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田戰刀
琳茨的死並沒有使美津到震驚,因為他十分清楚,在這個國家裡,琳茨、
他、還有他的同僚們都是不受的人。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被殺都是再正常不
過的事情,他們害死了那麼多中國人,遲早會有惡報。他不喜這個自以為是的
德國女人,對於她的死,他在幸災樂禍之餘,慶幸琳茨沒有栽在他管轄的地盤裡
而不必為此承擔責任。隨著軍在中國戰場上的節節敗退,他天天都在祈禱能夠
早離開這裡。
這是一個光明媚的下午,方青如坐在「瑰香」茶館裡一個靠窗的位置,她
一邊品嚐著西湖龍井一邊享受著那暖融融的覺。今天,她穿了一件素雅的棉旗
袍,濃密的秀髮盤在腦後。三點整,她的上司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簡單的寒暄之
後,他代方青如一定要設法幹掉美津康宏,不能讓這個劊子手逃回本。「放
心吧。」方青如充自信地回答。
辦公室裡,美津在把玩著藤原的遺物——那把名貴的秋田戰刀。他很喜這
把由秋田著名刀工柴田果打造的級品。在本,有名刀工由北而南依序為北海道
的崛井俊秀,秋田的柴田果,東京的笠間繁繼、田靖廣、酒井繁政、吉原國家,
大阪的月山貞勝,廣島的越水盛俊,島的川島忠善,媛的高橋義宗高橋貞次
兄弟,九州的盛高靖廣等。由於刀工眾多,而且刀的品質良莠不齊,因此許多刀
工並未收錄在刀工名錄當中。
見物如見人,想起藤原,美津內心一陣悽然。這把在一九三二年制造的戰刀,
是完全依照古法手工鍛造的。經過淬火,刀口堅韌鋒利。美津從象骨作成的刀鞘
裡拔出戰刀,剎時,寒光凜凜,冷氣人。他下軍裝在辦公室裡舞了起來。一
時興起,他朝著立在牆角的圓木衣架左右各砍了一刀。由於他動作飛快,鋒利的
刀身通過衣架時竟沒有把被砍斷的部分帶落下來。
恰在這時,穿著高跟馬靴的喬娜敲門之後走進了辦公室。她的腳步使地板有
些顫動,衣架上的斷木稀里嘩啦地散落在地上把喬娜嚇了一跳。她驚愕地看了一
眼手持戰刀的美津,戰戰兢兢地將一份密電遞給了他。美津把戰刀放在辦公桌上,
接過電報低頭閱讀起來。喬娜轉身想門口走去,她剛要出門,美津叫住了她:「
喬小姐,請等一等。」喬娜回過頭來。「我就要回本了,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
飯好嗎?」
美津帶著興奮的腔調問她。喬娜默默地點了點頭。
晚上,喬娜在的她臥室向方青如報告了美津要撤回本的消息。方青如沉思
一會兒,語氣堅定地說:「我們就借他請你吃吃飯的機會幹掉他!」她頓一下,
接著說:「一旦確認了在哪家飯店吃飯,儘快通知我。」
「我們需要多叫幾個人嗎?」喬娜有些擔心。
「不用,就憑他一個老鬼,看我怎麼收拾他。」
聽了這話,喬娜臉緋紅。
整個一夜喬娜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她確實有些喜這個本男人,當然只
是從的角度。她不能肯定自己能象殺死那個德國女人一樣痛下狠手,可一旦
沒有把他幹掉,自己的命可就沒了。美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這一點喬娜再
清楚不過。但轉而一想,如今本人已經是靠不住了,再說美津就要回國,自己
不趕緊轉舵,肯定會落下漢的罪名。權衡再三,她決定,能作就作,作不了就
一跑了之。等她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了。
第二天上午,美津來到喬娜的辦公室。他擁著喬娜坐在上沙發裡,一隻手伸
進她的呢子軍裝在裡面摸。或許是被疼了,喬娜站起身:「我給您倒杯茶吧。
」
「不用。」美津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我就要走了,我們該好好親熱一番。
」
「我們今晚在那裡吃飯?」喬娜問道。
「去『神奈川』吧。那裡的壽司和生魚片是上海最好的。」美津慨地說:「
來上海也有幾年了,可我還是不習慣吃中餐。你們中國人炒菜放太多的油,很不健
康的。」喬娜表面敷衍著,心裡卻在想:「這個倒黴蛋,不長記。上次藤原就是
在『神奈川』喪的命,這回輪到他了。還討論什麼炒菜放油,今晚老孃就送你上西
天,讓你去嚐嚐曹地府裡的美味佳餚。」正想得出神,美津已經把莖掏了出來:
「我的,想打炮的。」喬娜一點興趣都沒有,可不作也不行。正在這時,美津的秘
書在外面報告東京來電話要他去接。美津很不情願地把那玩意回到襠裡,「真
掃興!」他說完悻悻而去。
傍晚,喬娜坐在邊琢磨著該穿什麼衣服去「享受」這頓生死大餐。考慮再三,
她決定還是穿一身「短打扮」。她總覺得只靠方青如擺平美津康宏絕非易事,萬一
失手,她如果穿著旗袍、長裙之類逃命可太不方便了。於是,她從衣櫃裡拿出了只
穿過一次的黑底白條料西裝和馬。穿戴停當之後又選了一雙後跟不太高的軟皮
黑馬靴穿在腳上。臨出門,她特意將一把袖珍匕首在了馬靴筒裡。
樓下,身穿黃呢軍裝挎那把秋田戰刀的美津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著喬
娜的這身打扮,他覺得很新鮮:「你的領帶很漂亮!」他指著喬娜前的深藍暗
花領帶誇獎道。
「是嗎。」喬娜笑得有些不自然。幸好,黑暗中,美津沒有太注意她的表情。
在車上,喬娜發現美津只帶了司機和一個衛兵,她暗自竊喜:「你死定了。」
「神奈川」料理比過去清淡了許多,喬娜和美津被老闆帶到了一個豪華包間。
美津摘下間的戰刀小心地放在裡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喬娜藉口麻煩沒有掉腳
上的馬靴。一會的工夫,店家把開胃小菜和清酒端了上來。兩人開始慢慢地喝了起
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時餐廳外面突然警車的笛聲大作,安靜的街道變得喧
鬧起來。美津招呼守在門外的衛兵出去看個究竟,喬娜藉口去洗手間離開了包間。
在洗手間裡,一身男裝打扮頭戴鴨舌帽的方青如低聲告訴喬娜飯店外面布了
本憲兵她們事成之後很可能無法身,因此行動取消。
「那我們下一步?」喬娜輕聲問道。
「晚飯之後,他很可能要和你一起去你的住處,我們在那裡幹掉他。」方青如
停了一下:「如果他不去你那裡……不要緊,我會一直跟著你們,你要冷靜。」
喬娜忽閃著兩隻美麗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回到包間,已經喝得半醉的美津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你為什麼去了這麼久,
寶貝?」說完他摟住喬娜撅起那張充酒氣的嘴想親她一口。喬娜輕輕地把他推開
問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美津結結巴巴地回答:「他們在追捕一個共產,據說跑到了附近。」說完,
美津把喬娜摟在懷裡,兩人在榻榻米上往來翻滾。這時,送醒酒菜的侍者被衛兵擋
在了包間的門外,聽著裡面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呻聲,他知趣地走開了。
晚上十一點鐘,喬娜攙扶著醉醺醺的美津回到了她的臥室。喬娜幫他衣解帶,
並把他安置在上。她剛要將靠在頭櫃邊上的戰刀掛到衣架上,被美津按住了:
「它就放在這裡。」正說著,方青如就象一陣風一樣地從窗外衝了進來,她手裡握
著帶著消音器的瑟對著美津。沒想到醉酒的美津依然身手捷,他翻身而起,
只見寒光一閃,秋田戰刀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裡。由於這是一個他可以砍得到的距離,
方青如雖然有可絲毫不站優勢。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儘管只有短短的兩秒鐘。站在美津身邊的喬娜突然從皮靴
筒裡拔出匕首猛地刺進他的小腹右側,鮮血和綠的膽汁從傷口了出來。
「混蛋!你敢扎我。」美津忍住劇痛一拳打在喬娜的脯上,她應聲摔倒在地。
當他再轉過頭來的時候,方青如打了鐵掌的短靴後跟已經飛到面前,他不及躲閃面
門重重地捱了一下,「咣噹」,戰刀手落在地上,美津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喬娜的
上。疼痛和失血使他的臉變得慘白,他嚎叫著又爬了起來。方青如雙手緊握那
把鋒利的戰刀「唰」地砍向美津的大腿,他撲通一聲跪倒下去。長黑的一條腿
孤零零地落在一邊,切口處白喳喳的骨頭瞬間被鮮血染紅。
「我們中國人和你們小本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象你這樣的畜生殺一萬個都
不多。為了那些死難的同胞,我處你以死刑!」方青如說完,再次揮起那把秋田戰
刀劈向美津康宏。那顆罪惡的頭顱咕嚕嚕地滾到了門口,無頭的身軀慢慢地倒在了
地板上。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守在樓下的衛兵跑了上來,他右手拿著一隻手推門
而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猶如血葫蘆一般的美津的頭顱,他驚魂未定,方青如的
刀鋒已經砍在了他的手腕上。「啊……」他慘叫著用左手握住殘臂。
「另一隻手你留著到地獄去擦股吧!」方青如說著,戰刀已經把他的膛豁
開……
喬娜雖然很清楚方青如身手不凡,但如此的大開殺戒讓她看得張口結舌。身
血汙的方青如扔掉戰刀轉身說道:「你快走吧,有地方躲一躲嗎?」喬娜想了片刻
回答:「能找得到。」「好,明晚九點到『君在來』夜總,那裡會有人幫助你離開
上海。」
第二天晚上直到十點鐘,喬娜都沒有出現。
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抗戰勝利了,時間一晃到了一九四七年。早的南京冷,明媚的光也
無法驅散那徹骨的寒峭。這天下午,方青如接到電話,上司要她一小時後去保密局。
國民保密局的前身就是軍事統計局,在一九四六年六月,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改
名為國防部。一個月後,軍統局也更名為保密局。
身穿一身美式夾克嗶嘰女軍裝和短靴的方青如準時來到了保密局,門口已有一
位年輕的少尉女軍官在等她。她們穿過走廊,上了兩層的樓梯來到一個辦公室的門
前。方青如抬眼望去,門上寫著「局長辦公室」。
「這是鄭介民的辦公室。」她自忖。自從戴笠死後,國防部任命鄭介民為保密
局代理局長。敲門之後,女軍官作了個請她進去的手勢便離開了。推門進去,一身
將軍服的鄭介民正襟危坐在一個用黃花梨木製作的辦公桌前。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
坐著一位同樣身穿軍裝的女人,她臉上戴了一副鍍鉻墨鏡手裡拿著香菸。
「方小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鄭介民身體向前探了探正要說下去,他的話
被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打斷了:「鄭局長,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她站起身來摘
掉墨鏡嬌語柔聲地說:「『梅花』小姐,別來無恙?」說著她伸出了戴著雪白手套
的右手。
方青如這才看清楚她面前的女人:烏黑的披肩長髮上戴著一頂船型帽;身上穿
著熨得筆的馬呢軍裝--西服式的上衣和短裙;雙肩上的四顆銀梅花顯示著她
中校的身份;腳下穿著一雙深棕的高跟皮靴;一條與皮靴同的武裝帶緊緊箍在
她的細上使她豐的房更加突出。最為顯眼的要算她銀灰真絲襯衫上配的那
條泛著金屬光澤的深藍領帶,其寬大柔軟的設計使人到它就象一道耀眼的光芒
從她翻領的軍裝裡閃爍而出。
「啊,是喬小姐。」方青如客氣地回應了喬娜的問候並和她握了握手。雖然,
她表面看上去不聲,但心裡充了疑問:「這個貨又勾搭上誰了居然當上了
中校?」
鄭介民的一席話解開了她心中的疑團:「我已委任喬娜小姐為保密局上海情報
處處長,你今後將配合她工作。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用多說了。噢,你知道嗎?
喬小姐是上海警備區熊軍長的未婚。」
「原來如此。」方青如終於明白了,她笑著說:「恭喜你啊,喬小姐。」
「謝謝,希望今後我們能合作愉快!」喬娜報以同樣的微笑。
原來,自從與方青如聯手刺死美津康宏之後,喬娜深闖下了大禍。她覺得到
了這個份上,軍統也未必救得了她。於是,便悄悄離開上海跑到了蘇州附近的一個
小鎮躲了起來。沒過多久,軍宣佈投降。喬娜又回到上海,她自認為如今天下太
平了,再幹軍統還是個不錯的差事。可當初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現在再找軍統
於顏面上有些過不去,再說與「梅花」小姐也聯繫不上了。可天無絕人之路,無意
之中她聽說上海警備區一個姓熊的軍長經常晚上去南京路的一個酒吧喝悶酒,她決
定試著巴結一下。
沒想到。這位名叫熊萬德的少將軍長剛死了老婆情緒低落。碰到喬娜一見鍾情,
很快就與她如膠似漆。一個月後兩人便開始談婚論嫁,可喬娜不甘寂寞,不想只在
家裡做軍長太太。她告訴熊萬德想回軍統,恰好熊萬德和鄭介民私很深。他一個
電話,鄭介民稍做考慮後就答應讓喬娜在上海出任情報處長。就這樣,喬娜再次穿
上了軍裝。
此時此刻,方青如的內心如翻江倒海,她很清楚在過去喬娜沒少吃自己的苦頭,
作為未來的上司,她很可能會公報私仇,今後自己的工作無疑將十分艱難。「喬小
姐一定聽說過豫讓的『眾人國士』之論?」方青如雖然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但言語
已然「刺刀見紅」。「啊……」喬娜無言以對。
鄭介民趕忙來打圓場:「『眾人國士』是戰國時候的豫讓提出的。他的意思是,
」他停了一下,顯然是在選擇最為恰當的詮釋:「大概意思是國君如果象對待眾人
或者說一般人一樣對待我,我會用同樣的態度回報他,如果他用對待國士也就是特
殊人才的態度對待我,那麼,我會以國士的態度報答他。」
「這一點方小姐儘管放心。」喬娜雖然不懂歷史,可悟到是不低。
入夜,「君再來」夜總會已不象以往那樣熙熙攘攘。遠方隆隆的炮聲使人們再
也沒有心情在這裡歌舞昇平,聲犬馬。在酒廊那個不起眼的角落,曾經與方青如
接過頭的中年男子又一次坐在了那裡。他依然戴著帽簷得很底的禮帽,只是這一
次身上穿著藍布長衫。侍者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先生想用點什麼?」
「有藍山咖啡嗎?」「有,但已經不多了。」侍者回答。「好,先給我一杯,
等我的朋友來了也給她一杯。」正說著,身穿黑絲絨旗袍的方青如走了過來。兩
人對了暗號,方青如興奮地低聲說:「沒想到是你。」中年男子同樣微笑著說:「
青如啊,這些年,你太不容易了。我代表組織謝你。」方青如象個小姑娘一樣
顯得有些靦腆,愉悅和欣寫在她年輕的臉上。侍者把咖啡端了上來,頓時,香氣
四溢。「我替你做主點了藍山咖啡。」男子幫著侍者把咖啡放到方青如的面前。
「藍山咖啡,是哥倫比亞的嗎?」方青如問道。
男子搖了搖頭:「它產自牙買加的藍山,是咖啡中的極品但咖啡因的含量卻很
低。」方青如喝了一口,「怎麼樣?」男子關切地問她。
「確實好。」方青如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看著還是花季的戰友,男子無限
慨:在敵人面前她是一個冷麵鬥士,而她現在表出的才是本啊!如果不是戰
爭,她現在也許……男子的思緒被方青如打斷了:「老鍾,」男子眼裡閃著淚花:
「你再叫我一遍好嗎?好久好久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分
別時,老鍾把一件用紅綢布小心包裹的東西給了方青如:「這是『他』讓我
給你的。」
「『他』好嗎?」方青如急切地問道。老鐘點了點頭:「和你一樣戰鬥在敵人
心臟。」老鍾四下看了看接著說:「喬娜是個危險的敵人,我會設法幹掉她。你要
多加小心。你再多坐一會兒,我先走。」老鍾走後,方青如打開了紅布包,裡面是
一枚金的梅花章。
最初的子喬娜和方青如到也相安無事,方青如勤奮認真,替喬娜分擔了不少
工作的力。因此,喬娜不便再找她的麻煩。不過,不久前發生的一件事引起了喬
娜對方青如的懷疑。
作為上海灘的際花,雖然喬娜靠著熊萬德才爬上了保密局中校處長的職位,
可是她對熊萬德並不意。熊萬德是一介武夫並不解風情,他與喬娜幹事從來不講
究方式方法。每次作都是「速戰速決」,只要那壯的莖一起便「長驅直入」
喬娜柔的道。把她那地方搞得生疼,整夜睡不好覺。
這天早上,喬娜打著哈欠走進辦公室,秘書幫她下黑披風。喬娜解開軍裝
的扣子點上了一隻香菸。「給我衝一杯濃咖啡」她吩咐道。這時,特別行動組的少
校組長江夢長進來報告說他得到線報今晚共地下組織將在郊區一個廢棄的廠區召
開會議,他請示採取行動。第一次見面,喬娜就喜上了這個英俊瀟灑,體格健碩
的小白臉。
喬娜著脯忽閃著一對充挑逗的大眼睛走到他的面前柔聲說道:「好!我
也去。」
「啊,」江夢長略微遲疑了片刻然後低聲說:「處長,為了您的安全,我看還
是我去就行了吧?」
喬娜嬌嗔道:「有你在,我還怕什麼?」說著,她的纖纖玉指輕輕點了一下他
的肩頭。江夢長心裡恨不能馬上就「幹」了這個穿著將校呢軍裝的漂亮女人,可他
很清楚這是軍長未來的夫人,他要是沾上了,其結果只有被千刀萬剮。他正想得出
神,喬娜一聲命令:「回去準備,今晚行動!」
江夢長離開後,喬娜來到了方青如的辦公室。她傲慢地坐在方青如辦公桌對面
的沙發上,打量著這位曾經讓她吃盡苦頭的下屬。雖然她的軍裝沒有自己的考究,
但穿著合體,顯得十分乾練。同時,她的神態和氣質總是散發著青的朝氣。一股
妒意油然而生,喬娜沒好氣地將晚上的行動向方青如作了代並希望她也能同去。
方青如想了一下認真地說:「處長,我認為您不必親自出馬,我去就行了。」方青
如頓了頓,接著說:「畢竟很不安全。」
喬娜站起身來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斜眼看著方青如說道:「幾個土共看我
怎麼收拾他們!」「既然處長執意要親自前往,您看我是不是留下來,這裡也得有
人哪。」喬娜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同意方青如建議。望著喬娜耀武揚威的背影,
方青如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郊外的夜晚四下漆黑。三十名全副武裝的特務在喬娜的率領下分乘幾輛轎車駛
到了廠區附近。為了不打草驚蛇,喬娜命令大家下車徒步進入廠區。穿著深綠呢
子軍裝、馬和高跟馬靴的喬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隊伍的中間,江夢長緊跟在她
身邊不時地扶她一把。不遠處一所破房子裡隱約出一絲光亮,前來接應的線人告
訴喬娜共負責人們正在那裡面開會。喬娜左手叉右手向前一揮,特務們悄悄地
向破房子撲了過去。他們剛剛接近目標,猛然一聲巨響,衝在最前面的五個特務當
場被炸死。差不多在同一時刻,周圍響起了聲。
「他媽的!我們上當了。」喬娜氣急敗壞地罵道。她從間拔出郎寧對著線
人就是一,「這樣的廢物留之何用!我們快撤。」她招呼著江夢長和身邊的幾個
特務。也許是逃命心切,她沒跑兩步就摔了個嘴啃泥。江夢長趕忙扶她起來,只見
她嘴是血。喬娜也顧不得疼痛,拼命地向著停車的位置跑去。可是跑到那裡才發
現所有轎車都已了無蹤影,只留下幾具特務的屍體。
喬娜氣得連連跺腳,江夢長指著不遠處一所破茅屋說道:「處長,我們去那裡
躲躲吧!」兩人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屋前,推開了破門。在幽暗的燭光下,一位白
發蒼蒼的老太婆緊緊摟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坐在上吃驚地看著他們。喬娜低聲說
道:「老太太別怕,我們是國軍。現在有土匪在追我們,想在你這裡躲一躲。」
看著眼前這位身著高級軍裝的俏麗女人,老太婆猜想她一定是個軍官。但比起
那些當兵的聲惡氣,她竟能如此地和顏悅讓老太婆產生了好。她慌忙打開靠
在牆邊的一個破舊櫃子:「快!你們趕緊進去。」喬娜和江夢長剛剛藏好,屋外響
起了敲門聲。
第十一章
「H4」
密件
敲門的是幾名游擊隊員,老太婆謊告他們看見有人從她房前跑過,游擊隊員們
便沒再耽擱繼續向前面跑去。
在充發黴氣味的破櫃子裡躲半個多小時,養尊處優慣了的喬娜快要窒息了。
走出櫃子,她接連作了幾次深呼。當然,也沒忘了謝老太婆的之恩。她讓江夢
長留下隨身帶著的一些錢作為酬謝,然後準備告辭。「處長,」江夢長語言又止。
「有話就說!」喬娜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看我們還是換了便衣再出去吧,這樣比較安全。」喬娜覺得有理,便下
了身上的軍裝、軍和皮靴。兩人套上老太婆找出的她兒子和兒媳穿過的衣服悄悄
走出了茅屋。
回到警備司令部,喬娜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她又換上了全新的軍裝和短裙。
她本想給熊萬德打電話要他派兵去捉拿共,但轉而一想,這些狡猾的共產肯定
早就跑了。她後悔當時太不冷靜打死了線人,說不定他和共地下組織串通一氣或
許從他那裡還能得到些線索。「唉……」她對自己的鹵莽有些懊悔。她讓秘書把江
夢長叫到了辦公室。喬娜靠在沙發上命令道:「過來給我肩。」
「是!」
江夢長幫她下軍裝開始按摩她的肩膀。
沒兩下,喬娜便說:「這樣不舒服。」說完她扯下前的領帶,然後解開襯
衫的紐扣把裡面的罩取下來扔在沙發上。她指了指袒的雙肩嬌聲地說:「吧。
」江夢長得格外賣力。喬娜躺在沙發上雙眼微閉想著剛才那死裡逃生的一幕。忽
然她坐起身來問道:「你說這事和方青如有沒有關係?」
「應該不會吧,她本來不是要替您去的嗎?而且按你的吩咐,我派人監視過她,
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江夢長小心地回答。喬娜又緩緩地躺下,雖然江夢
長說的有道理,可她心裡總覺得方青如有點不對勁。過了沒一會兒,喬娜把江夢長
的雙手放在自己的雙上:「幫我把這裡也一。」
江夢長的雙手如觸電一樣縮了回去:「卑職不敢!軍長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
起。」
「怕什麼?」喬娜鳳眼圓睜:「有我呢,再說老熊今天在前沿現在只不定睡在
誰的被窩裡呢。」
「不可能吧,熊軍長對您可是鍾有加啊!」江夢長羨慕地說。
「那到是,」喬娜有些得意:「象我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
「是,是。」
江夢長附和著。
「你說是方青如漂亮還是我漂亮。說實話!」喬娜臨了還補了一句。
「你們都很漂亮,不過比較起來,您更……」江夢長沒有把話說完。
「更什麼?快說!」喬娜催促著。
「您更。」
江夢長說完白臉漲得通紅。
「這麼說你更喜我了?」喬娜雙眼熱辣辣地盯著江夢長。
他沒有回答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抱抱我好嗎?我冷。」她兩手摟著自己肩頭嬌滴滴地說。
江夢長再也駕馭不住意馬心猿,一把將喬娜抱在懷裡盡情地親吻她的
頭和脖子。喬娜原想和他接吻,但磕破的嘴還在隱隱作痛,她只好攬住江
夢長的頭讓它貼在自己深陷的溝裡。片刻之間,兩人都已赤身體。他們
緊抱在一起從沙發裡滾到地毯上,息和呻聲混雜在一起……
沒有幹掉喬娜,方青如到萬分惋惜。儘管是組織上的安排,但她還是
懊悔和自責自己當初應該和喬娜一起前去以便見機行事。第二天夜晚,在浦
江的渡輪上教師打扮的老鍾和化裝成學生的方青如背靠甲板的圍欄在低聲
著。「解放軍就要打過長江了。」老鍾悄聲告訴方青如。
「太好了!」她高興得差點叫出聲來。此時清風拂面,浦江兩岸燈火輝
煌。方青如轉過身望著江邊那五顏六的霓虹燈輕聲問道:「需要我作什麼?
」
「我瞭解到敵人制訂了一個叫做『h4』秘密計劃,具體內容還不清楚。
我在行動隊,很難接近喬娜和文件管理部門。因此,組織上要求你儘快拿到
它。如果情況緊急,你不需要請示可以直接採取行動。」
「是!」方青如答道。
「還有,」老鐘左右張望確信周圍沒有人注意後接著說:「上次沒有除
掉喬娜,讓她撿了條命。如果機會合適,你可以幹掉她。」
當晚,方青如興奮得無法入睡。如果解放軍打過長江,上海的解放指
可待,她戴著面具做人的子也就熬到頭了。方青如越想越動,她打開臺
燈坐起身來靠在頭。看著椅子上放著的女軍裝,她一陣陣地噁心。雖然它
質地很好,穿著也很漂亮,可她就是喜不起來。她從枕頭下面拿出那個紅
布包,小心地把它打開。金梅花在燈下閃閃發亮,「親的,你現在在那
裡?」方青如吶吶自語。窗外,偶爾能聽到警車拉著刺耳的笛聲飛馳而過。
「你們沒有幾天了!」她包好梅花章又放回到了枕下。
人民解放軍在長江北岸陳兵百萬,南下之勢一觸即發。喬娜變得喪心病
狂,她憑藉幾年來所積累的諜報經驗指揮手下逮捕和殺了大批共產地下
工作者。這天,喬娜接到了鄭介民的繼任人鳳打來的電話。他通知喬娜國
防部制定了一個叫做「H4」的秘密計劃。其核心內容是一旦上海失守,將毀
掉市內的供電和供水設施,是整個城市陷入癱瘓。保密局給喬娜的任務是
安排潛伏人員,在解放軍佔領上海之後,繼續進行擾和破壞活動。最後,
人鳳告訴喬娜他將於近親臨上海。
兩天之後,人鳳果然來到了上海。當天晚上,他在上海的錦江飯店舉
行盛大的酒會招待上海的商賈及社會名。保密局上海情報處的女軍官和女
特務們都身穿綠嗶嘰夾克式軍裝和棕短靴。惟有處長喬娜穿著墨綠
的薄呢西服式軍裝,腳蹬黑漆皮高跟馬靴。做工細緻的軍裝上早已換上了
上校軍銜,一金的綬帶垂在前。她濃狀抹,烏黑的波長髮紮成馬
尾狀。雖然身穿軍裝,但她依舊像只花蝴蝶一樣穿梭在達官貴人之間,與他
們搭訕寒暄、打情罵俏。
七點整,隨著一聲吆喝,人鳳來到了宴會廳。他和人們點頭打著招
呼,然後走到主桌前面的臺子上。這時,周圍安靜了下來。人鳳清了清嗓
子,開口說道:「各位來賓,本人代表保密局謝各位的光臨。」大家鼓掌
之後,他接著說,雖然現在國情勢危殆,但中華民國還有半壁江山。只要
全體國軍官兵和民眾誠團結,聽從蔣總裁中正先生統一之領導,必將度過
難關。看到來賓們無打採,他提高了嗓門:「現在我宣佈:鑑於喬娜小姐
剿共功勳卓著,保密局特授予她華晝勳章一枚並提升為上校。」在眾人稀稀
落落的掌聲中,他把勳章戴在了喬娜的左上。
猛一抬眼,人鳳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方青如。保密局中竟然有如此清
純、光彩照人的女子。他拉著喬娜走了過去:「這位是?」他轉過頭來問喬
娜。喬娜覺到這個老鬼看上了方青如,心裡酸溜溜的老大不願意:「她
嗎?是我的部下方青如。」「啊,我想起來了,是殺死本將軍的英雄。」
人鳳握著方青如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方青如平靜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局長好!」
人鳳還想再說什麼,喬娜用撒嬌般的語調說:「局長,我把其他幾位
也介紹給您吧。」「啊,好,好。」人鳳嘴裡說著,眼睛卻在方青如的身
上打轉。看著遠去的人鳳,方青如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天下午,在辦公室裡,穿著襯衫和純超短軍裙的喬娜簽收了「H4」
密件並吩咐秘書把它鎖進資料室的保險櫃。到了掌燈時分,她緊了緊散在
前的領帶並穿上軍裝戴好船型軍帽走出了辦公室。空曠安靜的走廊裡只有她
高跟馬靴踏在水泥地上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音。經過資料室,喬娜發現門是虛
掩著的。「這麼晚了誰還會在這兒」她心中納悶。由於不知裡面虛實,她本
想去叫衛兵。可轉而一想,萬一是內,這一會的工夫可能就跑了。她壯了
壯膽,拔出斜跨在間的手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資料室裡沒有開燈,
光線很暗。喬娜往裡剛走了一步,後腦便被什麼硬物砸了一下,她眼前一黑
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黑暗裡走出了方青如,她從喬娜軍裝的衣兜裡搜出了保險櫃的鑰匙。拿
到密件,方青如打算幹掉喬娜。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方青如後悔自己
剛才沒有把門關緊,喬娜穿著皮靴的一隻腳還伸在門外。走過來的是報務組
長張文莉上尉,因為要接收一份重要的電報所以她晚走了一會兒。來到資料
室門前,她看到了在門外的一隻穿著高級馬靴的腳。「只有處長才會穿這
樣的皮靴,難道……」她自語著推開了房門。藉著走廊的燈光她看到一身筆
軍裝的喬娜趴在地上,翻開的軍裝後開氣出了她滾圓的股和雪白的軍
裝裡襯。「處長,您這是怎麼啦?」她趕忙扶起喬娜。
「我……我,」喬娜慢慢地甦醒過來,可她已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情。張文莉幫她撿起掉在地毯上的船型帽,可沒有注意到落在不遠處的手。
她攙扶著喬娜回到了辦公室。喬娜靠在沙發上撫摸著依然疼痛的後腦勺,張
文莉為她鬆開軍裝的扣子和領帶。「快,打電話把江夢長給我叫來。」
張文莉順從地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正在這時,方青如輕輕地走了進
來,「方少校,處長她……」張文莉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方青如手握帶有
消音器的」柯爾特」m1911手正對著自己。張文莉很清楚它的利害:
這款由美國著名械設計師朗寧在一九一一年設計的手光彈頭就有十五
克重,一名叫約克的美國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曾用它俘獲了一百三十二
名德國士兵。
張文莉舉起了雙手。喬娜本能地想要從間掏,可套裡是空的。張
文莉不想束手就擒,她趁方青如的目光離開她去注意喬娜的一瞬間用最快的
速度出了間的手,可方青如的子彈更快。儘管「柯爾特」的有效程
只有五十米,但在五米之內它的威力無與倫比。張文莉的前額開了一個血,
子彈強大的衝力把她擊倒,鮮血和腦漿從腦後出濺在了她身後的文件櫃門
上。喬娜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雙手捂,癱坐在沙發上。
「把潛伏人員的名單給我!」方青如把依舊冒著青煙的口指向喬娜。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喬娜顫抖著問道。
「我不說你也知道。」方青如冷笑著。喬娜沒有再說什麼,她解開軍裝
從兜裡拿出了還帶著她的體溫和香水味道的人員名單。方青如接過它正要
揣在懷裡一隻冰冷的口在了她的太上——江夢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
了她的身後。
第十二章
舌戰
方青如被捕之後,喬娜希望送軍法處把她處死了事。但方青如是高級
軍官,喬娜不敢自作主張。她將自己的意見上報了南京保密局。人鳳認為,
方青如膽敢竊取「H4」計劃,其背後定有主使。她將是保密局破獲上海地下
組織的一把鑰匙,因此不能馬上處死。在他的建議下,南京派了一位有經驗
的訓導師前往上海希望通過他對方青如的洗腦使她能「悔過自新」。
訓導師名叫嚴為竟,是一位年過五十的瘦高男人,他兩鬢已經斑白而且
頭頂的發十分稀疏。據說,他曾用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和豐富的經驗及理
論知識化了為數不少的「共份子」「棄暗投明」。他此次來上海,人
鳳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臨行前親自接見了他以壯其行。
在喬娜的辦公室裡,嚴為竟謙卑地坐在沙發的邊沿上板直地和喬娜
寒暄著。看到對方不過是個少校,喬娜擺起了官架子。她靠在沙發上翹著二
郎腿,嘴裡叼著一隻香菸。「嚴先生,方青如可不是一般人物啊。她殺人不
眨眼,簡直是一個母夜叉!」喬娜說著,用眼瞟了一下嚴為竟。「她現在何
處?」嚴為竟沒有正面回應喬娜。「哼,據大局長的意思,我把他軟
起來了。就在隔壁的小樓裡。」喬娜撇了撇嘴,一副不意的樣子。
嚴為竟微微點了點頭:「我明天就去見見她。」喬娜故作關心地說:「
嚴先生千萬小心啊。我在周圍安排了重兵把守,明天我會派衛士陪你進去。」
嚴為竟擺了擺手:「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本人向來以理服人。語言是我
的武器和通路,以言為徑,故而名曰『言為徑』嘛。」喬娜打心眼裡膩歪這
個書呆子,可她還是客氣地說:「我在這裡靜等嚴先生的佳音了。」
方青如被關在情報大樓傍邊的一座兩層小樓上。在她的房間門口和大門
外以及小樓的周圍都有憲兵把守。在守衛連上尉連長的陪同下,嚴為竟來到
了方青如的房間。她雖然軍銜都被摘掉,但依舊穿著嗶嘰美式夾克軍裝和
緊身的軍。她昂著頭,黑髮垂肩,一雙動人的大眼睛平靜安詳。一連幾天,
訓導師每個晚上都會花兩三個小時和她談。
他覺她還算友善,雖然說話不多,但從來沒有對他表現出敵意。他甚
至還想入非非或許他和這位妙齡女子會有什麼漫的事情發生。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是一個特別值得紀念的子。從江蘇江至江西
湖口那超過一千華里的戰線上人民解放軍的百萬雄師在猛烈的炮火掩護和支
持下,利用木船強渡長江只用了半個小時便突破了國民政府吹噓的所謂「立
體防線」。三天後,他們佔領了南京。
亡齒寒,南京的陷落使上海變得風雨飄搖。蔣介石坐鎮吳淞口,命令
湯恩伯負責上海的防務。在市郊,國軍構築了許多的明碉暗堡,以圖作最後
的抵抗。其實,國民政府上下都很清楚,長江天險尚且不能阻擋共軍,依靠
這些鋼筋混凝土多少有些可笑不自量。然而,就象童話故事《皇帝的新衣》
一樣,明知如此,卻沒有人願意說破。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而熊萬德註定就成不了俊傑。他不知利
害,率領屬下的一個師在上海郊區與解放軍火,不到兩天便全軍覆沒,他
自己也成了俘虜。消息傳來,喬娜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覺,不過另一方面,
她到是可以明火執仗地與江夢長勾搭成,再也不用鳴狗盜了。最讓喬娜
惦記的還是她的死對頭方青如,她幾乎每天都要追問嚴為竟進展的情況,可
她一直就沒有從他那裡得到過明確的答案。
這天,她再次把嚴為竟叫到了辦公室。喬娜雙手抱肩斜倚在辦公桌後的
皮轉椅上,穿著高跟馬靴的雙腳搭在桌沿上。她示意嚴為竟坐下:「嚴先生,
我想知道你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讓方青如改歸正與我們合作。」
「喬處長,思想整頓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需要……」
喬娜擺手打斷了他:「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共軍兵臨上海,我們還
能在這裡呆多就都很難說。這樣吧,你明天把她帶到這裡來,讓我和她談談。
」
上海的五月進入了黃梅季節,每天都是雨連綿。這天上午,突然下起
了瓢潑大雨,天空黑如鍋底。方青如戴著手銬腳鐐被押進了喬娜的辦公室,
身後的憲兵讓她在喬娜辦公桌對面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方青如還沒抬頭,一
股強烈的法國香水味道便撲鼻而來。喬娜耀武揚威地坐在皮轉椅上,她穿了
一身墨綠的高級凡爾丁女軍裝和短裙,米黃的硬領襯衫上繫了一條黑
的領帶;的嘴上塗了紫紅的膏,宛如柳葉的細眉顯然是經過了
心的修飾。她向前移動了一下身子,打量著這位多不見的對手。
雖然方青如臉有些蒼白,但是那雙美麗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也許是
意識到這將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較量,喬娜到有些底氣不足。於是,她
把嚴為竟也叫來坐在她的旁邊。
窗外,大雨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辦公室裡,方青如和喬娜無言的對視
著,雙方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和心跳。還是喬娜首先打破了沉默:「方
小姐,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沒什麼需要考慮的了。」方青如平靜地回答。
「這麼說你不想與我們合作了?」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和你們合作,我的想法就是要徹底地消滅你們。」
「你和我們對抗,就是和政府對抗。」
「我不承認這個政府。」
「哈哈哈哈。」喬娜一陣狂笑:「笑話,你承認與否並不重要,它是客觀的
存在。中華民國是中國唯一合法的政府。」
「古人云:『治國就是睦民』蔣先生連起碼的古訓都沒清楚,難怪這個政
府就要被推翻了。」方青如輕蔑地回答
「你……」喬娜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她解開前的軍裝紐扣,鬆了一下脖子
上的領帶。「你這樣一個年輕女子就知道打打殺殺,有什麼出息?」喬娜改變了
話題。
「我剛才說過了,消滅你們是我的追求。」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信仰?」喬娜問道。
「我到想知道你的信仰是什麼?」方青如反問。
「哦,」喬娜略微遲疑:「本人信奉『三民主義』。」
「那麼請問何謂『三民主義』?」
「民族、民權、民生。」喬娜很乾脆的回答。
「它們代表了什麼?」方青如接著問道。
「……」喬娜啞口無言,她心裡後悔沒有仔細閱讀過蔣中正的<剿共手本>
否則大概今天就能派上用場了。
「喬小姐,如果不是你辦公室裡高懸的六個鬥大的字,我想你連『三民主
義』是哪『三民』都搞不清楚吧。」
喬娜無法忍受對方的嘲笑,她的臉變得十分難看。方青如對她表情的變
化視若無睹,她轉過頭繼續挑戰嚴為竟:「嚴先生,這些天你在我那兒費了不
少的口舌,看起來你也是腹經綸。就請你解釋『三民主義』的基本內容吧?」
嚴為竟清了一下喉嚨,緩緩地說道:「民族,啊……,孫文先生當時指的
是反,民權的意思是推翻帝制,這民生嘛……」他小眼滴溜溜地轉了轉:「
大致是說應該『平均地權』『土地國有』。」
方青如聽完微微一笑:「『三民主義』是貴政府第一任總統孫文先生在光
緒二十年提出的。由於它存在著歷史的侷限,孫先生在幾年後修正了他在『
同盟會』時所擬定的這一政治綱領並確立了『聯俄、聯共、扶助工農』的三大
政策。然而,這三大政策蔣介石真正執行了哪一條呢?」
喬娜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把軍裝的扣子全都解開了,她的前額上冒出了晶
瑩的汗珠,小臉憋得通紅。
方青如依舊不依不饒:「喬小姐,其實你本就沒有什麼信仰。你只追求
安逸和享受,因為這些是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意義,其實這與禽獸無異。
國民重用象你這樣的人豈能不敗!」
「你給我住口!」喬娜氣得拔出了手,她握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深夜,方青如躺在上,兩眼注視著窗外。她心裡很清楚,今天把喬娜氣
得夠戧,說不定這兩天她會下令把自己處死。方青如並不怕死,但生命就這樣
完結了,她心有不甘。她希望看到上海的解放,也期待著能夠親手除掉喬娜。
臥室裡,穿著粉紅絲綢睡袍的喬娜袒著蘇半躺在江夢長的懷裡。寬
大的席夢思上一片狼跡,顯然兩人剛剛「翻雲覆雨」。喬娜喝了一口放在
邊的白蘭地,有些疲憊地說:「方青如這個臭娘們,今天可把我給氣壞了,我
真想把她給斃了。」「這得局長同意吧?可不能之過急呀。」江夢長捏
著喬娜豐的房輕聲說道。「怎麼,你捨不得她?」喬娜推開了他的手不
地問道。
「哪能呢?我不是為你著想嗎,咱們犯不著和她生氣呀。」
喬娜沉思了片刻,猛然起身:「不行,我要連夜給局長寫報告。」幾分
鍾後,她已穿戴整齊。她一邊繫著軍裝的扣子,一邊用穿著馬靴的腳踢了一下
江夢長:「你跟我一塊去辦公室。」「好,好。」江夢長忙不迭地穿著衣服,
心裡在想:「這娘們怎麼說風就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