在這個最後的時刻,王室應該與人民站在一起。」
「……是。」
城外震天的喊殺聲停了下來。在落的餘暉下,康斯坦察王與薩拉公主慢慢地來到了王宮的門前。此時的布庫雷什蒂正是仲,宮廷的花園中滿是開得茂盛的玫瑰花。康斯坦察王慢慢地蹲了下來,摘下一朵玫瑰花別在了自己的口,又摘下另外一朵放在了自己女兒的手心。
「如果王國覆滅,這些玫瑰也會枯萎的吧。」
望著手中那嬌豔的花朵,薩拉公主只能慢慢地開口安道:「父親,您希望它們綻放,它們就會綻放。」
「是嗎……」看著女兒的那雙紅瞳,康斯坦察王只看到了自己被反照的悲頹,「沒有希望,也就不會綻放了。」
「父親,」薩拉公主還想要再安幾句,但她很快就看到了什麼,話鋒一轉,「……我們的人民來了,他們來到王宮前,和我們在一起了。」
康斯坦察王從悲痛中抬起頭,看到的是首都城內的民眾排成的長隊。他們舉著王國的旗幟,像是淌的河水一樣漫過布庫雷什蒂的大街小巷,最終在王宮的門前匯聚為一體,在他們的國王和公主面前停了下來。他們中有穿著長衫的貴族,有身著重甲的騎士,有披著布衣的普通平民,有一身灰衣的神官……他們沒有憤怒,沒有痛苦,只有淡淡的悲傷,只是靜靜地佇立在王宮門前。在阿塔圖爾克人籌備總攻的戰嚎中已然絕望的這場守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意識到,羅契亞作為獨立王國的命運將在明寫上句號。於是,不需要任何領袖的帶領,全體人民自發地走出了家門,為他們的國家做著或許是最後一次的街頭遊行。在夕陽那血紅的天空下,人與人之間的階級被末將至的悲傷所溶解,至高無上的貴族和衣衫襤褸的平民互相擁抱著,全副武裝的士兵與牙牙學語的孩童緊握著彼此的雙手。這是羅契亞王國曆史上不會有,未來也不可能有的場景:在神官的帶領下,所有潸然涕下的人們高聲地唱起了對佈雷比斯塔王室的頌歌。
霞光慢慢地隱去,天空中的黑雲壓在人群的頭頂,枝狀閃電的白光自上而下地劈在人們的頭頂,隨後是一聲震撼天地的驚雷。彷彿上蒼也為這個國家而落淚,豆大的雨點從雲頂傾斜而下,雨水漸漸地漫過了人群的腳底——但是,沒有一個人離開去避雨,那雄渾的歌聲比雨點的聲音更加響亮,就像是將死之人為自己所唱的輓歌,迴盪在這座古老的城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康斯坦察王慢慢地登上了王宮最高一層的臺階,那響亮的聲音久久地迴盪在了人們的心中:「我們的敵人是阿塔圖爾克帝國。他們裝備良,訓練有素,更是在數量上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是,此時的我們是在守護自己的家園,是在為我們自己而戰。身為羅契亞的國王,我在這裡懇求你們所有人,哪怕此時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也要扼住命運的咽喉,抵抗到最後一刻。我將親自帶頭作戰,但這一仗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王國,而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守護你們的子和丈夫,為了守護你們的孩子,還有你們自己的未來!」
夜幕降臨了,康斯坦察王和薩拉公主回到了王宮中。在花園裡,康斯坦察王斥退了所有的隨從和士兵,在夜下玫瑰的簇擁中,只有他和自己的女兒。
「……我們的先祖,斯特凡王鑄造的城牆高大而堅固,並且設置了諸多塔樓、陷阱和通道。如果我們的手上還有著足夠的士兵,布庫雷什蒂的城牆能為我們阻擋十倍以上的圍城軍隊。」說到這裡,康斯坦察王抬頭看向了天空,就像是尋求著那位先王的指引,「但是現在我們甚至連站滿城牆的士兵都湊不齊。所以,城牆只會成為我們防守的阻礙。」
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薩拉公主渾身顫抖了一下:「父親的意思是,我們要放棄城牆和城門,在城市中巷戰?」
「不錯,我將在戰事膠著的時候下令放棄城牆,將剩下的軍隊全部集中到王宮前的廣場上,親自帶兵與阿塔圖爾克人決一死戰。」
「父親,您大可不必……」
「小薩拉,你覺得,我們還能堅持多久?」慢慢地垂下了頭,康斯坦察王看著花園中的那片土地,「我並不畏懼死亡,人固有一死。但是,我不會就這麼平靜地接受它。我會一直守護我的國家和人民,守護我們腳下的故土河山。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身心俱疲的國王慢慢地邁開了步子,身後跟隨著的是他唯一的孩子。在宮殿的門口,他凝視著那兩擺在門邊的蠟燭,看著蠟燭像落花一樣慢慢地在暖的火焰中消逝。康斯坦察王緊緊地握著手中的佩劍,愕然地發現,蠟燭滴落的蠟卻變成了鮮血般的紅,像是綻放的玫瑰。
這是命運的裁決嗎?
國王的眼神慢慢地渙散,在沉默中背過了手,凝望著王宮大廳正中央那一方鐵鑄的深紅王座,那是斯特凡王在蘇恰瓦擊敗葉海亞蘇丹後,用繳獲的所有武器熔鑄而成的。然而康斯坦察王的眼中,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一片混沌的彩。
「小薩拉,明天阿塔圖爾克人將發動總攻,屆時城市可能會陷落。所以,你……」
「我不會離開這裡。」彷彿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父親要說些什麼,薩拉公主用決然的眼神望著他,「在圍城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離開,在這最後的時刻我也不會逃走。我會在這裡陪著您堅守到最後一刻——女兒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父親。」
康斯坦察王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許久,他啞然失笑,彷彿找不出任何反對的理由了,這位父親向著自己的女兒,用力的點了點頭。而女兒只是向他屈膝行禮,便慢慢地退了出去。國王合上雙眼,聽著耳邊公主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眼角慢慢地落下了兩行濁淚。
「我的孩子……我也會守護你,直到最後一刻。」
他緩步來到王座前,慢慢地坐下,撫摸著那金屬質的副手,遙望著遠方的夜空。在黯淡的星光下,作為羅契亞象徵的那面正緊握著寶劍與權杖的翱翔雄鷹旗正在風中飛舞著。國王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的時候,「呼」的一聲,凜冽的夜風吹滅了那搖曳的燭火,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沉沉地嘆息了一聲,穿上了盔甲,在夜的昏暗中踏上了戰場。
仲清晨的濃霧還未散去,黎明尚未到來。突然,一支明亮的火箭劃破了昏暗的天空,安靜了一個晚上的阿塔圖爾克兵營響起了震耳聾的號角聲和戰鼓聲。絢爛的法術飛彈、炮彈飛舞的軌跡與漫天的火箭弩矢點燃了清晨的夜空,將眼前這座城市淹沒。在沖天的喊殺聲中,千萬名阿塔圖爾克步兵在源石法術、火炮與弓弩的掩護下高聲戰嚎著,像是海嘯一般湧向了布庫雷什蒂的城牆,架起了一座座高聳入天空的雲梯。
「預備……放!」
康斯坦察王親自登上了城牆進行指揮。在令旗的指揮下,守軍在阿塔圖爾克人蟻附登城時同時用弓箭、弩矢和源石法術對攀爬雲梯的敵軍一齊展開攻擊。毫無防備的阿塔圖爾克軍紛紛被擊傷、擊斃,從十幾米高的雲梯上墜落而下。
「以佈雷比斯塔家的名義——血火,同源!」
國王唱著古老的咒語,釋放著奇異的法術。城牆上頓時升起一陣火光,幾條火柱直衝而下。城牆下的雲梯頓時被一片燃燒的烈焰沒,還在叼著兵器攀爬的阿塔圖爾克士兵在高溫中慘叫地從空中跌落,而沒有被摔死的人恐懼地發現身上那黑紅的火焰怎麼樣翻滾都無法熄滅,只能尖叫地到處亂竄,最後悽慘地哀嚎著被燒死。在燃燒的火焰與血刺鼻的焦味中,布庫雷什蒂的城牆依舊屹立不倒。
「哼,那是佈雷比斯塔家族忌的法術。」在營壘中望著這一幕的穆拉特蘇丹輕蔑地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意味著羅契亞人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傑尼薩利近衛軍,跟我一同上,全速攻破城牆!」
披掛完成的他重重地一擺手,響徹天際的戰吼聲從身側響起,傑尼薩利近衛軍像是席捲大地的怒濤,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城牆奔而去——這是阿塔圖爾克人最驍勇善戰的部隊,直接效忠於蘇丹本人,各個都是武技出眾的猛士,穿著一身輕便的皮甲,人手一把鋒銳的彎刀,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果不其然,已經在第一輪攻勢中稍顯疲態的守軍沒能擋住這隻虎狼之師,傑尼薩利近衛軍在付出慘重傷亡後衝上了城牆。羅契亞軍在抵抗一陣後便紛紛後撤,阿塔圖爾克的新月旗被到了城牆上。
「全軍後撤……!」
按照早已預想過幾百次的計劃,康斯坦察王親自組織守軍從城區中井井有條的撤退,最終將部隊聚集在了王宮前的中心廣場上。而身後的傑尼薩利近衛軍窮追不捨,預備著將這位頑抗到底的國王擒獲,獻給他們的蘇丹作為百年前斯特凡王將葉海亞蘇丹穿刺而死的復仇。
「內衛軍!該你們出動了!」
儘管只剩下了幾百人,但是斯特凡王建立的王室內衛軍依舊忠勇善戰,盡心竭力地效忠他們的國王。在康斯坦察王的率領下,原本負責拱衛王宮他們奮力組成戰鬥隊形,與傑尼薩利近衛軍短兵相接。
黎明已經到來。時間和空氣似乎在此時此刻凝結在了原地,只有漫天的火光還在閃動,照亮了幾乎能看見彼此眼睛中火焰的兩位帝王。康斯坦察與穆拉特的互角還在繼續,內衛軍和傑尼薩利近衛軍的戰鬥還在僵持,羅契亞王國及阿塔圖爾克帝國的戰還在上演。怒吼著勝利的傑尼薩利近衛軍與高呼著國王萬歲的內衛軍兵刃相撞,大地上滿是金鐵之聲,屍山血海鑄成了血腥的叢林,甚至連天邊的朝陽也呈現出一抹玫瑰的血紅。
而在太陽昇起的那一刻,勝負已分。
康斯坦察王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他那一身黑紅的戰甲已經破碎不堪,到處都是裂口和刀痕,鮮血不斷地從身體中迸而出。
「陛下,除了王宮,全城已經徹底陷落。」在又一次擊敗狂熱酣戰的傑尼薩利近衛軍後,國王的侍從向他做了最後的報告,「我們的部隊傷亡過大,士氣已經瀕臨崩潰,恐怕,恐怕……」
「……時間到了。」說著這句話的康斯坦察王,眼中已經失去了神采。但是在下一秒,沖天的火焰又在他的雙眼中重新燃燒了起來,像極了他的那位在蘇恰瓦大破葉海亞蘇丹的先祖。
「集中所有的部隊!我將守護自己的國家,直到粉身碎骨為止!」在那面緊握著寶劍與權杖的翱翔雄鷹旗下,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佩劍,「諸位,謝你們陪伴著我,堅守到了現在。現在,讓我們肩並肩,接這最後的時刻!」
這一天的傍晚,布庫雷什蒂陷落了。
在慘烈的血戰將要接近尾聲時,康斯坦察。佈雷比斯塔國王率領著最後幾十名倖存下來的士兵,面對蜂擁而至的阿塔圖爾克大軍,發起了最後一次決死衝鋒。他那一身黑紅的盔甲就像是被岩漿沒的一塊火山石,慢慢地消散在狂熱的喊殺聲中。而在戰後,阿塔圖爾克人發現了一具遺體,正被羅契亞的鷹旗包裹著,前彆著一支玫瑰花,而身下淌的黑血,則匯成了一朵薔薇的形狀……
古羅契亞王國,與它最後的國王一同,成為了歷史。
但這還不是結束。
在血和火錯的地方,血紅的雙瞳中滿是絕望與哀傷,眼角閃爍著悽慘的淚水,那個嬌小的白身影,薩拉公主在拼命地逃跑。
她看到自己的父親親自率領最後的內衛軍向著阿塔圖爾克大軍決死衝鋒,消失在了刀光劍影中。她看到自己的母親,那位深居簡出卻盡心竭力輔佐著自己丈夫的王后,身擋住了揮向她的彎刀,那身金的長袍被飛濺的鮮血染成一片猩紅。她的母親為了給他爭取逃命的時間,為了不讓自己落入獰笑著的阿塔圖爾克士兵之手,縱火點燃了王宮,在烈焰中與追兵一同被活活燒死。瀰漫的煙塵在天空中飄蕩,象徵著這位王后不屈的生命。
她穿過廳堂,從王宮後的窗戶索降而下。僅剩的幾名侍從為了保護他們的公主,用自己生命築成了最後的牆壘,哪怕口被砍出一道裂口,哪怕四肢都被切斷,卻依舊不顧渾身噴濺的鮮血,死死地用身體擋在嗜血的傑尼薩利近衛軍面前,化作一灘灘血。
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費所有人為自己爭取而來的生命;只有一個動作,逃。
她穿過布庫雷什蒂城外無人的田野,漫山遍野的屍體正用沉默向她展示著死亡,奄奄一息的士兵正做著生命的息,咽喉中滿是鮮血與汙垢。她走過滿地的肢體和內臟,腳邊沾滿了鮮血與粘稠的體,反胃讓她幾乎嘔吐。陽光已經照在了大地上,她內心的恐懼卻愈發湧動。她想要大聲地呼救,卻又唯恐自己被阿塔圖爾克人的追兵趕上,只能緊緊地咬著嘴,任由眼淚在臉頰邊劃過。
哪怕雙足已經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哪怕呼已經如長跑後急促,她也不希望停下,只是強撐著瘦弱的身體,蹣跚地前進著。無論逃到哪裡都好,自己決不能成為那個殘暴的蘇丹的戰利品,這位公主的內心只有這一個念頭。周圍的景已經由田野變作了山林,空氣冰冷刺骨,滿是恐懼的氣息。布庫雷什蒂城外山林的影子正投在薩拉的身上,樹錯著埋在土壤中,利劍般的樹枝縱橫錯,將光線切割為許多塊,就像是殘暴的士兵一樣。
踏過崎嶇的山路,走過錯的岩石,穿過茂密的灌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薩拉找到了一長長的樹枝,當做柺杖拄著,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眯起來的雙眼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景,小巧的臉龐上已然沒了血,只有呼時鼻孔中微微噴出的熱氣說明跟她還在掙扎。在半山處看到眼前出現的一個山後,在樹葉的低語中,在血紅的天空下,就像是被什麼呼喚似的,她掙扎著用雙抓住了石頭和樹木向上攀登,顫顫巍巍地向著那個走了過去。
光在視線中消失,彷彿來到了黑夜。薩拉只能依靠著微弱的光線辨別這眼前的景物。漆黑的窟中、盤旋的樹上,遍地都是骷髏骸骨,像極了殉葬的墓。踩著清脆的嘎吱聲,她慢慢地走過彎曲而低矮的道路。邁過滿是蛛絲和藤蔓的樹枝,穿過七拐八彎的狹路,踩上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柔軟黏滑。最終,她來到了一處像是王座廳那樣大小的裡,腳底只有黑的土壤,鐘石自上而下地指著地面,彷如無數把利劍。
「撲」的一聲,不知道在哪裡的火把卻突然亮了起來,光芒伴隨著烈焰的搖晃而不斷變換,將整個染上一片紅暈。隨後,灑落傾聽到了黑暗中的低語。
「終於,有人能走進來了嗎?」
分明是人的聲音卻聽不出人的神采。舉目望去,冰涼的中沒有人影,只有數不盡的骷髏頭,以及穹頂下的正中間由樹木錯而成的王座,上面正著一柄滿是黑紅紋路的長劍。
「不曾想到是我之末嗣,難怪有膽力深入此地。」
薩拉赫然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一把黑紅的利劍。早已將自己視為已死之人的她,用淡淡的語氣詢問道:「你是誰……?」
那柄利劍微微顫動著,就像是人用嘴巴拼出一個個詞彙,「若是問這把利劍,那麼我是一位帝王曾揮舞的利劍,名為『黑火』;若是問我尚在人世間的名字……」
那把劍發出了鬼魅般的恐怖笑聲:「我名為斯特凡。佈雷比斯塔。」
「斯特凡……我們的先祖,斯特凡王……」
不知道為什麼,薩拉並沒有多麼害怕。或許是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應活在世上,或許是因為眼前說話的這個人,讓她覺確實是自己的先祖。
「誠然,我之身已朽爛,化作這王座的基石。」突然間,薩拉驚訝地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人影,那是一名高大強壯的男形象,身著重甲,面容堅毅,冷冷地掃視著她,「我之血脈卻將我彌留,封印於此劍中。」
「血脈?」
「我之末嗣。薩拉——我等佈雷比斯塔家族,曾於遠古時駕馭血魔之力,潛藏於黑暗之中,於亂世中求存。後佈雷比斯塔一族走出黑暗,縱橫捭闔,統御無數落之人、被棄之人,於蠻荒中崛起,遂立羅契亞之國。」那名男的眼神顯得悲傷而抑鬱,疲勞而煩擾。
「佈雷比斯塔家族……人人都是血魔?」
「歷經百代傳承,血魔之血早已衰弱。然則血脈不斷,宗族中代代皆有完成『賜血儀式』,化為血魔之人,其源便在於血脈的庇護。而我捨棄身,於此化劍,留存畢生力量於此,以待後世有緣人自取,為此世所用。」
「那是……我?」冥冥之中,薩拉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為時尚早,被選中之人尚未抵達此世。」那男人搖了搖頭,「不過,我之末嗣,是時候開始第一步了。」
那柄利劍突然溢出了一縷縷的紅絲,像是在泣血。滴滴點點的粘稠體灑落在王座上的一隻朽爛的陶碗中,散發著粘稠而刺鼻的氣味。
「這是……」薩拉疑惑地望著那隻碗,「什麼東西?」
「血魔之血。這東西將助你完成『賜血儀式』,喚醒你的天賦,讓你成為真正的血魔,獲得傳承自上古的力量。」
那一碗鮮紅的體讓薩拉到一陣噁心,但國破家亡的她已然沒有拒絕的選擇。她慢慢地吃下去,那味道嚐起來有些苦,險些讓她吐了下去。然而越來越多的粘稠體湧入她的咽喉,她卻覺到了絲絲的甜美,最後竟然像是蜂、像是糖水、像是世間最寶貴的甘。碗中已空,身心都到一陣疲倦的薩拉慢慢地將其放下,靜靜地等待著。
裡安靜得可怕,甚至只能聽到自己的呼聲。不知不覺中,汗水浸潤了她的每一寸肌膚,紅的雙眼中充滿了血絲,身體內驟然升起了一陣巨大的痛苦,讓這名曾經的公主表情扭曲起來。她的體內溢出了一股血紅的光芒,又升起一道黑的氣息,在那嬌小的身軀中對抗著,像是要撕裂那體凡胎。薩拉的體內成為了沒有硝煙的戰場,黑與血紅的力量織著、盤旋著、上升著、翻飛著,升騰起陣陣混亂的旋渦,將她的五臟六腑全數入旋渦中攪動著。噁心的覺讓她到一陣心悸,以及翻江倒海般的嘔吐。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著,那個男人虛幻般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體內的兩股力量就像達成了妥協似地融合在了一起,化為滴滴點點的濃稠,在她的以內奔著。一股難以抗拒的慾望從心中驟然湧起,轉瞬間便將那具身軀沒。
「毀滅吧……這個國度,一切都……毀滅吧……!」
薩拉又突然間爆發了一陣野獸般的咆哮,左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右手。她渾身早已大汗淋漓,大腦時不時創來撕裂般的疼痛,兩股力量正不勝其煩地爭鬥,進行著一股翻天覆地的戰爭。已經慢慢明白了自己正在經歷什麼的薩拉,竭力制止著最壞的結果發生。
「這股力量……不可以……」
剎那間,她的眼神柔和起來,彷彿已經有一方佔了上風。然而就在下一瞬,一股洪荒之力般的氣息從她的身上迸發而出,黑紅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甚至將中微弱的火光也變成了一片漆黑。她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不,不行,已經沒辦法控制了……父親,父親,父親……!」
內心最後的理,讓薩拉掙扎著將手伸向了木製王座上的那一柄長劍。出乎意料,她很輕鬆地就拔了起來。
「先祖……我一定會,等到被選中的人……」
突然,她轉過頭,小巧的嘴邊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帶給我痛苦的人……拋棄我們的人……我會品嚐,品嚐你們和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罪惡的鮮血,哈哈哈哈哈哈……」
她緊握著那柄長劍,慢慢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著的出口處走去。
一陣狂風吹開了廳堂的門窗,冰冷的覺拂過我的面龐。僅僅在數秒之內就接收了數量如此之大的信息,陣陣生痛的覺從大腦處傳來。而再一次看向華法琳的那一刻,我頓時將剛才身臨其境的影像與眼前的這個人聯繫了起來。
「你是……那位,公主……」
——她就是薩拉。佈雷比斯塔,古羅契亞王國最後的王女,用著假借的身份蟄伏了數百年的血魔。而接我的,只有猙獰而魅的笑容。
「她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華法琳。布拉德瑞森。」那眼神就像無盡的血海一樣,將我的視線全數噬,「雖然看起來稍遜一些,不過你應該能陪我玩上一段時間了吧?」
「……少廢話,告訴我,外面吵得沸沸揚揚的血魔事件,你是不是幕後黑手?」
我心裡清楚,這不過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話。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已經活了幾百年的怪物,她的思維迴路不是我可以理解得了的,但如果確實能問出那些死狀可怖的屍體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好事,那這句白費口舌的廢話倒也值得了。
「他們啊。」華法琳攤開了手,就像是在說著什麼無可奈何的事情一樣,「確實是我做的哦?畢竟血魔也需要美味的鮮血進食來補充魔力嘛。不過作為廢物,那也是他們該有的結局呢。」
「……所以,這是要幹架的意思咯?」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她輕鬆愜意地笑了一下,就好像是在講笑話一般。剎那間,她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將銳利的視線與手中的單手劍指向了我,「今天,要麼是你戰勝我,要麼就加入那些被丟到街頭的廢物。」
「……我們之間似乎無話可說了。如果真的要開戰,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竭力保持著鎮定,冷聲問著,話語中不帶一絲情彩,筆直地盯著華法琳,儘可能地分析著眼前的情況,「若目標只是我的血,你完全可以在我進到這間宅邸的時候直接用偷襲殺掉我,大可不必在這裡空耗口舌。所以,你肯定是想讓我做什麼事情吧。」
「目的?」華法琳出了誇張的、嗤之以鼻的表情,「我的目的啊,是將這偽王統治的國度全部毀滅呢。在那之前,我要你和我一決勝負——若是『被選中之人』,想必不同於那些廢物,完全可以活下去吧。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呢?」
「『被選中之人』……」
我飛快地思考著,似乎,自己就在不久之前剛剛聽到過這個詞?
——「為時尚早,被選中之人尚未抵達此世」。
如果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幕電影般的場景是為真實,那麼那位彌留於世的斯特凡王希望挑出「被選中之人」,繼承他畢生的力量。而為至高無上的帝王,希望讓自己的意志與痕跡殘留後世,實現生前未嘗視線的願望,自然也無可厚非。想到這裡,我頓時明白了過來。華法琳,也就是薩拉,現在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在幫助她的先祖遴選「被選中之人」。然而身為血魔的她,卻選擇了最為血腥、最為恐怖的方式,並且依她的說法,那些被被發現的慘死之人,無疑都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該死……」
想到這裡的我已經冷汗直冒,只能用雙手握緊了那把黑紅紋路的長劍。在我所看到的那一段段影像中,這把劍就是那位斯特凡王所棲身的佩劍,只是此刻,這已經帶上了鏽跡的手半劍便是我所能依靠的唯一兵器。而看著這一幕的華法琳,可怕地獰笑了起來:「很好……讓我看看你能否被選中,駕馭先祖的力量吧!我期待著與你戰鬥的快。預備著死亡吧,在死亡中,受我曾受的痛苦。當然,我已經預見了你的毀滅。」
在居高臨下的口吻中,我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違和——然而眼下已經容不得我多想了。不過無論自己是不是那什麼被選中之人,但眼下要想活下去,就必須擊敗眼前這個女人!
冷風從窗口中吹拂過來,就像是要將周圍的一切清掃殆盡。我手持那柄利劍與眼前的對手對視已經快五分鐘了,自己依舊保持著穩健的架勢一動不動,但內心的緊張卻讓我的身子冷汗直冒。站在身前數米之外的是同樣舉著那把單手劍的華法琳——自己也修行過劍術,雖然不知道他實力如何,但考慮到她是個已經活了幾百年的怪物,或許實力和我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在這種情況下,一瞬間的判斷失誤或許就會讓我命喪當場。
「哦?還不錯,居然沒被嚇得醜態盡。」恐怕他已經見識過不少無法承受這一切而崩潰的人了吧,華法琳一臉從容地望著,「不過一直這麼看著可是很無聊的。你不動手,我就先動手了……!」
一團暗影在華法琳的背後凝聚,怪異的形狀搖擺不定,最後凝聚成了血紅的羽翼。她輕輕地用腳一蹬地,像是離弦之箭一般向我俯衝著,用極快的速度向我砍來。我趕忙向後彎身迴避,那鋒刃在我的下巴前方不到一釐米的地方劃過,若是再晚一點身,恐怕我的腦袋就被直接削下來了吧。努力穩住了自己的下盤,我揮舞起手中那把沉重無比的手半劍,向華法琳發動了反擊——「差一點呢。」華法琳微微地後退,躲開了我的攻擊,輕蔑地戲謔著,「來吧,繼續戰鬥下去,證明你自己,再見證這一切的毀滅吧!」
「……你這傢伙,腦子已經不正常了。」
不如說期待著她能正常溝通的我或許才有問題。而就在下一秒,這女人已經在瞬間像是飛一樣接近到了我的身前,迅速地扭轉手腕砍出一劍,然後伸開另一隻手,一股像是噴濺的鮮血那般猩紅的力量爆裂而出。那極快的速度讓我連忙閃身翻滾了幾下,才勉強躲開了那股力量的衝擊波與利劍的揮砍,然後快速起身,對她的攻擊回以反擊。然而用盡全力揮砍的劍刃撲了個空,她已經拍打著那一對血翼,向後退開了好幾步。
這個血魔很強,比我見過的任何對手都要強。或許是因為幾百年的歷練,或許是我所不知的血法術強化了她的身體,但可以確信的一點是,我幾乎沒有多少戰勝她的可能,幾乎只有被她殺死或是乾血,被丟到街頭著一個結局……
「放棄嗎?我不會拒絕作為食物的新鮮血哦?」
不對。
放棄的念頭在那一刻,被已然久遠的記憶所沖刷著。
「……記得平安回來啊,迪蒙。」
她用平裡難以見到的眷戀神情,紅著眼眶低著頭,眼角噙著淚地說道。
這是第幾次了呢。凱爾希在私下跟我相處的時候會變得像是一個照顧小弟的嘮叨鄰家姐姐,又像是想要倚靠他人的柔弱女子。雖然曾經的自己自己會對她的說教到厭煩,但是久而久之,我卻對她的這些關照我的囉嗦到十分安心,那就好似在歸家時廳堂裡的燈光一般。
我點了點頭,凱爾希便用手擦了擦眼角,繼續輕撫著我的前,好似整理衣裝送別兵將出門的子一般。
「羅德島只要有你在,我一定會回來。約定好了。」
「那,拉鉤。」
她伸出纖細的小指,在我眼前晃動著。
「……你多大了?」
「不要,這個時候我就想拉鉤。」
「好了好了……」
是啊。
我的生命不是我自己的,因為我揹負著許多人的生命,因為我揹負著和那個人的約定。所以——哪怕不可能完整地走出這裡,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活下去。哪怕可能為零,我也要戰鬥下去……!
「怎麼可能放棄啊!」
「那就來吧。」看著眼中重新點燃了火焰般鬥志的我,華法琳慢慢地在不遠處踱著步子,就像是在欣賞一件珍貴的展覽品,「一定要,讓我愉悅哦?!」
她拍打著血翼踏步向前,那柄單手劍劃過血腥的空氣,像疾風怒濤一般向我揮砍而來。亂舞的劍刃讓我本無暇躲避,只能憑藉著身體的本能不斷揮劍格擋著那柄兵器。而華法琳只是臉上帶笑,像是在逗小孩一樣,愉悅地揮舞著手中的劍刃。
不行,這樣下去本無法取勝……在心中描摹著將利劍入眼前這個血魔的身體的景象,我緊咬著嘴,賭上自己的命,一招上挑直接斬向她的咽喉。華法琳有驚無險地側身閃過,面部的肌膚卻被鋒刃劃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暗紅的鮮血從蒼白臉頰上滑落,顯得格外顯眼。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沒想到的是,這個血魔也是可以被劃傷的。換句話說,我完全有能殺死她的可能。
「啊啊……!」
我接下了華法琳扇動著羽翼迅猛前衝所帶來的衝擊,一口氣將距離拉近,與她短兵相接。但是她卻斜著翹起了嘴角,出了與眼下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的笑容,——這說明她甚至還沒有認真地與我接戰。這個事實衝擊著我的大腦,讓我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努力排除掉內心的絕望,將全幅心神集中在手上,我不斷地揮砍著那把劍刃發動攻擊,然而這一次卻連觸碰都沒有觸碰到她。在下一瞬,帶著血的鋒刃挾風帶電地劃過死亡的氣息,讓我不得不趕忙後退進行閃避。然而手臂上痛覺卻讓我不得不低頭望去,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她劃開了一道豁口,汩汩的鮮血正浸溼著一寸寸的肌膚。
「嗯?居然躲開了嗎?」毫不在乎地看著我的華法琳,臉上出了殘忍的笑容,輕輕地將那柄單手劍放到嘴邊,用舌頭了鋒刃上的鮮血,「真遺憾,原本想砍掉你的一隻手,再慢慢地看著你淌血的……」
「什麼……」
不是要取我的命,而僅僅是希望斷掉四肢。聽起來,她此時本沒有將我作為敵手戰,而僅僅像待動物那樣慢慢地讓我體味鮮血與死亡。而就像映襯著她的話那樣,我手上的鮮血慢慢地滴落,將大廳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紅,像極了我心中蔓延開來的恐懼與絕望。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死在這異國他鄉,被乾鮮血後拋屍到不知哪個角落,再也見不到盼望著我回家的人,再也見不到想要依賴著我的人,再也見不到需要我的人?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啊!我不能死,我不可能死,我怎麼能死?我決不能倒下,我絕對不能在這裡結束,我決不能讓我的命淪為眼前這個女人的玩物!哪怕是死,也要掙扎著嘶吼著,在這裡打倒這隻禍害世間的血魔。只要拼死作戰就能找到活路,但只為求生而戰就會死,不知道為什麼從腦中生出的覺悟,讓我渾身上下的血都沸騰起來——「啊啊啊啊啊……!!」
渾然不顧那閃著冷光的刀刃,我手中緊握著那柄沉重的長劍,全力突擊,將劍刃高舉過頭,以完全不考慮防禦的姿態用力向著華法琳的身體揮砍下劍刃。而她反應迅捷地接下了這一劍,將我的這一手格擋在了頭頂。完全只顧著擊敗她的我不斷往手臂上施加著力度,希望用力量壓制身為女的華法琳,卻被她突然間一個後撤,卸下了力度。毫不氣餒的我再次緊握著劍柄,奮不顧身地向她突擊過去,卻又被她輕盈地閃躲開來。輕輕地向我一揮手,一群血光凝成的蝙蝠便向我撲打著翅膀破空而來,在我的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很有趣呢,從來沒有人能在我面前展示出這樣的氣勢。」華法琳微微地歪過頭,出了扭曲的笑容,「那麼,在你死掉之前,好好跟你玩玩吧?」
順著身體的動作靈活地轉身,華法琳行雲水般地讓劍刃在我的面前閃過一道冷光,從側面向我劈砍而來。我連忙忍著渾身的疼痛後撤閃躲,她卻繼續步步緊,劍刃從身體兩側不斷地向我襲來,那連續不斷的攻擊壓制得我冷汗直冒。當我正準備從慌亂中出餘裕思考如何反擊時,那道冰冷的覺又從下方飛來,險些直接將我攔斬斷。甚至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劍刃便再一次向著我的大腿部衝來,狠狠地砍出了一道傷口,電擊般烈的疼痛迅速從傷口處向全身瀰漫開來。劇痛帶來的刺讓我想要快速後跳撤出她刀劍的攻擊範圍,但伴隨著一招閃電般迅猛的刺擊,我的肩膀也被捅出一條血口。隨後她又以極其扭曲的角度將單手劍向著我的右手砍來,在被迴避後又是一個速度極快的上挑,劍刃掠過我的手臂,劃破了肌膚。在她暴風驟雨般的襲擊中,平時與人對戰時能輕鬆出觀察對手呼緩急與動作快慢的我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將全數的心神集中在她的劍鋒上,如此一來才能勉強擋下她大部分的攻擊——而這也意味著,我現在已經渾身都已經是被砍傷擦傷的血口了。
「嗯?看起來還很堅嘛。」
「唔……!」
自上而下斬擊的一劍凌空而來,我用盡渾身力氣才接住了這猶如鐵錘般重重的一刀,腿腳因為巨大的力度彎曲了下來。明明看起來是那樣嬌小的身軀,但華法琳的劍術卻兇狠而準,像是兩百斤大力士般的力度讓我劍格擋的手都被震麻了。而且,她還在不斷用力,將劍鋒向我的方向用力壓了過來,我已經使出全力格擋,試圖將她的單手劍推開,但華法琳卻紋絲不動,只有那寒冷的光在不斷向我眼前靠近。
「看起來要堅持不住了呢,弱小的你。」
「不可能……!」雖然在嘴上這麼堅持著,但我卻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接近了極限。身體各處的傷口不斷崩裂,僅僅是稍稍用力渾身就會到一股劇痛。
「原本以為你跟那些廢物有什麼不同……結果說到底也就是稍微活蹦亂跳一些的食物而已嘛。」
那不斷向我壓迫而來的力度突然減弱了,我的那柄長劍因為施加的力度而向她傾斜而去,就像是被過去了似的。本以為有機會反擊的我試圖砍向華法琳的口,她的劍刃卻在轉瞬間劃破空氣,然後詭異地一轉,從順劈變為橫斬,在慌忙後撤的我的膛處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不斷地噴湧而出。
「差不多該結束了。」一邊說著,那血魔還一邊了劍鋒上的鮮血,「嗯,我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品嚐起來倒是不錯呢,早些結束能早些開飯,姑且算是對費了許多時間的補償罷,」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光,將手中的單手劍高高舉起,鮮血淋漓的劍刃指向了我的鼻尖,眼眸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身上卻瀰漫著駭人的恐怖殺意。我緊握著那柄滿是黑紅紋路的手半劍,掙扎著想要做出殊死一搏,但渾身上下的傷口和疼痛卻讓雙手顫抖不已,幾乎完全使不上力氣。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我的人生……對不起呢,凱爾希,我或許永遠回不去了……對不起呢,阿米婭,沒辦法再摸摸你的頭了……人生還真是短暫啊,數十年如夢似幻……
「一切還沒有結束,小子。」
似乎有些悉的男中音在我的耳邊響起,而眼前濛的視線裡出現了刺眼的光芒。我在愕然中睜開雙目,看到的是自己雙手緊握著的那柄在地面上的、銘刻著黑紅紋路的一手半劍,在我的面前屹立不倒。而這聲音,就像直接從這把劍的核心傳到我的腦子裡似的……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你難道想坐以待斃嗎?」
在這句話的鼓動下,我慢慢地用上了最後的力量,慢慢地將那柄劍舉了起來。出乎預料的是,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把裝飾古怪的古劍,但在此時此刻,一股奇妙的覺在我的身體中逡巡著,所到之處傷痛似乎消於無形。
無論你是誰都好……請賦予我力量吧。我有等待著自己回去的地方,我有等待著自己回去的人,我願意為此奉上此身此心。我,渴望著力量……!
就在內心生出這個想法的瞬間,一股烈焰般的熱量從那柄長劍的劍柄上傳了過來,順著雙手傳到了我的身體深處。那是一股難以控制的熱量,像是燃燒的岩漿一樣在我的血中奔,每當心臟跳動的時候,就彷彿有什麼人將巨般的憤怒注進自己的身體。陣陣嚎哭的聲,在我的心中迴盪著:獨立獨步,銘記本心;心念公正,一往無前;不忘仇怨,永不休戰;吾等將舉起匕首,舉起投槍,舉起兵刃,血與火,不死不滅——!
「很好,小子,就將我的力量借給你吧。消滅那黑暗的意志,終結這場五百年的鬧劇吧。」
那是斯特凡。佈雷比斯塔的聲音,那是那位大帝蓄積了五百年的力量,那是他彌留於世間時所留下的「神器」——我內心的某處破碎了,手中的那柄利劍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怒放出黑紅的火焰,那黯淡的劍刃也像是被重新打磨過了一般變得光明鋥亮,鋒利無比。而看著這一切的華法琳,通紅的眼眸中閃爍著妖豔的光芒,臉上的笑容滿是惡。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來吧!讓這一切都毀滅吧!」
「毀滅的,只有你……!咆哮吧,黑火……!」
像是被那股力量推動一樣,在不斷湧出的憤怒中,我邁步飛奔而去,踏過的每一步都讓空氣撕裂,讓大地震顫,讓狂風咆哮。那柄燃燒的利劍,名為「黑火」的兵刃,與血魔的兵器相互碰撞摩擦,沙土四散,響起巨大的爆炸聲。明明就在剛才,我在速度和力量上都被眼前的血魔雙重壓制,但此時卻完全反了過來,剛才被她玩的事實彷彿未嘗存在,如今獲得了那股力量的我反過來完全處於上風,華法琳只能掙扎地抵抗著我凜冽的攻勢。
「什麼嘛……原來你這傢伙,也沒什麼厲害的啊!」
憤怒化作殺戮的野慾望,讓我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出了一絲扭曲的微笑。在冰冷的月光下,在廳堂的血紅玫瑰的簇擁中,我與華法琳烈地相撞著,身上的力量凝成的鬥氣摧枯拉朽般地向四周擴散,將這棟屋子震得千瘡百孔。我迅速地砍出一劍,直取那血魔的心臟,然而燃燒的劍刃卻觸碰到了一層黑暗的氣息,毫髮無損的她如惡鬼般猙獰地狂笑著,滿臉寫滿了憎惡與恨意。
兵刃相碰間,我的知卻慢慢地脫離了現實,看到了另一番光景……
如同在一片血紅的戰場上,身邊滿是殘缺不同的肢體。我茫然地漫步在這裡,身體輕盈得不像被自己所掌控,邁出的每一步都讓睏倦拉住我的雙腿,甚至連眼皮都漸漸變得沉重。
這麼戰鬥下去有沒有意義呢?死亡是不是也是一種解脫呢?這無能的身體、腐爛的軀殼,已經要無法承受這地獄般的生活了吧。就這死在這片血紅中,是不是也是一種福報呢……
然而下一刻,一股微弱卻有力的意志穿過了天空的防壁,進入到了我的意識中。我猛然睜開雙眼,頓時抖擻起了神,而那股力量,竟慢慢地凝聚成了人形。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人形也變得更加立體、更加清晰起來。最終,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那人竟然是此時與我正在你死我活地拼殺著的血魔,華法琳。布拉德瑞森。同樣的面容,同樣的身材,只是那雙紅瞳中卻沒有了先前的怨憤與兇狠,那眸子裡浮現出的,只有絲絲的平靜。
「很抱歉,我的身體對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請你相信,這並不是我的本意。」
「你這傢伙,真是……」
似乎是對「你這傢伙」的稱呼有些不滿,她皺了皺眉頭。
「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聽我說,迪蒙閣下。我確實是古羅契亞王國的末代君主,康斯坦察的女兒,依靠著血魔的力量潛藏於人世間,希望尋找到預言中『被選中的人』——但是在化身為血魔的時候,因為血緣關係我殉國而死的父親的仇怨與憤恨寄宿在了我的體內,不但汙染了我的思維,甚至會時常壓制我原本的人格,將我變成了毫不抑制本能的血衝動,只希望毀滅一切、殺戮一切的惡鬼。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阻止我,消滅我父親所遺留的憤恨。」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言,我只是撇了撇嘴:「為什麼?直接把你殺了,不是更加省事嗎?」
「照她說的做,小子。」屬於那位大帝的雄渾聲音,從我的內心深處傳來,「智者理當剋制無關的屠戮。並且,我絕不會允許你斷絕佈雷比斯塔家族的血脈。」
突然,我的思維劇烈地震動起來。下一瞬,我的意識便回到了現實,那正與華法琳以死相博的戰場。
「不愧,是被選中的人啊……我的孩子,我是不會讓你接管身體的。毀滅,毀滅吧!哈哈,哈哈哈哈!」華法琳歇斯底里地狂笑著,黑暗的血魔之力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從身體中噴湧而出。然而很快她又痛苦地開始呻起來,面部表情變得極其扭曲,甚至緊握著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都去死吧……去死……可惡,父親……快點啊,身體已經要控制不了了……!」
意識到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鬥,我從正面給了華法琳一道縱斬,幾乎同時又以極快的速度繞到她的背後來了一招橫劈,用極快的速度與巨大的力量將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地招架著。這場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血魔手中的那把單手劍上很快便在洶湧的攻勢下浮現出了細細的裂紋,隨後像是爬山虎一樣慢慢地攀滿了整個劍身,「啊啊啊啊啊啊——!」
憤怒地咆哮著,我用盡全身氣力,向著華法琳斬下一劍。她手中的那柄兵器完全抵擋不了這一招,鋼鐵的碎屑迸而出,而我手中的「黑火」向著她的身體飛去。巨大的衝擊力,將那具小巧的身體遠遠地擊飛了。同時,那黑暗的氣息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熊熊燃燒了起來,很快便消於無形了。
廳堂內血紅的玫瑰依舊盛放著,夜空的涼絲絲的月光卻已被烏雲所遮蔽。這場血染的戰鬥,終於畫下了休止符。
夜風很冷,吹拂著那一叢叢的玫瑰隨風搖擺著。
戰鬥結束了,那荒蕪的廳堂也已經消失,一齊身負重傷的我和華法琳癱在了宅邸的地面一動不動。遍體鱗傷的她將頭轉了過來,用複雜的視線望著我,被我那全力一擊傷到了內臟的她口吐鮮血,而傷得更重的我無力地平癱在地,手中緊握著的那把古劍已經不再燃燒,鋒刃上的鮮血慢慢地暗淡下去,變回了那把普通的兵器。
「好了,小子。我的力量便給你了,銘記你我之間的誓約,我將化作祖靈庇護你。」
那個雄渾的男中音慢慢地在我的腦海中消失了。隨後,我看到那個剛剛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慢慢地伸出雙手,自上而下地抱住了還在劇烈地息的我,有些語無倫次地輕聲道:「……剛才的事,我,我很抱歉,我……」
「好了……真不像是那個剛才口口聲聲要殺了我的人啊。」似乎是接受了斯特凡王的力量與往昔的緣故,我意外地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而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深沉了幾分,「我眼前的人,不是康斯坦察王的遺恨,而是……」
「我是華法琳。」血魔顫動了一下嘴,堅定地向我說道,「一切都過去了。那個被喚作薩拉的我也好,滿懷憎惡的我也好……請你,相信我吧,被那位大帝選中的人。」
「唔……好痛。」
她擁抱的力度對我來說實在是有些太大了,身上無數的傷口在腎上腺素的作用過去後開始傳來陣陣的劇痛。
「沒,沒事吧?!」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我身負重傷的華法琳那雪白的臉龐上出了驚惶的神,連忙咬牙將身上那一身破碎不堪的衣服撕開,包紮在了我的傷口上,「你臉蒼白,受傷過重,必須馬上輸血,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你呢?」
「只是輕微的內傷和一點皮外傷而已,等下自己處理就可以,你得趕快接受治療。」一邊說著,華法琳一邊用那看起來柔弱的雙手穿過我的腋下,將我抱了起來,「先用藥劑幫你緊急處理,再為你輸入我的血!」
「……你的血?」
「現在沒時間解釋這麼多!只有這樣才能救你的命!」
「啊……是嗎。」我突然想到,她似乎也是個醫生啊,「那麼,我的命就給你了,呵呵……」
雖說是這樣,但是事後我才得知她所謂的為我輸血治療究竟是怎麼回事:與其他的薩卡茲不同的是,血魔有一種特殊的器官,名為血魔腺。其作用為體內有外來細胞時將其收並轉化現代生物稱之為「血魔幹細胞」的細胞。若此時體內有細胞缺損,血魔幹細胞就會遊走到損傷處治癒損傷;若無損傷則會加厚體內的肌,骨骼,脂肪與皮膚組織。血魔腺位於消化道,只要外來細胞進入消化道就會將其轉化為血魔幹細胞,而血魔之血可以直接通過同化的方式令他人生長出血魔腺,將其轉化為血魔,也就是所謂的「賜血儀式」。話雖如此,即便是最接近血魔一族的薩卡茲,能完成賜血儀式又活下來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其他種族了。儘管身為舊種人類的我似乎有些不同,不過至少我從賜血儀式中了下來。但毫無疑問,儘管那時華法琳的緊急舉措修補了我那受到重創的身體,讓我活了下來,但我也就此被轉化為了血魔——一個不是薩卡茲的血魔。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虛弱不堪的我本不知道這一切,只是模糊地覺到自己被搬到了一張軟如雲朵的榻上,眼睛看向了那被暖的燈光鋪滿的天花板。在滿身的疼痛和疲勞中,我失神地笑了笑,疲憊地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血魔事件」最終得到了解決。在從滿臉陰沉的普烈贊手中領過那鉅額的酬金後,我攜帶著那柄劍,與華法琳匆匆地離開了被西格瑪林家族統治的羅契亞。已經無處容身的她在我的推舉下以醫生的身份加入了彼時建立未久的羅德島,在協助建造了羅德島血庫的同時,與凱爾希共同建立了如今像是盤錯節的巨樹一般的羅德島醫療體系的基盤。
而至於我,則成為了那位帝王的附體容器。自己原本的力量與他的力量互相結合,同時在收了他的能力與行事方式後,我保留了自己的本來的記憶、思考與情。當然,將力量付給了我的那位大帝一直作為房客住在我的身體中,儘管他本人的人格意識則陷入了沉沉的休眠,但依舊像是其他羅德島幹員運用各自能力時身後出現的幻影那般,以「祖靈」的身份守護著我。換言之,無論從能力上還是法理上,緊握著那把「黑火」的我都是他的繼承人。
這份記憶在現在看來顯得十分漫長,又那樣的短,短到我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正走在只有昏暗燈光的走道里,華法琳站在我的身邊牽著我的手,笑盈盈地望著我,身體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貼得越來越緊,就像是心裡有一股即將井噴的熱在驅動著她這麼做似的。
「你就這麼希望,和我在一起嗎?」不經意間,我受到了她緊握著我手指的力量,便順水推舟地問了一句。跟不少與我保持著曖昧的女不同,將我與華法琳的距離拉近的並不是溫情脈脈的常時光,而是共同揹負的那被猩紅的鮮血與玫瑰染紅的過去——所以,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是特殊的。而自然而然的,我們一直保持著親密的情人關係。
「只是想要珍惜自己想要珍惜的東西,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有問題嗎?」她雪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淺紅,然後情不自地痴痴笑了起來。
「你啊……」
看著此情此景的我也只好無奈地笑了一下。儘管她的年齡已經是一個讓人非常難以置信的數字,但是身為血魔又曾長期不外出行走接觸社會的她人情世故與道德觀念都十分淡薄,連凱爾希都難以說服她,只得明令止她的一些出格和嚇人的行為。而更多的時候,只有與瞭解她的過去、與她有著特殊關係的我才能容忍並竭力將她撥回正軌。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回到了我的房間。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華法琳踮起腳尖,用細弱蚊蠅的甜美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聲細語道:「迪蒙博士,今晚要讓我,好好愉悅哦?」
「嗯。」這句話化作了一股別有深意的熱量,在我的身體中蔓延開來,「畢竟。也只有我可以做到呢。」
簡單的語言無法傳達互相之間的心情,因而我們往往會用更直接一些的方式。呼慢慢地急促起來,華法琳一把抓住我的手拉了過去,緊緊地將我的手臂抱在了懷裡,用滿是渴求的眼神望著我,就像是在邀請我觸碰她、疼愛她、佔有她。
而那副如絲的媚眼也點燃了我心中的慾火。用力地合上了房間裡的那扇門,甚至還來不及開燈,身體已經要燥熱得暈倒的我當即便開始索取著這隻嬌小美麗的血魔,緊緊地湊到她淡的嘴上親吻了起來。在唾的潤滑下,兩人柔軟的嘴不斷地纏綿著,貼得越來越緊,從華法琳齒間瀉出的灼熱氣息拂過我的臉頰,騷著我的臉頰。本以為親吻能讓那躁動的慾望稍微平息一下,結果卻適得其反,每當我的舌頭觸碰到華法琳柔軟的粘膜,一股飢渴的覺就會在我的血中湧動,讓我的慾望變得更加旺盛起來。
「你的表情,很高興呢……」
「沒錯,我可是興奮了啊。」
「呵呵,我也……」她輕輕地將手按在了我的口,十分細膩地撫摸著,「今晚,還是讓我來幫你做吧。」
與大眾的認知完全不同的是,長生不死的血魔並不需要通過血來維持生命。他們獲得能量的方式與普通人無異,皆為攝入正常食物,但是負責製造血魔幹細胞修補與強化身體的血魔腺卻讓他們渴求著鮮血。換句話說,他們並非是為了生存下去,而是內心渴求著讓自己更為強大才會產生血衝動。然而僅僅需要外來細胞便可將其轉化為血魔幹細胞的血魔腺並不只是渴望著鮮血,還渴望著一切的外來細胞。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生殖細胞——「哼哼,真是,迪蒙博士都漲得這麼大了呢……」輕輕地推了一把讓我躺倒在榻上,華法琳爬到了我的雙腿上。那象徵著男慾望的器早已昂首立蓄勢待發,讓我的股間撐起了一面大帳篷,「那麼,就幫你解放出來吧!」
「也不看看是因為誰……哦……」
她將纖細的手指伸進了長褲,預備著要撫摸我的器,同時另一手則慢慢地放到了褲鏈上,輕輕地撫摸著。比起愛撫,華法琳在我的股間遊走的手法更像是在誘惑,在勾引。儘管這對於身經百戰、見得多了的我來說還遠遠稱不上刺,但那練的動作與柔軟白皙若蔥般的手指所帶來的無法預料的強烈刺,還是讓我無可奈何地了起來。而就像是要撥我的慾望似的,華法琳將手指鑽進了我的內褲,輕輕地捏上了被錮其中的陰莖的前端。超乎想象的舒覺讓我興奮得難以自持,早已習慣了與她歡愛合的我毫不矜持地陶醉著呻了起來。
「嗯哼……興奮起來吧……?」
似乎對我的反應到十分愉悅,華法琳滿意地點了點頭,用手滋滋地將長褲的拉鍊慢慢拉了下來,然後將手指探入了那敞開的大門,隔著一層內褲愛撫著那又硬又熱的下身,與她的手指僅僅隔著一塊布的下身更加清晰地受到了手指的溫度。我竭力地忍耐著華法琳戳著我起的龜頭時為我的部帶來的震顫慾望,那觸甚至無法稱得上刺,卻讓人十分焦躁,就像是被餓了許久的囚犯渴望著食物一樣期盼著這微弱的刺。或許只是無意,或許是故意,但華法琳只是輕輕地笑著,像是挑逗般地撫摸著我。
「嗯,雖然已經很悉迪蒙博士的這裡了,但是這麼摸起來,還是覺好大好熱啊……」一邊撫摸著我的那陰莖,華法琳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的表情,「真不錯呢。」
「我說啊,你想要開始的話,可以快一點哦?」
「哼哼……也是,」
她將視線重新專注在了我的下身,輕車路地在內褲裡摸索著,稍微帶些冰涼的手指一恰到好處的力度握住了我脹痛的器,然後慢慢地扯下內褲,讓被解放的氣勢十足地跳了出來。緊緊地盯著那溢出了先走,昂首立地不斷跳動著的,飢渴難耐的血魔用鼻子嗅了一下散發著的濃烈氣味,嚥下了一口口水,臉上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興奮,就像是要將上面的每一寸都生活剝地吃下去那樣,讓強烈地渴求著她的體的我身體震顫了一下:「喂喂,別隻是盯著看啊。」
「啊……抱歉,因為實在是太雄偉,有些看呆了。」
終於回過身的華法琳搖晃了一下腦袋,然後用手溫柔地握住了那生殖器,開始慢慢上下擼動起來。早就選擇了將身體給她的我合上了雙眼,顯示出一副享受的樣子,任由斷斷續續的快飛速地湧向我的腦子,使得本就急促的呼雜亂起來。興奮難耐的十分老實地洩出了黏黏糊糊的先走,潤滑的質讓慾火焚身的血魔一邊繼續動手擼動著,一邊將小巧的面頰靠近陰莖,直到那器與她的嘴距離近到了彷彿能覺到她的呼,才慢慢地將靈的丁香小舌從口中伸出來,逐漸滑向的前端。
「滋……真美味啊……」
華法琳說著自己最真實的想,將被唾潤溼的舌尖抵在了沾滿前列腺的龜頭上,然後慢慢遊走起來,將所到之處都用唾塗抹得溼噠噠的,彷彿在著狀的冰淇淋那樣享受。黏滑的觸為我帶來了接近窒息般的愉悅體驗,過於暢快的覺讓我的下身也異常的興奮,不斷在她的舌間跳動著。眼見這一幕的華法琳再將臉向著靠近了幾分,輕輕地吻了一下陰莖的包皮,然後順著那桿狀物慢慢地向上挪動,最後終於到達了龜頭。輕輕地將淡粉的小嘴一張,在那溼溼滑滑的嘴的包裹下,挑逗似地將我的龜頭一點點地含入了她溫暖的口中。
「啊嗚,嗯……嗯嗯……」
將龜頭入口中後,華法琳的嘴又練地一點點向著陰莖的下方移動,直到將整全部含了進去。然後著用嘴慢慢地上下套起來。收縮得恰到好處的嘴在唾與先走汁的潤滑下暢地遊走著。她的雙慢慢將包皮舒展開來,小心翼翼地摩擦著膨脹的龜頭與柔軟的包皮。每次活動起口腔,我下腹部傳來的快就像是不斷充氣的氣球那樣不斷膨脹,興奮難耐的我被這麼準的刺不斷挑戰著忍耐的極限,先走止不住地從前端瀉而下,整也伴隨著血魔嚥的動作一跳一跳地舒服著。
「哦,華法琳……好……」
盡情地享受著這一切的我只能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和長長的白秀髮,而華法琳也熱情地回應著我,加快了含著我那下身的口腔嚥的速度,用沾滿唾而紅嬌豔的嘴努力地著我的下身,帶來了愈發刺的挑逗。那白的秀髮在她的面頰邊四散而下,因為汗水而黏在了臉頰上與額頭上,顯得那麼的妖豔。視覺上的衝擊與下身傳來的刺在我的心中糾纏在了一起,讓我下意識地大口呼起來:「唔,好舒服……」
「嗯,啾,趕快,趕快,不要再忍耐了……趕快吧,迪蒙博士,我會全部都吃下去的……哼哼……」
口中輕吐著嫵媚的呼,嘴上的動作卻更加地烈起來。陣陣快直衝大腦,將我眼前的視線染上了一片混沌的白。在那個瞬間,膨脹的快終於集中在了處,在華法琳的嘴裡盡情地了。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脈動,陰莖裡出的白渾濁灌滿了血魔那張粉的嘴。瘋狂的脈動甚至讓跳出了她的嘴,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而是對準那緻的小臉不斷地繼續著,染上片片白濁。
「啊,嗯……真好吃。」一邊揚起腦袋將口中的種汁全部喝下了肚,華法琳還一邊伸出嘴,將嘴角與臉頰上的全部了個一乾二淨。隨後,她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著的前端,認認真真地為我的陰莖做著清掃,直到最後一滴子都被她進嘴裡,才用十分煽情的眼神看向了我,魅惑地笑了笑,「很美味哦,你的子。」
「只是因為舒服才給你啊。」
我忍俊不。與其說美味,不如說她渴望著將這些外來細胞轉化為自己的血魔幹細胞,強化自己的身體吧——但聯想到她因為渴望著自己變得更強而為我口,還將自己的全部喝了下去,我內心的興奮就再也止息不下來了。
「哇哦,真有神啊,明明才了一次。」看著那絲毫沒有萎靡跡象的陰莖,華法琳卻輕輕地翹起了嘴角,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我結實的大腿。而我只是聳了聳肩,意味深長地向她微笑了著:「……你也知道吧,我不是一次就能滿足的人呢。」
「哼哼……當然知道了。那麼接下來……嘿!」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華法琳就突然撲到了我的身上,將我壓在了身下,二話不說便便開始解起了身上的衣服。那通紅的臉頰,那含情脈脈的嫵媚目光,還有在半脫的衣服下慢慢敞出來的那並不算豐滿卻十分苗條纖細的身形,將我想要抵抗的理的完全剝奪。完全阻止不了她的我只能這麼任由她擺佈著,而華法琳則慢慢地出魅的笑容,解開了我上衣的紐扣,然後將那對小巧的房壓了上來,並不算豐滿,卻柔軟無比的觸直接壓到了我的肌膚上,讓我有些陶醉地呻了起來:「唔哦……」
「哎呀,真是抱歉呢,我的部沒有那麼大。」儘管嘴上這麼說,但華法琳卻還是不以不撓地用那雙小小的柔軟磨蹭著我的口,「不過,舒服嗎?」
「嗯,當然了……」
「那麼,接下來,迪蒙博士,還是給我,怎麼樣?」她嫵媚眼神望著我,那副不容置疑的氣勢讓我只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看著我那副任憑處置的樣子,華法琳滿意地微笑了起來,「那麼,接下來就要讓你仙死咯。要將你以前對我做過的事情,全部都都還給你,讓你也享受一下……」
慢慢地爬上了我的口,華法琳一面撫摸著我的膛,另一面還伸出舌頭,在我那因為興奮而起的頭處不停地打著旋,來回起來。又溼又滑的質讓我的膛到了瘙癢,忍不住掙扎著抖顫起來,卻又被那惡作劇的血魔抱住了身,強行固定在了她的身下,然後繼續著讓我舒服到恍惚的愛撫。她將手滑到了我的部,挑逗般地撫摸著,動作中充滿了誘惑,讓我的身體一陣又一陣地發抖,興奮伴隨著前的觸在全身不斷遊走。
「唔……」
「迪蒙博士,不準亂動哦?現在可還是我的回合……嘻嘻。接下來,還會繼續愛撫你最的地方,讓你舒舒服服的哦?」
華法琳惡作劇般地將部更進一步地壓了上來,讓我們的頭互相摩擦著,緊貼的觸中傳來了她的心跳聲,又柔軟又堅硬的質讓我的下身幾乎要爆炸了。而她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將身子稍微挪了挪,然後把手伸向了我的雙腿之間,盯著那一柱擎天的魅地微微一笑,就將手探向了陰莖,輕輕地用指尖撫摸著那亂跳著的堅硬如鐵的器。似乎是對自己讓我到如此興奮而愉悅,華法琳莫名開心地開始用手指上下來回撫摸著我的器,比起直接為我手少了幾分清晰的快,卻多了幾分對徹底興奮的男的折磨。隨後,她慢慢地用手握住了我的下身,開始極其緩慢地上下擼動起來,讓在刺下烈地跳動著,然後自上而下地欣賞著我想要得到更加強烈快的難受模樣。
「哦呀,你的下面在跳來跳去的。難道說,迪蒙博士你骨子裡是個M,喜歡被人欺負?還是說,被我玩的覺很舒服?」
「你這傢伙……」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別管那麼多了,再讓我舒服一點啊。」
「啊嗚……真,真是直率呢。那麼,我來讓你更舒服……」
在嬉笑逗中,那惡作劇的血魔毫不退縮地繼續著對我的愛撫,用力地摩擦著身子的同時緊緊地握住了我的下身,然後用沾滿了汗水與體的手溼潤了一下手心,溫柔地緊緊握住了上下擼動起來,盡情地疼愛著,興致地沉浸在對我的玩之中。陶醉在情慾與挑逗中的她臉上泛著微微的紅暈,那副十分誘人的樣子讓我興奮得情不自地呻起來,只覺僅僅是被華法琳握著下身就已經到了能的地步。
「哦……!」
不知不覺中,她慢慢地將愛撫著的手心挪到了的前端。才過沒多久的馬眼處被愛撫的快讓我按捺不住高聲的聲音。而發現了這一點的華法琳也乘勝追擊,用黏糊糊的指尖在那裡來回滑動著,另一隻手磨蹭著左的頭,同時還用嘴著右側的。此時的房間裡瀰漫著因為汗而變得濃烈的體味,讓本就處在拷問般快中的我腦子變成了一片快的混沌。所剩無幾的理智告訴我,自己已經接近極限了。
「哈,哈,哈啊……華法琳,我要,又要……啊啊……」
「唔,迪蒙博士,終於又要了啊,不要再忍著了,趕快痛痛快快地出來吧……」
一股被壓抑許久的衝動從我的身體伸出狂湧而出,不斷膨脹的陰莖猶如搐一般陣陣地搏動著。望著我快要高的樣子,華法琳出了妖媚的微笑,而那副動人心絃的表情則成為了壓垮我忍耐的最後一稻草,下身一陣劇烈的脈動,在華法琳的手中氣勢洶洶地出了今天的第二發,將她嬌的手指全數染上了粘稠的白濁。已經慾火焚身的血魔慢慢地抬起手,然後再次伸出紅的小舌頭,在我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地將手上的了個乾淨。
「哦……華法琳,太了。」
「哼哼哼……這種事情小意思啦。」沉浸在滿足中的她滿臉開心,渾身滿是慾火的她熱切地在我的耳邊吐出灼熱的呼,讓依舊沒有到滿足的我也再一次興奮了起來,沾滿了的下身再一次沖天立起來。看著那雄風不減的器,華法琳用直勾勾的目光含情脈脈地望著,期盼著與我一同在最烈的愛中滿足那高揚的慾望。
而窗外清淨的月光則彷彿在告訴我們,這個夜晚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這麼做。
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慾望,滿臉通紅的華法琳痴痴地笑著,慢慢改換了姿勢,雙手按著我的肩膀,直接跨坐在了我的身體上,然後輕輕地將那黑絲連褲襪一撕,在股間扯開一個破,然後將沾滿愛的內褲扯到一邊,向我展示著自己那滴著水的美。
真是大膽呢……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她用手握住了我的下身,十分認真地把那器引向了自己奔如泉湧的私處,那炙熱溼的內壁頓時興致地包裹著了,十分興奮地將其向著身體的最深處了進去,藉著身體的重量一口氣將碩大的陽具入到了身體的最深處。
「嗯,啊啊……覺真是強烈……迪蒙博士,你的,還真是兇猛呢……」
「說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唔哦。」
就像是不希望讓我看到自己示弱的一面,華法琳一邊受著那頂著她子宮口的的觸,一邊開始慢慢地搖晃起身體扭動著部,滿臉愉悅地讓我們的器磨蹭起來。可能是擔心動作太烈會讓她自己承受不住,也有可能單純地是想繼續捉我,這血魔的動作十分舒緩輕柔,那劇烈的呼聲卻不斷撓動著我的耳垂。嬌媚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用直勾勾的視線欣賞著她的身體,下身不斷地脈動跳躍著,將我內心高漲的興奮傳遞給了她。而華法琳那通紅的臉蛋上揚起了滿意的微笑,扭動著部將我的器含進了她的體內。那緊緻的形狀就像是寬敞的袋子,用柔軟的彈包裹著那大的,緊緊地貼合著我的每一次皮膚,火熱得像是鑄劍時燃著熊熊烈火的暖爐,從內部收縮著給予我高揚的快樂。
「嗯,啊啊……身體果然還是喜歡這樣的覺啊。我還想要……哈啊,更多……!」
「那我來……給你……!」
華法琳的動作越來越大膽,甚至將部向後仰去,雙手按在了我的腿上,開始快速地上下晃動著部,柔軟嬌小的身體也伴隨著這烈的動作而上下襬動,那對小巧的房在我的眼前搖晃著,讓我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纖細的肢,細細地撫摸起那柔而潔白的肌膚,受著她扭動著身體的力度。的肌膚被愛撫的血魔用力地扭動起了身子,中從四面八方的褶皺所帶來的快重疊在一起,讓我的興奮快速膨脹起來。
「啊嗯……手指的動作,真啊,迪蒙博士這個變態魔……不過,哈啊,這種摸法,我很喜歡呢……」
呼應著她的這句話,那本就異常貼合的開始緊緊地纏繞著,連綿不絕的快讓我不發出呻聲。希望欣賞我更加舒服的樣子,也尋求著更進一步的快,華法琳一口氣將我的下身入到最深處,然後就這麼包裹著整器不斷地繞著圈扭動著肢,渾身都泛著紅,在窗外昏暗的夜光下晶瑩的汗珠閃爍著光芒,那副模樣讓我到一陣興奮,隨後慢慢地從下面動起了部——只是今天的華法琳卻似乎要佔據主導地位,將我牢牢地玩於鼓掌之中,我剛剛活動起腹就被看出了這一切的她媚笑地沉下了身,牢牢地壓制在了身下。不過在快中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理智也早已被清空的我也沒有多少力氣反抗,只能任由她擺佈,在我的身上沉醉地搖晃著,將我的器深深地入體內,然後在瘋狂中噴灑出陣陣溼的愛,傾訴著對我濃烈的情。看著自己的陰莖在她的中不斷出入,那份炙熱的覺同樣令我到興奮,渾身的血都向著下身湧去,被那大的器得十分舒服的華法琳也搖晃著身體,沉在更加強烈的快中。我們的器就這麼如膠似漆地合著,將兩人都帶向了快樂與興奮的頂峰。
「哦,哦嗚……華法琳,要不行了,太舒服了……」用雙手抱住了那血魔纖細的部,我重地息著,努力忍耐著如血般奔的快,「我要在,你的裡面……!」
「嗯,啊……真開心啊。好啊,我也想把你的全部都接受下來——!」
慢慢地回過神來,我已經牽住了華法琳的手,將兩個人的情熱一同堆疊在一起。她撒嬌一般地繞著圓圈晃動著部向我索取著,到處都是水的內的溫度似乎要將我融化;而我也開始拼命地將部往她的身體內頂去,不斷地用自己的下身頂到柔軟的子宮口。在合拍的動作中,我們一起向著高衝去。
「啊,啊啊……好舒服,好舒服啊……我要跟迪蒙博士在一起,以後都要纏在你的身邊,不停地跟你做愛……呀哦,不行了,已經要飛了,啊啊……!」
「哦,唔,真是……一邊把我夾得這麼緊一邊說著這樣的話,還真是一隻壞血魔呢……哦……」
在烈的呻與合的最後,我們在對彼此的渴求中一同來了高。在那個至高的瞬間,我的大腦深處就像有一道刺眼的血紅光芒在不斷地閃爍著,已經舒服到了完全無法思考的我到達了忍耐的極限,無上的快驅使著我將身體內的一切都進了華法琳的體內,將濃濃的種汁灌滿她的。而她也從身體中擠出一大波愛,將我的股間成一灘溼潤的粘稠。
「哦,啊,好……」
慢慢地將身體貼在了我的身上,她把恍惚的臉龐慢慢地靠了過來。我慢慢地將陰莖從陰道中了出來,然後擁抱著她與她一同躺在上。不過內心充滿著對她的渴求的我依舊沒有得到滿足,慢慢地翻身壓在了華法琳的身上,然後望著她那對紅瞳,伸出手指輕點著她泛著緋紅的雪白臉頰:「我想,再和你做一次。」
她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嫣然一笑,隨後慢慢地將嘴湊到了我的耳邊,呢喃般地回答著:「……和你一樣,我也想喲?」
果然,我們兩個都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人——脫下了在此時已經顯得異常礙事的衣服和襪子,我們兩人坦誠相對。這一回,華法琳躺在了榻上,而我的將身體鑽到她的腿間。目光對上的瞬間,她就用熾烈如火的眼神望著我,就像是早就期待著與我再戰一回似的。內心的慾火被她撥得更加旺盛的我欣賞著她雪白的體,按住了她的身體,將臉湊上前,將舌頭伸進她的齒中,用深深的溼吻強烈地向她索取著,同時還把自己依舊神飽滿的貼上了她的私處。淌著愛與的依舊溼潤黏滑,微微開合的陰像玫瑰花朵那樣嬌豔滴,誘惑著我趕快深入。壓抑著迫不及待的慾望,將那早就散發著強烈體味的陰莖貼在了陰道口上不斷地摩擦著,直到華法琳忍耐不住地扭動起了身子,就像是在向我求歡,希望我趕快與她的時候,我才慢慢地將龜頭抵在了她密縫的入口,低語著:「那麼,我上了。」
「……嗯,要讓我,上天際哦?」
並非是一方對一方毫不講理的一昧索取,而是互相都渴求著對方,期待純粹地一同滿足內心最深處的慾望,同登快樂的頂峰——這便是我與華法琳結合時雙方的心境。帶著內心的興奮,我稍稍沉下部,伴隨著一陣讓人渾身舒暢的快,我堅的器又一次地進入了她狹窄的甬道,然後一寸寸頂開那緊緻的媚,不斷地向著深處進發。那份被柔軟的壺所纏住與擠壓觸與用手或者用嘴做都完全不一樣,既豐富,又細膩,無論多少次都能讓我痛快地呻起來:「哦……華法琳,你的這裡還是這麼……」
「啊嗯……嗯,迪蒙博士又進來了,一直到最裡面……把我的身體都變成了你的形狀……好熱,趕快全部都進來,讓我受你的一切……嗯,啊唔……」
慢慢地用力將部壓了下去,在我們的恥骨撞擊在一起時,也頂到了華法琳的最深處。柔軟的內壁摩擦著龜頭,我愉悅地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垂下頭,仔細端詳著她嬌時的表情。那長長的睫微微垂下,擅長搞混緊緊地閉合著,同樣是滿臉的享受。一想到她這副蕩的下樣子只有我可以獨佔,內心的滿足與身體的快讓我忍不住出了愉悅的笑容。
「哦啊……迪蒙博士的大在裡面跳了一下呢,看起來比你還要著急啊。」覺到了我的興奮,華法琳輕輕地笑了笑,從身下將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現在也燥熱難耐了……趕快讓我受你的熱量,燃燒我內心的慾火吧……」
在那嫵媚又柔情的要求下,我自然而然地用力動起了,在這隻血魔的身上用力地幹著她。華法琳的嬌聲伴隨著我的動作從齒間瀉出來,被愛和所潤溼的內壁緊緊地纏著我的下身,溫柔卻用力地摩擦著上的皮膚,無窮的褶皺帶來的刺美妙而柔軟,加劇了我對她的慾望。我進而將部動的速度變得更快,動作也越來越烈,反覆地衝擊著她身體最深處的子宮口,任由快從下腹部蔓延開來,化作裹挾著快的熱量層層織地傳遍全身。愈發飢渴的我毫不顧忌地將對華法琳的渴求傾瀉在她美豔的嬌軀上,面頰上的汗水從下巴不斷地滴落在她的肌膚上,與她的汗融在一起,甚至鋪被我劇烈的的動作搖晃得嘎吱作響,活像是在抗議自己身上的這對愛侶的動作過於烈。
「再來,再來……!迪蒙博士,我要你,再用力一點,再用力地幹我,讓我更多地受你……不行了,我想要你的香甜的血,我要你的全部——!」
伴隨著這句話,我的肩頭傳來一陣疼痛。仔細看了一眼,著氣的華法琳將頭湊到了我的肩上,用那尖尖的牙齒咬開了兩道小口子,貪婪地著滲出的血。不知道為什麼,出於似乎連她自己都尚未找到的原因,我的血對華法琳有著致命的引力。按照她的說法,是「一種像點燃的甜雞尾酒」那樣沁人心脾的味道。這種引力讓華法琳極端地依戀著我,甚至數次被其他幹員目睹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做出有失淑女身份的行為——就像是現在,被我壓在身下用力地幹著的她正一邊我肩膀上溢出的血,一邊發出嬌媚的大聲呻。華法琳的壁在將我的入體內的同時不斷地緊縮,用那溼滑的褶皺緊緊地纏住下身,就連冠狀溝的角落都被悉數填滿,彷彿也同樣無比滴渴求著因為輕微的痛而動作愈發瘋狂的我。我們忘我地享用著對方的身體,品嚐著對方的味道,甚至忘卻了呼。
「哦,啊啊……好舒服,好快樂……做愛也好,你的血也好,果然都是會讓我上癮的,啊唔……」
「還真是貪婪啊,華法琳……」緊緊地咬著牙關的我,低沉地回應著她,「無論是血也好,子也好,我都會給你的——!」
「哦,啊,直接在裡面吧……把我得亂七八糟,把你舒服的證明全部留在我的裡面,再用力一點,讓我也高,嗯唔……」
她再一次將嘴湊到我的肩頭,貪婪地那涓涓細地淌而出的血。輕微的痛與更加強烈的快讓我也忍耐不住,加速了部的動作。而華法琳的壁也更加緊緻,加強著器的黏合與磨蹭帶來的刺,為我們衝向巔峰的高又增添了一份力。沒過多久,過於猛烈的快讓華法琳鬆開了口,用嘴角還帶著一抹血紅的嘴,高聲地歡叫著:「啊啊……不行了……要飛了,要高了啊啊啊啊——!」
「唔……!」
我的興奮直接化為了快,在她的體內盡情地噴著慾望的粘稠。華法琳的陰道頓時開始急劇收縮起來,在湧的愛中緊緊地纏住了我的,就像是潤滑的錮,讓那器的脈動愈發劇烈起來。混沌白濁的慢慢地灌滿了她的,將那份溫熱填滿了她的小腹,然後是她的身心:「嗯……唔,迪蒙博士,好舒服,好溫暖,好幸福……」
「呼,我也是,到都要死過去了……」
過於用力的讓我的身體似乎都要壞掉了,但還沒等到自己的呼平復下來,我便立刻貪得無厭地吻上了她那還帶著玫瑰般血紅的嘴。帶著鐵腥的氣味與汗的味道織在一起,化作渾身上下的快充滿了現實,提醒著我這並非是稍縱即逝的幻夢。我們就這麼保持著結合的姿勢,沉浸在纏綿與接吻中等待著身體燥熱的褪去。
「謝謝款待……很美味哦……」
在溫暖的被窩中,我身邊的華法琳回味般地了嘴角。此時的我們已經悠閒地享受完了時候的餘韻,面對面地躺在了柔軟的上休憩著。而我只是看了看自己那被咬出來的小恢復後留下的兩道小小的疤痕,輕鬆地笑了笑:「是說我的血呢,還是我的種子呢?」
「都是。」一邊說著,華法琳還一邊輕柔地伸出雙手,抱住了我的部,然後將腦袋枕在了我的肩頭。
「哈哈哈……果然是個貪婪的女人。」雖然嘴上這麼抱怨,但我還是回抱住了懷中這嬌小可人的血魔。輕輕地了一口氣,她身上那散發著強烈野的暗香就這麼湧進了我的鼻腔,讓我陶醉地合上了雙眼。
「嗯,嗯嗯……」不知不覺中,我身側華法琳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了,「迪蒙博士,讓我們,一直在一起吧……呼,呼呼……」
似乎是烈的愛中積攢的疲倦終於在此刻釋放了出來,她像是切斷電源似地慢慢進入了夢鄉,安詳地呼著。
「真是的,把我得了這麼多次之後就這麼睡了。」望著她那毫無防備的樣子,我不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算什麼嘛……」
不過她渴求著我的那份心意,卻著實傳遞給了我。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不是還要謝她呢?如果華法琳沒有來找我,沒有讓我沉湎在那快樂的、幾乎能讓人忘卻一切的愛中,恐怕自己今晚都會沉浸在對自我的追責和思考中,最後只能痛苦不堪地獨自入眠吧。
內心並不捨得放開這隻嫵媚又惹人憐愛的血魔,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看著她沉沉地睡去的樣子,久久地凝視著她像是玫瑰般安寧而美麗的睡顏。做愛時積攢的疲勞讓我慢慢地合上了雙眼,我慢慢地合上雙眼,與她一同陷入深深的沉睡。
不遠處的書桌上,在花瓶中分明地著一支薔薇,豔紅如血,正在夜光下開得燦爛。
评论列表 (1)
應該是58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