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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殤】(1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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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27接著,我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另一個稍小一點盒子上,盒子是黑底金字,表皮設計單調的,沒啥圖案,靠右上位置又一行不大不小的字,我歪歪扭扭的照著唸了一遍——枸櫞酸西地那非片。

這個盒子更輕,看標註一盒就七片。說實話我真沒見過這個藥,就用手機搜了一下,說是主要用於治療男起障礙的,瞬間,我腦子一,馬上就想到了,原來這就是‘偉哥’啊,那串拗口的字就是萬艾可的學名。想想父親著大肚子有些駝背的樣子,以及臉上充斥著長期缺乏鍛鍊的蒼白和虛浮,我也就釋然,心中響起了那句多少中年男人懇切的心聲——人到中年力不從心。

這層屜,除了這兩盒藥外,還有倆手機充電器和幾本小說,我大概掃了一眼,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司湯達的《紅與黑》、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以及一本《紅樓夢賞析解讀》的分卷一。母親是語文教師,印象中,她平常閒時就喜歡看一些文學著作,並且諄諄教導讓我沒事兒也多讀一些,而我對這些名著卻興致寥寥,互不冒,經常的被其催眠。倒是對《基督山伯爵》、《橫溝正史》、《阿加莎作品集》啥的更興趣,對此,母親倒也沒說啥,看總比不看強。

我又拉開了位於最下面的第三個屜,有三個以前父母用過的老手機,分別是粉的vivo、iphone4s和聯想的某個古早型號,仨機器從小到大的疊放在一起,顯然已經棄用好些年了,我不知道為啥不扔掉或賣掉,可能是為了留個紀念還是忘了啥的,在這個電子產品更新迭代一千里的年代,這些破爛過時玩意兒掉價貶值的厲害,賣給街上吆喝收手機的老頭只能換把菜刀或臉盆,也就十幾二十塊。

看著曾經悉無比的機器,屏幕和邊框還有我曾經摔過的痕跡,記得那時候我上高中,母親怕耽誤我學習不給配手機,得空都是拿著父母的手機耍,彼時智能機才興起沒多久,諾基亞和摩托羅拉等一眾傳統機器還沒完全退出市場,正是手機行業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頭,各種雜牌正牌如過江之鯽般湧現而出,讓我情不自的想起了放學回家做完作業後,趴在上拿著父母的手機,與同學聊騷的情景。

我把手機拿出來,下面壓著兩本有些厚實的書冊,最外層的封皮是硬皮質地,比裡面的頁大上一圈,一本表皮上寫的是‘美好回憶’,一本封面寫的是‘拾光影’,是兩本相冊。它們很大,將屜內部的空間完全佔據,所以那仨手機只能放在兩本相冊上面。不用翻看我就知道里面是母親和父親年輕時的合影,當然了,還有鄙人小時候的照片,我曾經不知道多少次的瀏覽過,仍舊記憶猶新。

正當我準備將兩本相集和手機重新歸位時,一張不大的長方形白紙片掉落到了我的腳旁,如晚冬的最後一片枯黃落葉,孤零零的飄落,無聲無息。我拾起這片紙,它被相冊壓得很平整,但仍然清晰可見分佈在上面,橫豎錯的幾道摺痕,如抹不去的疤痕一般。

這是一張購物發票,品牌logo是一隻類似鳳凰展翅的半圓,裡面包著三個字——‘老鳯祥’。logo旁是同樣的老鳯祥三個字,只不過字號更大,字下面寫著‘since1848'。這個品牌我倒是聽說過,以前上學的時候,坐公,公車上的廣播時不時地來上一句“老鳳祥珠寶提醒您xx站到了……”好像是個上海的首飾珠寶牌子,看名字應該是國產品牌,還是百年老店,但和周大生、周生生、六福珠寶啥的比起來名頭沒有那麼響。

我掃視著下面的物品清單,雖然條子看著長,但東西真不多,就倆。一個是999足金的黃金項鍊,一個是成對白金耳釘。什麼易號:xxxx發票號:xxxx商品編碼啥的我都懶得看,找準單價位,往下瞅,“比翼雙飛情侶鏈(女款)質地(材料):999足金單價:3998元”。

“海棠花開女士耳釘質地(材料):白金(鉑金)千足鉑pt999單價:2789元”。我不由得大叫著了一聲,雖然我家的條件還可以,可這倆首飾的價格還是嚇了我一跳。

想想母親和父親平時花銷雖說不上節衣縮食,但也絕不會這麼大手大腳。倒不是說不能沒有偶爾的一兩次奢侈,曾經父親就在母親的一次生中,送了她一個四千多的玉鐲子,原本以為母親會很高興,但她只是笑笑戴上試了試,然後就沒再戴過,我問父親那玉鐲子母親怎麼不戴了,他說我媽私下裡把鐲子給退了,心疼錢,還說了他一頓,費這麼些錢買這幹啥。

那次也是父親的心血來,想讓母親高興高興,之後我的印象中,父親再也沒送過母親這麼貴重的禮物了。其實母親這麼節省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還是為了我以後結婚成家攢買房款,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現在的房價這麼貴,等你結婚的時候,媽怎麼說也得給你把首付湊出來。”雖說父母兩人工作穩定,一個教師一個公務員,可面對價格如此高昂,而且還有水漲船高趨勢的商品房,僅憑每月的那點死工資,不說是杯水車薪那也是壓力山大。在中國,有多少家庭,幾代人,奮鬥幾十年,為的,就是那幾間鋼筋混凝土屋子。

我嘆了口氣,想起早上母親出門前,耳垂上閃亮的那抹晶光,展開的海棠花瓣在燈光的照下有些刺目,刺在我心中讓我有些愧疚,我想著以後工作後怎麼著也得給母親買點像樣的首飾。我望著手中的這張紙條,愣愣的發呆,父親啥時候送母親這麼貴重的首飾了,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最底下靠右的位置,蓋著一個橢圓的紅章,章內,上面一行字是‘上海老鳳祥有限公司’,下面是‘福成路永壽街老鳳祥銀樓專賣’。福成路我知道,離我家不遠也不近,倒是沒注意那邊是不是有個老鳳祥專賣店。永壽街也去過幾次,因為附近有個萬達廣場,所以去萬達的時候偶爾路過。

挨著紅章的上面是購買時間,時間顯示是一個多月前,倒是不早,想想那個時候,我還在校園裡廝混。印象中,母親很少戴首飾,更不要說自己去買價格高昂的項鍊耳釘了,她以前戴的耳釘大多是我以前買給她的,低的幾十塊,高的兩三百,多是銀質,現在都靜靜的躺在母親的那個梳妝檯上面的首飾盒裡。

她的手上也沒戴過戒指,母親說是因為成天接觸粉筆,既礙事兒又怕髒了。當時他們結婚的時候,將一個啥祖傳的長命鎖拿到百貨商場融了,打了銀器三件套——銀項鍊、銀戒指和銀手鐲。算是婆家給母親結婚的陪禮,只是我從未曾見母親戴過。

那三個銀首飾不知道被母親到了哪裡,我以前把玩過,銀的成和製作工藝確實次一些,樣式也有點過時,只是後來被母親收了起來,就再也沒見過了,我曾開玩笑的問母親,把那幾個銀玩意兒藏這麼緊幹啥,母親說留著啊,給以後的兒媳婦呢。我又翻了翻屜,確定沒有其他新東西后,我把幾個物什物歸原處。

只是那個女款的金項鍊我卻是始終沒有見到,也一次沒見過母親戴過,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幾個銀飾一樣被收在了哪裡。進來的時候我把煙夾在了耳朵上,如今翻倒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打火機。父親不可能就一個打火機,除了隨身攜帶的那個,肯定還有好幾個在家裡放著,只是被母親藏了起來,我暫時找不到。

說起藏東西,母親真是一把好手,小時候被她沒收的遊戲機漫畫書,我找遍了全部房間也沒找到,本以為不是扔了就是賣廢品了,誰知後來暑假裡的某一天,它們又神奇般的出現在了我的桌子上,就像是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魔術,讓我嘖嘖稱奇。或許女人都是擅長藏東西的生物,這是她們的天賦,總會讓人意想不到,就像她們的內心一樣,如海底的一細針,讓人難以琢磨讓人猜測不到。

我合上屜,站在父母的這間臥室內,著那股馨香,看著這悉的陳設,自從高中住校以後,就沒怎麼再踏入過這間房,即使是回家住,也是待在自個的房裡,就好像是長大成年以後,與父母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無所顧忌的親密,這不是所謂的某種隔閡,而是受人長大後成的認識和獨立的人格尊重所影響。

長得越大,懂得越多。懂得越多,就會行為愈加拘束,孩童的天真爛漫和為所為終會隨著成長而遠去,我已經過了那個可以隨時跑進父母房間內,撲在母親懷裡肆意撒嬌的年齡,一瞬間,我覺時間過得好快,白雲蒼狗間,瞬息萬變。抹著下巴上冒出頭有些扎手的胡茬子,我覺,我在這一刻長大了許多,成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當我回過神來時,不由的暗罵,啥時候自個變得這麼多愁善起來了,這不是那些狗言情劇裡才有的傻腦癱橋段,我可是積極履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附帶五講四美三熱愛優秀品質的當代大學生,可不能老是矯情。

我目光在房間內四處打量,彷彿第一次踏入此地一樣,帶著些許的好奇與窺探秘密的渴望。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咋了,可能潛意識裡暗示我,會發現如‘避孕套’和‘偉哥’一樣的,自己小時候未曾在父母房間發現的東西。

人就是這樣,即使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成年人,就算使用避孕套也是很正常的事兒,可當你親自發現時,還是免不了的要驚訝一下,有種虛幻進入現實的錯愕,難以捉摸。而此時的我,也許真的是太閒了,就像一個準備探險的小孩子,打量著周圍可以裝東西的事物。

我走到大衣櫃前,這是一個雙開門的大櫃子,兩米多高,佔據了臥室內很大一片位置,裡面都是父親和母親的衣服,從到冬,從薄到厚,滿了這個比我的衣櫃大上將近一倍的實木櫃子。

面對櫃子,左手邊是放置母親衣物的位置,另一邊則是父親的。母親衣服的款式和數量都要比父親的多一些,衣服多,似乎是大多數女人的共同特點。雖然她的衣服較多,但幾乎都是平價貨,從小到大沒見到過母親穿什麼大牌名牌,倒是經常見到母親託人從哪哪捎一些特價貨。

她總是一件合適的衣服能穿好幾年,她說以前條件不好缺衣少食的,養成了節省的習慣,現在就算過得好了,也學不來那些衣服隨便穿穿就扔掉的習慣。

我捂著光滑的木質門柄,拉開了左手邊的櫃子門,撲面而來的是獨屬於母親身上的那股馨香,伴著淡淡的樟腦味兒,以及淺不可聞的洗衣味道。櫃子裡面,分出了上下兩個空間,中間起分隔作用的是一橫排伸縮屜。上面是用金屬衣服撐子,掛的整整齊齊的一排衣服,一個挨著一個,排得很緊,多是外套一類的厚衣。

下面則是疊的規規整整,摞的方方正正的單衣,多是褲子,裙子以及穿在裡面的衣服。整體覺雖然顏款式五花八門,可一點不亂,不僅乾淨整潔,而且歸置的井井有序,和我衣櫃裡瞎胡疊放,隨處亂扔相比,當真是大相徑庭。我簡單的掃視了一下上面和下面的衣服,沒有用手去碰去翻,要是亂了被母親發現就尷尬了。

倒也沒啥特殊的,或者說是奇裝異服,都是常見的衣啊裙啊褲啊啥的。最後,我的目光落到了中間兩個左右並排的長屜上,我隱約猜到了裡面裝的是什麼,可還是如好奇的貓兒一般將其拉開,想要一窺究竟。左側的屜裡放的是內衣內褲,右側的屜裡放的是襪子,果然是這樣,其實不用想,屜內的空間雖然不能說小,但真要放一般的衣服啥的,還真放不下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