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一刻,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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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沉凌秋做好臘蒸飯給沉燕送去,沉燕問她見到爸爸派來的男孩沒?她見蒸飯只少了一點,皺眉點點頭。
“他跟你說什麼了?說你爸什麼時候接你沒?”
頓時腦海浮現一張自以為是的清高嘴臉,她暗中翻了個白眼,嘴中胡亂應道:“大概等他忙完吧……”
因為討厭的莊奕辰,又加上自己來回兩趟,大熱天生火做飯,結果折騰半天,沉燕卻吃得不多,她表情便帶出了點不耐煩。
沉燕見狀,情緒頓時有些低落:“你……是不是怪媽媽瞞著你?”
又來了,自從她得知真相,沉燕已經問過她這個問題起碼一百遍了。
每次她都要耐著子,安自己生脆弱的母親:“沒有沒有,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也是有苦衷的……”
才不是,她說謊。
她就是有點怪沉燕。不是怪她才告訴自己真相,而是怪她那麼……愚蠢。
她,為什麼要懷著那麼可笑的自我犧牲的心態,去愛一個人渣?
愛人渣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一意孤行,生下他的孩子?妄想有朝一,他能因為孩子涕零、回心轉意?
腦子秀逗了吧?
她很不想用這樣的詞形容母親,但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這些年來,她都看在眼裡。
沉燕她就是一個腦子秀逗的女人!
可看著骨瘦如柴、氣息虛弱的她,沉凌秋又無法將心裡話宣之於口。
她很難過,內心籠罩著一層悲傷恐懼的陰影。
上的女人,她曾經保護過,也埋怨過、嫌棄過、恨鐵不成鋼過,可她是她的親生母親,用一雙柔弱的手,將她撫養長大。
現在她就要死了。
她懦弱無能、耽於幻想,但在生命的燭火即將熄滅之時,她爆發出此生最大的能量和勇氣,一通電話,想要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辜負過她的男人。男人沒來,來了一個口出狂言的小癟犢子,還直呼其名,可見是有多看不起她……
沉凌秋諷刺莊奕辰虛偽,但其實心底深處,她比誰都清楚,這人說得沒錯,她的出生是不體面的,她的母親並非全然無辜,只因愚蠢和無知也是一種罪過……
是她將話柄遞到別人的口中,怨不得別人瞧不起她。
沉凌秋想,她有一個屬未明、但是渣男無疑的父親,有一個她無法打心眼裡敬佩、可又對她情深意切的母親,如果可以選擇,她才不要做林遠峰和沉燕的孩子。
矛盾複雜的情在心中拉鋸,她回憶著中午莊奕辰義正辭嚴的表情和話語,有點想哭。
但她憋住了。
她想,現在還不到哭的時候呢,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做。
*
她拿走沉燕枕邊的諾基亞,到黑網吧開了一個機子,點開搜索引擎,輸入“亦峰集團林遠峰”,海量詞條映入眼簾。
她直接點進亦峰集團公司網站,首頁是亦峰的介紹。
亦峰靠林遠峰辦裝修公司起家,經歷20餘年的發展,已經成為集房地產投資、施工建設、規劃設計、諮詢顧問於一體的大型集團公司,在職員工超7500名,在多個城市設立項目部,年納稅額領先海城其他企業……
沉凌秋點進招聘頁,撥通人事的電話。她也不懂能不能靠這個找到林遠峰,她想,都是一個公司的,總不能不知道老闆的電話吧。就算不知道,問問不就知道了?
電話通了。
“你好。”語氣有點傲慢,似乎等著求職者自報家門,畢竟她們亦峰可不是一般的公司。
“你好,我找林遠峰。”
“哈?找誰?”人事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遠、峰。”沉凌秋緩慢地重複一遍。
人事聽著對面明顯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卻敢直呼大老闆的名字,一時間腦中閃過幾種猜測。
“你找林董,打人事做什麼?你沒他電話嗎?”
“沒有。”
“呵呵,小丫頭,你又沒林董電話,又敢直呼其名,你究竟是誰?”人事有點興奮,她想茶歇時間又有八卦講了。
誰知那小丫頭卻沒被她牽著鼻子走,只聽她有些不耐道:“你現在、立刻把電話轉給林遠峰,或者能找到他的人!否則,我就去舉報林遠峰,到時候他名譽掃地,第一個查到的就是你!”
人事不八卦了,她承認被那丫頭震住了,猶豫片刻,把電話轉到總經辦劉秘書處。
這次,劉秘書沒那麼容易被恐嚇,她語氣嚴肅:“小姑娘,你如果不說你是誰,我沒法幫你通知林董。”
沉凌秋見她油鹽不進,又不願暴底牌,索沉燕上身:“告訴他!我是他小三,現在懷孕了,我要問他打算怎麼辦!”
劉秘一聽,心想這可非同小可,這麼年輕的小三,聽著還是個未成年,林董這次算是玩脫了。她一刻不敢耽誤,叫那頭稍等片刻,撥通林董內線,沒敢挑明,只說問題很嚴重,林董便讓接進來。
終於,沉凌秋和她親生父親林遠峰來人生第一句對話。
“你到底是誰?”那頭聲音強勢冷漠。
聲音就在耳畔,和新聞裡、網頁上的人像合二為一,讓沉凌秋對素未謀面的父親有了更加鮮明的印象。
沉凌秋告訴自己別怕!對方只是一個渣男而已!
但心底有一個極微弱的聲音小小聲地反駁她——林遠峰也許是一個渣男,但他萬一是個好父親呢?他只是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如果他知道了……
就是這一句微弱的反駁讓她維持著冷靜。
她用冷靜的聲音朝林遠峰扔出重磅炸彈。
“林董,我是你女兒,我叫沉凌秋,今年5週歲3個月零八天,我媽叫沉燕。現在她得了肺癌,躺在醫院,快死了。如果你想和她說話,小時後,請打這個號碼;如果你不想和她說話,那麼請你空來看看她,和我演個戲,裝作要接我走,讓她走得安心點。然後給我點錢,讓我完成學業,之後我保證,絕不打擾你和你的家庭。”
沉凌秋一口氣說完,心跳如雷,屏息以待。
良久,那頭終於開口,語氣依舊淡漠,只不再強勢。
她想,是因為害怕嗎?還是羞愧?亦或懊惱?沒有答案。
只聽他說:“小時後,我再打來。”
沉凌秋察覺到自己可恥地鬆了口氣,電話那頭是一個有兒有女有家室的男人,她卻為對方似對沉燕殘存兩分舊情到慶幸。
那一刻,她為這樣的自己到羞恥。
她想,如果這時莊奕辰提出50萬,她肯定沒有勇氣叫板5000萬了。