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替我看遍世間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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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只能沒好氣道:“起來吧。”他的腿早跪得沒了知覺,於是踉蹌著站起來,一雙眼溼漉漉的看著我。
我不想理他,於是喚來老太監,讓他去找太醫給霍臨淵看傷。
他連忙阻止我:“陛下,都不嚴重——”我一記眼刀看向他,他便乖乖閉上嘴不說話。
也就是現在他理虧,我才能處處拿捏住他,換成以前,肯定又是一言不發地盯著我。
老太監一進門,看我們的眼神便有些奇怪,也許是因為方才我情緒有些動,難免亂了衣冠,而霍臨淵的衣衫被我用劍劃破,著膛,一副受了我欺凌的樣子。
他顯然不敢多說什麼,向我行了禮就出去找太醫。
太醫讓他抬起手臂,他雖極力掩飾,還是疼得皺了眉,我才知道他肩上那道傷本就沒好全過。
原來他就是這樣帶著這一身傷在戰場上搏殺。
幾名太醫會診後得出結論,霍臨淵受傷太多,必須靜養一陣,否則可能落下病。
等他們離去後,我默默看向霍臨淵,他則是有些心虛地避開我的視線。
從小到大都是他用這種眼神嚇唬我,這倒是第一次被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替幼時的自己報復霍臨淵的覺讓我莫名有些愉悅。
只是看他一身傷,我不打算再刁難他。
於是走向書案,出一份摺子拋給他。
“你怎麼看?”先前突厥來犯,要不是鎮國將軍主戰,朝中不少大臣早就軟了膝蓋。如今我軍大勝,他們中不少人還是膽戰心驚,紛紛上摺子想讓我接受和談,以免夜長夢多再生戰事。
文人總是道貌岸然,一個個說是為了大曜百姓安寧,其實不過是擔心武將立功,未來超過他們的地位。
談到正事,霍臨淵也沒了先前的扭捏之,將摺子遞迴給我。
他目光沉靜地直視我,認真道:“突厥狼子野心,若不斬草除,必有後患。”霍臨淵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突厥蠻族不同於周國,禮儀邦於他們無用。即使打服了他們也不會安心臣服,因而必須打得他們亡國滅種,才能永絕後患。
“看來你義父派你回京,除了向我討賞之外,也是怕朝中主和派真的說動了我。”我將摺子隨意地往案前一擱,笑了一聲:“不過父皇從未怕過突厥,我亦不懼。”霍臨淵靜靜看著我。
過了很久,他才猶豫著開口,語氣欣又失落:“陛下長大了。”然後又垂下眼不看我。
我見不得他這木頭突然傷起來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去年過年的點心,是不是你放我前的?”他點點頭,見我神平淡沒有發難的樣子,小聲地說:“陛下喜歡採芝齋的點心,我......”話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了。
“你什麼?”我否認之前對他的論斷,他這一年多里學到的東西不少,尤其是這招以退為進!
“我......想著陛下過年時吃喜歡的點心,會很開心。”這下換我說不出話來。
正想給他一拳,突然又想到他舊傷未愈,連打都打不得。
我其實哪有那麼愛吃點心。
只不過從小到大,每次他惹了我生氣都只知道買點心,我給他個臺階下而已。
“霍臨淵。”我看著他,鄭重地說:“別這樣和我說話。”唯唯諾諾,處處謹小慎微。
我......不喜歡。
他看著我,眼中有些期盼。我只嫌棄他笨,什麼事都要我點破。
“你同我一起長大的情分,我......也是記得的。”於是他身上那種沉鬱的氣息一掃而空,眼睛也亮起來,好像有很多話要對我說,最後還是隻說:“......好。”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物件來,捧著遞給我。
“我在邊境時,碰見一個逃難的商人,便向他買下了這塊木料。”他的臉微微泛紅,“可惜我刀工不好,費了料子,陛下若不喜歡,隨手扔了也——”話還沒說完,手裡的東西就被我搶了過來。
“誰說我不喜歡了。”一把梳子。看和細看之下都很醜。
我睜大眼睛看了好一陣,也沒分辨出他究竟雕了個什麼花紋。
這上好的紫檀木的確是倒了大黴落在他手裡,但我並未點破,違心地說:“......還算能看。”他慶幸地點點頭:“陛下不嫌棄就好。”我們二人徹底化解了嫌隙,便又聊回正事。
我問起他先前數次戰事,他皆對答如。
等和他講好之後安排,我又問起他出宮後的見聞。
他微微勾著嘴角提起大漠壯景。提到落西斜那一刻的瑰麗時,忍不住嘆道:“大漠壯闊,我想帶陛下去看。”我心中一動,卻只能當作戲言。
皇帝做得越久,有些事就越明晰。我既接下了父皇的江山,這輩子自然是該留在皇宮守著大曜,但霍臨淵和瑾安卻可如雄鷹翱翔,替我看遍世間風景。
如此一來,對我倒也算一種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